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在教室里不歡而散之后，言昭整整三天沒來學(xué)校。

    沉辭音沒問，也沒有立場去問，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正常學(xué)習(xí)、上學(xué)放學(xué)。

    只是，頸側(cè)那塊肌膚被他的眼淚燙過，像是一道疤烙在那里，突兀地灼熱，反反復(fù)復(fù)地提醒她。

    她需要用更多的題目逼迫、淹沒自己，不能再去想。

    這天放學(xué)，沉辭音走出校門，在門口烏泱泱的等候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幾天沒見的言昭。

    他站在那兒，沒穿校服，白色衛(wèi)衣加牛仔褲，冷著一張臉，人群中十分顯眼。

    她腳步頓住，很快他也注意到她，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瞬。

    這一刻，她腦海里閃過了很多問題。比如，這幾天他為什么沒來學(xué)校？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他的mama明明管制了他的行動，他為什么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校門口？

    但這些問題終究與她無關(guān)，既然說好分手，就應(yīng)該干凈利落點，不能給人一絲舊情殘存的念想。

    沉辭音收回目光，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地往公交車站走，沒一會兒，身側(cè)響起熟悉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跟著她。

    就如同往日他們一起放學(xué)那樣，只是今天，兩個人之間再也不是那種悸動的心情，一道裂縫悄然滋長，將他們往相反的方向推遠。

    沉辭音抿唇，沒說話。

    她有預(yù)感，這會是言昭最后一次陪她回家。

    天色烏沉沉的，公交從遠處緩慢駛進站，人潮往車門方向涌，她落在后面，緊了緊書包帶子，上車刷卡。

    言昭跟著她上了車，在悶擠的車廂里找到扶手握住，始終站在她身側(cè)的位置。兩人并肩站著，公交車的玻璃映出他們的臉，混在窗外斑斕的燈光之中，模糊得看不清表情。

    晚高峰，路上車況不好，司機咒罵一聲，公交突然剎車，整個車廂里站著的人往一邊栽倒，沉辭音措手不及，被身邊人挨擠著失衡，言昭反應(yīng)快，伸手?jǐn)堊∷瑐?cè)身讓她撞進自己懷里，幫她站穩(wěn)了身體。

    身旁抱怨聲連綿不斷地響起，沉辭音低聲客氣地說了句“謝謝”，從他懷里離開，重新站直。

    他順著她的手肘往下，要去牽她的手。

    她察覺到，躲開，手背和他的悄然擦過，塞進了口袋里。

    言昭低頭看著她，沒說什么，將手收了回去。

    走過熟悉的天橋，月亮被隱在云層之后，什么也看不見。

    兩人一前一后，直到小區(qū)樓下，沉辭音終于停下腳步：

    “你還要跟著我到什么時候？”

    “我送你上樓?！?/br>
    “不用，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br>
    “我沒同意?！?/br>
    她往前走，手臂卻被他攥住，他力氣很大，她根本掙脫不了，回頭看他，壓抑著情緒：“言昭，你能不能別這樣？”

    他語氣平淡：“我怎么？”

    沉辭音從沒見過他這種情緒狀態(tài)，說話的語氣都和平時不同。

    她仰頭，近距離之下，才看清他眼底淡淡的烏青，還有眼里疲憊的血絲。

    沉辭音試圖講道理：“我們能不能好聚好散？”

    “為什么要散？”

    “我已經(jīng)和你說過了，我不想再重復(fù)一遍。”

    口袋里電話響起，言昭看也不看，直接掛掉，過了一會兒，鈴聲再響，不依不饒，沉辭音冷聲道：“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他干脆關(guān)機，將手機隨手丟在地上，上前一步，用力將她扯進懷里。

    她掙扎：“……你放開！”

    “沉辭音。”他緊摟著她，鄭重地叫她的名字，語氣強硬，“我說過我不分，你擔(dān)心的事我會解決，你什么都不需要想?！?/br>
    “我不需要你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差別是注定的，沒有這次，也會有下次，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這是及時止損，你懂嗎？”

    他仍不松手。

    不行，這樣他們根本分不掉。

    必須得再堅決一點。

    手指慢慢收緊，沉辭音做了一個決定，狠下心，眼睛毫不退縮地盯著他，說：“言昭，你一定要我把話說得那么清楚嗎？”

    不能。

    絕對不能心軟。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想的一點沒錯，事實就是我沒那么愛你，可以輕易地放棄你，我有自己的人生，不需要你做這些，會讓我感覺到負擔(dān)，你明白嗎？”

    他沒什么感情地笑了聲，盯著她：“我不明白。”

    兩人僵持著，因為爭吵而臉頰發(fā)熱，急促的喘息被夜風(fēng)悄無聲息地淹沒。

    言昭就這樣看著她，沉重呼吸，往前一步捧起她的臉，頭低下來想親她。

    沉辭音索性不反抗了，站著一動不動，漂亮的眼睛無動于衷地盯著他，任他宰割，就等著看他要做到什么程度。

    唇瓣咫尺之距，言昭抬眸看到她的眼睛，第一次從里面感受不到一絲的溫度。

    為什么？

    明明他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打開她防備的外殼，走進她的內(nèi)心，現(xiàn)在卻又要重新面對她冷漠的眼神。

    為什么？

    他終究沒吻下去，手在她的臉頰邊，指尖一寸寸發(fā)涼。

    他松開手，平靜地說：“我給你時間，你冷靜一下。”

    還是不肯分。

    “我們結(jié)束吧?！彼J認真真地看著他，“我不想再和你糾纏了，還有三個月不到就要高考，你知道高考對我的重要性，能不能別讓我分心？還是說，你愿意就這樣和我相處？”

    言昭低頭看著她，試圖在她眼里尋找一丁點的愛意：“你一定要這樣對我？”

    沉辭音是從未有過的冷靜：“如果你愿意和我分手，我也不想這樣對你?！?/br>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他們必須得分。

    他狠不下心，就她來。

    樓棟單元門里有人進出，發(fā)出腳步聲響，看見兩個人杵在這兒對峙，頻頻回頭，好奇地投來目光。

    言昭注意力被打亂，下意識往聲源處看去，沉辭音趁機甩開他的手。

    他大概是真的疲憊，精神稍微松懈，就被她輕易掙脫，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家。

    關(guān)門，沉辭音靠在門邊無力地滑落，大口喘息，頭埋進臂彎，陷入一片黑暗里。

    她真的很累了，再多待一會兒，她都怕會被他動搖。

    就到這兒吧。

    她和言昭。

    ——

    真的好難寫的一章……

    明明是情人節(jié)我卻在絞盡腦汁怎么讓他們吵架分手……

    這章分手的后續(xù)，還有出國前最后一面，前面章節(jié)有提過，不再詳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