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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她弱不禁風(fēng) 第141節(jié)

    可那怎么能一樣,那時她還是蘇瀾, 她可以疏離淡漠, 而她如今是宋幼清, 是鎮(zhèn)國侯嫡女宋幼清。

    宋幼清隨眼一瞥, 便見他們的馬車早已落下后于前頭, “我們不跟著車隊入城嗎?”

    “城門口擠著太多人, 聽聞你回京,都想來瞧一瞧,你可想被人圍觀?”

    宋幼清拼命搖著頭, “不要?!?/br>
    不過是回個城還要被當(dāng)做什么稀罕物一般被人瞧著, 著實會讓她不自在。

    “嗯,等人群散了些我們直接去鎮(zhèn)國侯府?!?/br>
    “好……”

    沿著僻靜的道路而行,馬車?yán)镆恢被厥幹斡浊宓穆曇簟?/br>
    “這路我許久沒走了,那時我總是偷偷跑出府去尋白方瑾他們玩兒,直至入夜了我才偷偷摸摸回來,就是往這條街走的,我爹若是發(fā)現(xiàn)我不在府中定是在府外守株待兔,我都是從墻頭翻進(jìn)去?!?/br>
    李承珺了解她,宋幼清緊張時要不就是一言不發(fā),要不就成了一個話癆子。

    “那時你還在晉州,都不知我們幾個混世魔王能把京城攪得天翻地覆,那時宋幼清三個字還能止小兒夜啼?!?/br>
    宋幼清突然轉(zhuǎn)過身撲在李承珺懷里,“叔玄,我們明日再去吧,我們先回晉王府好不好?”

    李承珺見她忍了許久終是繃不住了,啞然失笑,“先前回門時本就要來鎮(zhèn)國侯府,只是突發(fā)意外而耽擱了,今日權(quán)當(dāng)彌補(bǔ)了那日的遺憾吧。”

    “回門?”宋幼清突然想起什么來,“那我們更應(yīng)該先回晉王府了,哪有回門與娘家不打一聲招呼的,禮也未備上,你空手去我家不合禮數(shù)啊。”

    李承珺沒給她一點(diǎn)退路,“我早已命人備好了,就在后頭的馬車?yán)铩!?/br>
    他知曉宋幼清的脾氣,她如今確是畏懼,可躲避不是好法子,如若當(dāng)真將她帶回晉王府去了,她明日還能尋著更好的由頭推脫。

    宋幼清嘆了口氣,癱坐在馬車上不說話,伸頭一刀也是縮頭一刀,罷了,就這樣吧。

    她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之時,忽而聽聞馬車外響起一道熟悉得已刻在骨子里的聲音:

    “幼……幼清……”

    宋幼清身子發(fā)顫,呼吸猛地一滯,眼淚就已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李承珺輕撫著她的眼角,“乖,我們到了?!?/br>
    “叔玄,你陪我?!?/br>
    宋幼清緊攥著的手已出賣了她的故作鎮(zhèn)定,李承珺回握住,“好。”

    宋幼清一把將眼淚抹干凈,緩緩掀開馬車帷裳。

    馬車外的人還是三年前的模樣,可又似乎哪里不一樣了,鬢間的銀絲勾勒著眼角的褶皺,就連往日清明的目光都混沌了不少,滄桑的眉目里是道不盡的哀愁。

    宋幼清想喚她一聲,可到了嘴邊卻怎么也張不開口。

    馮氏見著宋幼清的一剎那恍然一怔,眼中閃過一抹失落,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身后。

    宋府的人陸陸續(xù)續(xù)跟了出來,見到馬車中的人時皆是一愣。

    “夫人……”宋民懷扶著馮氏,生怕她經(jīng)不住打擊而倒下。

    李承珺一并走了出來,見著宋府一家人微微頷首,“侯爺,夫人。”

    “晉王?!彼蚊駪严蛑R車內(nèi)又瞧了瞧,可一直不見再有人出來,心便涼了半截,“王爺突然到訪,不知——”

    若不是李承珺一直握著她的手,宋幼清定是當(dāng)場哭出來,父親與母親見著她如今這張面容,恐怕沒有認(rèn)出她來。

    馮氏忍了許久,終是忍不住了,她一把推開宋民懷,跌跌撞撞向著馬車而去,她迫不及待掀開帷裳就往里探去。

    “夫人!”宋民懷眉心一緊,見此情景,暗道不好,趕忙就上前去拉馮氏,“夫人,不可魯莽?!?/br>
    這可是晉王的馬車,她一介婦人怎可隨隨便便就去掀帷裳。

    馮氏恍若未聞,她不住地喃喃自語,“我的幼清呢,我的幼清呢,為何沒回來?不是說她回來了嗎?”

    一滴淚從宋幼清臉頰滑過,她再也繃不住,“娘……我是阿清啊……”

    “阿清?”馮氏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宋幼清,滿是不可置信,“阿清……”

    馮氏久久回不過神來,這怎可能是她的幼清呢,她的幼清不是這般模樣。

    宋幼清心中莫名起了悲涼,她這些年金戈鐵馬換來了什么?

    不過是換了一張陌生的臉,一張連她的母親與父親都認(rèn)不出的臉。

    宋民懷壓著一口氣望向李承珺,極為不安地試探。只見李承珺微微點(diǎn)頭,應(yīng)證了他心中的猜想。

    宋民懷眼睛泛紅,偏過頭去看向馮氏,“外頭風(fēng)大,都進(jìn)府說話吧?!?/br>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只有宋靜姝頻頻回頭看向宋幼清。宋幼清不知說什么,而眾人是不敢說,亦不敢問。

    他們哪里不想知道為何宋幼清的臉變了,又何嘗不想知道她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幼清啊?!瘪T氏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她,眼中不經(jīng)意流露著一絲渴求,“你的院子娘已命人替你收拾著,若是不急著回去,就在……就在家里住一日?”

    “好……”宋幼清剛應(yīng)下,突然覺得不妥,看向李承珺。

    如今她先是李承珺的妻子,再是鎮(zhèn)國侯嫡女,若是要留在家中,還得先問過李承珺才是。

    李承珺只一眼便知曉宋幼清在想什么,他心疼將她摟了摟,“我這幾日些許有些忙,你在府里我也照顧不了你,不如就在這兒住幾日,讓母親與meimei陪你說說話,我夜里回來了再陪你?!?/br>
    宋幼清感激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馮氏甚是欣慰,一臉滿足,“餓了吧,我已命人準(zhǔn)備了午膳,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告訴娘……娘讓廚房備著?!?/br>
    宋幼清搖了搖頭,“我不挑。”

    “好……好……”馮氏點(diǎn)著頭轉(zhuǎn)身向前走去。

    席間眾人也不知是礙于李承珺的身份還是因宋幼清在場顯得有些拘謹(jǐn)。

    宋幼清亦是,她盯著桌上的菜肴許久,可極少動作。

    宋民懷看了宋幼清幾眼,難掩神色,“都是些家常小菜,晉王殿下不要嫌棄?!?/br>
    “不會?!崩畛鞋B說著便剔著魚骨,又舀了一碗湯遞給宋幼清,“來時不是說想吃家里的魚嗎?這時又故作矜持了?”

    宋幼清緩緩接過魚湯,埋頭喝了一口,或許沒人瞧見,有一滴眼淚落在魚湯里。

    宋幼清不敢探頭,又不敢抹眼淚,只得又舀了一勺魚湯,嗯……似乎比方才那勺咸了一些……

    余光中,一方帕子落了下來,好巧不巧落在她腳邊。

    “夫人,我帕子掉了,可否——”

    “我來撿。”宋幼清彎下身將帕子拾了起來,另一只手慌忙將眼角的淚痕擦去。

    這狗男人,該死的懂她!知道她不好在眾人面前擦拭眼淚,便給她尋了這么一個機(jī)會。

    宋幼清夾了一塊酥rou放進(jìn)李承珺碗中以作感激,“你多吃一些。”

    宋民懷見宋幼清絲毫沒發(fā)覺用的是自己的筷子,正要說什么,卻見李承珺低頭笑了笑,夾起酥rou就咬了一口,“我也許久未在府里留膳,府里的菜肴也是想念的緊?!?/br>
    宋民懷看了看李承珺,又看了看宋幼清,欣慰地笑了笑,“若是晉王喜歡,就?!蛶в浊宄??!?/br>
    “好。”

    他怎能不喜,他往日來鎮(zhèn)國侯府時都是只身一人,這是第一回 帶著宋幼清而來,如今身邊坐著他愛的人,吃著她最愛的菜,豈不滿足。

    馮氏時不時抬頭看向她,終是小心翼翼問出口,“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宋幼清一頓,隨之一笑,“挺好,這些年我一直在江南,那里風(fēng)景宜人,是個住人的好去處?!?/br>
    “可是一人?”

    “有一朋友陪著我。”

    馮氏松了口氣,“那便好,那便好,不是一人便好。”

    “你身子如何?”比較宋幼清當(dāng)初以蘇瀾的身份回京時眾人皆知她身子極弱,鮮少有人知曉這究竟是真是假。

    “近日回暖,身子也好些了?!?/br>
    “那便好,平日里多穿些,別著涼了?!?/br>
    宋幼清低下頭來,“是?!?/br>
    馮氏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再說什么,席間又是一陣寂靜。

    宋幼清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馮氏與她的談話無一不像是主客間的客套話,隱隱含著疏離,她心頭有些泛酸。

    宋靜姝見氣氛有些沉悶,逗弄著宋思清走到宋幼清身旁,“阿姐,思清很喜歡你,要不要抱一抱他?”

    這話不假,宋思清自從宋幼清進(jìn)來后一直盯著她,在宋靜姝懷中鬧個不停,就要往宋幼清身上擠。

    “好?!彼斡浊迳斐鍪志鸵舆^,可剛觸上宋思清身子,宋幼清便立馬將右手收了收。

    她右手的殘缺不想讓人瞧見。

    宋思清被宋幼清抱在懷里后就安靜下來,撲閃著眼睛仔仔細(xì)細(xì)瞧著她。

    宋幼清心中軟得一塌糊涂,“我們思清想吃什么?姨給你夾?!?/br>
    “姨,姨……rourou?!?/br>
    兩個月不見,他似乎都能說些簡單的話了。

    “好?!彼斡浊鍝Q了只手抱他,用左手替他夾了一塊魚rou,她輕輕吹了吹,待魚rou不燙后才喂進(jìn)宋思清嘴里,“思清乖,張嘴。”

    宋幼清的動作自是沒有逃過宋民懷的眼睛,“幼清,如今怎么用左手了?”

    “哦,這個。”宋幼清不在意地笑了笑,“右手前幾日在北域關(guān)傷著了,有些不便。”

    宋民懷眼神微閃,宋幼清左手動作熟練,不像是近幾日才改的習(xí)慣,見宋幼清有意不愿提及此事,宋民懷也不再開口。

    “呀?!毕g忽然響起宋靜姝的驚呼聲,她趕忙起身抱起宋思清,“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

    宋幼清低頭一瞧,這才發(fā)覺是宋思清打翻了茶盞,茶水倒在她身上了,“不礙事?!?/br>
    “父親主母,我屋里還有新衣裳,我陪阿姐去換一身?!彼戊o姝二話不說就將宋思清放在方睿巖懷中。

    “嗯,你們?nèi)グ??!?/br>
    宋幼清本不想這么麻煩,但見宋靜姝似有話與她說,她便起了身一道跟去。

    李承珺坐在席間安安靜靜吃著宋幼清替他夾的菜,方才的事仿若從未發(fā)生。

    宋民懷哪里還有心思吃下去,“晉王與我們說實話吧,幼清這孩子究竟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