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83節(jié)
兩年時間,足夠他看清旁人對他的好,更能讓他清楚事情的真相。 做玉石買賣對于簡翊安而言喜歡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能見到人,即便每日前來的顧客少之又少,但這樣也已經(jīng)夠了。 這個鎮(zhèn)子賣玉石的不多,就算有也大多都是從城里來的。 既是從城里來,所知道的便總會比這鎮(zhèn)上的人多得多。 簡翊安趁著宮晏出去,從一旁的墻縫中抽出了他藏了許久的本子。 翻開一頁,上邊是他這兩年間從各個客人口中所打聽到的,不是關(guān)于他,而是有關(guān)于先帝那三皇子的一切。 他不知自己是誰,也不知三皇子到底是不是他,他尋不到自己身上對方的影子,于是他用了兩年時間拼湊出了一個,對于他而言極為陌生的......三皇子。 有關(guān)三皇子的一切他都記了下來,讀了一遍又一遍。 溫文爾雅的是那三皇子,對人和善的也是那三皇子,可簡翊安清楚,他絕不會是這樣的人。 但若真的如此,他好像又能想通了。 因為他從中看到了與他同樣的虛偽。 可就算知道又能怎樣,他現(xiàn)在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实垡呀?jīng)登基了快三年,當(dāng)初皇宮發(fā)生了什么也無人知曉,因此他所做一切都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想到這,簡翊安又在那本子上記下一筆,等墨跡干了以后又將那本子塞進了墻縫之中。 就要簡翊安想再回到床上休憩之時,外頭卻傳來了打斗聲,惹得了簡翊安的注意。 他想起宮晏曾說過,若是高手過招,就算是躲在角落里也會被其發(fā)現(xiàn),因此簡翊安屏住了呼吸,抽出袖中匕首朝著窗邊靠去。 窗外的打斗和簡翊安想象中一樣精彩。宮晏除卻教他習(xí)武很少在他面前與人爭斗又或者動用殺招,因此簡翊安看到面前兩人比試之時不禁看得入迷了些,呼吸松垮了一瞬,竟是就被兩人發(fā)現(xiàn)了去。 “誰!” 幾乎同時,兩柄劍同時朝著簡翊安刺來。 簡翊安躲閃及時,不同于白日那惡霸,這兩柄劍是真的恰好被他躲開,削去了他一縷碎發(fā),寒光閃爍,瞧著便是膽戰(zhàn)心驚。 第84章 執(zhí)劍 “浮空步?” 來人見簡翊安能躲開,詫異出聲,“這不是武林盟的招式?你這小子是如何學(xué)會的?” 這個問題簡翊安答不上,他的武功都是宮晏手把手教的,也沒什么名,宮晏說招式不需要名字,只需要知道它的用途便可。 可如今卻被旁人認(rèn)出。 “和他說這么多廢話做什么,殺了便是?!绷硪蝗似怙@然沒什么耐性,剛剛的招式被簡翊安避開讓他失了面子,如今只想叫簡翊安死好讓自己挽回些顏面。 可原先那人卻不同意。 “你瘋了,武林盟的人都敢動。” 最先開口的那人竟是勸阻,兩人這番爭論都被簡翊安聽在耳中。 武林盟,他似乎聽說過。但宮晏不怎么同他提起,他也不知宮晏教他的是武林盟的招式。 “待我殺了他再將他尸首剁碎喂狗,誰又能知道是我殺得他?” 那人說罷便是拿著長劍對著簡翊安步步緊逼,簡翊安卻非但不逃,反倒是倚在一旁含笑看著這兩人。 “你若真的殺了我,只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br> 簡翊安好心提醒,“這不是筆劃算的買賣,武林盟也不會放過你?!?/br> “你到底是誰?我從未聽過有武林盟的人在這個破鎮(zhèn)子?!?/br> “我偷拿了些武林盟的東西,為了活命才來的這鎮(zhèn)子?!?/br> 簡翊安見兩人聽到這話,面上殺心又起,哼笑一聲繼續(xù)道,“武林盟派了人來殺我,若我今日死在這,你說他們會不會為了以防萬一而殺你們?畢竟誰都不知我偷出來的那些個玩意你們拿了沒有。” 此話確實使得二人又面露遲疑,但過了一會兒,其中一人還是不甘心。 “你今日見過我們,那也得死了我才放心。” “好啊,那便殺了我,等宮晏尋來你們自己同他解釋吧。” 一個熟悉的名字從簡翊安的唇中吐出,他有意細細觀摩了一下二人的神情,卻見兩人一下便慘白了臉。 “走,快走。” 兩人的聲都不住戰(zhàn)栗,更是不愿再思索一番,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地,仿若簡翊安是個瘟神一般。 待兩人離開,簡翊安這才癱軟了身子,冷汗涔涔。這兩人瞧著便是亡命之徒,若不是他提了宮晏一嘴,怕是真的要死在今日。 只是......簡翊安回想起二人吐出的那只言片語的話。 “武林盟?” 簡翊安眉頭緊皺,他知道武林盟是什么,可宮晏一個殺手怎么會在武林盟?再者看那兩人在聽到宮晏二字后的反應(yīng),簡翊安便知曉其可能沒自己想的這般簡單。 果然,都是騙他的。 惋惜地嘆了一口氣,簡翊安并沒有因此惱怒,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真真假假尋不真切,他早已習(xí)慣。 這一晚本只是個意外,但誰知又過半月,有人給簡翊安送了封信,上邊只寫了個:三日后,午時,萬花樓。 簡翊安見到這封信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這兩年來想知道的一切很快便會得知。 只是萬花樓是在京城,而他這兩年來從未去過京城。 就在簡翊安將手中信件燒盡之時,宮晏正好回來,將手中給簡翊安帶的烤餅放下。 “怎么還不睡?” 夜已深,簡翊安平日里也都是早睡的人,今夜卻是在等他。 “你不也是,明知我平日這時候都睡了還給我?guī)|西?!?/br> 簡翊安拆開那包著烤餅的油紙,塞了一塊到嘴里,“你也坐下吃些,我想和你說些事?!?/br> 窗外蟬鳴不斷,因為悶熱簡翊安給窗子抬了條縫,可每每宮晏早上離開時都會將其合上,生怕發(fā)生些什么。 “你想說什么?”宮晏坐在床的一側(cè),頂著燭火看著簡翊安平和的面容。兩年過去,簡翊安的性子幾乎又回到了重華殿之時,但宮晏感覺得到對方對自己的好,這叫宮晏忍不住彎了眉眼,抬手幫著簡翊安解開發(fā)帶。 “我想去京城?!焙嗰窗舱f的直接。 他看上去只是隨口一說,宮晏的反應(yīng)也和他所想的一樣。 “為何要去那?”宮晏蹙著眉頭問道,眸色深了些。 “我想去那還需什么理由?不過是在這待著有些悶,想去那京城瞧瞧,本想問你要不要一起,若你不愿我便自己去。” 簡翊安斜著眼睛瞪了宮晏一眼,宮晏聽到他所說卻是改了口,縱容說:“翊安想去便去,我會隨你一起。” “真的?” “真的?!?/br> 宮晏幫著簡翊安倒了杯水,遞給對方,“晚間不宜喝茶?!?/br> 簡翊安接過,一飲而盡,將手中的半塊烤餅放回原處。 這餅太干,他不喜歡。 “宮晏,你到底是哪的人?” 簡翊安突然開口,他從未聽對方說過自己的來歷,如今想起便問了句。 “翊安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問一下都不行?” 簡翊安起身,抓著宮晏手中的發(fā)帶,將其狠狠抓在了手中,垂眸頷首,自上而下看著對方,“宮晏,你是武林盟的人,是嗎?”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毫無征兆地瞇起,宮晏的手看似只是握著那根發(fā)帶,可實際簡翊安卻是扯不動了。 “誰同你說的?”男人的詢問低沉喑啞,神情也不再那般縱容。 “我猜的。” 簡翊安也不害怕,他知道宮晏不會對自己做什么,“昨日店里來了個人自稱是武林盟的,我與他起了沖突他便認(rèn)出了你教我的招式,后來我便猜他既能認(rèn)出,那你應(yīng)該也是武林盟的人,可既是武林盟的人,你說自己是殺手也是騙我的吧?!?/br> 這是和簡翊安相識以來宮晏第一次被識破身份,他失笑一聲,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簡翊安在失憶以后心思還能這般縝密。 “是,我是武林盟的人,只是我也沒騙你,我什么也不會,練了一身武功到頭來也不過是殺人罷了。” 宮晏沒有隱瞞,也沒有再編什么謊言去騙簡翊安,他的身份其實很簡單,江湖人也大多都知曉,只是簡翊安并不是江湖人,更何況其還在這偏僻地方生活了兩年。 “可武林盟不是江湖之首嗎?為何你要做這行當(dāng)?”簡翊安自然聽說過武林盟的事,江湖之首,武林之尊,瞧著便是個無比風(fēng)光的地方。 “因為我答應(yīng)了一人,除非我死,否則這柄劍便永遠都不能離身?!?/br> 宮晏用了點力,便使得簡翊安一個不穩(wěn)跌入其懷中,對方也不掙扎,面色嚴(yán)肅像是在思索他所說是真是假。 “你殺過多少人?” “忘了?!?/br> “那你還要殺多少人?” “我不知道?!?/br> 短短幾句,卻叫簡翊安語氣輕了下來。他不再開口,只是安靜地盯著宮晏看。 雙方都沉默下來,不知過了多久,一記沉沉的嘆息在屋內(nèi)響起,簡翊安伸手環(huán)住對方和脖頸,語氣變得軟和:“也罷,你這家伙,我管不了?!?/br> “翊安說笑了,你怎會管不了?只要你說,我總會聽的?!?/br> 宮晏扶著簡翊安的腰身,若是以前他還真的有在想自己會死在哪柄劍下,可如今他卻不得不慶幸他是天下第一。 唯有活著,才能回到這里。 “明日我有空,帶你去京城玩兩日如何?” 宮晏也沒忘記簡翊安先前說的,雖然這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可他也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說了會聽便真的會聽。 他由著自己的手不斷游移,聽著對方唇中漸漸溢出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