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吧，不是你說的么，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兒子沒現(xiàn)在被逼得去結扎你就謝天謝地吧，我真覺得他能干出這種事?！?/br>
    沈爸爸沉默思考幾秒，果然xiele氣。

    沈駱洲也就是回國接過公司事務后，才逐漸成熟起來。之前的他，除了在沈舟然面前裝個好大哥，在外說好聽點是意氣風發(fā)，說難聽些就是不服管教。

    這種事按照他以前那個性子，還真干得出來。

    “……我覺得，我欠了老大挺多的?！鄙虬职窒胫胫?，嘆了口氣。

    要不是因為自己生病，沈駱洲也不至于早早擔起家里的重任。

    “這就不生氣啦？你可真好哄。不過這話別讓駱洲聽到，他肯定說你矯情?！鄙騧ama捂著嘴笑。

    沈爸爸“哼”了聲，不說話了。

    沈舟然跟沈駱洲很快下來。

    一家人聚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干說說話，都是很讓人開心的事情。

    因為時間還早，他們去了家庭影院，在眾人一致決定下選了部爆米花電影。

    沈爸爸看電影很投入，看到驚險刺激的部分忍不住挺直脊背，身子前傾。看到嚇人的片段就往后撤。

    正上癮的時候，被沈mama拽了下，沖另一邊努努嘴。

    沈爸爸轉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倆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了一起。沈駱洲坐在最邊上，后背倚著沙發(fā)扶手，手肘撐在上面斜坐著，長腿交疊對著沈舟然。

    而沈舟然手里拿著一個魔方，懶懶窩在沙發(fā)上擺弄，偶爾眉頭輕蹙思考。左擰右擰不得法的時候，沈駱洲就會伸手，指尖輕輕在某個地方點上幾下提醒他。

    “好了。”沈舟然把拼好的魔方拿在手里晃了晃，嘴巴抿出一點笑。

    “好聰明?！鄙蝰樦奕嗳嗨X袋，手指穿過柔軟發(fā)絲，掌心發(fā)癢。

    沈爸爸輕咳一聲。

    沈舟然趕緊把魔方塞到沈駱洲手上，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目視前方的銀幕。

    “……你還真行。”沈駱洲轉著手里多出來的魔方，舌抵著上顎輕嘖一聲。

    沈舟然一開始當沒看到他的不滿，但在他遲遲不移開的目光中敗下陣來，伸手輕輕勾了下他的衣擺，拽了拽。

    “大哥別玩了，看電影?！?/br>
    沈駱洲哼笑，屈指在他腦門上彈了下，沒再說什么，把魔方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沈mama對沈爸爸使眼色，小聲說：“你看，當時讓他們倆一起搬出去的決定多正確，這兩人現(xiàn)在感情比之前還要好?！?/br>
    等吃飯的時候，他們跟沈舟然確定了下生日派對的流程。

    “小乖是想在哪里舉辦？天上飛的還是海里游的我們都能搞定?！鄙虬职诛@然很興奮。

    他們家可是出了名的低調，上次舉辦宴會還是宣布沈駱洲接手他的位置，一晃都好幾年了。

    沈舟然抽抽嘴角，覺得有些夸張，但又不好拂了他們的意：“都可以，爸媽喜歡就好?！?/br>
    “怎么能只顧我們喜歡，”沈mama嗔怒看他一眼，“快選一個?！?/br>
    沈舟然彎了下眸子：“爸媽和大哥喜歡的，我就喜歡。”

    “小乖嘴真甜?！鄙騧ama心都要被融化了。

    沈駱洲說：“不如就那處葡萄酒莊吧?！?/br>
    沈爸沈媽想了想覺得不錯，沈舟然也沒什么反對意見，只說：“我跟朋友們說不用穿正裝，所以不要太嚴肅就好?！?/br>
    “那好辦啊，我們可以設計些游戲環(huán)節(jié)，這些稍后交給策劃師們去做，等弄好了方案拿給你看看?！?/br>
    沈舟然今晚留在了沈家別墅，因為昨晚上睡得太晚，今天早早就上樓了。

    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吃早餐，夾了個包子慢慢咀嚼。

    沈駱洲跟沈爸爸一起去郊外釣魚了，他也不知道爸爸怎么說服他哥的。mama還在睡美容覺，他可以好好享受早上一個人獨處的空間。

    一通電話打亂了他的節(jié)奏。

    低頭一看，竟然是妙妙。

    這個小姑娘一開始還不好意思給他發(fā)消息，后來十天半個月會給他發(fā)幾條，大部分只發(fā)自己畫的畫，言語少得可憐。

    打電話，更沒有過了。

    他接起來：“妙妙？怎么了？”

    那頭是一陣抑制不住的抽泣聲：“哥、大哥……”

    沈舟然一頓，放下手里的筷子：“你乖，跟大哥說怎么了？”

    妙妙在電話那頭邊哭邊說，但小姑娘的語言表達能力太差了，加上一激動，什么都說不出來，邏輯顛三倒四。

    沈舟然一邊安慰她一邊拿起衣服往外走，試圖放柔聲音：“好，你先不哭，你現(xiàn)在在哪里？等大哥半小時，我馬上過去，好嗎？”

    他第一次坐出租車催促這司機快點開，硬是縮短了十分鐘的路程到了醫(yī)院。等下了車，已經臉色慘白，四肢發(fā)軟，先沖進一樓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

    他扶著墻站起來，撥回電話：“妙妙，你在哪個病房？”

    “……5012?！泵蠲钚÷曊f。

    沈舟然聲音沙啞：“好，我馬上來。”

    電梯剛好下來，他幾步跑過去。

    此時，一個帶著口罩帽子的男人跟他擦肩而過，甚至差點被他撞到，皺眉橫過去，左耳耳釘在日光下閃爍著鋒銳光澤，卻在看清沈舟然臉時一愣。

    沈舟然只匆忙說了聲對不起，邁進電梯對電梯員說：“五樓，謝謝?！?/br>
    電梯員按下，看著他說：“先生，你還好嗎？”

    沈舟然閉了閉眼，全身都靠在電梯上，手撐在扶手上穩(wěn)住身子，輕輕搖頭：“沒事?！?/br>
    實際上，他的心率已經過快了，胸腔發(fā)悶發(fā)疼。耳邊除了急促的心跳聲外，其他聲音都像被按下了音量減鍵，成了背影音。

    咚咚，咚咚咚。

    五樓到了。

    沈舟然對醫(yī)院的病房排序太熟悉了，很快找到了5012病房。

    門開著，卻沒看見人。

    他敲敲門，沖里面喊了聲：“妙妙？”

    很快，一旁的雜物柜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顆腦袋探出來，怯生生喊：“大哥？”

    聲音還帶著抽噎，卻在看到沈舟然的一瞬間從柜子里跑出來，撲向他的懷抱。

    沈舟然半蹲在地上，大衣下擺掃在地上也沒管，一把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肩頭，目光掃過藏人的柜子和整間病房。

    整間病房布置的空蕩蕩，這對一個常年住院的小孩子來說太奇怪了。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住院，家人都會放很多毛絨玩偶，彩色拼圖一類玩具，就是怕他無聊。

    妙妙抱著他一直哭，鼻涕眼淚擦在他大衣面料上?？赡苡捎谇榫w激動導致無法控制面部肌rou和發(fā)聲部位。

    她不想這樣，她知道這樣會被大人厭惡，但她真的控制不了。整張臉埋在大哥哥的脖頸處，嗅著他衣服間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哭得不能自已。

    等過了很久，她才終于慢慢平靜下來，不好意思抬頭，拿手揉眼睛，眼眶紅彤彤的。

    沈舟然從口袋里拿出紙巾，拉下她的手，一點點幫她擦掉臉上的眼淚和鼻涕，輕聲問：“可以跟我說，到底怎么了嗎？”

    “我奶奶，想把我送人。”妙妙哽咽著說。

    “他們……不要你了？”

    沈舟然手上動作一頓，心臟處更疼了，圓潤的指甲狠狠掐進掌心，攥得至紙巾發(fā)皺。

    妙妙含淚點頭：“我、我偷聽到，奶奶說我的病反正治不好……是個智障，那就不要治了，把我送、送給一個叔叔……但我不認識什么叔叔，他為什么、要我?。靠纱蠹叶疾灰摇?/br>
    沈舟然眼神一冷，想到了個不太好的猜測。

    妙妙長相可愛，但明顯患有罕見的妥瑞癥，這種遺傳性疾病無法完全治愈。

    為什么要“收養(yǎng)”一個患病的小女孩，他真的不敢深想。

    手下動作越發(fā)輕了，不太熟練地輕聲哄著：“大哥要你……我要你……”

    妙妙哭著搖頭。

    奶奶不要她，mama不理她，劉阿姨經常打她罵她是賠錢貨，所有親人都厭惡她的存在。

    只有這個大哥，這個只見過幾次面，卻送了她一整套漂亮彩鉛的漂亮大哥……

    是她小小年紀唯一能找到的依靠了。

    沈舟然幫她擦干凈眼淚：“沒關系，有時候親人只是血緣上的聯(lián)系，并不代表他會對你好還是不好?！彼频L輕道，“我應該沒跟你說過，我從小就沒見過親身父母。我是真正意義上從廁所撿來的孩子。”

    妙妙愣住了，連匆忙爬樓梯上來的聞銘也愣在了那里，看著一大一小相依的背影。

    妙妙的小手掌努力包裹住沈舟然的食指，即便自己傷心，也在努力安慰他：“大哥，不要難過。”

    “沒什么好難過的，”沈舟然按住她的肩膀，讓她看自己，“你奶奶知道你發(fā)現(xiàn)了嗎？”

    看妙妙搖頭，他又問：“那除我之外誰還知道？經常跟你玩的護士知道嗎？你有沒有報警？”

    妙妙一直搖頭：“我不想給護士jiejie添麻煩。警察叔叔的話，妙妙只是個孩子，妙妙說話沒有奶奶有用?！?/br>
    她說著，悄悄看了眼四周，小小聲對沈舟然咬耳朵：“我有證據(jù)，我把奶奶的話錄下來了?！彼疽庾约旱男∈直?。

    沈舟然驚訝于她的聰慧：“好，你留好證據(jù)，一會我們一起給警察叔叔。我先去找院長，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妙妙點點頭。

    沈舟然牽著她站起來。

    大概是蹲久了，眼前一黑，他扶著門框晃了晃身子，閉眼再睜開，卻發(fā)現(xiàn)視線中多了一雙沒來記得收回的手。

    他順著手看向門外不知站了多久的男人，微微蹙眉，下意識把妙妙護在身后身后。

    聞銘摘下口罩：“是我?！?/br>
    沈舟然眼中地警惕絲毫不減，甚至往后退了一步：“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記得自己從那檔綜藝之后已經跟聞銘沒聯(lián)系了。

    聞銘看到他退半步的動作，一時理不清自己什么想法，但那并不是好的感受。他一點點收回滯在半空的手，說：“我在樓下撞到了你，看你著急，以為遇到事情就上來看看?！?/br>
    聞銘會對他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