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81節(jié)
隨著夜色漸濃,呼吸漸漸淡去。 這夜,宮晏也鮮有的睡了個好覺。 心底踏實了些許,夢里也不再有過去那痛苦的回憶。他好像夢到了他初入重華殿的時候,那個無比生分的皇子,一舉一動皆看得仔細透徹。 那時他也不過是覺得有趣,覺得可以當作一個玩物玩玩。 可玩物遲早是會丟棄厭惡的,那人卻不是。 只可惜只憑真心遠遠不夠,當一切破滅,他卻發(fā)現那顆心依舊裹著寒霜之時他便再也冷靜不了。 惡人有惡人的法子,而他自詡從不是個好人。無人教他良善,自出生起他便是一把利刃。從不會有人擋在利刃面前,因為那太危險,也不值得。 不值得的事,只有傻子才會去做。 醒來之時,宮晏發(fā)覺自己竟是比簡翊安醒得晚。 “醒了?” 宮晏醒來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簡翊安從屋外進入的身影,心突然一緊,但對方神色卻很是自然,“你這夜睡的很好的樣子?!?/br> “是。睡得很好。” 宮晏從床上緩緩坐起,眉眼冶麗,窗外的光灑入倒是美得仿若一副畫。 只可惜外邊的動靜很快將其打破。 意識到不對勁,宮晏趕忙起身穿好了衣服。 宮晏:“發(fā)生什么了?” “不知?!痹诼牭絼屿o后簡翊安也有些意外。 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逼近,接著門被突然破開,幸好宮晏反應及時將簡翊安一把扯過抱在懷中。 而門打開,外頭竟是官兵。 “出來!都給我出來!” 那些個官兵神情嚴肅,手中的佩刀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但幸好兩人都還算冷靜。 “這外頭發(fā)生什么了?” 宮晏耐心詢問,眸底卻是黢黑一片,望不清其眸色。 “死人了,這里所有人都得給我出來接受審問。” 對方見到宮晏原先并不害怕,可不知為何手卻不自覺發(fā)抖,使得他只能回答了一句,隨后又咬著牙指著被宮晏推到身后的簡翊安道,“特別是他。” 簡翊安聽到后身形僵硬了一會兒,他探出頭,縝密的心思讓他猜到了些許。 “死的是誰?”宮晏又問道。 “一個小倌,就在你們隔壁住著?!?/br> …… 待見到寧云尸體之時,簡翊安特意觀察了一下宮晏的神情。奈何對方面色紋絲不動,似乎并不認得這位慘死的清倌。 “就是他?!?/br> 這時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客人指著簡翊安,說道,“我昨日看到他出了門,就進了這小倌的屋子?!?/br> 這閣中眾人都已經被請到了一處,聽到那人說的話,一下所有人便都看向了簡翊安這處,包括宮晏。 “所以人是你殺的?” 來的官兵里的一個豎起佩刀,面色兇狠。 可簡翊安并未害怕,他甚至上前了兩步,朝著寧云死不瞑目的眼睛看了看了一會兒,接著淺淺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他,你應是看錯了?!?/br> 簡翊安的神情嚴肅起來,此事關系他的清白,他定不會撒謊。 “放屁!我昨日明明就……” “我昨日沒有出過門,甚至連隔壁住的是這位小倌我都不知,再者我還是第一次來,為何要殺他?” 簡翊安說的句句在理,他一口咬死,他看出除了那位指認他的客人外其他人盡數沉默,想來沒有他人再看到他的行蹤。 其中便包括宮晏。 他沒有替簡翊安爭辯一句,反倒是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你既然說自己沒殺人,能不能拿出證據來!” “證據?我本無罪,又為何要拿證據?”簡翊安沒有惱怒,語氣依舊平穩(wěn),仿若地上那具尸體真真與他毫無聯(lián)系。 “住口!既然拿不出證據便同我回衙門,在青天老爺面前說去吧?!?/br> 官府的官兵很快便將尸體和簡翊安他們一同帶了回去。 到了衙門,簡翊安先是被關進了牢里,這處很是臟亂,他抬眼一瞧,卻發(fā)現宮晏并不在此處。 寧云之死,他并不清楚。但簡翊安清楚自己不能說任何有關對方的話。 若是談及一句,只怕便會被那人知曉。 而宮晏那般沉默也很不對勁,就憑簡翊安這些日子對其的了解,倘若宮晏不認識寧云,拿其便絕不會這般沉默不語。 可這又奇怪了。 寧云所說,說的是以往他是三皇子的時候的事,宮晏又怎會認得對方? 除非……簡翊安是三皇子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同他認識。 那當初宮晏所說的簡翊安的身份便不是失憶之前簡翊安自己編撰,而是對方騙的他。 想到這,簡翊安低下頭不屑一笑。 若真如此,那便得重新想想要如何做了。 第82章 迷霧 昏暗無邊的牢房,簡翊安有些嫌棄地坐在草堆之上,他不喜此處的味道,很臭,就好像尸體腐爛了一般。 宮晏不知在何處,更不知在做什么,簡翊安不確定對方會不會來救自己,但他能知道若是宮晏都不幫,只怕他會死在這里。 畢竟無人作證,就連他自己都不能道出真相來。 那也是一條死路。 實在受不住這牢里的氣味,簡翊安起身試圖察看整個暗牢的情況。 “這位老爺,我想問問那小倌是怎么死的?” 簡翊安朝著一位衙役出聲詢問,明明昨日寧云還好好的,怎就今日突然暴斃,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死狀慘烈。 “你要知道這么多做什么!既然來了這就給我安靜些,乖乖等前邊傳令?!?/br> 那衙役看樣子并不想搭理簡翊安,態(tài)度很是冷淡。 見狀簡翊安便也不再開口,如對方說的那般乖乖的站在牢中等待。 又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是到了半夜,簡翊安的身子有些撐不住,這暗牢又冷又潮,他身上也沒穿著宮晏給他做的那件氅毛披風,實在有些受不住。 寒意驅散了疲倦,簡翊安明明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卻還是強撐著,渾渾噩噩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在這里頭了。 誰想又過差不多半柱香的時間,一個黑影便駐足在了他這間牢房的外頭。 拿余光稍稍瞥了一眼,只是個衙役。可再細看,那張晦暗不明的臉卻意外眼熟。 “宮晏?” 簡翊安忍不住驚呼出聲。 宮晏就站在外頭,手中拿著的便是簡翊安念了許久的外衣,將其塞給簡翊安后,宮晏臉上的憂慮不減,“翊安,你和我說實話,你是真的沒有見過那個小倌,是嗎?” “當然?!?/br> 簡翊安穿外袍的手并未停頓,淺淺道了一句,絕口不提昨日與寧云見面之事。 “那小倌是誰我都不知,怎么可能殺他?”簡翊安為自己辯解,絲毫沒有撒謊過后的心虛。 “你不信我?” “我信?!睂m晏立刻回道。 這暗牢環(huán)境很差,簡翊安在這待著只會受罪。 “明日......我就將你帶出去,翊安你且等一等?!?/br> 宮晏伸手握住牢房的欄桿,目光落在簡翊安瘦削的身形之上。在他遇見簡翊安之前,這位三皇子就算不受重視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人命,可誰想如今還有被關進暗牢的一天。 “你要救我?你如何救我?”簡翊安反問,宮晏同他是一起去的那,那些個官兵和知縣想來不會聽他的話。 “難不成......你認得那個小倌?” 能為簡翊安擺脫嫌疑的唯一法子便是尋到兇手,可如今只有一人說是簡翊安殺的人,除卻簡翊安外再無他人。 因此若是宮晏真的自信能將簡翊安帶出,想來是知道那小倌的底細和前因后果。 果不其然,宮晏當著簡翊安的面承認說:“是,我識得那小倌,當初他在京城殺人犯了事逃到了這兒,如今被殺應是仇家尋仇來了?!?/br> “可那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點蹤跡都沒有?” 簡翊安不明白,甚至他們就在寧云的隔壁,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 望著宮晏沉默的神情,簡翊安突然心底清明了起來,他上前吐出心中猜想:“你是說......殺那小倌的人也是殺手?” “是?!?/br> 宮晏在簡翊安被帶走后暗自去察看過寧云的屋子,沒有什么掙扎的痕跡,而寧云身上的傷無比鋒利,一擊斃命,不是普通百姓可以做到的。 “所以你是要去將那殺手......抓回來?” 看出宮晏所想,簡翊安意識到不對,“這會不會很危險,你不如直接去同知縣說個實情,叫他們去辦?!?/br> “不行,翊安,這件事不能和他們說?!?/br> 寧云的事關系到簡翊安,當初是簡翊安將對方神不知鬼不覺的放走,如今若是與那知縣說了實情,只怕京城里的有些人也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