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出逃以后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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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是御膳房的粗使宮女,幾個掌事的嬤嬤覺得她嘴笨,做事也不伶俐,一開始只是讓她去做粗重的活計,一個瘦瘦小小的宮女,做的卻盡數(shù)是些體力活。 不管是砍柴還是挑水,都是獨獨屬于她的活計,只是她身子瘦弱,即便努力,這些事兒也常常是做不好的。 事兒做不好,便要挨罰。 大部分時候是罰她不許吃飯,倒不至于挨打。 只是后邊那些嬤嬤見她是個好欺負的,自個做了的壞事也總安在她的頭上。 一來二去,長星身上時常是青一塊紫一塊,總沒有好起來的時候。 遇上周景和之前,長星總以為自己已經習慣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下去,可遇到了他方才明白,有些不好的東西,是永遠也無法習慣的。 長星從未曾想過,在這世上竟也有人會那樣護著自己。 那日,他結結實實的替長星擋下了那些棍棒,還小心翼翼的替她抹了傷藥。 從那之后,長星總覺得自己那原本暗無天日的人生里面,似乎照進來了一縷光亮。 她或許無法將那縷光亮占為己有,可只要靠近那縷光亮,總是會讓她覺得稍稍暖和一些。 不管是身子,還是心。 第10章 ◎“怕是同七殿下有些關系吧?!薄?/br> 長星回到冷宮的時候,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辰。 蘭嬪來冷宮門前瞧了好幾回,一直沒瞧見長星回來也不禁有些不滿,“早便到了用膳的時辰了,怎么還不見長星回來?” 冷宮里面就只有長星一個宮女,每日的膳食自然由她去御膳房取的。 旁的宮殿到了時辰都有御膳房的宮人親自將膳食送過去,可冷宮卻是不同,即便是長星去取,大多時候取回來的都是殘羹冷炙,甚至也有取不回來的時候。 即便是取回來了,因著是殘羹冷炙,長星只能挑揀一番,選出可以吃的那一部分來,送到冷宮的幾位娘娘手中。 蘭嬪雖說性子挑剔,可是也清楚在這事兒上邊她卻是沒法子能挑剔得了的,若是再挑,那就只能餓死了。 所以雖然每回用膳,總少不得嘟囔兩句,可該吃的卻是一點沒有少吃。 靜嬪依舊躺在那搖搖晃晃的躺椅上,不緊不慢道:“長星沒有回來那就是有事兒,你急什么?” 蘭嬪輕哼了一聲,“就算是冷宮,奴婢也是奴婢,這樣不講規(guī)矩如何能行?” 靜嬪覺得她的話有些好笑,正欲反駁,卻見門口多了一道瘦弱的身影,蘭嬪見長星回來,匆忙幾步走到她的跟前,斥責的話到了嘴邊,可還未說出口就瞧見了她手臂上幾道令人生懼的血痕,她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這是誰干的?” 靜嬪瞧出不對也趕緊走了過來,果然瞧見長星不僅僅是手臂上的傷痕可怖,就連臉上也留下了幾道淤青痕跡。 看得出來那動手之人必然分毫未曾留情。 那這衣衫底下定然也不曾躲過去。 長星下意識的拉著衣袖去遮擋手臂上那幾道傷痕,可惜這件衣衫是三年前做的了,她方才十四歲,這兩年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三年前的衣服早不好穿了。 衣袖這兒更是是短了一截,便是再怎么拉扯都無法將那傷痕擋下。 “好了別擋了!”蘭嬪一把拽著她坐下,“是不是御膳房那幾個老不死的又欺負你了,咱們冷宮里就只有你這一個小宮女,如若真的是她們干的,我楊蕙蘭第一個不放過她們!” 見她情緒激動,長星生怕她惹出事情來,趕緊搖搖頭道:“不是,不是她們?!?/br> 靜嬪已經取了傷藥過來,動作輕柔的要替她上藥,長星慌忙站起身來,“娘娘,奴婢受不起?!?/br> 她不過是一個宮婢,怎么能讓宮里的娘娘為她上藥呢? 靜嬪卻一伸手將她按在了那椅子上,“冷宮里頭就你一個能干活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才麻煩呢?” 見長星還要起身,蘭嬪的手也搭了上來,“這是主子的命令,你這做奴婢的可得聽著?!?/br> 長星無法,只得乖乖讓她們上藥。 “你說老實話。”蘭嬪盯著這些這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忍不住再度問道:“若不是御膳房那些人,又到底是誰傷的你?” 長星低下頭,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靜嬪拉過她的另外一只手,不緊不慢道:“怕是同七殿下有些關系吧。” 第11章 ◎“是他打的你?”◎ 長星的臉上頓時染上一抹嫣紅,蘭嬪猛的站起身來,“是他打的你?” “不,不是的。”長星趕緊否認,也不得不將真相說了出來,“是……是承文殿外頭的宮女。” “承文殿?你好端端跑到那種地方去做什么?”蘭嬪語氣之中有著分毫不曾避諱的嫌惡,就好像是聽到了什么讓她感覺到惡心的東西一樣。 長星還沒想要該如何作答,靜嬪卻已經替她將事情說了個明白,“七殿下在重陽宴上替圣人擋了一劍,如今留在了承文殿養(yǎng)傷?!?/br> 蘭嬪頓時明白過來,“我說呢,原來還是為了那個七殿下,他害你傷成這樣,果真也不是個好東西。” “不干殿下的事。”長星忍不住幫周景和解釋,“殿下受了刀傷,還在床榻上養(yǎng)傷呢,他也不知來的人是我……” 蘭嬪撇了撇嘴,見長星這幅小心翼翼的樣子,到底還是將沒說出口的后半句話咽了下去。 周景和身上的傷恢復得很快。 大約真的對這個兒子生了歉疚,圣人也時常前來看望他。 偶爾談論朝堂之事,在他面前也不曾有過避諱。 只是周景和心里明白圣人是多疑的性子,所以除非是圣人刻意問起,否則都不怎么談及自己的見解。 可即便如此,日復一日的,圣人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了些變化。 午間,圣人回了承文殿用午膳。 便是同著周景和一塊用。 周景和將溫熱的湯羹送入口中,心里想著時候也差不多了。 到了該送永祥殿第二份大禮的時候了。 永祥殿里面住著的是孟皇后。 二皇子還未曾出事之前,孟皇后同圣人之間也算是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感情或許不見的有多么深厚,可到底還是有的。 更何況旁的不說,二皇子周景亭確實是最得圣人喜歡的。 只是可惜天不由人,周景亭偏偏在領兵出戰(zhàn)之時生生廢了一雙腿,孟皇后素來與云妃不合,亦知曉云妃心里有替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爭上一爭的想法,所以便認定了周景亭的事情同云妃有脫不了的干系。 可惜沒有證據(jù)。 大約是因為眼睜睜看著將自己孩子害到如今這個地步的人卻還能逍遙快活,甚至一日過得比一日好,孟皇后心中郁結,已經病倒在永祥殿有些時候了。 這也是為什么重陽宴的時候,最該到場的皇后卻不曾在場。 周景和在重陽宴救了圣人一回,也將讓云妃丟盡了臉面,或許孟皇后不會知道那是自己所為,可到底這算是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至于這第二份禮,周景和微微勾了勾嘴角,“父皇,兒臣的身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繼續(xù)留在承文殿恐怕是不合規(guī)矩?!?/br> “兒臣想搬回文陽殿?!?/br> 圣人用濕手帕擦了擦手,點頭道:“確實不能一直住在朕這兒,只是文陽殿偏遠了些,原本皇嗣都是住在椒風殿的,景亭因為腿腳不便搬了出去,景文倒是還住在那里?!?/br> “你便也搬過去與他同住,正好也增進一下兄弟之間的感情?!?/br> 第12章 ◎她眼里的光亮迅速灰敗,就好似一朵迅速凋零的花。◎ “父皇。”周景和卻并未應下,只是搖頭道:“兒臣在文陽殿已經住了十多年了,早已習慣那兒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實在不想搬到別處去?!?/br> 圣人的手一頓,“倒也是個戀舊的孩子,既然你想留在文陽殿,那便繼續(xù)住在那兒也無妨。” 周景和恭敬的謝了恩,卻又道:“兒臣還有一事,想求父皇幫忙?!?/br> “你這孩子,說便是了,何必行這樣的大禮?”圣人說著,便將周景和攙扶起來。 可目光里頭還是多了些探究。 周景和遲疑了片刻,才終于開口道:“文陽殿的燭火實在昏暗,兒臣夜里看書,不免傷到眼睛……” 若是可以,周景和自然不想由自己來開口說出這件事。 若是有旁人開口,又或者是讓圣人親眼瞧見,效果應當能好上千百倍。 可惜他身邊沒有宮人能代他開這個口,那便也就只能由他來。 圣人很是意外的看向他,似乎根本沒想過他求的居然只不過是文陽殿的燭火而非功利權勢。 圣人大約是想從他眼里看出些什么的,可卻什么都沒有瞧出來。 只是等圣人低下頭去 等出了承文殿,圣人沒去書房,倒是往文陽殿走了一趟。 不消半個時辰,消息便傳回到了周景和的耳中,說是圣人在文陽殿發(fā)了一通火。 “文陽殿里邊幾乎是沒一樣看得過去的東西,寥寥幾樣擺件都是破舊的,燈盞是壞的,茶杯是缺了口子的,就連屋頂都是漏水的。”元堯說著不由得笑出聲來,“圣人一進屋子,臉就徹底黑了。” 周景和面上倒是不顯喜怒,只是道:“周景亭出事時候,孟皇后便無心再管后宮事務,這些事便自然而然的交給了云妃,周景和那事兒沒鬧出來之前,父皇還覺得她將后宮管理得很好,有升她位分的想法,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云妃脫不了干系吧?!?/br> “自是脫不了干系。”元堯點點頭,從前周景和只是個被忽視的皇子,沒人會真的將他當作一個正二八經的主子來看,吃的用的是最差的也沒人會去追究,這在皇宮當中好似已經成為了一個最基本的規(guī)則。 說到底云妃也沒有做錯什么,不過是順應了這個最為基本的規(guī)則而已。 那些苛待也并非是她授意。 她甚至都不知道周景和這個人的存在。 只是重陽宴之后,周景和的身份亦是不同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