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待歸人 第87節(jié)
所有人都以為三塊碎片就是全部,卻不曾想還有第四塊。 這塊鏡片比其他的小一圈,同樣有黑白兩面,黑面刻著“嘈雜”,白面卻不再是“守護”,而是四字——“鏡子核心”。 按照前面的規(guī)律,在安隅離開第三塊碎鏡片的瞬間,生存上限就會從71%跌落41%。如果之后再進入第四塊,出來時,生存上限必然只剩1%。 并且,還有一次額外的爆傷。 無論第四塊的爆傷有多低,1%的上限都意味著,進去之人,不可能活著出來。 作者有話說: 【碎雪片】白荊(3/4)交易 我與鏡子做了個交易。 鏡子將融合我的一部分意志,幫我永久守護重要之人。 為此,我將陷入沉睡。 當守護失敗之時,我會醒來,那也是鏡子離開的時刻。 我答應了這個交易。 在沉睡前,我仿佛與鏡子之間產生了一絲意念感應。 畢竟它就像另一個瘋狂的我。 這個感應告訴我,如果真有我將蘇醒的那一天,也許鏡子會搶先一步,毀滅所有。 我動搖了一瞬,但還是默許了這種可能的發(fā)生。 畢竟曾幾何時,在某些瞬間,我心里確實響起過這種黑暗的聲音—— 這個世界已經無可救藥。 如果一定要殺死我的弟弟meimei,那就讓人類在意的那些孤兒,也同赴深淵吧。 第49章 高畸變風險孤兒院·49 安隅此時的生存值是71%。 按照鏡子的機制, 在進入第四塊的瞬間,他就會承受離開第三塊鏡子的70%爆傷,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第四塊。 唯一的方法是先帶第四塊鏡子出去, 換秦知律獨自進入。 可安隅嘗試了幾次,卻好像被困在了第三塊鏡子中,掙脫不得。留給他的別無選擇, 只有繼續(xù)深入鏡子核心。 安隅沉默地站在漫天雪沙中,前方縹緲的似乎只有死亡, 可身后已無退路。 進入碎鏡前, 他一直在凝視長官——別人無法承受碎鏡對精神力的沖擊,長官可以, 但他卻選擇留在鏡外。 安隅看向阿棘身上的風衣, 耳邊仿佛回響著那句被重復了很多次的話語:我不會讓你有事。 他似乎永遠做不到把安全感完全寄托在別人身上,無論是從前的凌秋,還是今日的秦知律。 但,長官確實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他從口袋中摸出兩枚碎鏡片在面前。 白鏡倒映出他的臉,那種凝視著另一個人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在看到白荊的回憶后,他才明白鏡中影確實是另一個人——是被封存在鏡中的片面的自我。 鏡中紅瞳冷肅,不染風霜。 “我也相信您?!彼p聲呢喃, “別叫我失望?!?/br> 那道身影倏然揚起手臂,兩枚碎鏡片折射著漫天的雪沙, 決絕地刺入胸膛! 碎鏡外。 閉眼似在沉睡的安隅胸前突然綻出鮮血, 終端上的數(shù)字迅速從71%下降。 風間立即看向蔣梟,“角落要從鏡子里出來了?!?/br> 頃刻間,蔣梟掌心的罌粟搖曳盛放, 正欲散發(fā)出罌粟花籽, 卻被秦知律一把拽住手臂。 “等一等?!?/br> 秦知律凝視著終端上的數(shù)字, 鮮血已經浸透了低保服,提示安隅的生命正在不斷地流逝,但數(shù)值卻不像前兩次瞬間跌至低谷,它快速掉到62%后便逐漸平緩下來,足過了十幾秒,才又下降到61%。 “這好像不是出鏡前的爆傷……”風間怔然看著終端,“角落是在鏡子里受了其他傷?” 秦知律略一思忖,“不是致命傷,你來吧?!?/br> “是?!?/br> 風間已經緩過一陣子,那些紫色的小蒲公英比剛才稍微有活力了一點,向安隅胸口飄去。 他看著終端上的數(shù)字從61%緩緩回升,直到跳回71%,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感到渾身都在寒風中汗透了。 正準備收回種子,秦知律卻道:“繼續(xù)?!?/br> 風間錯愕了一下,徘徊在空中的小蒲公英們再次包圍住安隅。 四周寂靜,只剩風聲盤桓。在眾人的盯視下,終端上的數(shù)字緩緩地從71%,跳到了72%。 斯萊德驚訝道:“生存上限恢復了?” 秦知律若有所思道:“看來要與前面的碎鏡融合,才能收回被鏡封存的自己?!?/br> 周遭死寂了片刻,風間喃喃道:“所以角落他……是把碎鏡片……插入了胸口?” 他下意識伸手想觸碰安隅的傷,卻又停在空中,許久才喃喃低語道:“不怕死也就算了,難道也不怕自己發(fā)生鏡子畸變嗎……” 秦知律淡然道:“基因熵為零,但他和我一樣,有絕對感染抗性?!?/br> 數(shù)字緩慢回升到80%時,鏡內世界的安隅垂眸看著插在自己胸口的兩枚碎鏡片。 雪地上灑了鮮血,鏡中映著的那對紅瞳也如浸飽了鮮血般澄亮,看不出傷重的虛弱,反而比之前更攝人心魄。 他抬手握住兩枚碎鏡片,從胸口拔出。 鮮血淋淋漓漓地灑在地上,他卻仿佛毫無痛覺,只是用鏡片照著身上的血洞。 白發(fā)在風中輕動,那些可怕的傷口在他的注視下迅速止血,裂痕對齊,轉瞬便愈合。 “100%。”安隅輕聲自語。 鏡外,秦知律看著終端上的數(shù)字,黑眸中終于映出一絲輕松。 帕特不禁驚訝道:“竟然就這樣配合上了……” 風間同樣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只把安隅拉到了80%,后面的生存值是瞬間加滿的,是鏡中的安隅對自己使用了時間加速。 他不敢想象這是怎樣的魄力,在沒有通訊的情況下,但凡外面的人沒有穩(wěn)住正在下降的生存值,那剛才只一瞬間就會要了安隅自己的命。 他放空許久,忽然看向秦知律,“角落進去前,你們用眼神交流了什么?” “嗯?” 秦知律回憶了一會才明白他的問題,“沒有。我感覺他好像對我不肯陪他進去有點不滿,等著他質問,但和他對視半天,他沒開口,我也就沒解釋?!?/br> “……” 本就茫然的眾人徹底沉默。 “他沒你想的那么無腦信隊友,相反,他是一個很難愿意把性命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秦知律看著閉眼坐在地上的安隅,低聲道:“他只是對自己身上小小的傷痛都很敏感,身體在好轉還是惡化,不需要終端的提醒。這可能是某種天賦吧,就像一只小動物一樣?!?/br> 話音剛落,終端上的數(shù)字忽地一閃,生存值從100%瞬間掉回30%。 風間和蔣梟霎時臉色青白,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小蒲公英們絨毛都炸開了。 “這回是真的要出來!”風間如臨大敵,“這個爆傷符合鏡子機制,上限應該又從100%掉到70%了!” 秦知律卻沒回應,視線從終端上轉向被安隅捧在手中的第三塊碎鏡片。 那塊鏡子正在悄無聲息地發(fā)生著變化——白鏡上的刻字從“守護”緩緩變成了“鏡子核心”。 “他確實離開了第三塊碎鏡片,但沒有出來,而是直接進入了下一塊?!鼻刂商袅讼旅迹哉Z般道:“難怪急著在鏡子里回收上限,原來還有鏡中鏡?!?/br> “鏡中鏡……第四塊?”風間兩眼發(fā)空,“出鏡爆傷80%,可角落的上限現(xiàn)在只有70%。” 秦知律只道:“再等等。” 一直沉默的蔣梟忽然睜大雙眼,“安隅不會還要……” 話還沒說完,30%的生存值再次迅速下降,這一次似乎比回收前兩塊時傷得更重,風間的蒲公英竭力拉著,仍舊眼看著數(shù)字掉到12%才勉強緩住跌勢。 眾人屏息死盯著屏幕,快要忘記上一次喘氣是什么時候。 唯有秦知律平靜,他看著數(shù)字從12%極緩慢地下降到11%,緊接著,又在小蒲公英的努力下回到12%。 數(shù)字開始一點點回升,才剛回了幾個點,又忽然一跳,終于再次回到100%。 萬籟俱寂,秦知律低笑一聲,“真夠瘋的?!?/br> 他看向仍似在沉睡的安隅,聲音不自覺地柔了些許,“被第三塊碎片封存的上限……” 鏡中。 佇立在風雪中的人手攥三塊碎鏡片,每一塊都染透了鮮血。 風拉扯著衣衫上凌亂的破口,但那人身上卻并無傷痕,仿佛一地的鮮血都與他無關。 許久,他輕輕抬眼,紅瞳決絕。 “回收,完畢。” * 三枚碎鏡片還在手中,但當安隅再照之時,那種和另一個人凝視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他已經身處第四塊碎鏡中,空曠的雪原迅速被填滿,孤兒院灰白的建筑重新浮現(xiàn)。 天地昏暗,路的兩側盡是怪誕的畸種,那些曾經笑著的孩子們長出古怪的爪牙,皮膚爆裂,骨骼扭曲,在不知含義的嘶叫中與彼此廝殺。 到處都是污血和畸種鮮艷的□□,噴濺在孤兒院的建筑上,像詛咒的涂鴉,寫遍罪惡。 如人間煉獄。 安隅行走在這條熟悉而陌生的長街上,視線緩緩巡視著每一伙廝打在一起的畸種。 一些不屬于他的記憶擠進腦?!蝗恢懒艘曇皟让恳恢换N的人類名字,知道他們曾經的喜好,誰和誰是朋友,又有誰馬上就要結束觀察期,離開孤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