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熱浪平息。

    言昭抽過紙巾，替沉辭音仔細地將腰上沾滿的jingye擦干凈，隨后揪成一團，扔掉，再抽一張紙巾，將她纖細的右手手指也一根根擦拭。

    他射了很多，黏黏糊糊的，有一部分順著腰線流到腿上，被他指腹抹掉。

    大概是jingye凝在她肌膚上的場景過于情色，沉辭音能察覺到，他又硬了。

    她立刻給他打預(yù)防針：“不行?！?/br>
    “不做了?！毖哉驯е皖^淺淺地碰她的唇，“親一會?！?/br>
    事后的親吻纏綿又安靜，欲望帶來的燥熱冷卻，她還裸著身體，不由感覺到?jīng)鲆?，下意識往他懷里瑟縮了下。言昭停了吻，拿起扔到一旁的內(nèi)衣替她穿上，在背后扣好排扣，從袋子里拿出新衣服幫她穿好。

    沉辭音全程伏在他肩頭，一動也不想動。

    高潮過后，身體陷入短暫的疲憊空虛，極端的爽感消逝殆盡，神智漸漸清醒，另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冒了出來。

    她到底該怎么面對他？

    明明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和他劃清界限，可他總是不受控地靠近，一步步地試探她的底線，侵占她的生活和思緒。

    沉辭音自認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能平心靜氣對待，游刃有余處理，唯獨言昭，她最不擅長應(yīng)付。

    九年前是這樣，九年后也是這樣。

    他好像永遠是她人生中的例外，是打破她循規(guī)蹈矩生活的另一種沖擊力。

    她不想把自己擺在這樣一個欲拒還迎的位置，想狠狠心斷掉，可言昭總是不給她機會。

    言昭拉緊她的腰帶，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見她仍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親了她一口。

    她沒反應(yīng)，他再度貼上來。

    沉辭音思緒混亂，偏偏他還一直親她，唇瓣蹭著臉頰細細地吻，又麻又癢，勾得她身體躁動，無法靜心思考問題。

    她抿唇：“你停一下?！?/br>
    言昭停住，呼吸灑在她的耳側(cè)。

    沉辭音下巴抵著他的肩膀，平心靜氣地認真開口：“言昭，我們能不能不要——”

    他懶洋洋打斷：“不能。”

    ……不要這樣糾纏不清。

    話沒說完就被他一口回絕，她蹙眉：“你能不能認真點?！?/br>
    “我還不夠認真？”他繞著她的頭發(fā)把玩，“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的答案是，不能。”

    他這輩子注定要和她糾纏到死。

    見和他說不通，沉辭音只好另開話題：“你暫時不要來找我了。我需要點時間冷靜下，理一下我們的關(guān)系?！?/br>
    還是在將他推遠。

    言昭剛要說話，被她用手掌捂住嘴，禁止發(fā)言：“這不是請求，這是通知?！?/br>
    言昭看她表情堅定，輕輕將她手揭下：“我明天去美國，一周左右?！?/br>
    沉辭音不懂他為什么突然說這個，但還是低低“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一周夠嗎？”

    “……什么？”

    “不讓我見你，就這一周，夠嗎？”

    室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她頓了會，才說：“……太短了?！?/br>
    他笑：“那你要想多久？盤算著怎么徹底和我斷掉關(guān)系？”

    “難道你很享受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嗎？”

    藕斷絲連，要斷不斷，游離在正常關(guān)系之外，但又完全算不上毫無感情。

    “一般般吧?！?/br>
    沉辭音本想說“看吧你也是”，沒想到緊接著，言昭輕描淡寫地說：“總比和你當陌生人好?！?/br>
    心口震顫，她突然語塞。

    言昭看著她：“無論你怎么想都沒用，沉辭音，我不會變?！?/br>
    或者說，一直就沒變過。

    沉辭音心下慌亂，余光看見沙發(fā)上的手機，拿起來看了眼：“我得走了，剛剛的電話是芮珈打給我的。”

    換衣服換得這么久，她該等著急了。

    兩人收拾好，沉辭音跟在言昭后面走出房間，轉(zhuǎn)身將門關(guān)上，綢緞似的黑發(fā)落在肩頭，隱隱約約露出一點耳尖，還有些發(fā)紅。言昭伸手捏了捏，順勢滑過她的后腦勺，再垂手下去，握住她的掌心，和她十指相扣。

    掌心觸感溫?zé)幔赁o音想抽回手：“樓下人很多，會被看見?！?/br>
    言昭緊握著不放，無所謂的態(tài)度：“看見又怎么樣？”

    就是給他們看的。

    沉辭音掙不過他，只能任他牽著，正大光明地往門口走。

    方芮珈正歪在沙發(fā)里玩手機，聽見靠近的腳步聲，抬頭，在看到兩人相牽的手時又愣住。

    沉辭音注意到她的視線，掩飾般地將手抽出來，言昭沒再挽留，手插進口袋里，問道：“去哪？我送你們。”

    方芮珈張了張口，沒敢說話，目光詢問地看向沉辭音。

    沉辭音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方芮珈輕咳兩聲：“我們本來是要去吃烤rou的……呃……其實我回家吃也可以?！?/br>
    言昭笑：“走吧?！?/br>
    走到車邊，沉辭音本想和方芮珈一起坐后排，但言昭主動拉開副駕駛的門，懶散倚著，再明顯不過的意思。

    沉辭音看看他，只能鉆進去，方芮珈一個人坐進后座，目光游移在前座兩個人之間。

    她掏出手機給沉辭音發(fā)信息：“怎么說？我需要自覺消失嗎？”

    沉辭音回她：“不用，我們吃我們的?！?/br>
    方芮珈又問：“復(fù)合了？”

    沉辭音指尖頓了下：“沒有。”

    九年的時間，哪有那么容易跨越。她甚至不敢想，當初那道分手的裂縫，在兩個人心里究竟修復(fù)了沒有。

    烤rou店到了，沉辭音下車，回頭看了眼言昭，和他道別：“再見?！?/br>
    “一周后見?！彼麊?，“有想要的禮物嗎？”

    “沒有?！币馑际遣挥媒o她買。

    少爺口吻不以為意：“好，那我就自己挑了。”

    沉辭音：“……”

    這一天過得并不算太順利，沉辭音晚上回到家時，卸力般地倒在了床上。

    大腦放空，什么都不愿想，干脆拿出手機，隨便找了個游戲打發(fā)時間。

    游戲玩著玩著也無聊，她切掉，點進微信框里，開始刷朋友圈。

    上次在C市，郭菡組織的那場聚會，讓她有機會加了一些舊同學(xué)的微信，他們很顯然比沉辭音活躍得多。她一條條看下來，順便回想著當時他們在班級里是什么職位，和她有什么交集。

    刷到孫凡，她想起來了，他是他們班的體委，沉辭音在寧川中學(xué)唯一一次參加運動會，就是孫凡勸的。

    是個課間，當時從沒說過一句話的孫凡拿著運動會報名單來找她，第一句話就是：“沉辭音，體育課的時候看你八百米跑得挺靠前的，水平怎么樣？”

    鏡框從鼻梁滑落，被她推了上去，抬頭回答：“叁分叁十左右?！?/br>
    “挺不錯，考慮代表我們班參加運動會嗎？”

    “我？”沉辭音有些意外，“有兩叁個女生跑得比我還快，輪不到我吧。”

    “一個人只準報兩個，她們體育好，都報了別的項目，你看看我們班，積極性太低，每個項目兩個人都很難報滿?！睂O凡苦惱勸道，“成績不重要，就當是為了集體榮譽感，參加一下吧？”

    集體榮譽感。

    集體。

    她也能融入集體嗎？

    筆尖在草稿紙上頓了又頓，她最終答應(yīng)下來：“可以?！?/br>
    “原來你這么好說話？”孫凡震驚，“我還以為你很高冷呢？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br>
    “呸呸呸，怎么把心里想的說出來了，對不起啊當我沒說，我先走了?！?/br>
    她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低下頭繼續(xù)寫作業(yè)。

    放學(xué)鈴響，同學(xué)陸陸續(xù)續(xù)收拾書包走人，班級里漸漸空了，沉辭音卻沒動，抽了張卷子繼續(xù)做。

    一個人站在她桌前，頭頂響起聲音：“打擾一下?！?/br>
    她抬頭，一個書卷氣的男生站在桌邊，她認出來，是班里排名前叁的趙呈，長得斯文清秀，成績也很好。

    趙呈手中拿著一本習(xí)題集：“有一道數(shù)學(xué)題，我想和你探討一下，你現(xiàn)在有空嗎？”

    “我？”

    “對。因為我發(fā)現(xiàn)你數(shù)學(xué)很好，李老師上次還在全班面前夸了你?！壁w呈說，“這道題只有答案沒有過程，所以我想來問問你有沒有思路?！?/br>
    他有點緊張，不太敢看她的臉，視線飄忽不定，臉頰微紅。

    沉辭音沒察覺出來，只是說：“好啊。”

    趙呈在她前座坐下，反跨著椅子，和她面對面，看著她低頭解題。

    窗外夕陽漸落，教室頭頂?shù)陌谉霟裘骰位瘟林?，只剩他們兩個人，冷清清的。

    趙呈說：“對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學(xué)了，你是不是急著回家？明天再做也可以的?！?/br>
    “沒關(guān)系?！惫P尖刷刷，她頭也不抬，“我不急的?！?/br>
    寧川中學(xué)的高二是準點放學(xué)，高叁由于沖刺高考，會在放學(xué)后再多上一節(jié)晚自習(xí)，沉辭音通常會一個人在教室里多待一節(jié)課的時間，和高叁一起下課。

    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教室學(xué)習(xí)反倒更能沉得下心。

    兩人一前一后，在一張草稿紙上寫寫畫畫，距離挨得很近，從遠處看，頗有種曖昧的意味。

    “咚咚?！?/br>
    突兀的敲門聲響起，打斷沉辭音的思路。

    她抬頭看去，言昭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頂著張俊臉，單肩背著個黑色的書包，邁著長腿踏進教室，往她的方向走來。

    沉辭音驚訝：“言昭？”

    言昭繞過書桌，將包扔在桌上，拖開她同桌位的椅子，理所當然地坐下，手肘自然地搭在她椅背上，懶散后靠。

    兩人之間的氛圍被第叁人打破，趙呈轉(zhuǎn)頭看著他，輕輕皺眉。

    言昭對他回以挑釁的微笑，話卻是對著沉辭音說的：“不用管我，你們繼續(xù)?！?/br>
    嘴上禮貌，可人坐在那，存在感極為強烈，根本讓人無法忽視。

    沉辭音感覺自己也被分了心，思考變得遲鈍，連剛剛和趙呈說到哪兒都忘了。

    他拿出手機，長腿微伸，膝蓋靠過來，在桌下，不小心挨上她的。

    瞬間的、無意的肢體接觸。

    溫?zé)釄杂驳挠|感傳來，沉辭音呼吸滯了一下，抿唇，將腿往一旁挪了挪，避開了他。

    很煩，這下連用什么公式都想不起來了。

    她放棄道：“這題有點難，可能去問李老師比較好。”

    “嗯。”趙呈站起身說，“我回去也多想想，如果有新思路再和你分享?！?/br>
    新思路、再分享。

    心思再明顯不過。

    言昭笑了，突然問：“你是競賽生？”

    趙呈愣了一下：“不是?！?/br>
    “是么？”言昭漫不經(jīng)心地說，“那這題可以不用管，這是競賽題，高考不考這么難的。”

    沉辭音：“……競賽題？”

    “不算正經(jīng)的競賽題，訓(xùn)練思路用的?！?/br>
    “你搞過競賽？”

    “不算?！毖哉褑问洲D(zhuǎn)著她的筆，“練過手而已。”

    “是么？”趙呈面露尷尬，干笑兩聲，“我做題做到的，也沒想到會這么難。既然是競賽題，那就不用再花時間了。”

    說完，他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多待，飛快地收拾書包離開了。

    言昭等人走了，才輕嗤一聲。

    教室只剩他們兩個，沉辭音問他：“你怎么來了？”

    “剛下課，拖了會堂，不然來得更早?！?/br>
    “不是這個，你為什么來找我?！?/br>
    “餓了，想去吃面?！?/br>
    “……你家里沒有面嗎？”

    “有，但沒有南城味道的面?！?/br>
    沉辭音有點意外這位少爺居然會喜歡吃上次的面，“你喜歡？”

    他看了她一眼，笑著“嗯”了一聲：“喜歡?！?/br>
    喜歡人。

    他站起身，拿起她的書包放到桌上：“走不走？你一定要等到高叁下課？”

    “等我收拾一下書包?！背赁o音將筆袋和卷子往包里塞，隨口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等高叁下課才走。”

    言昭沒答，提醒她：“眼鏡。”

    “哦?！彼龑⒀坨R摘下，放進眼鏡盒，一并收進書包里。

    戴眼鏡也很可愛。

    言昭漫無目的地想，接吻的時候會不會撞到？

    以后試試好了。

    熟悉的面館，熟悉的天橋，熟悉的月亮。

    兩人并肩走著，夜風(fēng)涼涼地吹。

    言昭側(cè)頭看她：“你今天心情不錯?！?/br>
    “嗯，今天有一些同學(xué)來找我搭話了?！背赁o音回答，“比如你今天遇到的那個?！?/br>
    雖然很輕微，但她好像有那么一點融入集體的感覺，不再是被排離在外的透明個體。

    “是么？都發(fā)現(xiàn)你的好了？”言昭語氣遺憾，“真可惜?！?/br>
    沉辭音疑惑：“可惜什么？”

    他微笑，并不說話。

    可惜他們沒機會了，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