怪物們的愛人 第188節(jié)
怪物偶爾流露的憨傻確實可愛,只要他是能夠聽得進意見且愿意做出行動的,溫惠便覺得可以接受——就算是怪物也沒什么的不是嗎? 她暗暗給自己鼓鼓勁。 想到怪物給她帶來的便利,瞬間又被感激盈滿。 她回屋里換了身家居服,沉默了會兒,徑直走到客廳的浴室,沒敲門,直接擰開浴室的門,映入眼簾的是渾身糾纏著血rou的軀體,超出認知范圍的怪物樣貌。 怪物愣住,迅速地恢復成人類的面貌,四肢由凝結成股的血rou糾結纏繞出形狀,還未模擬出人類的皮rou,猩紅丑陋的血rou上便落上一只白皙的手。 紅和白。 在浴室刺目的白亮燈光照耀下,對比鮮明。 怪物微啞的嗓音響起:“惠惠……惠惠,我嚇到你了呢,別怕,別怕我?!?/br> “就這樣。”溫惠阻止他繼續(xù)變形。 盡管做足心理準備,在看到面前聚集而成的恐怖血rou,四肢顫抖,她垂眸,只敢盯著瓷磚地面上癱著的那團仿佛黏稠沼澤般的黏物質。 “總要適應你的,就是,就是你能不能變成我更能接受的樣貌?” 怪物在浴室門敞開的瞬間就在變化身形,捏造出人類的軀體,卻沒來得及變化出蜜色的皮膚和五官,因此這具軀體顯得格外詭異。 溫惠柔軟的掌心觸碰著怪物最真實的血rou。 猩紅血rou焦躁地蠕動,恨不得涌動到溫惠的腳邊將她纏繞起來,將她的每寸肌膚都和自己緊緊相貼,激烈欲念在心底滾動,擬態(tài)的胸腔里心臟震動的聲音在浴室回響。 流水淙淙。 晶瑩的水珠順著怪物猩紅的表皮滑落,血rou捏造出的骨骼臟腑隨著水珠滾落的軌跡,仿佛蜜糖慢慢地溶解成液態(tài)平攤在白瓷地面。 眼珠在猩紅色血rou里,是更加暗沉的顏色,兩顆紅寶石般隨著波瀾涌動的血rou靜靜地注視妻子。 在妻子的面部觀察到震驚,不可思議,畏懼,繼而是平息后的坦然和平和,于是怪物便安心地裂開縫隙,猩紅血rou里露出牙齒和舌頭,語氣是一如既往地溫柔: “惠惠,你能接受這樣的我嗎?我覺得不可怕呢,是吧是吧?!?/br> 相比較有人的軀體卻沒有五官和皮膚,像是被刻意剝掉表皮的恐怖形態(tài),面前的這攤仿若黏稠沼澤的東西顯然更在接受范圍內。 溫惠虛弱地笑了笑,蹲在地面,伸手試探地觸碰離得縫隙最遠的位置,怪物驟然發(fā)出一聲口申吟,帶著哀求的嗓音說道:“惠惠,別亂碰呢。我還沒有變化完全,再等我一會兒,把人類的軀體都溶解就好了?!?/br> 那團仿若水泡狀凸起的血rou緩慢地消融在周邊的黏物質里,在溫惠的眼里,面前的怪物徹底變成猩紅色湖泊。和湖泊不同的是,水面蕩漾著兩顆眼珠子時刻注視著她,眼神纏綿溫柔,裂開的縫隙里有白亮的牙齒和舌。 還是挺恐怖的。 但尚在溫惠做足心理建設后的接受范圍內。 “太不講究了?!睖鼗萑崧曌l責他,“到浴缸里去,怎么能直接躺在地面呢!” 她用平常的語氣掩飾內心的緊張,等到怪物聽話地涌動到浴缸里,她便擰開水閥,問他:“哪里臟了,我?guī)湍闱謇戆伞!?/br> 緊接著,怪物在她的眼皮底下驟然變化成燒紅的烙鐵般的顏色,透過展露的顏色都仿佛能夠感知到他炙熱的溫度。怪物要是有人類樣貌的話,此刻必定臉頰羞紅,眼珠在血rou里滾動兩圈,始終望著溫惠,半晌,磕磕絆絆地洋溢著欣喜地說道: “……惠惠!我哪里都很臟呢。工廠好臟的,林子里都是垃圾,還有好多腐爛的尸體,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食物,費了很大勁……嗯,很簡單就吞食掉它了,但是它弄臟了我的衣服!還有我的身體,惠惠看這里……”一截表面撕裂流露血液的血rou聚攏成觸足般的東西在她眼前憑空停住。 “這里被弄破了?!?/br> 溫惠默默無言地盯著,繼而攥住拿過膠紙手套套在手上,抹上沐浴露便開始搓洗。 怪物的低,吟時不時地響起,一會兒是激動的嗓音“惠惠!我好喜歡你呢!這里這里還有這里”,一會兒是羞赧“惠惠,很辛苦的吧,我自己來就好了呢”,一會兒又神經分裂般變成哀求“別走呢惠惠,就在浴室里陪我吧!你看我一點都不可怕呢,把我想象成溫泉就好了呢,惠惠要泡溫泉嗎”…… 溫惠再如何表現得鎮(zhèn)靜,都抵不住怪物毫無遮攔的胡言亂語,她紅著臉敷衍地搓,洗兩下,怪物的面積實在是太大了,她累得手臂酸澀。 自認為在怪物面前做足了溫柔小意,在清洗下去她的手臂就算是酸死都不一定能把他的身體全部清理一遍。索性放棄道:“……好了!剩下的你自己來吧,我很累了,既然你已經吃飽的話,那晚飯就不做你的了?!?/br> “好呢惠惠,辛苦你了?!惫治镆酪啦簧岬嘏矢降皆「走吘?,目送溫惠離開。 第198章 丈夫35 伴隨著轟鳴的雷聲, 天幕驟然破開巨口。 親眼目睹的人顫抖地軟倒在地,被空前的絕望籠罩——曾經被烏云覆蓋的天空,隨著巨口的出現, 展露在眼前的是無邊無際的紅潮, 帶著惡意的黏稠和刺目的猩紅。 ——是異界。 禍福相依。 就在眾人被絕望恐懼淹沒的同時,新聞報道了研究院的最新進展:成功研制出抵御怪物的藥劑! 此消息一出,各大電臺、收音機、社交軟件的宣傳如火如荼。 “令人振奮的消息!新海研究院成功研制出抵御怪物的藥劑, 接下來請馬院長給大家講述——” 實驗數據表明,怪物的五感遠甚于人類, 它們在食物的挑選上并不是來者不拒的,馬院長研制出的藥劑可以有效的扼制人類氣息帶給怪物的誘惑力,在很大程度上延緩被怪物捕殺的時間,繼而得到及時的救助。 他們經過無數次的實驗,數不清的鮮血犧牲, 終于確定044號實驗藥劑的作用是最有效果的!他們的實驗過程直白又偉大—— “在確定化學藥劑可以有效扼制怪物的捕殺欲時,便將研制出的化學藥劑分組試驗……勇敢的實驗者敢于奉獻, 哪怕面臨的是未知的生死,依然奮不顧身……” “……有許許多多的實驗者犧牲在研究進程里,如今的成果離不開他們的奉獻……” 那瓶名為“希望”的藥劑很快就由專員派發(fā)的社區(qū),溫惠按照人頭領取到兩支。 許多人沒等回到家便噴灑在身上,淡藍色的藥劑,沒有特殊的味道。領到藥劑的人不敢浪費, 畢竟按照馬院長闡述的, 藥劑的作用時間只有寥寥數天。 此方法治標不治本, 卻是目前能夠在黑暗絕望里得到的僅有的救贖。 指肚大小的藥瓶里只有指甲蓋深淺的淡藍液體, 溫惠珍惜地存放到挎包里。被男人攬著往家里走,他肩背挺直, 面色如常,溫惠悄悄觀察他。 回家的過程,男人一語不發(fā)。 房門關閉,隔絕樓道樓底吵吵嚷嚷的聲音,溫惠還沒來得及脫掉鞋子,就被怪物由后抱住。他的手探到她的口袋里,摸索著拿出兩瓶藥劑,緊皺眉頭,本想扔掉,停頓片刻,放到玄關的鞋柜上,使勁往里推了推。 “惠惠?!彼穆曇舫錆M委屈的嬌意,低低的嗓音傾訴道:“好難聞的味道!不要打開?!?/br> 溫惠挑眉,“什么味道?” “很臭。”猩紅血rou蔓延到溫惠的腳底,自從浴室事件后,怪物坦然地在溫惠的面前展露軀體,當然不是傻瓜般信了溫惠的假話,不受約束地展露真面貌,而是帶著點小心機,維持俊美男性樣貌的同時,使猩紅的血rou順從本心地蔓延出來,汪洋大海般鋪滿地面,并且時刻觀察溫惠的表情,在她能夠接受的范圍內裹纏住她。 怪物深深地嗅聞妻子的味道,思考片刻,用比喻的手法形象地形容在他的感知里嗅到的味道:“……就像是密封的茅廁突然敞開,里面成噸的排泄物經過封閉后驟然散發(fā)出的刺鼻味道……” 排泄物的味道在怪物嗅來自然是臭的,但并非不能忍受,藥劑的氣味給怪物帶來的傷害要猛烈很多,嗅到這股味道,食欲都降低了不少。 按照人類的經驗,他只能找到茅廁這一形象的解釋。 “夠了!別再說了。”溫惠捏住鼻子,苦著臉,仿佛真的聞到那股味道。 緊接著便是喜悅涌來,“鄭松”在怪物里是有目共睹的強大,連他都受不了這股味道,就更別提那些不如他的怪物。她的臉上不自覺的盈滿笑意,覺得未來充滿希望。 “惠惠?!?/br> 溫惠的喜悅使怪物沉迷,同時又刺激到他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經。他雙臂摟抱著溫惠,到沙發(fā)上,抱她在懷里,坐姿穩(wěn)重正經,血rou卻爭搶涌動纏繞住溫惠的雙腿,慢慢朝上,使溫惠陷進棉絮般的猩紅里面。 “……就算味道確實能夠給異世界物種帶來一定的傷害,期限卻是有效的,而且不排除怪物在饑餓的情況下吞食掉所有能夠得到的食物,所以啊——還是待在我的身邊最安全呢!惠惠,如今天空的異界通道開啟,將來會有很多很多的異界物種降臨,它們長期待在資源匱乏的異界,降臨到這里勢必會展開激烈的廝殺,藥劑根本就不管用的呢!” 溫惠明白這個道理,如果怪物真的是那么容易對付的,怎么可能數月過去半點進展都沒有,只能靠著研究院暫時研究可以提供保護的東西。 就像疫病影響下的疫苗,藥劑的作用甚至連疫苗的作用都不如,接種疫苗起碼有大幾率不會感染疫病。藥劑卻只能起到暫時性的作用……這樣想著,溫惠頓時被哀切無助攫住,不由得抱緊怪物精壯的腰。 “那你要保護好我!”溫惠哀求道。 怪物如愿以償地得到妻子的擁抱,憐惜地回抱她,細細密密的吻落到她的發(fā)絲,語氣纏綿溫柔。 “惠惠要待在我身邊,我肯定保護好你的呢。” 自從知道枕邊人是怪物,溫惠就不愿意和他在床上親昵。她幸運地在怪物降臨的時候得到很好的保護,和平期間的道德良知仍舊存在,那張和鄭松躺過的床就像是一桿天秤,要是和怪物躺在上面做親昵的事,道德就會譴責她。 ——盡管鄭松的死和她毫無關系。但在曾經和丈夫溫存過的床上接納怪物,她始終過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怪物的吻越發(fā)沉迷炙熱。 他抱起溫惠,朝著臥室走去,俊美的面容流露出深深的愛意和哀求,喉間溢出膩人的嗓音:“惠惠……”他眼神迷離,提步遠離沙發(fā),泄露出些微的哀怨:“不要再拒絕我了好嗎?惠惠,我們是夫妻了,我想你了……想要惠惠了!” 溫惠臉頰漲紅,扯住他胸前的襯衣,仿佛一朵顫巍巍不肯綻放的花,羞答答地合攏花衣,隱約露出的緋紅花蕊映在她的兩頰,說不出的漂亮誘人。 語氣低微羞赧:“不想到床上……就在這里!” 怪物微愣,蜜色皮膚繼而爆發(fā)出濃郁的鮮紅,蔓延到地面的猩紅血rou蠕動起來,不自知地糾纏住溫惠的腳腕,像捕食到獵物的巨蟒那樣漸漸地收緊,直到溫惠驚呼一聲,怪物回神立刻道歉:“疼不疼?惠惠我做錯了呢?!?/br> 然后他掉轉步伐,將溫惠小心翼翼地放到沙發(fā)上。 溫惠的眼前覆來怪物溫柔羞澀的面容,濃郁的茉莉花香籠罩著她,怪物在知道她喜歡茉莉花后,在某個清晨將掉落的花瓣攪碎在血rou里,使他的每寸肌膚都沾染著淺淡的花香,溫惠被這股糾纏著花香和怪物散發(fā)出的甜膩味道捕獲。 在怪物膩人的眼神里,溫惠仰著頭,纖細的脖頸勾出宛若天鵝頸的優(yōu)美弧度,兩頰仿佛醉酒彌漫的酡紅,眼神盛著的柔柔春水勾得怪物胸腔震顫,寂靜的房屋內只聽得咚咚咚的劇烈響動,間或夾雜其他的異響。 修剪圓頓的指甲扣住怪物勾勒流暢肌rou的臂膀,溫惠顫著嗓音提出要求:“……以后都要在這里!不要到床上?!痹诠治镆苫蟮难凵窭?,糊弄道:“我不喜歡……” “我聽惠惠的呢。”怪物的唇落到她布滿濕汗的額頭。 溫惠心滿意足,由衷地撫摸怪物的臉頰,贊嘆道:“你真好……” …… 溫惠由黑甜夢境醒神的時候,身側傳來黏物質蠕動的聲響,睜開眼睛細看,險些驚叫出聲。怪物仍舊維持著男人的面貌,俊美帥氣,眼皮遮住那雙流露濃重愛意的紅眸,睫毛像蝶翼微微扇動,有股靜好的溫柔感。 ——忽略掉滿身鋪展的猩紅血rou的話。 怪不得胸口憋悶喘不上氣!溫惠憤憤地想著,挪開一灘蓋在胸口比冬日棉被還要厚實的血rou,然后曲起雙膝,滑膩的猩紅血rou便滾落到床面。 “惠惠,你到哪里去?”怪物時刻踐行保護妻子的諾言,利用妻子休息的時間捕捉異界食物,回家清理干凈就遭受到“希望”藥劑的沖擊,正是最疲憊的時候。 他眼皮虛虛地抬起,手早已經勾住溫惠的手腕。 一派纏人的粘糊勁。 溫惠缺的正是被人時刻惦記的安全感,并不覺得煩擾,眼底映照著怪物昏昏欲睡卻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她的模樣,黑夜放大敏感情緒,她油然生出股被珍惜的感覺。 溫聲細語地道:“我想喝杯水,是不是吵醒你了?但是你的軀體蓋在我胸口,我快要憋死了,以后千萬不能這樣……你睡吧,我馬上就回來。” 怪物被溫惠的神情弄得暈乎乎的。 幸福得快要融化成水。 眼巴巴地凝望著溫惠離開自己的視線,猩紅血rou悄悄地分出股隨著她離開。擁有男人軀體的血rou則慢慢閉上眼睛,陷進淺眠。 …… 溫惠倒了杯溫水,浸潤干澀的喉嚨,然后走向廁所。 廁所單獨有通風的窗戶,后面是緊挨著的樓房,自從天幕破開洞口后,暴雨停歇。但窗戶口仍然有窸窸窣窣的敲打聲音傳來,迷迷糊糊間沒在意,直到嘩啦一聲破裂的巨響響起。 溫惠驟然跌倒在地,恐慌淹沒,破裂的窗戶里有潮熱的腥風襲來,她一眼都不敢往后看,變故襲來她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消失了,雙手撐著地面,朝著廁所外面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