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見我[星際]/星際社會反派禁止[穿書] 第236節(jié)
任誰都知道,面對未可知具體變幻的未來,冷靜與理性永遠都比失序的感性甚至狂亂強得多。 那么…… “……你主動順從了這樣的‘命運’?” 雷廷因這句話而放輕了呼吸,即使他并不需要呼吸,而‘靈之底’里的空氣也稀薄到難以支撐真正的‘呼吸’。 他能感覺到,伊文海勒同樣如此。兩人在逐漸扭曲周邊空間的時空波動中注視‘愛人’,等待一個回復。 “或許吧,我也不知道……因為現在的我,還不是真正做出選擇時的‘我’?!背跎木奚竦?。 祂的‘生命’僅存在了不到三分鐘,但天然就有清晰自我認知、甚至在完全出世之前就已讀透未來的祂此刻目光深邃而溫和,像個歷經磨難看透凡俗的老人,也像一面干凈的鏡子。 “但我想……” 祂微笑起來,閉目低頭,撫摸自己胸前。 “……如果我真的認了命,”祂說,“那一定是因為,我的自取滅亡,能導向一個更好的未來吧。” 時空的波動搖蕩,昏暗中,兩人怔怔看著那座龐大巨像。 祂通身潔白,周圍泛著黯淡紅光,那紅色流淌在無星之暗中,純粹又柔軟,干凈到像經文里寫的義人之血。 但更明亮的光來自祂白玉般的指縫之間——那是利劍似的光束,它猩紅如血,穩(wěn)定長明,在邊緣泛著鎏金般的波紋,內里隱約有什么明亮耀眼又剛硬如鐵的東西存在著。 作為‘愛人’的心臟而存在。 伊文海勒還沒多大感覺時,雷廷猛然踏前一步。 他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那片赤紅光輝中彌散光芒的穩(wěn)定金色,看著它光滑的硬表面,傾聽那無聲的長鳴,還有數千年后,自己與它立下的合約。 “…………” 雷廷不敢置信。 四面黑暗襲來,紅光自行浮現,為二人抵擋壓力。 在越發(fā)狹窄的最終視野中,他慢慢張口,輕緩地呼喚那個名字:“……‘光輝典范’?!?/br> 伊文海勒猛地回頭,表情驚愕:“什么?” 雷廷拍了拍他的手臂,目光慢慢上滑,注視白玉巨像那雙沒再睜開的眼睛。 “‘光輝典范’……”他啞聲道,:“……它是你的心臟,對嗎?” ‘愛人’沒有回答。祂只是微笑。 柔和的微笑。 不變地微笑。 ……………… ………… …… 從又一個舊時代的蒼藍天空中摔落下去時,雷廷和伊文海勒并未在空中就開始飛行,而是短暫保持在自由落體的狀態(tài)中。 一金一白的流星前后飛墜,兩者均拖著長長的紅色彗尾,防護能量與大氣層的互相摩擦讓熾焰爆燃,兩人就在其中感受寒意與驅逐它的高溫,并深深地沉思。 他們都讓方才發(fā)生的一切給震撼得不輕。 他們見證過艦團躍遷、恒星破碎,如有實質的能量射流沖擊萬物,讓星球像花一樣,盛開在漆黑的畫布上。 銀河看似平靜實則嘈雜,一次閃光就可能是億萬生命的消逝。 一瞬的盛開,永恒的終結,是星際時代藝術家永遠的話題。 但即使如此,他們還是為這樣的事實而震撼:這世上最狂亂、最無序、最破碎且擅長好心辦壞事的人類超能實體,其實擁有自己的理性。 或者說……曾經擁有過。 而且,那顆純粹理性的星辰,其實曾經,是祂的心臟,支撐祂存在的核心。 ‘光輝典范’是‘愛人’的心臟……這話比‘愛人擁有理性’還荒謬。更荒謬的是,這居然是真的。 “我……”伊文海勒忽然發(fā)聲。 在夜幕中下墜的呼嘯風聲中,他的聲音如以往每次那樣,直接響在雷廷精神的感知中。 片刻之后,他沉默下去,直到他們還有一小會兒就要砸上地面,為這顆星球帶來一次天外來客的沖擊。 “……我有點難過,雷廷,”他快速說完了這句話,目光漫無目的地注視夜幕與群星,“‘愛人’對人類的愛貨真價實,祂又不是最開始就那樣瘋狂,這證明祂的瘋狂是一種……” ……是一種犧牲。 他想。 一種……可悲又可敬的,如今他未知全貌、卻清楚知道它有多令人痛苦的,犧牲。 一個理性穩(wěn)定的生物,為了某個目的,生生撕裂了自己的一部分,讓自己分裂成了兩種不同的概念,兩個獨立強大的個體。 這之中有多少苦痛,多少悲哀?這個個體又因此失去了多少珍貴的東西? 一個完整理智的心智,清晰明了的透出仁愛與溫柔…… ……那是‘人’所能理解的一切‘愛’。 卻在時光中變得如斯破碎。 雷廷閉了閉眼,猛一擰腰。 從愛琴海岸帶來的衣袍在天空中飄揚,他旋身以超能力量消解慣性的沖擊,那漂亮的絹布因此甩動,將低空的夜風鞭笞出刺耳爆鳴。 伊文海勒同樣停止了自己墜落的趨勢,與雷廷那一點緩沖都不帶的剛性cao作不同的是,他精準優(yōu)雅的高頻率能量共振讓沖擊的力量四散而出,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炸散出一片美妙的銀色星塵,光芒像什么全息星云煙花一樣飄落。 這里是一片沙漠,他們一前一后落在沙丘頂上收起身周能量,冷風裹著砂礫刮過,未能擊破獵戶人表皮裝甲。 “不得不說,”雷廷聲音低沉:“我……在害怕?!?/br> 這話讓伊文海勒人都懵了一下。 “……害怕?” 他茫然地看雷廷,心說你小子以往干那么多大事我可也沒見你害怕過……現在你說你害怕? 但雷廷既然這么說,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因此,伊文海勒放穩(wěn)了聲音,問道:“害怕什么?” “你知道的,超能實體能影響所屬種族或組織沒錯,但反過來,這聯(lián)系同樣成立?!?/br> 雷廷嘆息道,他英俊的面貌在深夜的沙漠里顯得晦暗莫名。 “所以,與其說超能實體是能cao縱種族的‘神’,不如說祂們只是一個工具、一臺機器、一枚開關。 “或者……從來都只是文明在自己cao縱自己,而‘愛人’的破碎,也是人類的集體選擇……” 他抬頭去看天上的星星,輕易從中找到了新太陽系的恒星,如今還未被文明感染的它離得實在不遠,正愉快地散發(fā)它的亮光,循軌道飄游于星空之中。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算不得兇手,也談不上完全無辜。”他說。 “你又在別扭了?!币廖暮@绽淇岬刂赋鲞@個事實:“你小子能不能清醒一點,別再天天用這套自省自責的邏輯折騰自己?知不知道有些話在一般人嘴里出現能說明他們是明智的,在你嘴里就只能像是皇帝在發(fā)罪己詔?” “?”雷廷也是一驚,立即從剛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眼都少見的瞪圓了:“皇帝?罵誰呢叔叔!我可不搞封建帝制那套!” “好吧,那是我的問題,抱歉……但是看你小子這反應,你控制聯(lián)邦這么多年,就沒幾個想立從龍之功的家伙給你來個‘黃袍加身’?”伊文海勒有點迷惑:“不對吧,這不是聯(lián)邦那群人的風格……” “他們有人試過?!崩淄⒄\實回答。 “然后呢?” “我給了他們一個月時間做準備?!?/br> “結果呢?” “然后把釣出來的全殺了。”雷廷淡淡道。 他說著,緩步沿沙丘頂線向前,任由沙子灌進帶護腿的涼鞋。 伊文海勒跟在他身后,一盤明月勾勒出兩人晦暗的剪影。 月光清澈如水。 “人類好不容易擺脫了幾千年的封建主義,作為由人類全境資源培養(yǎng)出的人才,我有責任義務消滅他們?!崩淄⒄f。 他被束起的漆黑長發(fā)在夜風中飄揚,發(fā)絲刮過風里,風纏繞在發(fā)梢。 伊文海勒在被他擋過的微風中微微瞇眼,輕聲道:“你沒說完所有實話?!?/br> “……” 雷廷沉吟。 一時間,他表情一本正經,嘴上也沒說什么。 但在心里,他回想起當初的心情。 那時候的他,剛又炸了幾個星球,殺了幾百億人——看,多荒誕,這話竟好像輕盈得可以用一串數字,甚至幾個字去概括。 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首府星后,他在水滴花園2202號呆坐了兩小時,然后就投入了新的工作:即使聯(lián)邦大部分事務都有副議長與議會處理,作為議長的他自己也有‘不能讓人代勞’的工作要做。 結果沒幾天之后,他正在批改著指令系統(tǒng)里堆積如山的公文調令,突然接到一群人聯(lián)袂來訪的請求。 ……半小時后,他的血壓就在那些家伙拐著彎子的暗示中上升了一點。 別說怎么只有一點——要知道,那可是普通‘s級’拼了命都做不到的事。 他殺死一個常人眼中如神般的高階超能者,可以簡單到像是撣去一縷灰塵,更何況,那時的他還有‘不動’去控制情緒。 但在那時,無論是感性還是理性,他都充分意識到了……人類吃飯玩樂的桌面上,還有太多灰塵,仍待掃凈! 因此,他當時就在心里對那幫蠢貨飆了句臟話。 ——想在星際時代的人類文明里搞獨裁那套是吧?統(tǒng)治者和特權階層當慣了想真做‘貴族’是吧? ——傻x!骨灰都給你們揚了!哥們兒說到做到! 表情一本正經的聯(lián)邦議長微微瞇眼。 他暫停步伐,深邃而寧靜的目光注視著天邊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