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fā)生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了，一番折騰下來天色不早，幾人又呆了會后沈舟然讓他們回去。

    “只是腦震蕩有些不舒服而已，你們快回去休息吧。”

    沈爸爸說：“我們今晚留個人陪你。”

    “那個人”不出意外就是沈駱洲，沈爸沈媽說好明天早上會來看他，看沈舟然精力不濟(jì)想睡覺后才離開。

    沈舟然現(xiàn)在不在佛山醫(yī)院，救護(hù)車將他送到了另一家，病床是兩人間，另一張還沒有人。沈駱洲看他想睡覺，直接把燈關(guān)了。

    周圍黑下來，沈舟然很快就睡著了。

    只是沒過三小時，難受醒來的他扶著床沿，一只手在下面胡亂摸索著，找到垃圾桶后“哇”一聲吐了。

    床頭燈“啪”的打開，沈駱洲拍著他的肩膀幫他順氣。沈舟然本來就沒吃晚飯，醒來后只喝了一點(diǎn)牛奶，此時吐也吐不出太多東西，就是難受，一直在干嘔。

    好一陣后終于平靜下來，漱了漱口，靠坐在病床上，后腰墊著枕頭，緩了緩，聲音已經(jīng)啞得不像樣：“......難受?！?/br>
    他現(xiàn)在的臉色也不比那床被子紅潤多少，蒼白如紙，手肘撐在床上，肩胛骨格外突出，單薄的肩線撐不起寬松的衣服。

    沈駱洲遞給他一個帶吸管的保溫杯，里面是溫?zé)岬姆涿鬯?。他捧著吸了幾口，看著對面平整的床，后知后覺；“哥，你還沒睡？”

    “一會再睡，”沈駱洲看他喝完讓他躺下，“幫你按摩下?！?/br>
    沈舟然聽話地躺了回去。

    他從小胃就很脆弱，吃少了吃撐了吃重口了都會不舒服，所以沈駱洲的按摩手法非常嫻熟而且專業(yè)。不適感稍稍緩解，沈舟然又沉沉睡去。

    沈駱洲盯著他的睡顏看了很長時間，又抬頭去看窗簾縫中透出的一線天。

    臨市今晚下了雪，但實(shí)時天氣預(yù)報(bào)顯示，今晚b市不會落雪。

    中途沈舟然又吐了一次，繼續(xù)睡去。

    那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

    沈駱洲站在窗戶旁，從十點(diǎn)多一直熬到凌晨四點(diǎn)，逐漸失去了耐心，神情焦躁，坐立難安。心中被兩種猜想逐漸拉扯，來回?fù)u擺。

    像頭頂懸了把達(dá)摩克利斯之劍，不知何時會落下。

    凌晨四點(diǎn)十分，第一朵雪花靜靜飄下，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隨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雪花從漆黑的天幕紛揚(yáng)而下，像極了從樹梢吹落的梨花花瓣，飄搖著，打著旋兒，靜靜落在了這個城市。

    沈駱洲看到了。

    他怔怔望向窗外的雪景。

    半晌，全身力道一松，靠在了病房墻壁上，闔了闔眼，緊繃的雙肩耷下。

    老天還是公平的。

    ......

    因?yàn)橐估镎垓v了兩回，沈舟然這一覺睡到十點(diǎn)多才醒。

    他眼睛還沒睜開，迷迷糊糊說了聲：“怎么這么冷？”

    冬天一起床他就容易手腳發(fā)涼，今天感覺格外冷。

    “外面下雪了?！庇腥嗽诙呎f。

    沈舟然瞬間清醒，睜開眼向外看去。

    雪早就停了，窗邊的松樹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在陽光下反射著璀璨的光。

    化雪的天氣總是要比平常冷上幾度。

    他緩慢眨了下眼，看到出神。良久后才回過神來，笑著對沈駱洲說：“你看吧，我沒說錯?！?/br>
    沈駱洲也笑了下，面部線條柔和下來：“對，沒錯?！?/br>
    所以就再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

    “你眼睛怎么回事？不會昨晚上一晚沒睡吧？”沈舟然打量著他的眼，看他眼睛中充斥著紅血絲，眼下青黑泄露出疲倦，忍不住抿了下唇，“是不是我昨晚上總是把你吵醒？”

    “不是?！鄙蝰樦拚f。

    他沒有用公司突然有事或者其他的借口隱瞞過去，而是實(shí)話實(shí)說。

    “我在等雪。”

    他想看看，那場雪到底會不會下，想等一個不確定的結(jié)果。

    一等，就是一夜。

    想有股guntang的熱流涌進(jìn)心臟，滿腔酸澀。

    沈舟然因他這一句話差點(diǎn)落淚，眨眨眼，倉促露出個笑容：“好在結(jié)果不壞，對不對？”

    沈駱洲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對?！?/br>
    是個很好的結(jié)果。

    兩人靜靜相擁片刻。

    窗外事冰天雪地，風(fēng)卷著雪沫呼嘯，屋內(nèi)暖氣和空調(diào)一起作用，暖洋洋的。

    沈舟然的手腳漸漸暖過來，發(fā)現(xiàn)床頭的新鮮水果：“早上有人來過了嗎？”

    “爸媽一大早來過，看你還沒醒待了會就去上班了，說中午再來?！贬t(yī)生也來查過房，跟沈駱洲詢問了昨晚的情況后走了。

    “其實(shí)不用總是來回跑，醫(yī)生不是說我住院觀察半個月就沒事了么，”沈舟然知道自己這樣說了也沒人會聽，嘆了口氣，“哥，你回家休息會？不放心的話可以多找?guī)讉€護(hù)工來陪我?！?/br>
    沈駱洲果然拒絕。

    “那......”沈舟然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你去旁邊床上睡一會？我看現(xiàn)在還沒人?！?/br>
    這邊肯定跟佛山醫(yī)院病房比不了，陪護(hù)床倒是有，但又硬又窄，肯定不如病床舒服。

    “不用，我在這休息會吧?！?/br>
    沈駱洲搖頭，靠坐在病床上倚著墻，也不管臟不臟了。

    沈舟然看他那個姿勢就皺眉，覺得一點(diǎn)都不舒服。

    但很快，沈駱洲雙手抱臂，靠在那里闔上雙眼，不再說話。

    看到沈舟然醒了，緊繃的神經(jīng)一放松，困倦鋪天蓋地淹沒了他。

    沈舟然想了想坐起上半身，緩了會兒暈乎乎的腦子，蹭到床邊上，讓沈駱洲靠向自己，幫他調(diào)整了下姿勢。

    等中午沈爸沈媽帶著陳媽做的營養(yǎng)餐過來，就看到這一幕。

    陽光透過窗欞鋪下大片碎金，燦爛又寧靜。沈舟然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清雋的面容融在深淺不一的光線中，眸光在日暈中晃動，恬淡朦朧。偶爾看一眼身側(cè)的人，眼底自然而然就流淌出笑意。

    沈駱洲好似睡著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兩人推門的動作都沒有驚醒他。

    卻擾動了空氣中細(xì)小的浮塵。

    沈舟然聽到聲音側(cè)目，小聲叫了句爸媽。

    美好的畫卷動了起來，更顯鮮活。

    沈mama輕手輕腳走過來，同樣壓低聲音：“你哥睡著了？”

    沈舟然點(diǎn)頭：“他昨晚沒睡好......爸，媽，你們昨晚也沒睡嗎？”

    怎么人均一雙紅眼睛？

    沈爸沈媽當(dāng)然不會說是擔(dān)心他的傷外加昨天兩人給他們的沖擊才沒睡，小乖傷還沒好，就算想問什么也得等他出院。

    “睡是睡了，但昨晚又是刮風(fēng)又是下雪，動靜挺大，就沒睡安穩(wěn)。不說這個，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飯？”

    沈舟然有點(diǎn)餓，但他一動沈駱洲肯定醒，搖搖頭：“不餓，先放在那吧?！?/br>
    反倒是沈駱洲察覺到有人靠近，先一步醒了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靠在沈舟然身上后微一愣神，坐直身子：“爸，媽?！?/br>
    另一只手揉了揉沈舟然的肩膀，低聲問他，“壓麻了嗎？”

    “還、還好。”沈舟然不太習(xí)慣在夫妻倆的注視下這么親密，趁他們不注意稍稍扯了下沈駱洲的衣服，讓他把手收回去。

    沈駱洲高高挑了下眉，真的很想告訴他，他們之前的舉動可比現(xiàn)在親密多了?，F(xiàn)在連這都躲，有點(diǎn)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意思了。

    也沒收回手，幫他按摩幾下疏通血管。

    沈爸爸若有似無往這邊看了幾眼。

    沈舟然藏在碎發(fā)下的耳尖有越來越紅的趨勢，抓著他的手拿下來，眼神卻不看他，垂頭盯著被子，好像上面有什么超級吸引他的東西，囁嚅道：“那個，哥，你餓了吧，先吃飯好不好？”

    尾音帶上一點(diǎn)祈求，像極了紅豆餡的年糕，又軟又甜，企圖通過撒嬌這種手段制止沈駱洲的行為。

    沈駱洲聽后有什么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反而是在幫忙擺飯的沈爸爸一顆老父親心都化了，恨不得什么要求都答應(yīng)他。

    他想，要是小乖永遠(yuǎn)留在沈家，每天都能乖巧喊他爸爸沖他撒嬌......

    那人生應(yīng)該可以說是非常美好了。

    這樣想著再看向兩人，心里的別扭就少了很多。

    第82章

    沈舟然不知道夫妻倆在想什么, 低頭吃午飯。

    沈mama也給沈駱洲帶了份，兩人吃得不一樣，沈舟然那份格外清淡, 都是易消化的食物，怕刺激到他的胃難受。

    醫(yī)生下午又查了一次房，說前兩天反應(yīng)強(qiáng)烈很正常, 過幾天就好了。最近不要用腦，不要過度勞累, 就躺床上好好休息，靜養(yǎng)。

    兩天的時間, 這次火災(zāi)引起的后續(xù)都已經(jīng)解決了。

    跟沈舟然猜得差不多，小女孩自己在家想給爸媽做飯, 但cao作不當(dāng)鍋著火了, 先是觸發(fā)了屋里的煙霧報(bào)警器，緊接著全樓都觸發(fā)了，嚇得她立馬丟下鍋鏟哭著跑了出去。

    沈爸爸說, 火勢幾乎燒了整個廚房，餐廳也被波及到了, 幸好消防員控制住了火勢蔓延，也幸好他們家面粉沒有放在外面發(fā)生爆炸。

    沈舟然就在小女孩家的正下面，兩家窗戶之間的樓體都被燒黑了。

    “好在沒出現(xiàn)更多的意外?！鄙蛑廴宦牶螅媪丝跉狻?/br>
    沈mama顯然想到了讓他腦震蕩的罪魁禍?zhǔn)?，冷笑道：“? 沒意外，有意外也是人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