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皮膚都泛著淡淡的粉。

    沈駱洲放下手，好笑：“怎么這個反應(yīng)？”

    有些出乎意料。

    他眼神深了些。

    第64章

    “??？呃……你說什么？”沈舟然沒聽清。

    沈駱洲搖頭, 沒再重復(fù)，話題回到剛才：“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不需要正面回答我, 只搖頭和點頭就可以，這樣沒問題吧？”

    沈舟然這才腦子重新上線，點點頭：“沒問題?！?/br>
    “好, 第一個問題，我猜對了嗎？”

    沈舟然點頭。

    “第二個, 那個人還在嗎？”

    沈舟然搖頭。

    沈駱洲嗓子擠出一聲冷笑：“便宜他了?！?/br>
    即便已經(jīng)猜到了，但還是讓人不爽。

    沈舟然覺得他哥笑得有點冷。他伸手, 輕輕拉住沈駱洲的手：“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 大哥別生氣。”

    沈駱洲深深看他一眼。

    被占據(jù)身體的是他, 受傷的也是他，卻反過頭來安慰自己這個沒看清事實、把所有錯誤推在他頭上的大哥。

    ……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第三個問題，你還會再被掌控嗎？”

    這個問題沈舟然沉默了很久。

    他一沉默, 沈駱洲便攥住了他的手腕，一點點收緊, 聲音啞了下來：“告訴我答案?！?/br>
    “其實，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沈舟然吐出口郁氣，“但我最終的結(jié)果是，不會?！?/br>
    “因為按照劇情發(fā)展, 我活不到明年。我作為炮灰的戲份走完了，已經(jīng)沒了利用價值, 不會有人想穿來我這具快死的身體。”

    沈駱洲是第二次聽到“車禍”這件事, 他已經(jīng)能很好地隱藏起自己的情緒, 還是適時露出一點驚訝：“你確定自己會發(fā)生車禍？”

    沈舟然沉默地瞅著他：“……”

    “哥，”他喊，語帶無奈，“有人說過你的演技很爛嗎？”

    進娛樂圈接不到戲會餓死的那種。

    “是么？你是第一個，”沈駱洲收起那點敷衍的表情管理，把聞銘給自己的那張紙拿給他，“關(guān)于這件事，可能有不一樣的角度，你也不一定是炮灰?！?/br>
    沈舟然看他那樣就猜到大哥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沒想明白怎么知道的，又是從哪里。他接過那張紙，展開。

    在他低頭閱讀時，沈駱洲就那樣靜靜看著他，臉上并不是剛才顯露的輕松。

    沈舟然掃了一眼后眼眸睜大，隨后快速讀了下去。

    “……竟然是這樣?！彼?。

    沈駱洲說：“我不太清楚你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或許你可以總結(jié)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幾個月沈舟然惡補了下相關(guān)的網(wǎng)文，對這件事倒是有些頭緒：“我現(xiàn)在想明白，為什么他堅持認為自己是主角了?！?/br>
    因為有可能，自己真的是主角。

    那這個世界，到底是以自己為主角的世界？還是以秦霜魚為主角的？

    想到兩人身上怎么都不可能出現(xiàn)的一模一樣的胎記，那么有沒有可能，他們兩個都是主角？這個世界是融合的？胎記是類似于標志一樣的東西？

    他把自己的猜想說給沈駱洲聽。

    “胎記……確實很奇怪，”沈駱洲問他，“如果是融合世界，你跟秦霜魚之間會有排斥反應(yīng)，或者別的感覺嗎？”

    “沒有——”沈舟然搖頭搖到一半，突然頓住。

    “嗯？”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聽學(xué)長提到過，他說第一眼見我時，覺得我跟他之間很有緣分。”

    “那你第一次跟他相見呢？”

    “嚴格上的第一次相見沒有任何感覺，第二字知道他名字后只是很震驚，”沈舟然仔細回想那天晚上的場景，“其他的記不得了。”

    沈駱洲沉吟片刻：“打個比方，當我們有一塊手表時可以準確預(yù)估時間，當我們有兩塊表時卻無法確定。這時候我們需要做減法，也就是剃刀定律，如無必要，勿增實體。”

    “被減掉的是誰？”

    “秦霜魚，”沈駱洲看他，“你跟他所形成的引力是不一樣的，跟引力成正比的是質(zhì)量，你的質(zhì)量比他大很多。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他會被你吸引，包括那些人。但對你而言，無事發(fā)生?！?/br>
    “所以，他是樹枝上多出來的那個分叉。”

    “難怪……”

    難怪梁思硯跟秦霜魚現(xiàn)在也是維持在朋友表面，而郁言璟更是直接將秦霜魚錯認成了自己才有了親近行為。

    “所以這張紙上寫的，才是真正的版本，”沈駱洲彈了下那張紙，“你是不是該跟我說下，那場車禍到底怎么回事了？”

    他相信沈舟然肯定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沒有親耳聽到親自證實，總是沒辦法放心。

    “你還記得上次我參加節(jié)目得第一的事情嗎？原書中應(yīng)該是聞銘第一，這算是他的高光時刻，但這個也被修改了，所以我覺得重要節(jié)點的必備條件會發(fā)生，但具體的結(jié)果是可以通過努力改變的?！?/br>
    沈駱洲從他剛才的話中提煉出重點：“所以，你會發(fā)生車禍，但不確定結(jié)果，對嗎？”

    看沈舟然點頭，沈駱洲若有所思，很快思考起來，問他：“你有沒有控制過變量？”

    “……控制變量？”沈舟然從自己的腦子里提煉出了初中生物內(nèi)容。

    “現(xiàn)在的假設(shè)是，你出車禍，會導(dǎo)致死亡，”即便知道這不可能，沈駱洲說這句話時仍舊頓了好幾下，“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改變其中的條件，重新推導(dǎo)場景？”

    “比如說，你的車的質(zhì)量，現(xiàn)場的交通狀況，對面的車禍人選，這些可cao作的空間有很大。如果事件的關(guān)鍵點落在‘貨車車禍上’，我們可以人為主導(dǎo)這一場車禍挑選貨車司機，將所有主動權(quán)握在我們手里。”

    “如果重點在‘車禍’事情的轉(zhuǎn)機更大，即便是被電動車磕碰一下也可以叫車禍，不是嗎？”

    沈駱洲的語速飛快，非常冷靜地分析著沈舟然的生死存亡概率，不斷推演著這段劇情存在的漏洞。

    好像卡一下，他的邏輯就斷了。

    沈舟然默默聽完，給他哥豎了個大拇指：“哥，如果你不繼承家業(yè)，真的很適合去當程序員。”

    “嗯？”

    “非常擅長找bug。”

    沈駱洲卡了下，哭笑不得，手撐著額擋住半張臉：“你真是……”

    小乖不擅長講笑話，他知道他在逗自己開心。

    索性如他所愿，拋下那點情緒：“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就不用再糾結(jié)，最壞不過是把所有可能都嘗試一遍?！?/br>
    沈舟然“嗯”了聲，輕蹭過去，看沈駱洲沒有反對，將下巴枕在了他肩上，雙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依賴地縮進他懷里，看著窗外的月光，聲音又輕又慢，能撫平世上的一切焦躁。

    “哥，你上次在辦公室問我，要不要談?wù)劇Ｄ莻€時候你就知道我會發(fā)生車禍了吧？為什么不直接來問我？”

    他根本不敢想沈駱洲忍受了多少煎熬。

    “我不說的理由，跟你不說是一樣的?！?/br>
    “好別扭啊?！鄙蛑廴惠p聲嘆氣，不知道是在吐槽自己還是沈駱洲。

    但有些情緒是需要別人分擔的。

    講出來之后，一直壓在心上的無形的石頭不知被誰推了一把，咕嚕咕嚕滾下山。

    “人生而自由，卻永遠處在枷鎖之中。很難有人真的拋卻所有感情衡量對錯，做出選擇。我知道你只是很在乎爸媽，考慮了很久才決定隱瞞?！?/br>
    嗅著淡到幾乎要消散的佛手柑的苦涼，好像能從中汲取力量，沈舟然心下安穩(wěn)：“還有你啊哥哥?！?/br>
    也很在乎你。

    沈駱洲很輕地笑著，尾音綿長：“好，還有我?！?/br>
    沈舟然乖順點頭，親昵地拿下巴蹭了蹭他的肩窩，像一只無聲撒嬌的小獸，全然依賴著禁錮他、卻也保護他的黑龍。

    沈駱洲說：“我會把這件事告訴爸媽，你同意嗎？”

    “還是我來——”

    “不用，”沈駱洲不想讓他親口說，那無異于對沈舟然的二次傷害，等于讓他再次回憶起那糟糕的兩年，“交給我，嗯？”

    “好?！鄙蛑廴挥贮c點頭。

    “不早了，明天還要當壽星，睡吧。”

    “好。”

    沈駱洲走出他的臥室，對還在討論明天怎么宣布沈舟然身份比較有震懾力的沈爸沈媽說：“爸，媽，能來書房一趟嗎？”

    沈爸沈媽對視一眼，皆在兒子臉上看到了嚴肅。

    是發(fā)生很不好的事情了嗎？

    沈駱洲倚靠在書房的博古架上，上下破拋著一枚硬幣，看他們進來，站直身子：“有件事，我想代小乖跟你們說一下。”

    他講了兩人剛才的聊天。

    當然，考慮到父母的接受能力，他沒說這是一本書，大家都是書中的人物。而是說沈舟然在蘇醒后得到了一段有關(guān)自己未來的記憶，會在年底發(fā)生一場車禍。

    半晌。

    “所以你說，小乖之前不是小乖？而且還……會在兩個月后出車禍？”沈mama看上去根本沒辦法接受，愣愣重復(fù)沈駱洲的話。

    沈駱洲點頭。

    沈mama急急追問：“那、那他還會再發(fā)生這種事情嗎？”

    “不會再變了，小乖會一直是小乖?！彼o了肯定的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我說呢，我說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沈mama又哭又笑，一時無法控制情緒，“我之前還氣他惱他，我真是糊涂……連兒子被那些孤魂野鬼占了身子都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