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夏又?被他抱著?親了會兒，戚延都在克制，終于停下，喘著?粗氣拉好她衣襟。

    他深目攻擊十足的野性，但薄唇又?泛著?病態(tài)的白。

    牽動腹部傷口了。

    溫夏嗔視他一眼，撿起地上的披風(fēng)與奏疏掛回去，喚了胡順傳太醫(yī)來。

    太醫(yī)為?戚延重新包扎了傷口，醫(yī)術(shù)高明得很，把個脈便探出這兇猛的腎氣，也不看帝后，只垂首叮囑勿再有動作，先規(guī)矩靜養(yǎng)。

    戚延的視線穿過太醫(yī)落在溫夏臉上，那?別有深意的眼神與薄唇恣意的笑，都讓溫夏面頰guntang，似嗔似怪地瞪他一眼。

    都傷成這樣了，哪里行?？

    ……

    溫夏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小?麥粉上，請教了制作火.藥的道士，可還是在失敗。

    云匿一直陪著?她折騰這些，每次都做足準(zhǔn)備要在那?麥粉爆炸前?抱走她，但每次都同她傻站在營帳外?。

    別說爆炸了，連點火苗都沒有。

    倒是戚延那?里傳來喜訊，道士已煉制出如石彈大小?的火.藥彈，將?領(lǐng)們在空地用霹靂車試驗，那?火.藥彈除了比預(yù)期早爆一些，威力倒如預(yù)期的大。再延遲一下的時?間，等硫與硝到了便可大批煉制。

    溫夏同戚延看完這爆炸，戚延很是高興，她高興之余有些失意，她怎么就不能成功？

    她回營中翻閱著?溫斯行?為?她找來的古籍，看了兩卷，也沒在古籍上發(fā)現(xiàn)這問題。胡亂試了一通，時?間已經(jīng)到夜晚，灌進(jìn)?的風(fēng)吹拂起滿地小?麥粉，溫夏被嗆到咳嗽，卻?忽然愣住。

    風(fēng)？

    望著?這被吹浮在半空的麥粉，她有些驚喜：“云匿！”

    她命云匿點燃草繩，遠(yuǎn)遠(yuǎn)守在外?頭，只是等了許久都未見異常。

    溫夏失望極了，今夜風(fēng)吹得格外?烈，她攏緊了披風(fēng)，黯然地立在夜色下。

    “皇后娘娘！”

    胡順遠(yuǎn)遠(yuǎn)跑來，臉色大變，聲音也全是緊張。

    而溫夏在胡順還未說完時?便聽到遠(yuǎn)處號角震徹夜空，是軍中集結(jié)的號令。

    “燕軍突襲我?軍營！將?我?們包圍了！”

    溫夏大驚：“怎會如此？”

    軍營要地，不僅有第一道十二個時?辰不休輪崗值守的士兵作為?防線，還建有防御工事與瞭望臺，怎么可能致使敵軍包圍。

    除非軍中有叛徒。

    “皇上說軍中恐有燕軍耳目，燕軍是皇帝御駕親征，攻破了左堡峰，他挑釁皇上出去，皇上已經(jīng)披甲上戰(zhàn)場了！”

    這是計。

    溫夏焦急奔跑向瞭望臺的方向，胡順跟在她后頭：“皇后娘娘不能去！皇上命奴才轉(zhuǎn)告您，要您待在軍營！”

    云匿已帶著?溫夏施展輕功飛去瞭望臺。

    尚未抵達(dá)地方，便見夜空下無數(shù)的火光。

    廝殺聲此起彼伏，戰(zhàn)鼓激烈，遠(yuǎn)處濃煙彌漫，被今夜的狂風(fēng)吹散過來。

    云匿暗道不妙，未再帶溫夏過去，折身將?她護(hù)送回營帳。

    溫夏急迫問：“那?是毒煙？”

    “屬下去查探，皇后娘娘在此勿動！”云匿飛快出去。

    帥營外?圍滿了士兵保護(hù)溫夏。

    溫夏遙望著?遠(yuǎn)處夜幕的紅光，恐懼到極點。

    不管那?是不是毒煙，都足矣亂了盛軍的陣腳。

    霍止舟選擇今夜突襲，恐怕是白日知?曉了戚延在研制新武器，而今夜又?恰好有狂風(fēng)助他。

    這風(fēng)向便是從燕軍營地吹向盛軍的。

    小?半個時?辰后，云匿回到帥營。

    原來霍止舟在城中早設(shè)下了埋伏。

    戚延可以打通暗道，他也早早步好了暗道。

    那?日溫夏前?去求他，霍止舟說一切都是他故意的，故意引戚延入城，故意把半座城送給戚延。

    這片盛軍駐扎之地，正是霍止舟一步一步引戚延至此……

    營地外?十里便有燕軍的暗道，這才讓他們包圍了營地。如果不是之前?戚延執(zhí)意改了方向扎營，現(xiàn)在暗道通向的便直接就是營地內(nèi)。

    溫夏眼底的恐懼越來越濃，臉色慘白：“讓皇上回來！”

    “屬下勸過了，沒有用?！?/br>
    云匿方才前?去戚延身邊，戚延坐在馬背上，眼前?便是沖鋒上陣的一批又?一批兵馬?；鸸庵袧忪F不散，依稀可辨穿著?銀甲的盛軍一個接一個倒下。

    那?煙霧有軟筋之效，燕軍服過解藥根本不怕，可時?間匆匆，盛軍來不及喝下解藥，只能硬攻，哪可能退守。

    云匿說這是霍止舟的計，就是要引戚延現(xiàn)身。

    戚延怎能不知?。

    他緊繃著?薄唇，眉目嚴(yán)肅而沉厲，望著?滿天火光完全不敢疏忽眨眼，只沉聲吩咐云匿：“回去保護(hù)皇后?！?/br>
    溫夏紅了眼眶，這一刻卻?不敢哭。

    之前?戚延分出兵力去攻燕國東面三大關(guān)頭，分散霍止舟的兵力，可如今也分散了此處盛軍的兵力。

    營中不過十萬大軍，今日傳來的奏疏上，溫斯立說援軍還要三日才可抵達(dá)。

    狂風(fēng)吹得營帳布幔振響，戰(zhàn)鼓聲很遠(yuǎn)，可也是第一次這么近。

    溫夏一夜未眠，去研制火.藥彈的營帳催促道士們，可他們沒有物料，硫磺與硝石一日不來，再急也做不東西啊。

    而且霍止舟已經(jīng)知?曉戚延的做這火.藥彈，怎么可能再讓士兵有路把物料送來。

    溫夏一直聽著?前?線傳來的戰(zhàn)報。

    盛軍倒了約有四萬人，全敗在毒煙下。

    ……

    天明時?，狂風(fēng)依舊大作，但戚延終于回來了。

    他一雙深眸發(fā)紅，堅硬的鎧甲上也沒有傷痕血跡，明明是大步走向帥營，那?步伐卻?透著?深深的無力。

    他遠(yuǎn)遠(yuǎn)見到溫夏，深目微凜，喉結(jié)滾動著?。

    溫夏沖到他身前?，見到他平安回來總算落下一顆心，可并不敢放松。

    僅僅一夜便損失了近半數(shù)兵力，盛軍絲毫沒有退勢。

    大盛這一仗會敗嗎？

    戚延停在她身前?，滾動的喉結(jié)一時?沒有說出話來，他大掌覆上她額頭與鼻尖，摸到一片涼意，便知?溫夏站在這冷風(fēng)里太久。

    戚延攬著?溫夏回營，待胡順落下帳簾，他才緊緊抱住溫夏，深深埋在她頸項中。

    溫夏忍不住眼眶一熱。

    “如果你父親在，他會做什?么？”

    溫夏愣住，如果溫立璋在，面對四面埋伏、沒有援軍也沒有退路的戰(zhàn)爭，他會把殘兵分成兩支。年輕的、生命還長的士兵為?一支，跟隨他的老兵為?一支，帶著?老兵護(hù)送年輕殘兵去奪一線生機(jī)。

    溫立璋便是這樣戰(zhàn)死的。

    溫夏忽然很恐懼，緊緊抱住戚延。

    鎧甲堅硬又?冷，這冷意竄到了心尖上，讓她渾身都止不住顫抖。

    戚延緊緊埋在她肩頭，嗓音嘶啞：“我?好像悟得太遲了?！?/br>
    登基這么多年，到現(xiàn)在才醒悟要勤政愛民，可惜好像已經(jīng)遲了。

    “不會的，道士們今日便能做出幾個炸.藥來，把燕軍的暗道炸了！東面的士兵便可以分出部分去前?線，大盛的兵一向訓(xùn)練有素，不會的！”

    戚延苦笑地彎起薄唇，卻?不敢讓溫夏看見他的沮喪。

    “我?想睡一會兒。”

    溫夏陪伴戚延躺在床榻上。

    連夜沒有合眼，戚延枕在她肩頭很快便睡過去了。

    溫夏卻?不敢入睡，隨時?聽著?外?頭的聲音，果真又?聽見集結(jié)的號角，燕軍退又?復(fù)返。

    戚延眉心微皺，仍在睡夢中。

    沒有人來請示他，那?便是溫斯行?在安排一切。

    溫夏也沒有叫醒戚延。

    他只睡了不到一個時?辰，醒來望著?溫夏擔(dān)憂的雙眼，狠狠親吻她臉頰，指腹摩挲著?她下頷。

    “什?么時?辰了？”

    “還未到一個時?辰，你再睡會兒吧?！?/br>
    戚延只摩挲著?她下頷，粗糲的指腹又?落在她紅唇上。他指腹的硬繭摩過時?，讓她有微微的痛意。

    “夏夏，我?送你出去吧。”

    溫夏深深望著?戚延。

    這么近的距離，他眼底的血絲清晰可數(shù)，薄唇的欲言又?止在無聲道著?他的恐懼。

    帳外?忽然驚起連天的號角聲，是更緊急的集結(jié)令。

    溫夏清楚地明白，這一天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這場仗大盛好像打不贏了。

    不管如何戰(zhàn)敗，大盛軍營中唯有她可以活下來。

    戚延和她都知?道，霍止舟不會傷害她。

    溫夏在戚延涌上霧氣的注視下說：“我?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