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20節(jié)
這話宮宴自然是不聽的,他自顧自地將簡翊安草草束起的發(fā)帶解開,修長的手指穿插其間,幫著對方梳理。 “殿下這般嫌棄荷兒是會讓荷兒難過的?!睂m宴坐在簡翊安身后低語。 簡翊安自覺說不過這位皇子妃便閉上了嘴。他其實不喜身后有人,這世間早就沒有他能放心將身后交給對方的人。 “殿下這些天受苦了,等回去好好休養(yǎng)吧,荷兒會給殿下調(diào)理身子?!?/br> 伸手握了握簡翊安的肩膀,對方本就瘦削,如今更是一捏便能捏到骨頭。這叫宮宴不由得覺得好笑。怎么會有這么活得不像皇子的皇子。 “等殿下身子養(yǎng)好我便按照之前承諾的教殿下習(xí)武,我相信殿下會喜歡我教的東西?!?/br> 宮宴從未收過徒,甚至每年送回去的厚禮都能堆滿山頭,他也不嫌棄這位柔弱的三皇子殿下,更不需要什么厚禮,若是對方能叫他每日心情愉悅便足矣。 眼底映入簡翊安纖細(xì)孱弱的脖頸,宮宴收斂起笑來,目光肆意劃過,明明眼底興味正濃,張開唇吐出的話卻是隨性:“當(dāng)然,殿下到時候也得好好嘉獎我才行啊?!?/br> 第22章 姻緣 依舊寂寥的江州城,簡翊安卻再不是任人擺布追殺的狼狽之人。 “都抓起來了?” 簡翊安其實已經(jīng)做好那個老家伙已經(jīng)逃走的準(zhǔn)備,果不其然,寒竹帶著一群人闖入太守府后不一會兒就出來了。 可誰想寒竹開口說的卻不是簡翊安所想的。 “是,但也不是?!焙癃q豫不決地開口,眼中劃過茫然,像是不知該怎么說。 “怎么了?” 簡翊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也不顧旁人阻攔直接便進(jìn)到了太守府里,而剛踏入其中簡翊安就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神情凝固。他已經(jīng)想過許多可能,可誰能想到眼下這一幕還是讓他的手止不住顫抖。 江州太守徐子義并未逃走,又或者可以說他沒法逃,因為他整個人被五花大綁丟在了自己府中的院子里,嘴里塞的鼓鼓囊囊,見到簡翊安的那一刻眼底的絕望幾乎溢出,不住搖頭。 是誰做的?簡翊安不清楚。 是誰在幫他,還是說只是單純和徐子義有仇罷了。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緩緩走到那老頭跟前,對方身上還穿著便服,很顯然是在自己家中被人搞成了這般模樣。 “唔唔......” 對方瞧見簡翊安逼近,喉間發(fā)出模糊不清的話語,似乎是想同簡翊安說些什么,可簡翊安并不想聽。 “我平日從未與你交惡,更是待你不薄,徐太守,可你卻把我逼上絕路想置我于死地?!?/br> 簡翊安臉上的疲憊尚未褪去,他身上的傷還在作痛,時時刻刻提醒著他這些天的屈辱,“我這人此生最恨的就是連條活路都不給我的人,死著實是太便宜你了,你更適合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牢里過完這輩子?!?/br> 怎么可以輕易死去?他得扒了對方的皮才行。 “寒竹,你的劍拿來?!焙嗰窗矀?cè)過身給寒竹使了個眼色,眼底濃郁的殺意絲毫不遮掩。 他受了欺負(fù),便要還回去,這是他母妃給他留的唯一一句話。 “殿下?!?/br> 不等寒竹將劍遞到簡翊安手上,一旁一直垂眸含笑看著這一幕的女人突然上前,緩緩將自己發(fā)間的羽簪取下,竟是先一步遞到了簡翊安的手上。 隨后在簡翊安不解的眸色之中,對方相似早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反手將簡翊安的手連同那支羽簪一同包裹,掌心的guntang將簡翊安的手背灼傷,接著便是狠狠地刺向了徐子義的肩膀處,一下,一下..... 伴隨著江州太守痛苦的哀嚎,血氣愈發(fā)濃郁,簪子刺入血rou的聲響在寂靜的院中格外清晰,簡翊安幾乎不用思考。他被身后之人帶著一下又一下將羽簪刺入徐子義的身軀之上。 剛開始他還試圖反抗,漸漸的快意蓋過膽怯,他知道徐子義不能死,可心頭的恨卻因此迸發(fā)。 不可否認(rèn),這就是他想做的。 對方越是痛苦,他心頭越是暢快。他愛極了對方求饒的模樣,這就是下場,欺辱他的下場! 等最后一下結(jié)束,簡翊安的手早就滿是鮮血,可他卻不覺得臟,甚至無比痛快,這一切都是對方應(yīng)得的。 他抬起手,下意識的擦了一下臉,臉上因此沾染了駭人的鮮血。 望著還在喘息的老人,簡翊安的理智稍稍回籠。 “他死了?”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不好的事。 “他不會死,殿下放心,剛剛傷的每一處都不是致命傷?!?/br> 宮宴的手也滿是鮮血,而他已經(jīng)將那支羽簪取回,昳麗的面容之上神色依舊冷靜,就好像剛剛做的不過一件平常事,“殿下高興嗎?” 被突然問了這么一句,簡翊安自己都愣了。 他高興嗎?當(dāng)然高興,他幾乎是高興壞了。他很早很早的時候就想這么做了,所有得罪他的人都該得到這樣的下場??伤麖奈催@般做過,今日是第一回。 他借著旁人的手,恣意痛快了一回。 “下回不可這般胡鬧了?!?/br> 簡翊安收斂眼底的陰暗,輕聲訓(xùn)了對方一聲。 “好好好?!睂m宴怎會不知這位三皇子的心思,還是給了其一點面子。 “來人,給他療傷,剛剛的事記得全都給我憋回肚子里。” 轉(zhuǎn)過身,簡翊安帶血的側(cè)臉使其不復(fù)平日的溫和模樣。 “殿下,二皇子來了。” 一旁的寒竹先前并未打斷簡翊安的行為,眼下也只是若無其事地同簡翊安匯報了外邊情況,“他剛進(jìn)江州城,應(yīng)該很快就會趕到這?!?/br> “他來便來吧,正好讓他好好看看自己錯過的一切。” 聽到這個消息,簡翊安幾乎按捺不住心頭的喜悅。對方來晚了,他敗給了他。 “走,去牢里看看,我記得這些日子抓了不少人?!?/br> 簡翊安不打算等簡長嶺趕來,對方已是手下敗將。 江州城的牢里燭火陰森,簡翊安還沒走兩步便差點摔倒,幸好一旁的人及時扶住了他。 簡翊安微微頷首道了謝,繼續(xù)朝前走去。 這里頭關(guān)著的人很多,簡翊安一間間牢房瞧去,直到看到一張稍顯眼熟的臉。 他站在牢房前,自上而下地瞧著那牢房里瘦削了不少的小地主。 對方在簡翊安來之前正靠在牢房角落閉目養(yǎng)神,后來察覺到了動靜便睜開眼無精打采地瞥了一眼牢房外,誰知就是這一眼讓他立馬跳了起來。 “陸,陸兄?” 文商扒著牢房的欄桿,眼底滿是不可思議,“你怎么來了?也被抓了?”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別的了。 “你是不是傻啊,總不會是又去白云鎮(zhèn)了吧?那日你走后白云鎮(zhèn)就多了一群官兵,說是讓我交代個三皇子,我哪認(rèn)識什么三皇子,解釋他們也不聽便被丟到了這?!?/br> 文商一見到簡翊安便忍不住開口絮絮叨叨,這些天看上去像是把他給憋壞了,“不過也好,你來了這也能陪我說說話,我都快悶死了?!?/br> 這兒屬實不是人待的。 “你話還挺多?!?/br> 文商還未說完簡翊安便打斷了對方,語氣冷淡至極,他看到文商還活著眼底也沒什么歡喜,“等下放你出去你是不是得瘋?” “什么?等下什么?” 文商這才注意到牢房外不止簡翊安一人,他本以為那些個是守衛(wèi),沒想他們并沒有束縛著簡翊安。 “陸兄,這是怎么回事?”文商意識到了不對勁。 簡翊安當(dāng)然沒有閑工夫給他解釋,只是吩咐了旁人一句:“放他出來,我有話問他?!?/br> “是?!币慌缘氖窒潞芸炀蜕锨皩⑽纳汤畏康拈T打開,可文商卻還是站在里邊一動不動,滿臉困惑。 心底像是有了答案,可男人卻不愿相信??伤埠芮宄挥兴帕?,這一切的遭遇便了然了。 “你不出來?還是要我請你出來?” 簡翊安歪著頭看向文商,不知這小地主在想什么。 “你是誰?”文商還在躊躇,像是不甘心,于是問了簡翊安一句。 簡翊安覺得這話可笑得很。 “我是誰你難道猜不到嗎?被關(guān)了這些天,腦子都壞了?” 簡翊安知道這小地主的小聰明多得很,不可能猜不到自己的身份。 此話一出,文商的身形滯了一瞬,接著竟是立馬跪到在地,不是很熟練地開口道:“見,見過三殿下,小人不知您尊貴身份,若有冒犯還請三殿下原諒?!?/br> 文商若是能想到今日,那日怎么都不會叫住簡翊安讓其救自己。他差點害死這位三皇子。后來他甚至還算計了對方一把,拿走了對方大半的財物。 “起來吧,這里不是談話的好地方。” 簡翊安不喜歡昏暗的牢房,讓他想起小時候的寢宮,也是這般壓抑到讓他喘不過氣。 他將文商帶到了外頭,一旁的下屬給他搬來了把椅子,簡翊安沒要,站著瞧著文商。對方雖然沒先前那般放肆,可還是膽大,視線一直在簡翊安身上徘徊,就好像要仔細(xì)瞧瞧這傳聞中的皇子長得什么樣。 “你再這么瞧我就只能挖了你眼睛了?!?/br> 簡翊安這么說了后文商才意識到什么,低下頭去不再看這位三皇子。 對于這么個小地主簡翊安也沒有為難的意思,他嘆了口氣,語氣鄭重了起來:“你先前幫過我,既然幫了我便沒受罰的理,不如說說你要什么獎賞?” “什么?獎賞?” 文商很顯然也沒想到簡翊安會這么說,立馬又抬起眼來興致勃勃道,“殿下你不殺我,還要給我獎賞?” 這話活脫脫像是在笑話簡翊安腦子。 簡翊安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要說這些話了,就該把對方再在那牢里待上個幾天。 “你若是不要也是可以的?!焙嗰窗怖浜咭宦?,也不好意思再把對方關(guān)回去。 “要要要,當(dāng)然要?!?/br> 文商立馬換上了那副油嘴滑舌的臉,沖著簡翊安笑呵呵道,“若是殿下不嫌棄,不如就給我題一幅字吧?!?/br> “題字?” 若不是對方就是在自己跟前說的,簡翊安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無法理解對方所說,“你確定只要一幅字?你可知你散盡千金得到的是什么?你救了那些鎮(zhèn)上的百姓,可在你走后他們卻將你府上財物搶奪一空,你難道就不想再拿回它們嗎?” 簡翊安不蠢,他在文商被抓走后從白云鎮(zhèn)那些百姓口中說的猜出文商這人的所作所為。誰都知道只要去了文府便能典當(dāng)換吃食,可又誰知這些吃食都是從何而來。這整個江州只有江州城還算富裕,文商怕是從江州城用錢財換了糧食再運回了自己那白云鎮(zhèn)上,這也是文商明明可以在白云鎮(zhèn)好生安養(yǎng)卻還要在郊外徘徊甚至被流民纏上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