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涼坐在沙發(fā)前的地上，距離她的臉不過咫尺。

    她的呼吸聲一變，周涼就意識到她醒了：“房間我剛幫你打掃了，你洗個澡進去睡吧?！?/br>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顧易受驚的心臟很快平緩了下來。

    “你坐這兒干什么？”

    “我……我就想看看你。”

    顧易很久沒回來了，他好久沒靠她這么近了。

    周涼想過去找她，但給她打過幾次電話，可她不是在忙，就是在發(fā)脾氣，說不了兩句就掛了。

    “黑燈瞎火的能看見嗎？”

    “能?！?/br>
    “厲害了啊小瞎子。”

    她明知故問，他信口胡說。

    兩人說完都笑了，笑了一陣又沉默了。

    “我多久沒回來了？”顧易忽然問道。

    “挺久的吧?！敝軟鲂α诵Γ首鬏p松，“我也挺忙的，沒注意?！?/br>
    其實他數過的，是五十七天。從顧易說她要趕飛機那天起，她就再也沒有回來住過了。?ǎjǐǎоs?ū.?о?（zajiaoshu.）

    顧易本來還有點愧疚，上次甜言蜜語說盡，最后也沒負責到底。聽小瞎子這么一說，心里倒沒什么負擔了，輕松地開起了玩笑。

    “看來沒有我你也過得挺好??？”

    “我沒你想的那么弱，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你要是相信我的話，我照顧你也沒問題?！?/br>
    周涼聽顧易笑了笑，知道她沒有當真。沒關系，他總有一天可以證明這一點的。

    “就算不是我，你也可以依靠別人?！?/br>
    顧易懶洋洋地躺著，隨口問了一句：“誰啊？”

    “唐寧，”周涼篤定地說完，又小聲加了一句，“或者其他什么比我厲害的人?！?/br>
    顧易當然知道可以依靠唐寧，但正是因為唐寧一定會為她托底，她才不愿意讓她為自己煩心。

    “其他人是要付出代價的?！?/br>
    周涼不知道顧易說的“其他人”是不是她的那些男人。

    “但代價這種東西也可以賴著吧？”

    就像他一樣，借錢治眼睛，賴在她身邊慢慢報答。

    “那些欠債不還的人，最壞也不過是被打一頓，舍棄一些尊嚴罷了。偶爾做個無賴的普通人也沒什么關系，天也不會塌下來。”

    他也曾想靠著努力，走出貧困的家鄉(xiāng)，與他混吃等死的哥哥們不同，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但很多事情就是努力達不到的——努力換不回健康的眼睛，努力也得不到正常人的待遇。

    生活就是有很多坎兒難以邁過去，但因為這樣他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嗎？周涼從不這么認為，哪怕他為了顧易拋棄了一些原則，也并不代表他在自暴自棄。

    普通人都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刻。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正視自己的無能，偶爾放低一些對自己的要求，也許可以絕地重生，找到新的方向和轉機。

    “就算天真塌下來，我個子比你高，也不會馬上壓到你頭上。”

    什么亂七八糟的，顧易無奈嗤笑：“你在哄小孩嗎？”

    毫無營養(yǎng)的亂扯，沒有積極指導意義的對話，卻意外讓她放松了許多。

    “是啊，在哄你。”

    周涼抬手摸上她的肩，又一點點挪到她的額頂，像安撫小孩子一樣輕輕摸了摸。

    “別這么辛苦，顧易?！?/br>
    請再等一等他，他會盡快成為那個能夠讓她依靠的人的。

    “不用總是一個人撐著?！?/br>
    靜默的黑暗中，顧易感覺到周涼的手很大很暖。

    這種有些浪漫的情節(jié)，她卻過分理智地想起自己好幾天沒有洗頭，大概會摸周涼一手的油。

    想到周涼等會兒嗅到油膩的味道，一臉后悔莫及的樣子，她莫名覺得有些好笑。于是就這么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睛有些發(fā)酸，眼淚就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這樣的情況常有，沒睡醒的時候，打個哈欠就有的生理現象。

    好在黑暗里周涼看不到，不然一定會誤會她在哭?？深櫼邹D念一想，就算開著燈周涼也不看見啊。

    可笑，她在胡思亂想什么，顧易拉開周涼的手，坐起身。

    “我要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嗯?！?/br>
    她整理頭發(fā)，穿大衣，拿手機，一氣呵成，連燈都沒有開。

    打開門，樓道里昏黃的燈光才透了進來，她走出半步回頭，發(fā)現周涼默默跟在后面。

    沒有靠太近，還站在黑暗里：“路上小心?！?/br>
    顧易點頭，關門的時候忽然想到，這樣的話周涼就一個人待在黑屋子里了。于是又退了回去，將客廳的燈打開了。

    周涼感受到光，驀地一笑，說道：“我不開燈也行的，不開燈還省電?！?/br>
    “也是?！鳖櫼讓擂蔚匦α诵Γ腴_的話自己也能開。

    的確如他所說，他自己也可以照顧好自己，他其實也沒有那么需要她。

    她后知后覺地點了點頭，也不知在肯定周涼，還是否定自己。

    “我走了。”

    可這一次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周涼拉住了。

    “你怎么這么磨蹭。”

    周涼小聲抱怨了一句，才將顧易拉進懷里抱住。

    他本來不想的，不想跟她索要什么，親吻也好，擁抱也好?？墒撬t遲不肯走，他就有些忍不住，他是真的很想她啊。

    周涼埋在顧易頸間，貪戀地嗅著她的味道，手臂穿過腋下收緊，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刻進自己懷里。

    只是個擁抱，顧易卻覺得自己被周涼完全抱了起來，腳都有些離地。

    她自然地攀住他的脖頸，莫名松了一口氣，啞然失笑。

    顧易將身體的力量全都卸在周涼身上，卻意外地獲得了新的力量。好像偶爾依靠一下，也沒什么不好的，她欣喜地想。

    沒有什么渡不過的難關，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如果真有，那就費點力氣繞開它，總能到達目的地。

    “下個月，”顧易想了想，“也許下下個月，我請你去看畫展好不好？我辦的畫展。”

    周涼放下顧易，笑著點了點頭。

    “好?！泵赓M精彩在線：（яΘūщèńńρ.мè(rouwennp.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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