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先低頭誰是狗！

    第10章

    沈駱洲拿到鑰匙后，親自去了趟沈舟然的出租屋。

    其實這件事交給秘書來做就好，但他沒有。

    這還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來這里。

    即便是臨時的落腳點，戀愛腦也不可能委屈自己，選擇市中心最好的地段租了個公寓。

    他找到公寓的書房，里面沒有多少東西，沈舟然想要的資料沒有找到。倒是書架上一排專輯海報和明星雜志，看上去經(jīng)常翻動。

    沈駱洲的目光在雜志封面上一掠而過。

    沈舟然得知這個消息后直接給季淮打了電話過去。

    那頭響了很長時間聲，就在他以為季淮不會接聽時，電話接通了。

    “然然？怎么想到給我電話?！彪娫捖犕仓袀鱽砑净蠢L尾音的調(diào)笑語調(diào)，帶著似笑非笑的慵懶沙啞。

    要是換個人聽了這聲音多少會有點反應(yīng)，沈舟然卻一雙黑眸清清冷冷，不帶絲毫情緒。

    “季淮，”他喊他名字，單刀直入，“你手下藝人唱的，為什么是我的歌？”

    聽到他毫不留情的質(zhì)問，電話那頭的季淮微瞇眼睛，那雙多情帶霧的桃花眼浮現(xiàn)一絲不愉。

    幾天不見，小野貓養(yǎng)出爪子來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

    心里是這樣的想的，語氣卻越發(fā)溫柔：“什么歌？你是說許秋瑤唱的那些嗎？這不是你當初免費送給我的嗎然然？怎么來質(zhì)問我了。”

    免費，送的。

    沈舟然握著手機的力道不斷加重，四個字在他腦海中重復了一遍又一遍。

    戀愛腦甚至不是買了，而是直接送了出去。

    真是慷慨。

    “呵。”他被氣笑了。

    “我把歌給你的時候，應(yīng)該沒讓你把署名權(quán)一起改了。季淮，這種行為算剽竊?！?/br>
    季淮一下將手里的煙按滅在煙灰缸中，停頓幾秒，帶著討?zhàn)埿α耍骸澳阍谏鷼?？抱歉，這件事確實是我欠考慮。這幾年內(nèi)娛行情你也知道，我的公司受到環(huán)境牽連不景氣，然然，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知道我有多難?！?/br>
    “好在許秋瑤爭氣。她現(xiàn)在最需要好的作品來提升知名度，打造原創(chuàng)歌手的標簽。這次沒事先跟你商量是我冒昧，你最近有空嗎？我要去瑞士談個項目，想去滑雪嗎？”

    沈舟然臉上的表情越發(fā)冷淡，閃過一絲嘲諷。

    一句話連消帶打，示弱的同時還捧了他一把，最后拋出個誘餌等他上鉤。

    要是戀愛腦在這，此時已經(jīng)被“他需要我”的情緒沖昏頭腦，歡歡喜喜應(yīng)下這個跟季淮單獨相處的機會。

    他認識季淮十幾年，對方在他面前永遠一副溫柔體貼的大哥哥模樣。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恐怕一輩子他都認不清對方的真面目。

    心一點點冷下來，面上覆了層寒霜，沈舟然直言：“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讓你的藝人承認這首歌不是她寫的，把我的名字署上，為自己的行為公開道歉。第二個就是，我把歌收回，許秋瑤不再擁有演唱權(quán)，歌曲要下架。我會告訴所有人她是在抄襲?！?/br>
    如果季淮選擇第一條，沈舟然就當被狗咬了，不再追究。他手上的歌大把大把，用其中一首買斷兩人之間十幾年的感情，物所超值。

    但季淮無法接受。他坐直身子，聲音降了幾個溫度：“你是認真的？”

    沈舟然強硬：“你可以試試我有多認真?！?/br>
    電話那頭沉默了。

    半晌，季淮的聲音重新帶著笑意，溫柔喚他：“然然，我不想選第一條?！?/br>
    “但是第二條，你確定網(wǎng)友們會相信出道后無緋聞的一線女明星，還是周旋在眾多男人之間、名聲并不好聽的你？你沒辦法證明這首歌寫作的時間線，人們只會認為你是想紅，蹭流量碰瓷，你會被罵得很難聽?！?/br>
    “不會有人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你只會激怒極端粉絲，他們會人rou你，在網(wǎng)上暴露你的地址電話，你之前的過往會被扒的一干二凈。他們將無孔不入，持續(xù)侵|犯你的生活?！?/br>
    “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我來問你，然然，”季淮的聲線像嘶嘶吐信的毒蛇，陰冷黏膩，“你會選擇哪一條呢？”

    “堅持你的想法，還是跟我去滑雪？”

    病房里很安靜，安靜到孫叔能清晰聽到話筒對面季淮的聲音。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恨不得沖進去把人從話筒里揪出來狠狠打一頓。

    怎么能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少爺?shù)降锥颊J識了些什么人啊。

    沈舟然冷靜道：“看來我們談崩了。”

    聽出他語氣里的毫不退讓，季淮臉上的從容緩緩褪去，從煙盒里抽了支煙出來，點燃：“然然，你在發(fā)脾氣對嗎？抱歉，這不是我的本意，但你要知道我不僅僅是一個人，身后還有一整個公司要養(yǎng)活。”

    “許秋瑤現(xiàn)在正處于事業(yè)發(fā)展階段，對整個公司發(fā)展都很重要。然然，你能不能委屈一下，幫幫我？算我欠你個人情，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好不好？”

    他拋出了個自認沈舟然絕對不會拒絕的條件。

    不得不說季淮有一把好嗓子，當他柔下聲音哄人時，神仙也會心動。

    可沈舟然不是。

    他說：“既然如此，我們法庭見。”

    直截了當掛了電話。

    季淮看著猝然被掛的電話，臉上表情不顯，眼卻緩緩暗了下去，他吸了幾口煙。

    沈舟然身上的變化確實反常，出乎他的意料。

    應(yīng)該問問梁思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但他也沒把沈舟然的話當真。

    兩人的聊天不歡而散，沈舟然掛斷后對氣憤又擔心的孫叔說：“我累了，想睡一會?！?/br>
    孫叔連聲答應(yīng)：“好好好，快休息休息，睡一覺起來什么事都沒了?！?/br>
    知道孫叔在寬慰自己，沈舟然一點點抿緊唇。

    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他得先養(yǎng)好身子，才有精力把自己的東西奪回來。

    孫叔看著裹在被子里的人，無聲嘆息，在沈舟然沉沉睡去后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全部轉(zhuǎn)述給了沈駱洲。

    收到消息時，沈駱洲正站在出租屋的洗手間門外。

    他看了眼孫叔發(fā)來的消息，表情并不見意外。沈季兩家是世交，認識季淮十多年了，要是連他是什么人沈駱洲都看不清，這總裁的位置他也別坐了。

    只是之前季淮還會為了某種目的在沈舟然面前裝一裝，沈駱洲也睜只眼閉只眼，現(xiàn)在卻是連裝都不想裝了。

    他發(fā)了條消息，摁滅手機，推開洗手間的門。

    他不止找人換了門，也讓家政上門打掃過了，當初事發(fā)時的血腥狼藉盡數(shù)被掩埋，衛(wèi)生間里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整潔如新。

    沈駱洲還清晰記得那天的兵荒馬亂。

    他曾經(jīng)用自己賺得第一桶金給沈舟然買了塊電子手表，上面可以實時監(jiān)測佩戴者的心跳、血壓、睡眠質(zhì)量等數(shù)據(jù)，還有定位功能，并通過賬號實時傳達到檢測者手機上。

    因功能特殊市場上沒有售賣，他當時是找朋友定制的，甚至還被朋友嘲笑過對沈舟然的保護太夸張。

    但沒想到，就是這塊手表起了作用。

    自從兩人劃清界限后，他把檢測權(quán)限移交給了孫叔，是孫叔那天晚上突然打電話過來，說本來他都睡著了，但手機突然報警，檢測到沈舟然心跳不正常，血壓急速降低，已經(jīng)打了110和120趕過去。

    沈駱洲聽到這個消息后愣了幾秒，很快冷靜下來，讓孫叔轉(zhuǎn)接成視頻電話。

    警察踹開衛(wèi)生間的門后，他看到了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畫面。

    水龍頭開著，滴滴答答往浴缸里進水。水已經(jīng)多到漫了出來，沿著浴缸稀稀拉拉流到地上，淌過門口那些人的鞋底。

    那也不是水的顏色，是血跟水混在一起的半透明色，卻并不清透，而是渾濁、黏膩，讓人想吐。

    沈舟然就泡在那缸血里，皮膚蒼白發(fā)皺，白色上衣染成了淡粉色，是用他的血上的色。

    手臂軟軟垂在浴缸邊，腦袋歪在一邊，像睡著了。

    孫叔手顫了幾下，險些拿不穩(wěn)手機，畫面一直在抖動。

    “去看看人怎么樣！”

    沈駱洲說這句話的時候警察已經(jīng)沖了上去，隨后醫(yī)生也趕到了，現(xiàn)場一片混亂，每個人的腳踩來踩去，把沈舟然的血踩得污臟發(fā)黑。

    沒有人聽到沈駱洲的話。

    可又好像有人聽到了。

    昏迷中的沈舟然短暫掙扎著清醒過來，頭往孫叔的方向偏去，嘴唇嚅動了幾下，再次失去意識。

    沈駱洲有一秒鐘的時間與那雙黑眸對上視線，整個人忘了反應(yīng)。

    那個口型，分明是在喊他。

    “……哥……哥?！?/br>
    就是那一瞬間，讓沈駱洲覺得，沈舟然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為了這點奇怪的想法，他定了最近的一班航班飛回來，整整42個小時沒有入睡，卻絲毫沒有睡意。

    在飛機上看著太陽沖破云層時，沈駱洲心中驀然浮起一個念頭。

    他的小乖，是不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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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明幾凈的病房，空調(diào)開得溫度正好，不冷不熱。

    一截手腕伸出，層層紗布一點點拆下，越到下面血就越多，浸染出一團又一團的色塊，在白色紗布上格外醒目。

    瑩白如玉的指尖輕輕拽掉了最后一點遮擋，紗布下的傷口暴露在視野中。

    黑色針線強行將皮□□合在一起，紅色肌理翻起，明明是一個月之前的傷口，卻有血源源不斷從里面流出。

    一股又一股。

    沈舟然抬眸，直直看著前方，那雙清冷勾人的丹鳳眼中浸滿了淚水，眼尾發(fā)紅，蒼白唇瓣一張一合：

    “疼……好疼……救救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