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7節(jié)
宮宴拒絕了簡翊安的好意,不過聽了簡翊安這話,宮宴便有了個想法,“殿下來這不是想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個情況嗎?我們不如晚些出去走走,倒也能看得仔細些。” 簡翊安聽著這提議,覺得有理。畢竟在這客棧里頭可瞧不出什么。 第8章 蛇窟 只是簡翊安沒想到他出門也就算了,這位避水山莊的大小姐也一定要跟著出門。 他們一出門,這兩人的貼身小廝和丫鬟也便一同出來了。 風(fēng)靈這小丫頭也確實是在重華殿憋久了,來到了外邊看什么都覺得新奇,在前邊蹦蹦跳跳的。 阿木也是因為答應(yīng)了宮宴要照顧風(fēng)靈這丫頭,一路上都屁顛屁顛地跟著對方跑。 這一幕叫簡翊安覺得十分丟人,宮宴卻是被逗笑了。 這樣一來他也不需要管著風(fēng)靈這丫頭了。 江州城里并沒有什么攤位,雖然酒樓都開著門,可那些小店的門卻都是緊閉著,從外頭看也看不出什么來。 路上也沒有什么人,偶爾卻能見到馬車從不遠處駛來,整個城內(nèi)看上去詭異極了。 “這不太正常?!焙嗰窗睬屏艘粫海罱K肯定道,“這就像是一座鬼城,就連普通老百姓都看不到多少。” “確實不對勁,百姓太少了,一點人煙氣都沒有?!睂m宴去過許多地方,也見過許多地方的風(fēng)俗,而這江州城內(nèi)卻實在詭異。 “再往里走走吧。” 簡翊安還是不甘心,他來這是有目的的,不能無功而返。 兩人又往江州城里邊走了好些路,直到前邊傳來風(fēng)靈那丫頭的驚呼聲,緊接著簡翊安便看到了一個打扮破爛的孩子正從地上爬起來,看上去很瘦很小,身上也比較臟,似乎是撞到了風(fēng)靈,正不停地低頭道著歉。 道了好幾聲,抬起眼看到簡翊安他們,于是扭頭便跑了。 風(fēng)靈正拍著身上的衣服,一臉不悅:“氣死了,那小孩真臟,把我衣服都搞臟了?!?/br> 阿木在一旁也是手忙腳亂,看上去像是想要幫風(fēng)靈擦去衣服上的臟污,可那手懸了半天都不敢碰人家小姑娘一下,著實好笑。 宮宴見狀上前了去,卻并不是關(guān)心風(fēng)靈,而是盯著對方看了許久,突然調(diào)侃道:“小丫頭,你腰間的那袋錢呢?” “錢?”風(fēng)靈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彎腰去看自己腰間,緊接著便大聲叫了起來,“王八蛋!剛才那小東西把我的錢偷走了!姑娘我非揍死他不可!” 說罷風(fēng)靈扭頭便朝著那小孩離開的方向追去,簡翊安和阿木都想喊住對方,卻被宮宴攔了住,甚至還悠悠朝著對方囑咐道:“別真打死了,記得把人帶回來?!?/br> 說完風(fēng)靈便沒了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簡翊安還是有些擔心:“你不怕你的丫鬟走丟出事嗎?” “風(fēng)靈那丫頭自小便認路,再者她武功不低,應(yīng)該不會有事?!睂m宴笑著同簡翊安說道,頓了頓還不忘解釋說,“殿下你也知道我家是混江湖的,那我的丫鬟會點武功也不稀奇?!?/br> 這般想來倒也對,既然對方的主子都不擔心,那簡翊安便也沒再糾結(jié),幾人就在原地等了好些時候,就在簡翊安等不住想開口問一句時,不遠處竟然真的出現(xiàn)了風(fēng)靈那丫頭的身影。 其手中還抓著個黑影,湊近一瞧是剛才跑走那孩子。 那孩子的精神看上去很不好,整個人蔫巴極了,年紀不大臉色青灰瘦骨嶙峋的,就好像個骨架子下一刻就要被吹散在風(fēng)中。 “我明明說了叫你下手輕點的?!睂m宴看著那孩子說道。 此話一出風(fēng)靈這丫頭也不服氣了,冷哼了一聲:“我哪知道這小孩這么不禁揍,明明剛剛跑得還飛快,我給了他一下才發(fā)現(xiàn)他不行了?!?/br> “也怪不得能蔫成這樣,原來你還給了他一下?!睂m宴搖了搖頭,隨即走近看了下那名孩子,雖然看上去很瘦弱,但應(yīng)該還能活。 “把他帶回客棧吧?!?/br> 站在身后的簡翊安突然提議,“這么小的孩子總不能讓他死在街頭?!?/br> 這話讓宮宴挑了挑眉,但他并沒有反對。 于是幾人便帶著這個孩子回了客棧。 客棧的老板看到他們帶回來這么個孩子還有些驚訝,勸說他們不要管這些孩子,這些都是沒人教的野孩子,就算長大了也只會偷和槍。 可簡翊安并沒有聽對方的勸說,在聽到偷搶一詞的時候甚至還扭過頭冷冷地看了那老板一眼,眼中盡是冷漠的殺意。 “人只有沒有活路了才會去偷和搶?!闭f罷簡翊安便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宮宴聽到這話后也是饒有興味地沉思了片刻,緊接著也轉(zhuǎn)過身和那老板悠悠笑道:“我覺得他說的很對?!?/br> 說完這話宮宴也跟著簡翊安回了臥房。 等回了臥房,那小孩被風(fēng)靈丟在了床上。令簡翊安有些詫異的是雖然這小孩身上滿是塵土臟污,看上去也像是餓了好些天的樣子,可就算整個人都快被餓死了,其手上卻還是抓著那只錢袋子,在那滿是泥土的手中牢牢抓著,一直抓到指節(jié)泛白也沒有放開。 “阿木,去找個大夫來?!焙嗰窗卜愿懒讼氯?,然而宮宴卻是攔住了對方。 “現(xiàn)今著這江州城里這般荒蕪,只怕是很難尋到大夫,我正好帶了些藥,不如先給這孩子喂一點?!睂m宴說是簡單的丹藥,可實際上卻并不簡單,不過他不說明簡翊安也不會知道。 等風(fēng)靈取來藥給那孩子喂下,簡翊安便坐回了桌子旁休息。 “殿下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宮宴能看出簡翊安的不安,于是安撫了一句。 誰想簡翊安還嘴硬地狡辯道:“我沒有擔心?!?/br> 不過一個小孩而已。 宮宴見此也沒有戳破,垂眸看了對方片刻,又抬起眼將一旁的杯子倒入了些水遞給風(fēng)靈:“給那孩子喂些水,不要喂太多?!?/br> “是?!憋L(fēng)靈很聽話,就算不喜歡那孩子還是乖乖地去給他喂了水,一旁還有阿木在仔細照看著。 “這孩子一時半會應(yīng)該是醒不來的,殿下不如去休息一下。”宮宴早看出了簡翊安的疲憊,畢竟是金枝玉葉的貴人,也不會什么武功,來這江州一路奔波到了也沒怎么休息,想來累也是正常。 簡翊安本想拒絕,可宮宴卻是撒嬌似的繼續(xù)勸說,一邊說還一邊想要牽簡翊安的手:“去休息吧,殿下,太累反而會適得其反不是嗎?” 宮宴這嘴簡翊安是比不過的,想了想還是應(yīng)了下來,于是轉(zhuǎn)身出門回了自己那間臥房,宮宴看著對方合上房門,嘴角的笑意淡去。 悄然回頭,宮宴看向不遠處樓道,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看著有些眼熟。 這叫宮宴稍稍瞇了瞇眼,卻沒有走過去,假裝并未看到,徑直回了風(fēng)靈他們的屋子。 “你出去?!?/br> 宮宴看著阿木開口,“去看看這客棧還有些什么人,順便去后廚看看這客棧的余糧多不多。” 阿木雖然是簡翊安的小廝卻也不敢違抗這位皇妃的命令,轉(zhuǎn)身便出門辦事去了。這下人都走光了,屋內(nèi)二人的交流也變得更順暢了些。 “主人,這小孩不是被我打暈的,我都沒使勁。”風(fēng)靈尋到個機會,委屈地為自己辯解。 宮宴走近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不是你的問題,這孩子是被餓暈的。” 這般骨瘦嶙峋面色青灰仿佛病重的模樣,實則是餓到了極致才會出現(xiàn)的。 “這江州很不對勁,沒有什么難民,也沒有什么尋常百姓,只有一些宰民的客棧酒樓開著?!?/br> 宮宴冷笑了一聲,“看來這地的有些畜生倒是比我想的還要大膽……也怪不得三皇子要來調(diào)查?!?/br> 說到三皇子的時候?qū)m宴還特意加重了一下,隨即便聽風(fēng)靈不開心地抱怨:“這里也不好玩,連個人都沒有?!?/br> “會有人的,這地怎么可能會沒有人?!睂m宴悠悠笑道,接著上前握住了那孩子的手腕。 說實在的,這孩子若不是遇上了他只怕是必死無疑的。 不過宮宴也不是個大善人,他自小就不喜歡救人。若不是簡翊安在,他也不會管這事。 給對方輸了點內(nèi)力,宮宴放開了這孩子的手隨即看向房門處。 門口的聲響已然消失,那偷聽之人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離開了。 “主人,你為什么要放那個人離開。”風(fēng)靈的神情也凝重了些,“剛才就該把他抓進來的?!?/br> “抓進來做什么?只抓到一個是不夠的?!?/br> 宮宴抬眼望向窗外,枯葉順著風(fēng)一片片飄進了屋內(nèi),使整間屋子更添一抹殘破。他俯身將那片枯葉撿起,舉到眼前,葉片的紋路看似雜亂實則卻有其自己的規(guī)律。 宮宴收起那片枯葉,將其揣入懷中,喃喃道:“不過三日這處便有了風(fēng)聲,要引蛇出洞才行啊?!? 第9章 小春 簡翊安醒來之時便瞧見身側(cè)坐著一人,睡意瞬間散去,他趕忙起了身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了,屋內(nèi)也只是點著一支昏暗的蠟燭,隱隱能看到女人那張別扭艷麗的臉。 看到這簡翊安呼了口氣。 “怎么了殿下?”宮宴清楚地看到簡翊安眼中的驚嚇,卻還是明知故問。 簡翊安尷尬地搖了搖頭,沒把自己被嚇到一事說出。 “你怎么坐在這?”待大腦清醒了些,簡翊安抬眼朝著對方問道。宮宴捯飭簡翊安往床里邊睡過去些,接著自己便躺在了對方身側(cè)。 “你……”簡翊安不困,他想起身卻被對方制止了。 “殿下不要動,先躺著?!?/br> 宮宴反手將那燭火拂滅,漆黑一片的屋內(nèi),他的嗓音格外清晰,“殿下知道這間客棧只有我們這幾位客人嗎?” 聽到身旁之人的話,簡翊安也安靜了些。他很清楚對方是在認真和他交談。 這間客棧嗎?簡翊安稍稍瞇了瞇眼,他其實早在剛進這間客棧的時候就覺得客棧比他所想還要冷清。 不對,應(yīng)該說是這整個江州都比他想的要冷清。 不像饑荒造成的,更像是整個江州城人口稀少。 可這根本不對。 簡翊安想,他們還需要往江州城里邊去看看。 “看來殿下也發(fā)現(xiàn)了,傍晚的時候我叫阿木去后廚看了看,他回來同我說后廚的余糧并不少,可大多都是陳米,由此可見這間客棧應(yīng)該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生意了?!?/br> 宮宴將手搭在對方的腰間,松松垮垮地抱住了簡翊安,見對方?jīng)]有反抗便勾了勾唇,“沒有生意卻還是在這開著門,或許就等著我們上鉤呢?!?/br> “可是我明明……”簡翊安皺緊眉頭,還在思索。 “是啊殿下,我們明明是暗中出行的,只怕是有心人一直盯著我們呢。”宮宴一字一句在簡翊安耳側(cè)低語,誘導(dǎo)著對方順著自己的思緒深入,“而這江州或許只是有人想給我們看到的江州,真正的江州還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br> 畢竟江州城只是江州的一塊小地而已,那些鄉(xiāng)野他們還沒看到呢。 簡翊安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江州城不過是小小一角罷了。 “明日再去別地吧?!焙嗰窗侧嵵亻_口。 宮宴沒有反對,他很滿意對方這個提議:“好,都聽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