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早就端水過來了，看兄弟倆互動自己站在門口沒好意思進去，此時見他們說完了，趕緊過來，拿棉棒沾了水給沈舟然潤唇。

    有點癢。沈舟然抿抿唇。

    “趕緊睡覺，醫(yī)生讓你好好休息?！?/br>
    他本來就是被中途喚醒的，此時早就困得不行，說什么睡不著只是在騙人。他打了個哈欠，含糊說：“那大哥等我睡著再走?！?/br>
    沈駱洲：“嗯?！?/br>
    保姆見狀，先退了出去。

    一夜無夢。

    沈駱洲到底有沒有信守承諾等他睡著再走，沈舟然已經(jīng)記不清了，等他迷迷糊糊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了。

    沈駱洲當然不在，他還要工作。

    沈舟然渾身酸疼，四肢發(fā)軟沒力氣，腦仁抽疼。最疼的是嗓子，肯定水腫了，吞咽都難。

    他看著天花板緩了會兒神。

    有人說，天花板是病人一部看不完的書。沈舟然痛了、累了、晚上睡不著了，總是會看天花板，看了一年又一年，由此過了一天又一天。

    他掙扎了好幾次終于坐起來，往腰后塞了個枕頭，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額上已經(jīng)布滿汗水。床頭柜上有杯水，溫度剛剛好，他拿過來雙手握住杯子，抿了一口，心想人應(yīng)該剛離開不久。

    果然，門很快被推開。

    “mama？”他驚訝側(cè)目，“你今天不上課嗎？”

    話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啞得要命，趕緊清清喉嚨，卻無濟于事。

    沈mama笑得寵溺：“傻了吧你，現(xiàn)在在放假，上什么課?！?/br>
    哦對，他睡糊涂了，現(xiàn)在是暑假，還有一個月才開學。

    沈舟然捧著杯子虛弱得笑了下。

    沈mama側(cè)坐在床沿上，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不像昨晚那么燙后松了口氣：“孫醫(yī)生早上來看過你，燒已經(jīng)退得差不多了，他給你開了藥，既然醒了就趕緊吃了吧?！?/br>
    “好?！鄙蛑廴稽c頭。

    “快別說話了，吃完藥再休息會?！鄙騧ama一個人出去拿藥，回來時成了兩個人，沈爸爸拿著藥進來了。

    “爸爸?！鄙蛑廴粦袘锌吭诖差^，有氣無力喊了聲。

    沈爸爸看他病弱倦怠，眉眼低垂的模樣，哪里還敢提昨晚的事，咳了聲，粗聲道：“吃完藥趕緊好好休息?！?/br>
    沈舟然攤開手，接過一把花花綠綠的藥片，含在嘴里溫水送服。

    這里面有兩片小白藥片很苦，沒有糖衣不說，還總是黏在舌根上，苦到讓人面容扭曲。

    沈爸爸第一次吃的時候就不小心黏舌根上了，苦得到處找水喝才咽下去。

    沈舟然明顯也被黏住了，他皺皺眉，弄出來后灌了一杯水又沖了一次，結(jié)果又黏住了。

    這次他舌頭一卷，不用水沖了，直接咀嚼吞咽，沈爸爸看了都替他舌根發(fā)麻。

    吃完藥抬頭發(fā)現(xiàn)沈爸爸一臉復雜，沈舟然疑惑：“？”

    沈爸爸嘆氣，拍拍他肩膀：“快點好起來，以后別總折騰?！?/br>
    他跟沈mama又說了幾句，兩人出去關(guān)門，讓沈舟然好好休息。

    一覺睡了十多個小時，現(xiàn)在肯定睡不著，沈舟然等他們走后抱著枕頭發(fā)呆下神，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有點違和感。

    等保姆進來問他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時候，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忘記了什么。

    爸媽的反應(yīng)，也太平常了吧？

    明明昨晚上沈mama都被氣哭了，爸爸差點心臟病發(fā)作。

    怎么一晚上過去，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

    難道自己高燒昏迷的那段時間里發(fā)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沈舟然皺眉仔細回憶昨晚的事情。

    他記得自己跟大哥離開宴會后上了季淮的車，再往后他就記不太清楚了，好像自己睡著了，然后醒了，看到大哥在他床邊，再然后......

    沈舟然想起昨晚上他跟沈駱洲的互動后表情空白，瞬間臉燒了起來，手指攥緊了被子。

    如果不是保姆還在這，他現(xiàn)在就鉆進被子里誰都不見！

    太尷尬了，怎么會這么尷尬！

    “爸爸mama罵你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哥哥別生氣?！?/br>
    “爸爸有沒有打你？我給你吹吹，吹一下就不痛了?！?/br>
    “大哥說什么就是什么，我都會做到?！?/br>
    每想起一句，沈舟然就覺得自己死了一遍，等全部回憶完，他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了。

    目光呆滯。

    還很生氣。

    氣大哥怎么能趁他病干出這種事。

    保姆見自己問完后沈舟然不說話，但表情十分復雜，復雜到難以解讀，忍不住出聲問：“小少爺，你怎么了？”

    沈舟然定定神，問了自己最疑惑的問題：“我當時已經(jīng)半昏迷了，是怎么到床上來的？”

    千萬別是他想的那樣。

    保姆的話打破了他最后的一絲幻想：“當然是大少爺抱進來的?！?/br>
    沈舟然：“......”

    自己多嘴問什么啊，不然還能是他多長了兩條腿自己走進來的嗎？

    保姆問：“您現(xiàn)在想吃點什么？陳媽一會做?！?/br>
    沈舟然食指撥弄了下鬢邊的碎發(fā)，撥到前面蓋住通紅的耳尖，輕咳一聲，嗓子依舊沙啞：“煲點湯吧，想喝湯了?！?/br>
    保姆很快走了。

    門一關(guān)，沈舟然立馬把自己砸進了被子里，手蓋住臉，面無表情，內(nèi)心譴責。

    他昨晚發(fā)燒腦子不好使就算了，大哥怎么還那樣坑他！

    說起來，大哥昨晚上到底怎么跟爸媽說的？

    他伸手摸到手機，打了個視頻過去。

    那邊響起才意識到沈駱洲這個點應(yīng)該在工作，趕緊掛掉，發(fā)了條信息。

    【小乖：哥，有空嗎？】

    這段話發(fā)完，他開始編輯剛才爸媽的反應(yīng)，問問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會議室。

    今天周二，每周周報的固定開會時間。

    其實應(yīng)該是早上，但今天有個客戶來見面，秘書把會議推到了下午。

    各部門總監(jiān)正在匯報一周的周報，沈駱洲反扣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

    他一邊聽著人事部總監(jiān)說今年校招的擬定計劃，一邊查看消息，發(fā)現(xiàn)是沈舟然打來的視頻。

    這是醒了？

    沈駱洲思緒跑偏了幾秒，轉(zhuǎn)著手里的簽字筆想，得趕緊結(jié)束這個會。

    總監(jiān)還在匯報，內(nèi)容每年都大同小異，他聽著聽著。輕嘖一聲，手中的簽字筆點了點會議桌面，發(fā)出很輕微的響聲，卻打斷了總監(jiān)未做完的匯報。

    人事總監(jiān)詢問：“沈總，是有什么問題嗎？”

    沈駱洲冷然道：“你去年拿出的也是這一版吧？好像只動了數(shù)據(jù)?！?/br>
    總監(jiān)：“這......沈總，其實并不一樣，我們這一次......”他又巴拉巴拉說了很多。

    “黃總監(jiān)，你在這個位置上有七年了吧，”沈駱洲看著他，慢條斯理道，“應(yīng)該怎么高效省事，你不懂嗎？”

    “還是說，你的業(yè)務(wù)能力就是憋了一年，最后憋出個看似有用，實則廢物的面試形改？”

    他薄唇?jīng)]什么感情的彎了下，深邃黑眸淡淡掃過黃總監(jiān)的臉。

    黃總監(jiān)囁嚅：“這......”

    沈駱洲早就覺得這老油條整天正事不干，尸位素餐，陰奉陽違，念在他對公司有苦勞才留在這個位置，現(xiàn)在又提起了把他發(fā)配邊疆或者直接滾蛋的念頭。

    但他現(xiàn)在要緊的是解決完手頭上的事。

    沈駱洲這次沒問黃總監(jiān)，而是問他身后的經(jīng)理：“管培計劃進展如何？”

    經(jīng)理一愣，趕緊回道：“已經(jīng)對上一屆管培生針對性實施了，我們按照每人的情況分為雛鷹計劃和遠航計劃，在資源分配上......”

    沈駱洲聽完：“可以，先去做。”

    經(jīng)理：“謝謝沈總?！?/br>
    “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散會?！?/br>
    在沈駱洲不斷地催流程下，這個會議結(jié)束的格外快，各總監(jiān)魚貫而出。

    關(guān)系好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剛才在會上說到的問題，說著說著有人打岔：“老黃看來這次惹了沈總不快，恐怕......”后面的話沒說，但大家都懂。

    有人心直口快：“他不是公司老人嗎？沈總真能炒了他？”

    “你以為沈總是吃素的啊，以他的脾氣估計也忍到頭了。要是之前的沈董，說不定還會留一絲面子，睜只眼閉只眼。”

    為了區(qū)分沈爸爸和沈駱洲，公司員工都叫沈翊董事長為沈董，沈駱洲總裁為沈總。

    “不說這個了，今天的會議提前十分鐘結(jié)束，我們正好跟市場部對接下接下來的工作?！?/br>
    要說沈董退居二線，沈總上位后，最大的變化就是所有會議的時間都大大縮短，不重要的會議全部刪除，側(cè)面反映出他們這個新上司雷厲風行的性格。

    而他們雷厲風行的沈總之所以提前十分鐘把會議解決掉，是為了抽時間回消息。

    沈舟然后來又發(fā)了好幾條，他大致掃了一眼，直接打了個視頻回去。

    接到視頻邀請時，沈舟然正百無聊賴在空中按著空氣。

    這幾天經(jīng)歷的事情讓他有了新的靈感，想寫一首曲子，這次一定把時間線原原本本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