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76節(jié)
“你遲早得栽在自己這性子上。”蘇尋良和宮晏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這句。 “我會給這三皇子下針,你且在外頭等上一陣,等他醒來后發(fā)生什么,你又要如何圓謊可就于我無關了?!?/br> 蘇尋良只是個大夫,這些年見過的奇人不在少數(shù),宮晏算得上叫他頭疼的前幾個。前些年還有個魔頭,作惡多端,是個好色之徒,誰曾想到那家伙有一天竟腦子一抽看上了個和尚。 和尚是個得道高僧,蘇尋良一看便知道其不好惹,勸說多次無果后便也不再管那魔頭,如今也終于是沒了對方的消息,不知是死是活。 “所以說你們這些個自以為是的家伙,仗著自己有能力就在那胡作非為,真是要命,等哪天都沒人給自己收尸的時候哭去吧。” 蘇尋良罵完便轉頭進了屋子,沒給宮晏反駁自己的機會。 他走進屋內,見到了床上的人。 被子蓋的是嚴嚴實實,他也沒敢掀開來看。 這位三皇子蘇尋良是早有耳聞,只是江湖和朝廷一向沒什么交集,蘇尋良也沒想過自己這輩子能離對方這么近,更沒想到竟然有人膽子大到都敢對皇宮里的人下手。 “你也別怨我,誰叫你有事沒事去招惹那家伙的?!?/br> 蘇尋良下手前還虔誠地同昏睡的簡翊安開口道,也很是無奈,“這江湖腦子正常的沒多少,您就大人有大量,得罪了?!?/br> 說完這話,蘇尋良心一橫,終于是下了手。 往事隨風散去,小橋流水又一春,再不識昨日模樣。 ...... 寂靜的大殿內,簡翊安跪在那,他望著面前身著華服的男人,張口想喚一聲,誰知等他張開唇,卻遲遲吐不出對方的名來。 簡翊安意識到了不對,他慌亂起身上前查看,卻不想就在此時,那人緩緩轉過身。簡翊安的目光對上其面容,卻使得他的身形停在原地,再不能前行。 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他識不清,認不得,再不知其到底是誰。 從噩夢中驚醒,簡翊安伸出手去,牢牢抓住了一個袖子。 剎那間,他便和面前之人對上了雙眸。 意識尚未回籠,隨即又被擊散。 這是一張讓他幾乎失語的昳麗面容,簡翊安癡癡地看著,目光清澈。許久,隨著對方嘴角微微勾起的笑,簡翊安才意識到自己抓著的正是對方的衣袖。 這使得簡翊安愣了一下,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這處是哪里?簡翊安抬眼看向周邊,只見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床很簡陋,但蓋在他身上的被褥很是柔軟,伸手觸碰,簡翊安竟是莫名察覺出這被褥是由極為貴重的絲綢制成。 指尖緩緩摩挲,屋內的擺設也極為簡單,屏風將床隔在角落,外邊隱約能看到一張桌椅,床的一旁還擺放著一張梳妝臺,屋內彌漫著淺淡的熏香味道,很是熟悉,但簡翊安說不上是什么香。 “醒了?” 正當簡翊安細細思索,腦中卻只有一片白時,一旁看了他許久的人終于是傾身坐下,張開唇,語氣溫和。對上簡翊安困惑不解的眼眸,對方也沒有絲毫的慌亂,只是探過身子試圖幫著簡翊安將雜亂的頭發(fā)捋順,卻被簡翊安一個側身避開。 “你是誰?” 簡翊安聽到對方聲音的時候嚇了一跳,其長得那般漂亮,卻不想開口是個男人。 “你是......男的?” 簡翊安還是不敢相信。 “不然呢?翊安?!?/br> 極為親近的稱呼讓簡翊安更加迷糊,他試探性地開口:“你叫我什么?” “翊安啊,怎么了?往日不都這么叫?!?/br> 來人的聲音依舊極具耐心,根本不在意簡翊安問的問題多么的蠢。 而簡翊安卻不適應這個稱呼,他記得自己叫什么,可他不記得誰這么叫過他,更不記得面前之人是誰。 “你到底是誰?”簡翊安很是警惕,盡管對方看上去沒有絲毫威脅和敵意。 “翊安,看來上回出去是真的把你頭給撞壞了,怎么就還要問我是誰?” 來人說著說著,竟是壓低了身子,湊到簡翊安的跟前,不等簡翊安反應,對方便已經吻上了他的唇。 唇瓣柔軟,仿若脂膏一般,簡翊安的身子木在原地,不敢動彈。 直到對方將唇挪開,美艷的桃花眼勾魂奪魄,嗅著對方身上清淺的香氣,簡翊安已經忘了自己想要說什么,做什么,一下便沉溺在這不知從何而起的美人香中。 第77章 初醒 突如其來的舉動將簡翊安嚇得動都不敢動一下,只是僵直著身子,見到對方臉上依舊的笑容后簡翊安倏地低下頭,不再看對方。 “在想什么?” 對方也不著急,看上去像沒有察覺到簡翊安的尷尬,非但不避開反而又貼近了些,“你該不會真的忘了以前的事吧?” “以前?”簡翊安聽到了個很重要的話,“以前怎么了?” 對方聽到這話,瞇著 眼盯著他看了良久,像是在判斷他是不是說謊,隨后對方才收回目光,眉頭瞬間蹙起,像是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我是誰?”男人終于是問了簡翊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卻是簡翊安也想知道的。 “我不知,你是誰?”簡翊安從剛開始就想問了。 他想問的太多了,使得他不知從何問起。 “我又是誰?”簡翊安側過身子,看向一旁不遠處的梳妝臺,從那里他看到了自己的臉,不是很陌生,就好像他就該長這樣。 “這里又是哪里?”簡翊安只覺得自己好像剛剛來這世間,可很多事又已經在他腦海中成形,他只能將懇求的眼神投向一旁的這個男人。 “這里是我們的家,翊安。” 男人伸手握住簡翊安的手,輕撫安慰,讓簡翊安不安的心稍稍放下,“叫我宮晏,翊安,這是我的名字。” “宮......宮晏。”簡翊安將這個名字在唇中呢喃了一番,很是熟悉,就好像他以前也經常將這個名字掛在嘴邊。 他想對方應該是沒有騙他。 “記起來了?”宮晏看到其緩緩松開的眉頭和緩和的神情,試探問道。 可簡翊安卻是搖了搖頭。 “沒有,只是覺得你沒有騙我?!?/br> 簡翊安露出一副靦腆的笑,但在觸上宮晏黢黑的眼眸后又立馬收起。 “原本如此?!?/br> 宮晏似乎意識到自己和對方貼的太近使其有些緊張,于是站起身走到一旁,低頭給簡翊安倒了杯水,又關切地遞到簡翊安的跟前。 “喝口水吧,你已經昏迷很久了?!?/br> 望著面前的水杯,簡翊安心底莫名涌現(xiàn)一抹提防,他沒有接過,仰起頭來問道:“我為何而昏迷?” 像是早有準備,宮晏面色不變,手中的杯子一直舉著,直到簡翊安不好意思接了過去才露出滿意的神色來。 “此事說來話長,不如我先去把飯熱一下,待會邊吃飯邊同你說?!?/br> 說罷宮晏便起身去到外頭,只留下簡翊安一人在屋里。 他坐在床上,過了一會兒試圖起身下床,身子卻有些僵硬與虛弱,跌跌撞撞的,伸手想要去扶那屏風,不想整個人跟著其一同倒在了地上。 聽到動靜,外頭的人又沖進屋內,將簡翊安小心翼翼的扶起。 “翊安,你剛醒,還需小心一些?!?/br> 宮晏帶著簡翊安坐到一旁,將簡翊安散落的青絲隨手拿了根發(fā)帶系起,望著簡翊安慘白虛弱的臉,眼底劃過些許心疼,“你坐在這,別再動了,等吃完飯我再給你熬幾副滋補的湯藥,好好調理一陣。” 大概也是不想給其添麻煩,在宮晏說完直到其端著飯菜進屋,簡翊安才動起身子來。 “喝點這個,補補身子。” 宮晏勺了碗雞湯,簡翊安看著面前遞過來的湯碗,這一回沒有猶豫很久便接了過來。 等簡翊安低頭喝上一口,一旁便響起宮晏低沉蠱惑的聲音來。 “翊安,我知道你現(xiàn)在把什么都給忘了,所以我也該和你說清以往的事。” 宮晏拿起筷子,一邊給簡翊安夾著菜一邊道,“你本是京城少爺,誰想家道中落,父母親人都在舉家遷徙途中被山賊殺死,你有幸逃出便逃到了我這?!?/br> “我......父母都死了?”即便對自己的親人沒什么印象,簡翊安依舊是心口不自覺地悲痛了一瞬。 “是,還望節(jié)哀,翊安?!?/br> 宮晏抬眼細細觀察著簡翊安的每一個小動作,察覺到自己剛剛說的話讓簡翊安有些難過,宮晏嘆了口氣,露出一副安慰關懷的模樣,“不用難過,這些都不過是往事,不是還有我在嗎?翊安?!?/br> 此番言語叫簡翊安更為困惑。 若真的按照宮晏說的那般,那對方應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后來呢?”簡翊安自覺自己絕不會是親人死后無動于衷之人。 “你是想問那些個山賊怎樣了?” 宮晏猜到了簡翊安所想,沒有隱瞞,事無巨細地同其說了個遍。 “你幫我殺的那些個山賊?” 簡翊安再次看向宮晏修長的身形,大抵是對方的長相太具有迷惑性,使得簡翊安相信其說的。 “是,翊安,是我?guī)土四恪!?/br> 宮晏看出簡翊安眼中的懷疑,他也沒有惱怒,更沒有記著為自己作證解釋,而是又提到了別的,“自那以后翊安你便留在了這,同我一起生活?!?/br> “一起生活......”簡翊安想起剛才自己醒來之時對方便悄然的一吻,不由得開始回想他與對方的關系。 若只是一起生活,剛剛那個吻又算什么? “我與你是什么關系?我是說......” “我知道翊安你想問什么,只是我與你的關系,你難道想不到嗎?”宮晏一手抵在下頜處,滿是興味的眼讓簡翊安忍不住移開視線,避免與其視線撞上。 被這么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看著,簡翊安很難不往別處想。 可是這怎么可能? 他們明明都是男人。 “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們......怎么可能?”簡翊安還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