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應(yīng)召守序者即刻出發(fā)！

    安隅收拾好裝備下去，蔣梟和風(fēng)間天宇正站在大廳雕塑旁等他。

    風(fēng)間天宇是個紅頭發(fā)小個子，有著一雙貓科動物般的大眼睛，一眼就能讓人記住。

    蔣梟朝安隅迎上來，“讓我跟您出一次任務(wù)，我一定會向您證……”

    “很抱歉，我暫時不需要你?！卑灿缒_步不停地走過他，在風(fēng)間天宇旁稍頓住腳。

    踢掉這位純奶媽，替換上熟悉水底環(huán)境、半控半輸出的潮舞，是羲德的建議。

    他還沒開口解釋，風(fēng)間天宇便干練地朝他欠身，“下次，我會等您?！?/br>
    安隅松了口氣。

    雖然不會有下次任務(wù)了，但他還是點點頭，“有機會就一起?！?/br>
    離開大廳時，安隅余光發(fā)現(xiàn)風(fēng)間天宇已經(jīng)走了，但蔣梟還站在原地。垂下的頭發(fā)遮住了眼，看不清表情。

    他隱隱覺得蔣梟有點低落，但拿不準(zhǔn)這和自己有沒有關(guān)系。

    正糾結(jié)著，秦知律就撥來了電話。

    “你主動領(lǐng)任務(wù)了？”

    “是的長官，事發(fā)突然，我的店長在84區(qū)失蹤了?！卑灿缯Z氣停頓，捂住話筒低聲道：“她在幫我打理5500萬的投資?！?/br>
    “……”秦知律沉默了一會兒，“注意安全?！?/br>
    “好的長官。”安隅虛心問道：“您還有什么指示嗎？”

    “克制點，別把奶媽們用廢了?！鼻刂烧f，“對了，我的面包怎么樣了？我后天回去能吃到嗎？”

    “呃……后天……”

    安隅飛速盤算開——根據(jù)天梯數(shù)據(jù)，同等級任務(wù)的平均完成時間在1.2-1.4天，以他隊伍的配置來看，應(yīng)該能比平均速度更快。

    于是他信誓旦旦道：“能吃到的，請您放心?！?/br>
    *

    安隅攥著午飯沒吃完的半條面包，邊往嘴里塞邊登上飛機。

    剛推開門，他就呆在門口，面包都差點掉到地上。

    ——機艙里有一坨不明生物。

    “你踩到我頭發(fā)了?！币活^瑰色海藻般長發(fā)的少女翻了個白眼，暴躁道：“抬腳！”

    “抱歉……”安隅連忙往后退了兩步。

    資料卡的照片完全沒有體現(xiàn)出潮舞真實的發(fā)量——她站在那里時，就像一根單薄的棍子支起身后繁茂洶涌的長發(fā)，即便人不動，那些頭發(fā)也像有生命似的，遵循著某種韻律輕拂。

    羲德說，潮舞是個叛逆的未成年少女，不能惹也不好惹，一定要繞行。

    于是安隅熟練地假笑，繞過那些頭發(fā)進(jìn)到里面去了。

    奶媽們正在開小會。

    祝萄坐在駕駛艙里介紹經(jīng)驗，“要有心理準(zhǔn)備，每次都會很極限。趁著他沒找事時，能滿血盡量滿血，不然等打到5%以下，你心態(tài)肯定比他先崩?！?/br>
    寧坐在一旁，周身繚繞著一片讓人心神寧靜的磁場。

    他笑道：“我長官說安隅絲血都能撐很久，血倉極厚，連你都扶不了幾次?！?/br>
    “嗯……”祝萄想了想，“我滿狀態(tài)下，也就能頂他兩個半吧?！?/br>
    “果然，好深的血倉！”寧感慨道。

    祝萄幽幽一嘆，轉(zhuǎn)而透過后視鏡看向?qū)幧磉叺纳倌?，“我沒想到安也會主動報名?！?/br>
    坐在寧旁邊的少年抬了下眼，又沉默著低下頭。

    那就是安，他很巧合地和安隅穿著同一件白色罩衫，但他的衣服沿著輪廓勾了一圈橄欖色混合淺金色的邊，給整件衣服增添了光影的質(zhì)感。

    寧拍了拍安的手背，“畢竟是把你掏空的家伙，安很好奇。全尖塔的奶媽，沒人不想挑戰(zhàn)吧?！?/br>
    祝萄似乎早習(xí)慣了安不吭聲，笑道：“我估計，安能頂住他三次?！?/br>
    安又抬了下頭。

    寧說，“拼一拼，四次差不多?！?/br>
    “我們的差距有那么大嗎？”祝萄撇了下嘴，“當(dāng)然，你要是把減傷也算上，就當(dāng)我沒說?！?/br>
    他轉(zhuǎn)而又笑彎了眼，“無所謂咯，反正論人氣和綜合實力，我還是尖塔第一奶媽?！?/br>
    安依舊不吭聲，白發(fā)隱匿在兜帽下，他嚼著口香糖，視線暼過門口的安隅，面無表情地吹了一個巨大的泡泡。

    安隅和他們打過招呼，在寧的對面坐下了。

    羲德沒說錯，寧自帶的柔和氣場會讓人不自覺地放松，即便是社恐也愿意靠近。

    “資料看了沒？”祝萄招呼道：“聽說軍部還在挖84區(qū)的祈愿湖底，已經(jīng)挖出了上千具女尸，地都要挖穿了?！?/br>
    安隅頓了頓，“女尸？”

    之前的案情通報只說失蹤人口，沒有明確性別。

    “嗯?！弊Ｌ崖曇粑⒊?。

    “全部為年輕女性……腹中有胎。”

    *

    和53區(qū)不同，84區(qū)沒有出現(xiàn)時空錯亂。

    飛機平穩(wěn)降落，一切通訊設(shè)備正常。熱門宗教的存在讓這里的生活水平比53區(qū)好不少，來來往往的人大多穿著得體，街上還開著不少小飯館，一個小女孩抱著半袋面粉蹭在mama腿邊走，離老遠(yuǎn)，眼神就沒從安隅一行人身上挪開過。

    祝萄對潮舞嘀咕道：“你的頭發(fā)太惹眼了，就不能剪剪嗎？”

    “越剪越長，我也很絕望啊。”潮舞攥拳，“本來要綁起來的，但長官在睡覺，我沒忍心喊她。它們最近又變多了，我自己根本夠不到?！?/br>
    “對了，這次任務(wù)怎么樣？”

    “我還好，長官累壞了，今年亂象暴增，我能感覺到，潮汐也在變化。”

    潮舞說著，向四周張望一圈，“好奇怪，錦鯉神教那么火，上千具女尸從祈愿湖底挖出來，這里的人竟然沒有任何恐慌?！?/br>
    祝萄低聲說，“或許消息被封鎖了。失蹤人口都是年輕女孩子的事沒有出現(xiàn)在任何報道中，就連我們，也是登上飛機后才知道的。對了，安隅也沒提前收到情報吧？”

    安隅腳步微頓，許久，才“嗯”了一聲。

    從踏入84區(qū)起，安隅就沒開過口。

    那雙金眸看似平靜，卻好像正逐漸變得空而深，垂在身側(cè)的手臂上隱現(xiàn)繃緊的肌rou。

    歸功于蔣梟的殘酷訓(xùn)練，現(xiàn)在他只要稍微繃一繃，手臂的線條就會很明顯。

    他在忍耐。

    “你們聞不到，也聽不到嗎？”

    大家愣住，“什么？”

    寧忽然驚訝地看向安，“你也聽到了？”

    安沒吭聲，只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身邊拉近一點。他立即攬著安的肩膀輕拍，對安隅道：“他很容易受到精神干擾，所以也聽到了一點點你說的那種聲音，那是什么？”

    “一種不間斷的絮語。很輕，但很吵，讓人……心煩?！卑灿缯f著，舉頭向上望去。

    ——84區(qū)的天空蔚藍(lán)如洗，沒有一絲污垢和陰霾。

    那令人煩躁的絮語像從高處空曠之地傳下來，但又仿佛被踩在腳下，空間感很錯亂。

    不僅如此，空氣中飄散的腥臭快要讓他吐出來了。

    安隅把纏繞在右手腕備用的繃帶解開，又一圈一圈纏得更緊密了些。

    玻璃櫥窗里，那雙金眸愈發(fā)透亮，在84區(qū)明朗的日光下，瞳心外圈已隱隱泛起一絲紅線。

    祈愿湖在84區(qū)的最中心，但此刻已經(jīng)不允許任何居民進(jìn)入，高達(dá)數(shù)米的警戒圍布將那一大片區(qū)域嚴(yán)密封鎖，外面有層層軍人把守。

    越靠近那里，安隅瞳孔外圈的一線赤色就越濃郁，絮語和腥臭在反復(fù)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無異于受刑。

    向軍人亮明身份后，那道嚴(yán)密的警戒線才向他們打開。

    踏入的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美的湖……”祝萄怔忡地感慨道。

    那是一汪極清淺的湖水，湖面映著藍(lán)天白云，微風(fēng)掠過，日光在湖面上折射出無數(shù)道跳躍的點和線，光影仿佛將空間切割成了若干個小世界，每一個世界都炫目澄凈。

    錦鯉神教的祈愿池并無錦鯉，它沒有任何雕塑和裝飾，干干凈凈的一汪湖，就連湖底散落的錢幣都光可鑒人。

    但，明明周圍立著數(shù)米高的圍欄，那些圍欄卻并未映在湖中。

    湖中，藍(lán)天白云下，是整座城市的鏡像。

    潮舞問道：“你們挖出的上千具女尸呢？我們的人說聞到了腥臭，可這里什么也沒有?！?/br>
    祝萄吸了吸鼻子，“已經(jīng)到藏尸點了，我們不該還聞不到吧？是我鼻子壞了嗎？”

    軍人面露猶豫，“不，理論上來說，您確實不該聞到任何味道?！?/br>
    “為什么？”祝萄皺眉，碾了碾腳下的布，“你們在地上鋪這玩意干什么？”

    警戒線內(nèi)、湖邊之外，地上鋪滿銀色的遮光布。

    “情報的表達(dá)比較模糊，事實是，我們確實看到了上千具女尸，但并沒有挖到它們。”軍人說著向手下示意，沿著警戒線站一圈的軍人同時彎腰，揭開了地上遮擋的布。

    ——鏡面般的地表之下，層層疊疊地鋪陳著數(shù)不盡的裸體女尸。

    尸體從胸部往下已全部鱗片化，背上拱著橙金色半透明的背鰭，下身收攏成魚尾，末端是剪刀狀散開的尾鰭。腹部圓滾腫脹，里面好似有東西在蠕動。

    她們的面部青紫猙獰，兩個眼珠子只剩下暴凸的眼白。

    潮舞僵住，許久才顫聲道：“金魚明明很難感染人……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金魚屬畸變者?！?/br>
    不僅如此。

    在每一具金魚女尸那圓滾的腹部下方——尋常人類女性恥骨的位置，長著一只眼。

    那只眼才像正常人類的眼睛，好像正透過大地，死死地盯著人看。

    軍人沉聲道：“過去幾個月，84區(qū)及周邊餌城一共上報了1204例少女失蹤案，經(jīng)過清點，這里一共有1200個虛相。我們還在排查剩下4人的身份，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