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言璟眼前突然閃過那天下午，沈舟然被他困在樹下的臉，陽光在他臉上錯落出斑駁的淡影。

    如果再失敗，那就換條路。

    閃過的這個想法讓他怔了下，深思下去。

    神經(jīng)類的損傷是不可逆的，他可以研制出相關(guān)藥物。

    給聞銘注射。

    控制他。

    ===

    相關(guān)話題在人為cao控下很快降了下來，把影響圈在了小范圍，不至于熱度過高給沈舟然帶來傷害，激起網(wǎng)友逆反心理。

    反倒是降熱度的事情讓不少人生出更多好感，覺得沈氏低調(diào)不想出風(fēng)頭，同時也更可憐沈舟然了。

    沒想到原本看上去完美的人背后卻有一段不幸，想到前期沈舟然直播都是穿得病號服，簡直讓人心疼到骨子里。

    一時間他多了很多的mama粉，在他的微博下面親親抱抱，努力的安慰他。

    沈舟然早就被沈駱洲提前通知過了，倒沒有多想，跟網(wǎng)友一樣覺得應(yīng)該是假的。

    他此時正坐在校醫(yī)務(wù)室的病床上，褲子挽到大腿，膝蓋處貼了紗布，周圍還有碘伏的暗黃。

    秦霜魚坐在他旁邊，問他痛不痛。

    “不疼，”他搖頭，“其實沒那么嚴(yán)重?！?/br>
    “怎么不嚴(yán)重，眼看著就腫起來了，”秦霜魚瞪他，“我要是不拽你過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來醫(yī)務(wù)室？”

    沈舟然理虧，默默閉嘴。

    說來也倒霉，他跟秦霜魚出圖書館的時候撞到幾個跑過來的男生。躲閃不及，膝蓋在堅硬的樓梯角狠狠磕了下。好在秦霜魚眼疾手快抓著他，這才沒直接滾下去。

    那幾個男生也知道闖禍了，又是道歉又是賠禮，沈舟然剛讓他們走。

    按理說冬天穿得厚，不至于傷得那么重，偏偏他體質(zhì)特殊，皮膚又白，磕碰處青紫腫脹，看上去也是嚇人的。

    看他坐在那手撐在病床上看自己，眼眸濕濕潤潤，長睫掃下彎出一捧乖巧的弧度，秦霜魚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因他不想來醫(yī)務(wù)室處理傷口而生的氣也一瞬間xiele個干凈。

    “算了，你再休息會，我一會背你回宿舍。”

    沈舟然驚疑不定打量他的身材，遲疑拒絕：“還是算了，學(xué)長你扶我就好?！?/br>
    秦霜魚被他的眼神刺激到了：“你那什么眼神？我只是看著瘦而已，好歹也是從小練跆拳道的。別說一個你，我抗兩個都沒問題?！?/br>
    沈舟然：“……”

    說得自己跟一袋大米似的。

    最后兩人各退一步，秦霜魚一會攙他回去。

    他起身：“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接杯水。”

    沈舟然道了謝，低頭看完網(wǎng)上的輿論，去戳沈駱洲。

    小乖：傷到腿了[圖片]

    大哥：怎么弄得？

    大哥：我現(xiàn)在去接你。

    小乖：還好，也就是看著嚇人，不怎么疼。

    這話是真的，他的疼痛忍耐度比常人要高，不然也不會面色如常地繼續(xù)發(fā)消息。

    沈駱洲發(fā)過來一條語音消息，他點開。

    身后的門突然響了，嚇得沈舟然一抖，回頭看去。

    跟剛從倉庫門出來的郁言璟四目相對。

    帶著砂礫質(zhì)感的低磁嗓音裹挾著電流聲在兩人之間響起：“你現(xiàn)在在醫(yī)務(wù)室嗎小乖？我讓鄧?yán)谌ソ幽慊丶?。我記得你下午沒課。”

    郁言璟原本掠過的目光倏地頓住，直直審視著沈舟然。

    沈舟然卻避開他的視線，低頭回消息：“好，那我去校門口等?！?/br>
    “郁醫(yī)生？”秦霜魚接完水回來，看到郁言璟怔了下，上前兩步擋在沈舟然面前。

    “你怎么在這里？”

    他說完把水杯遞給沈舟然，里面還插了根吸管：“沒有溫水了，有點燙，小心些?！?/br>
    沈舟然接過來。

    看著他們互動，郁言璟慢慢皺眉，總覺得很違和。

    醫(yī)務(wù)室的醫(yī)生進(jìn)來，賠笑道：“郁老師 ，我剛才想起來，您要的材料已經(jīng)被唐老師拿走了，實在是不好意思，讓您白來一趟?！?/br>
    郁言璟點頭，看不出是不是生氣，沒什么情緒。

    他走出校醫(yī)務(wù)室，腳步略顯凌亂。

    秦霜魚對沈舟然說了聲“等我下”，追了出去。

    “郁醫(yī)生。”他喊住出門的郁言璟，幾步上前。

    “郁醫(yī)生，我不明白你為什么很討厭學(xué)弟的模樣，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針對他。”

    “他對我很重要，如果郁醫(yī)生再做威脅他的事情，我真的會生氣?！鼻厮~雖是在禮貌微笑，但略沉的語調(diào)暴露出他的一絲少年銳意。

    不像在商量，反而是一種警告。

    郁言璟察覺出事情已經(jīng)完全不對了。

    因為在他看來，秦霜魚因為不喜歡沈舟然，可現(xiàn)在的情形明明白白告訴他，

    秦霜魚很在意沈舟然，非常非常在意。

    郁言璟應(yīng)該追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哪個環(huán)節(jié)出錯了。

    可現(xiàn)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牽扯了他全部心神，讓他非常焦躁，神經(jīng)尖銳地表達(dá)自己的焦慮。

    他想緩解這份燥意，手在口袋中來回摸索，卻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衣服，那枚圖釘不在口袋里。

    “郁醫(yī)生？”秦霜魚邊說，邊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之前只是聽學(xué)弟說郁言璟可能有些反常。

    但這是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

    那雙唇緊抿著，常年不見日光的蒼白肌膚漸漸泛上一抹潮紅，淡漠眼底一點一點累積起情緒風(fēng)暴。

    “告訴我，”郁言璟開口，聲音嘶啞如從嗓子里擠出，帶著意味不明的停頓，窺見一絲怪異，“你的小名，叫什么。”

    秦霜魚沒跟上他的思維，愣了愣。

    卻在那抹冰冷中摻雜一絲瘋狂的眼神下立時回神，謹(jǐn)慎回答：“我沒有小名，我們家不起小名?！?/br>
    “你從什么時候認(rèn)識我的？”

    秦霜魚更奇怪：“當(dāng)然是那天你暈倒在巷子里，我?guī)銇淼尼t(yī)院?！?/br>
    “之前呢？”郁言璟似是耗空了最后一點耐心，音調(diào)逐漸沁上涼意，雙眼滲出絲猩紅的陰霾。

    “什么之前？之前我們不認(rèn)識。郁醫(yī)生，你到底在說什么?！?/br>
    郁言璟像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臉上表情空白一秒。

    他轉(zhuǎn)身，向停車場的方向跑去。

    電光火石間，他腦中驀然浮現(xiàn)出唐霏彎著紅唇笑意盈盈的模樣。

    “因為我現(xiàn)在很想很想，看到你后悔到痛哭流涕的模樣。”

    “我最喜歡看男人哭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那種表情，那種表情……！

    唐霏一定知道什么！

    郁言璟一路上幾乎是擦著超速的車速到了南山看守所。

    “我要見唐霏?！?/br>
    獄警記得他，說：“抱歉先生，犯人每個月有固定的探監(jiān)次數(shù)，唐霏的已經(jīng)用掉了?！?/br>
    郁言璟手在口袋里抓了下，短短的指甲狠狠陷進(jìn)rou里。他潛意識中好像察覺到了什么，失去了以往的鎮(zhèn)定，頭發(fā)微亂。

    “我不見她，能聯(lián)系上她嗎？”

    獄警還是那句話：“抱歉先生，請回吧。”

    郁言璟不可能走，他站在那，身體繃得筆直，一點點咬緊了后槽牙。

    有人從他旁邊走過，問了句：“這是怎么了？”

    “李哥，”獄警跟他打招呼，說，“這位先生想見唐霏，但你也知道咱們的規(guī)定。”

    李警官瞅了眼郁言璟，一下子想起這張臉來：“哦哦，是你啊。”

    郁言璟被他盯得心情煩躁，額發(fā)遮住的眼睛漸漸染上陰鷙冰冷。

    他今天不該出來。

    他快失控了。

    可不行，他必須偽裝成一個正常人，他再也不想被束縛帶捆住，無法掙脫只能被魚rou……

    李警官的話打斷他的思緒：“唐霏那天寫了張紙讓我轉(zhuǎn)交給你，我找找，就在抽屜里。”

    郁言璟猝然回神。

    李警官翻了翻抽屜，把一張仔細(xì)對折的紙交給郁言璟。

    內(nèi)容他已經(jīng)提前檢查過了，沒有問題。

    郁言璟盯著那張紙，沒有伸手，瞳孔微微放大，看著那張最普通不過的紙張。

    他總覺得，好像有一輛列車掙脫了原有的軌道，脫軌狂奔。

    “誒？小伙子，你要不要？”李警官催他。

    一只手伸出，慢慢接過那張紙，一點點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