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天的。”羅大壯把兩串銅板遞給蘇小小。

    蘇小小點了錢，交給蘇二狗收好。

    羅大壯道：“最后幾天生意了，集市很快就要關(guān)了，來年正月十五之后才能開張?！?/br>
    古代過年的氣氛比前世濃厚許多，基本上到了臘月中旬便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有店鋪與攤位關(guān)閉，最晚也不會超過小年。

    “等做完這幾天的生意，我就正月十六再過來?！彼龑α_大壯說。

    羅大壯本想說，我正月十六不一定開張，可對上小胖丫頭期盼的小眼神，他又把話咽下了。

    “……行吧?！绷_大壯仿佛是隨手拿起一條五花rou，“集市上沒幾個客人了，這個多半也賣不出去了，你拿回去吧?！?/br>
    這可是上等的梅花rou，眼下連中午都不到，怎么可能賣不出去？

    蘇小小看破不說破，收下五花rou，遞給他一包點心。

    不是作為梅花rou的回禮，是她一早就準(zhǔn)備了的。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很是玄妙，有人合作是因為利益，也有人是因為彼此相合的秉性。

    “我先走了?！碧K小小向他道別。

    羅大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決定叫住她：“那個……我要是沒選擇與你分賬，你會給我一個什么樣的供貨價？”

    “嗯。”蘇小小認真想了想，“每斤應(yīng)該會比現(xiàn)在的賣價少個五文錢吧。”

    “這就是你說的最低供貨價？才少五文？”

    小丫頭的大部分鹵菜賣到了四十文一斤，二八分賬，他能得八文。

    最便宜的大rou也是三十文一斤，他得六文，怎么也不止五文錢。

    羅大壯直慶幸：“還好選了分賬！”

    蘇小小微笑：“是啊，你很聰明?！?/br>
    不，不是羅大壯聰明。

    是蘇小小給了他一個善意的謊言。

    真正的供貨價只有賣價的一半，蘇小小之所以沒這么告訴他，是因為告訴了也無濟于事，只會徒增他的懊悔。

    畢竟，短期內(nèi)她是不可能改變合作方式的。

    讓人后悔或許能滋生一時的爽感，但于合作無益。

    他若帶了不該帶的情緒，久而久之，分歧與矛盾將在所難免。

    他是見如今生意好，想要一顆不會后悔的定心丸，她就給他這顆定心丸。

    -

    蘇小小收了賬，最后才去書院。

    一段日子的接觸下來，蘇小小已經(jīng)從男子口中得知了他姓項，她稱呼他一聲項公子。

    “肺部的啰音沒了，恢復(fù)得不錯?！碧K小小將聽診器從耳朵上拿下來，“不用再打針了，改吃藥就行?！?/br>
    輸液這事兒瞞不住，畢竟他不可能次次昏迷。

    他倒是也問起過蘇小小此為何種醫(yī)術(shù)，蘇小小只道是師門祖?zhèn)鞯?，不便多言?/br>
    天下之大，總有高人隱士。

    不論他信不信，反正她這么說。

    好在自那之后，他沒再質(zhì)疑她的醫(yī)術(shù)。

    項公子溫潤一笑：“這一次真是多虧蘇姑娘了，若非蘇姑娘醫(yī)術(shù)高明，我怕是要兇多吉少?！?/br>
    蘇小小客氣道：“不會的，吉人自有天相。”

    項公子道：“蘇姑娘明日還過來嗎？”

    蘇小小道：“明日我就不來了，我給你開個方子，三日后我再來給你復(fù)查?！?/br>
    他不必再吃西藥，改用中藥平喘止咳、修復(fù)血氣、溫養(yǎng)固本，反而療效更好。

    “這樣啊……”項公子遺憾地嘆了口氣。

    “怎么了？”

    “三日后……我不知還在不在杏花鎮(zhèn)?！?/br>
    “你要走了嗎？”蘇小小問。

    項公子沉默。

    蘇小小想了想，點頭：“也是，我聽你的口音，就不像本地人士?！?/br>
    項公子道：“實不相瞞，我是京城的?！?/br>
    門口的景弈眉頭一皺，不大贊同表哥透露自己的來歷。

    蘇小小微微睜大了杏眼：“京城啊，我長這么大，還沒去過呢。京城是什么樣的？”

    項公子淺淺笑了笑：“大，繁華，商鋪很多，街道很寬，有新鮮有趣的人和事，也有不見天日的臟與污?！?/br>
    蘇小小若有所思道：“聽起來像是個復(fù)雜的地方?！?/br>
    項公子溫潤地看著身邊的小胖丫頭：“蘇姑娘有興趣去京城嗎？”

    景弈英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表哥什么意思？難道是想帶她回京？

    蘇小小搖搖頭：“暫時沒有?！?/br>
    她尚在解決溫飽階段，哪兒有銀子和資本去皇城浪？

    “京城一定很遠吧？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宜舟車勞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徹底痊愈了再趕路?！?/br>
    這是大實話，他的底子比尋常人羸弱，何況成人肺炎不是小病。

    項公子笑了笑：“既然蘇姑娘這么說了，那我多留些時日也無妨?！?/br>
    門外的景奕神色復(fù)雜。

    “這樣最好不過了?！碧K小小遞給他一張方子，“照這個方子，去春柳巷的符郎中家抓藥。他家的藥材質(zhì)量好，性價比高，童叟無欺。”

    “好?！表椆诱归_上面的字跡一瞧，“蘇姑娘……這方子是你親手寫的嗎？”

    蘇小小嚴(yán)肅道：“當(dāng)然是我寫的！怎么？你以為我不會寫字啊？”

    項公子笑了：“不是，是蘇姑娘寫得一手好字，項某一時很驚嘆?！?/br>
    蘇小小暗暗撇嘴兒，那家伙也就這點兒本事拿得出手了。

    項公子道：“長平，去拿診金來?！?/br>
    “是。”長平應(yīng)下。

    他不喜歡蘇小小，一邊走一邊拿眼瞪蘇小小。

    蘇小小完全沒在意一個小長隨。

    蘇小小看著項公子道：“你倒是挺好說話，不像你那個冰塊臉弟弟，和我……我認識的一個人臭脾氣一模一樣，總是冷著一張臉，像被人欠了錢?！?/br>
    景弈的臉黑成炭。

    第47章 試探

    蘇小小不知景弈就在門口。

    項公子看了眼門板的方向，低低笑出聲來：“是，景弈是有些臭脾氣，回頭我替你教訓(xùn)他?！?/br>
    蘇小小忙擺小胖手：“不用不用，他畢竟是你表弟，別為了我這個外人弄得你們兄弟不開心。他對我是冷淡了點兒，對你挺好的。”

    ……

    蘇小小離開后，景奕走了進來。

    “表哥，你真不打算回京了？”

    項公子沒說話，只是遞給景奕一封密函。

    景奕拆開看過后，神色變得凝重：“竟然……”

    項公子道：“派出去的人全部失手了，任務(wù)完成之前，我們不能回。而養(yǎng)病……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理由，不會引起京城那邊的懷疑?！?/br>
    景奕欲言又止。

    項公子問道：“怎么了？”

    景奕直言道：“你對她透露的有點多?！?/br>
    項公子笑道：“你是指我告訴她我來自京城的事？如果她是有意接近我的，當(dāng)我說出我是京城人時，她的神色不會那么自然?！?/br>
    景奕恍然大悟：“原來表哥是在試探她?！?/br>
    項公子輕輕摩挲著蘇小小留下的藥方：“她的醫(yī)術(shù)太可疑了，當(dāng)年姑姑也是不幸染上肺疾，其治療的過程比我艱辛漫長許多，也更兇險。不過照目前看來，是我多心了。她不是任何一方勢力派來接近我的，她就是個得了高人指點的小丫頭?！?/br>
    “是小婦人，她成親了。”景奕糾正。

    項公子頗有些意外地蹙了蹙眉：“她也不大呀，就成親了？”

    景奕：呵呵，何止成親了？娃都生了，三個！

    --

    蘇小小拿到診金后去前面的廂房找到了沈川。

    沈川照舊將明日預(yù)定點心的清單給她，蘇小小接過清單，順手給了他三兩銀子。

    “這是做什么？”沈川問。

    “傭金?！碧K小小說。

    “啊？”沈川沒聽明白，“什么金？”

    蘇小小道：“就是不能白讓你幫忙的意思，你就當(dāng)是酬金好了。你又是幫我預(yù)定點心，又是幫我照顧項公子吃藥，我一直沒來得及好好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