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99節(jié)
但很快,簡翊安就被綁了起來。 “不是說好隨便綁綁,你怎將我綁成這般模樣?” 簡翊安被這些人綁在一根柱子上,只要抬起頭便能瞧見這頂上的一堆堆白骨,很是駭人。想來這安魂塔,是真真安了不少人的魂。 “你還真以為能活著走出這?” 那暗宮長老天一成冷冷嗤了一聲,手中換了把短刃,尋了塊石頭磨了起來,瞧著真要將簡翊安給卸了一般,聽得簡翊安是毛骨悚然。 “你們敢殺我?” 簡翊安不再掙扎,反問道,“若是殺我,可知會有什么后果?” “后果?哈哈哈——當(dāng)年我暗宮被那殺千刀的幾乎滅門,你如今卻要同我談后果?我告訴你,我天一成這輩子就沒有怕過誰!就算是那天王老子,以前也不過就是個病秧子?!?/br> 天一成多年前是為簡淮羽做事,自是知道當(dāng)年簡淮羽的身子并不好。 “病秧子......呵。”簡翊安聽后無奈地笑了一聲,只覺得簡淮羽聽到這話怕是要氣死。 這些個江湖人在這安魂塔砸了一罐又一罐的烈酒,嗅著這滿屋子的酒香,簡翊安自己都快在這醉了去。 這塔里多少死人的魂魄,如今也不知能不能真正安息。 這些人瘋著鬧著,徒留簡翊安在一旁直挺挺地被綁在柱子上。過了大抵一炷香的功夫,塔外忽得傳來了動靜,只聽一聲聲短促的慘叫,待眾人打開門,一個人頭就被外邊的人丟了進(jìn)來。 “我說這安魂塔怎么這般喧鬧,原是你們在這裝神弄鬼。” 宮晏提著手中的軟劍,從塔外一步步走來,眉眼間沒什么殺意,身上卻早就被血給浸染了去。他一眼便瞧見了不遠(yuǎn)處被眾人給綁起來的簡翊安,兩人四目相對,簡翊安沉默不語,若不是被綁在那,誰人能看出他有性命之憂。 “宮晏!你來了?!?/br> 天一成見到宮晏,滿目猩紅,幾愈要將宮晏給吞吃入腹了去,“你看看這安魂塔里被你殺了的江湖弟兄,你這人死后定要是要被閻王丟入刀山火海,永生永世無法投胎的!” “你這話我倒是聽過好多回了,可惜他們大多比我先去見了那閻王?!?/br> 這安魂塔里這么多江湖人宮晏也是不怕,好似早已習(xí)慣這場面,“當(dāng)初你們五大派圍剿武林盟,如今竟是還有膽子站在這?!?/br> “宮晏,我告訴你!老子不怕你!” 天一成被宮晏的話激怒,直接舉著短刃便沖到了簡翊安跟前,一下刺入了簡翊安的肩膀,惹得簡翊安悶哼一聲,“你若再敢動手,老子就將這什么狗屁王爺給殺了!” 宮晏見狀,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這一幕被一旁的謝一刀給瞧了去。 見狀,謝一刀便清楚那簡翊安真的沒有騙他。 這宮晏此次想來是真的為了救他而來。 “我想你們怕是誤會了,我來這確實是為了救他,可你們這些人不是我的對手?!?/br> 宮晏尋了處椅子,自己坐了下,語氣挑釁,“當(dāng)年你們這些人從我手中僥幸逃走,不過幾只老鼠我便將你們放走了,不想這老鼠竟是也會回過頭來咬人?!?/br> “宮晏,你這般視人命為草菅,將我暗宮前門幾乎屠殺殆盡,今日,我就要為他們報仇?!?/br> 天一成從懷中掏出一支瓷瓶朝著宮晏重重丟去,瓷瓶落在地上,滾落出其中那顆無比珍貴的藥丸。 “你以為我們不知你這一身武功是怎么來的?我告訴你,你若想救他便將它吃了,否則大不了我們同歸于盡?!?/br> 天一成笑得猙獰,反手將短刃再次刺入簡翊安的肩頭,不住深入,將rou挑翻了出來,“這王爺陪著我們一起死,想來也不虧?!?/br> “真是言而無信啊。”簡翊安忍著疼痛,強顏歡笑著罵了對方一句。 “宮晏,你還是走吧,我死在這,朝廷那不會怪罪你的?!?/br> 簡翊安清楚得很,若是能讓簡淮羽從他和宮晏之中選一個,那對方定是會選宮晏。若是宮晏為朝廷效力,想來這天下也不過就是朝廷的囊中之物。 “翊安,你總是如此。不是自己離開便是勸我離開,倒是無情得很。” 也怪不得這皇宮里的人都那般涼薄,從簡翊安身上便可見一斑,“你可想好了,我若是走了,你可就要死在這,再享不了你那榮華富貴?!?/br> 從地上撿起那顆萬靈丹,宮晏尋了這東西好些年,如今卻是這般情形下到了他的手里,“翊安,你騙人的伎倆倒是越來越好了?!?/br> “宮晏,你別這么說我,你演起來可不比我差?!?/br> 簡翊安被綁在這動彈不得,肩上的傷讓他失了些理智,雖是有氣無力可一字一句卻無比清晰,“當(dāng)年若不是你騙了我,裝作那避水山莊的小姐嫁與我,怎會有如今這般模樣?” “翊安,別忘了當(dāng)初若不是我,你可走不出那江州......罷了,罷了?!?/br> 本想同簡翊安爭辯,可剛說兩句宮晏便緩緩站了起來,不愿再去回想那般往事。這些個陳年爛芝麻般的事,早該叫它們爛在肚子里。 這些年,他與整個武林拔刀相向都不曾累過,唯有簡翊安竟是叫他真的感到了些許疲倦。 “翊安,當(dāng)年我便教你要有仇必報,你學(xué)的很好?!?/br> 眼瞧著宮晏起身,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握緊了手里的利器,可誰想宮晏卻只是將將那顆萬靈丹丟進(jìn)了嘴里,還歪著頭嘗了嘗,見神情似乎是覺得難以下咽又徑直上前尋了一壺酒,硬生生給灌了下去。 “他吃了?”一旁有個屬下低聲問了句,隨后一人壯著膽子便朝著宮晏刺去。 宮晏提起手中軟劍,兩人朝著對方刺去,頃刻后,那人便倒在了宮晏面前。 就在眾人以為那藥丸不過是簡翊安的一個把戲之時,宮晏卻是輕咳了兩聲,轉(zhuǎn)頭看向了自己手臂上的傷。 很少有人能讓宮晏受傷,更何況這一劍就算是普通人都有可能避過,更別說宮晏。 內(nèi)力渙散,身子突然變暖和了許多,宮晏就算不給自己把脈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內(nèi)力在消失。他的身子被毒折磨了這么多年,內(nèi)力也是愈發(fā)深厚,如今毒一解,這丹田就好像被刺穿了一般,再留不住一絲一毫的內(nèi)力。 “宮晏沒內(nèi)力了,你們不動手嗎?” 簡翊安看出了宮晏的異樣,笑著提醒了謝一刀他們。 一點星火墜入干柴之中, 眾人也再不顧面前之人是誰,提著武器便朝著宮晏殺了去。 “弟兄們,殺了他!這個江湖就歸我們了——” 簡翊安就在一旁,冷漠地看著眾人圍剿宮晏,袖中緩緩挪出了那柄他藏了許久的匕首,開始割綁在手上的繩。這繩綁得很緊,也幸好簡翊安學(xué)了些解綁的法子。肩膀的疼痛使其動作遲緩了些,簡翊安默不作聲地割斷繩子,抬眼間正好對上眾人之間滿身是血的男人。 狼狽不堪,明明那張臉還是曾經(jīng)那般的明媚美艷,可如今沾了血卻仿若厲鬼一般,整個安魂塔好比煉獄,關(guān)不住這吃人的厲鬼。 他是來這世間復(fù)仇的,誰都攔不住,誰都?xì)⒉涣怂?/br> 簡翊安趁亂將自己手上的繩子也砍斷了去,捂著肩膀,他跌跌撞撞摸著墻朝著門口走去。后頭的慘叫一聲聲侵入他的耳朵,卻都被他忽略了去。 好不容易摸到門邊,手指被扎進(jìn)幾根木刺,簡翊安卻早已感受不到。眼看他就要從這逃出去,一具尸體卻忽得從后邊砸向了簡翊安。 簡翊安堪堪躲過,回頭一看,謝一刀那雙眼正直勾勾地看著他,手腳具斷,死不瞑目。 回過頭,宮晏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了他的跟前,隨手丟掉了那暗宮天一成的腦袋,滿身是血,眼底卻是詭異至極的笑意,他俯身垂眸,含笑著看向簡翊安。 “結(jié)束了,翊安?!?/br> 這叫整個江湖恨之入骨的男人還活著,這世間從不在意多出一個惡鬼來。簡翊安握著匕首,眸色淡然地看著對方,一動不動。 忽的,男人的身形竟是踉蹌了一下,隨后整個人便一頭栽到了簡翊安的懷中。漆黑的衣袍滲出點點血水,一下便將簡翊安的衣服染了個血紅,一如當(dāng)年身著嫁衣那般張揚刺眼。 “宮晏......你個蠢貨?!?/br> 簡翊安暗罵了一聲,隨后握緊手中的匕首,再無當(dāng)年的猶豫。 ...... 成道三年,江北安魂塔大火。 天下第一葬身于此。 數(shù)日后尸首被尋回之時,唯有那柄安骨長劍完好無損。 塔內(nèi)尸骨無數(shù),朝廷派人在此尋天子王弟尸首,無果,天子大怒。 自此,江湖再無天下第一。世間風(fēng)波再起,唯有亡魂得以安息。 ...... 昏暗狹長的走廊,伴隨著人的走動,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響。 簡翊安推開木門,抬眼看向那輝煌的佛像,廟里香火不斷,更有一和尚坐在佛前,寐眼念經(jīng)。直到簡翊安走到他身側(cè),那和尚也并未瞧他一眼。直到簡翊安按照尋常香客那般取了香,拜了佛,又投了幾枚銅錢想要離去之時,那和尚卻忽得喊住了他。 “世人皆會彷徨,一切虛妄念,皆因嗔癡貪,施主又何必過于執(zhí)念于此。” 和尚緩緩睜眼,手中的木魚不再發(fā)出聲響,像是不愿為來人洗去罪孽,超脫于世。 “那大師可否告訴我,何為對,何為錯,貪念本就是人心所向,為何又要叫人棄之?” 簡翊安也不急,站在那想聽聽這和尚到底要說什么。 “施主既是雙手染血,又何須來佛前傾訴?” 和尚淺淺說了兩句,隨后又看向門口,“門外那位施主為何不進(jìn)?” “他啊......這佛他拜不得?!?/br> 簡翊安聽后垂眸淺笑,隨后從懷中取出一支瓷瓶,遞到了那和尚跟前,“這萬靈丹可解世間百毒,留我這沒什么用處,還是留給大師您行善積德為好,也為我在佛祖面前多說兩句好話?!?/br> 和尚沒有將此物還回,而是輕嘆道:“謝施主。” 簡翊安聽后不再遲疑,轉(zhuǎn)身朝著屋外走去,廟內(nèi)的香火不住搖曳,在簡翊安推開門的那一刻竟是盡數(shù)熄滅在了這佛像面前。 而屋外站著一人,戴著斗笠,黑紗遮面,一身戾氣伴隨著陣陣寒風(fēng),仿若閻王殿前索命的惡鬼。 “好了?” 宮晏淺笑道,腰間竟是配了一柄新的長劍。 “嗯?!?/br> 簡翊安應(yīng)道,兩人也隨之離開,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廟里,若清大師目不轉(zhuǎn)睛地面前那瓷瓶旁的那枚玉牌,眸色復(fù)雜,最終還是仰起頭看向面前被掩入黑暗的佛像。 “天下大亂,何以為安......” 天下大亂,無處為安。 ————全文完 第99章 【后記】 終于是真的把這本寫完了,其實復(fù)盤一下,這本的梗是前年想的,正式連載是今年五月份,差不多五個月寫完了這本。終于是有種舒了一口氣的感覺?。。ㄈ龌ǎ?/br> 先在這感謝所有看完《鸞臣》的寶子,其實作者也清楚自己文筆是什么水平,碼字的時候也都在為自己這無處落筆的鄙陋水平感到羞愧。但也幸好每次都能把自己想寫的故事寫完。 這本對我而言很難寫,我曾一度想改故事情節(jié),改故事走向,改故事結(jié)局,甚至無數(shù)次和朋友吐槽,說我怎么能寫成這樣,最后卻還是按照原來想的寫完了。 正如文案里寫的那樣,兩個主角不算是什么好人,他們自私,狠毒,從來都只為自己。可惜情愛一事,誰都說不準(zhǔn)。后面會寫一些番外來填補正文里沒有提及的內(nèi)容,也會寫一些不適合再放在正文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