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79節(jié)
“翊安這般擔心我,我倒是不知該說什么了?!?/br> 宮晏笑得收斂,叫人挪不開眼,外頭的天大亮,可惜寒風陣陣,簡翊安不怎么想出去。 于是宮晏起身幫著簡翊安點了個暖爐,順道給其煮起了茶水。 簡翊安與宮晏圍爐而坐,緩緩涌出的白霧遮掩了簡翊安的視線,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不知為何他有些不安。 就好像在記憶深處,他也曾聽到過這樣的風聲。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竟是有那么一瞬,簡翊安自覺自己真的已經(jīng)在這生活了許久。明明他什么都不記得,眼下的心情卻意外很好。 “翊安?!?/br> 忽然,坐在一旁的男人又喚了他一聲。 “嗯。” 在簡翊安側過臉想看看對方喚自己有何事的時候,對方的身形卻突然放大,明媚的面容在其面前,隨后對方便吻了他。 很輕很輕,淺嘗輒止。 就連什么時候分開的簡翊安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得復雜,唇瓣微動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對方卻也什么都不說,只是繼續(xù)低頭喝著茶,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發(fā)絲微動,簡翊安收回視線。 屋內又變得安靜了下來。 一直等到晚間,簡翊安看著對方將屏風收起,又不知從何處給簡翊安又拿了一床被子。 “你身子這么涼,晚上睡覺不會冷嗎?” “正是因為我身子涼才不怕冷,還是翊安你須得蓋多點?!?/br> 簡翊安躺在床上,看著對方用被子給自己塞了個嚴實,確保沒有一處露在外頭,隨后才緩緩躺下,側著身子看著簡翊安。 “你這么看我做什么?”簡翊安覺得對方的視線有些炙熱,讓他無法忽略。 “因為喜歡,并且翊安你很好看?!?/br> 宮晏的回答無疑讓簡翊安滿臉通紅,他將半張臉鉆進被子里,試圖不理睬對方。 簡翊安不說話,宮晏便也沒有糾纏。他就躺在那,看著被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簡翊安。伴隨著困意襲來,簡翊安終于是忍不住閉上眼,入了夢。 只是這夢很淺很淺。 甚至他還能依稀聽到些許的人聲。 好像是在喚他。 可對方?jīng)]有喚他的名,而是一個很陌生的稱呼。 “殿下......” 聲音漸漸淡去,化為冬日里唏噓的寒風。江邊冬雪愈發(fā)嚴冽,刺骨之寒本該無處不在,可這一年的冬日卻與往日不同。 宮晏小心翼翼地貼近,他的身子是涼的,于是他只敢隔著那床被子,感受著他并不喜歡的溫暖。 “別恨我,殿下?!?/br> 他抱緊了身側之人,身上的傷口還有些疼,可他卻一點都不在意,一點都不...... 第80章 “落雪了?!?/br> 簡翊安坐在窗邊,看著外頭開始飄落的白雪,將視線所到之處連為一片??吹竭@,他裹緊了身上的披風,但又忍不住朝著外頭多看兩眼,“很美。” “自然是美的,只可惜這處沒有種梅樹,不然若是點綴些紅梅只會更漂亮。”宮晏在一旁站著,順著簡翊安的視線看去,頗為遺憾。 “那便可以現(xiàn)在種,等來年也就開花了。” 簡翊安手中捧著暖壺,這處雖然沒什么人,前后都極為荒涼,但確實是個安靜養(yǎng)身子的好地方。 “不過你不是說好要帶我去外頭走走嗎?什么時候可以?”簡翊安不是坐得住的性子,在這多日,他還是想去看看外邊。 “那便明日吧,我去收拾一下?!?/br> 宮晏毫不猶豫地應下,將簡翊安困在這一輩子并不是他的想法。 第二日一早,簡翊安便已經(jīng)候在了門口。 見宮晏睜眼,他便倚在門上催促說:“快些吧,今日我想多走走,若是晚了怕是回不來了?!?/br> 這冬日的天總是黑得早些。 宮晏只能起身,將自己收拾好,隨后又走近簡翊安,將其身上的衣服扯緊,以防其受凍。 “其實現(xiàn)在外頭人可能不多,但既然翊安你想去那便去吧?!?/br> 跟著宮晏離開了這處,簡翊安對去外頭的路依舊沒有任何印象,記憶依舊一片空白,仿若這漫天的白雪,毫無征兆,無從下腳。 而等簡翊安跟著宮晏來到外頭,這處也確實和對方說的那樣,因為冬日街上并沒有多少的百姓,偶爾只有一兩個小娃娃似乎是在家門口玩耍。 再往前走也只有幾個小販。 簡翊安看著他們,雖然冷清,但至少比起他們的屋子多了幾分煙火氣。 看到這,簡翊安眉眼松了一些。 “這位老丈人,糖葫蘆怎么賣?” 宮晏則是徑直就去尋了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明明是冰天雪地,其穿的卻比一般人少很多,看起來確實是不怎么怕冷。 簡翊安上前,見到其付銅錢的手,不由得調侃嘲笑:“你都多大了,還吃這個?” “我不吃?!?/br> 宮晏接過糖葫蘆,又直接遞給了簡翊安,“但你喜歡?!?/br> 簡翊安喜歡吃甜的,這是當時在重華殿宮晏就發(fā)現(xiàn)了的??蛇@位三皇子似乎并不喜歡將自己的喜好展露。那天寒月節(jié)宮晏看到對方多看了那路邊賣糖葫蘆的小販兩眼,眼下又見到便給簡翊安買了。 “什么我喜歡……”簡翊安調侃結果調侃到了自己頭上,肯定是不想承認的。 奈何宮晏的神情實在溫和,見他不拿也不收回,反而是用眼神催促道。 無奈之下,簡翊安只好接過。 手中的糖葫蘆份量很足,他握在手中,像是不想掃對方的興才堪堪咬了一顆含進嘴里,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正巧宮晏與他說話,簡翊安沒法開口于是便只能含糊應下。 即便被敷衍宮晏也不生氣,甚至不再繼續(xù)說別的,只是讓簡翊安慢點吃。 正巧這時,二人的一旁走過一個乞丐身旁。 像是看出二人的闊綽,那乞丐朝著簡翊安開了口。 “好心的老爺,求給我點飯吃……” 乞丐所說簡翊安其實并未動容,但這冰天雪地的,對方身上的瘡痕并不假??吹竭@,簡翊安側過身子看了眼宮晏,對方立即是心領神會,投給了乞丐兩枚銅錢。 “謝謝,謝謝菩薩老爺們。” 隨著乞丐的感恩之語,簡翊安邊走邊問:“宮晏,你怎么不多給一些?” “都是施恩,并沒有多少之分?!睂m晏想都不想便答道。 “你這話說的稀奇,誰教你的大道理?!焙嗰窗灿X得這個回答有趣,于是又繼續(xù)問了句。 誰料對方卻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叫簡翊安臉上的笑意減退,甚至意識到了一點。 “不會是……我同你說的?”簡翊安很聰明,一猜就中。 而宮晏也是默認了。 這叫簡翊安陷入了懷疑之中。 過去的他,竟是能說出這般道理的人,瞧著不像是什么善行,不過就是施舍罷了。 宮晏又帶著簡翊安去酒樓吃了飯,隨后便帶著簡翊安在這鎮(zhèn)上隨處走走,直到他帶著其來到了一處煙花柳巷。 “就要過年了,所以人少了許多。”宮晏解釋說。 “怎么?你經(jīng)常來?這么熟悉?!焙嗰窗驳脑捴袔Я诵┰S醋意,他不知自己為何如此,但多少還是有些膈應。 “倒也不是,只是覺得河邊太過沉悶,而聽聞此處有能靜心凝神的曲目,便想帶翊安你來聽一聽?!?/br> 宮晏瞧著并不像是在撒謊,簡翊安便也信了。 待進去,宮晏果然給他尋了一間屋子,這里很暖和,于是簡翊安便將身上的外袍褪去,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屋外果然傳來琴音,簡翊安不記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經(jīng)常聽人彈琴,但此刻聽到這曲子,他心底竟是暗自想起來這是什么曲。 “相思入骨之曲,倒是應景?!焙嗰窗矀纫兄巫拥谋晨浚跍\淡的熏香之中閉眸睡去。 琴曲在他的夢里徘徊,一直等到曲子停下,簡翊安才緩緩醒轉,發(fā)現(xiàn)自己竟已是獨自一人。 宮晏又不知去了何處。 簡翊安見狀心情變得有些不悅,于是起身徑直離開了房間。 琴曲還在,但聽著似乎是從隔壁屋內傳來。 簡翊安想了想,還是走近,隨后推開了隔壁屋子的房門。 屋內布置清新淡雅,簡翊安剛一進去,琴音卻是斷了。 “客人為何來此?”屏風后,一人坐在琴前,聲音孱弱柔和。 “來尋人?!?/br> 簡翊安也不撒謊,他不過是想來看看宮晏會不會在這罷了。 “此處是我們這些清倌為客人談曲的地,不會有客人來此?!?/br> 對于簡翊安私自闖入,對方也并不惱怒,耐心地作了解釋。 看來是簡翊安自己想多了。 “抱歉?!焙嗰窗埠币姷氐懒饲?,隨后就打算離開。 卻不想身后之人隔著一層紗狀的屏風瞧見他的身形,竟是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