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貴笑的和?一朵花一樣, 剛要開口說話，卻猛然想?起?了?什么，含糊道：“將軍去村長?家?里了??！?/br>
    甜姑哦了?一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沒多想?，只當(dāng)時顧堰要去給村長?道謝。

    沒多會兒?，人果然就回來了?。

    只不過……

    不僅是他，還有幾個?婦人家?……

    顧堰眼神?明亮朝她走?來，那幾個?婦人也滿臉含笑地上前?：“娘子，大喜呀！”

    大喜？

    甜姑有些疑惑地看了?她們一眼，問：“我?嗎？”

    那幾人揮著手中的帕子笑道：“自然是！你?不記得我?了?？”

    甜姑看著最前?面那個?，的確有些眼熟，但是一時想?不起?來，再看顧堰，神?色有些緊張。

    “四年前?，是我?給娘子和?顧將軍牽線的！”

    甜姑猛地睜大了?雙眼。

    是她，是當(dāng)初的那個?媒婆！

    顧堰此時有些緊張也有些激動地拉住了?她的手，道：“四年前?咱們的婚禮我?不是沒在?嗎，再補(bǔ)一次?！?/br>
    甜姑長?大了?嘴，一時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恭喜娘子！恭喜將軍！”福貴忍了?好久，此時終于可以開心地宣之于口，如安在?旁邊也很高興，激動地直拍手。

    顧堰看著她道：“不會很麻煩，主要是想?圓了?這個?遺憾，再在?村里擺一頓流水席，當(dāng)然，這里只是為了?我?們補(bǔ)全遺憾，待回了?京城，我?還會給你?一場更盛大的婚禮?！?/br>
    甜姑心口軟地一塌糊涂：“不用……”

    她嗓音哽咽。

    “在?這就夠了?……京城的就算了?……”

    “不行。”顧堰不容拒絕。

    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唯獨(dú)這件事不行。

    見他如此執(zhí)拗，甜姑也不忍心拒絕，不過當(dāng)下自是不必考慮這么多……

    說實(shí)話，她是很高興的……

    那幾個?媒婆亦是，一個?個?殷勤上前?：“娘子和?顧將軍的情況雖然特殊，那咱們就特殊著辦，我?們和?顧將軍商量過了?，擇日不如撞日，準(zhǔn)備起?來也不麻煩，就定在?三日后！也是個?黃道吉日呢！這三日，顧將軍得委屈一下，出去住上幾日，三日后迎娶了?新娘子過門才能回來呢！”

    顧堰笑著應(yīng)好，但是甜姑卻云里霧里的。

    她從?這里出嫁，讓顧堰出去嗎？

    顧堰握住了?她手，道：“我?打聽過了?，并不想?讓你?回那個?家?，你?想?回嗎？”

    甜姑當(dāng)然不想?，當(dāng)初，繼母曾經(jīng)動過賣了?她的念頭，又將她的退路全部堵死，她才不會以德報怨。

    “不想?。”

    顧堰笑道：“三日后花轎會繞整個?靈臺縣一周，從?這里出發(fā)再回到這里，你?莫cao心，一切有我?。”

    甜姑心里暖暖的，她當(dāng)然知道他會安排好一切，于是彎起?月牙般的眼睛：“好?！?/br>
    “我?等你?。”

    -

    說辦就辦，今日一早，顧堰便是去找村長?商量此事。

    當(dāng)然，整個?顧家?村就沒有不同意的。

    村民紛紛出來幫忙出力，別人家?娶媳婦大概要準(zhǔn)備一個?月，可這顧將軍的喜事，別說三日，一日他們也能給辦的漂漂亮亮的！

    顧堰這日下午當(dāng)真出去了?，甜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原本她也不想?讓他走?，可媒婆說，大婚之前?見面不吉利。

    哪怕是為了?這話，他們也只能暫時先忍忍。

    如安在?這邊陪著甜姑，福貴也留了?下來，這三日的時間說慢也慢，可說快，那不就是一眨眼的事。

    聘禮、嫁衣，流水一般地送了?過來，雖說時間短，但是顧堰明顯處處用心，比四年前?準(zhǔn)備的還要好，他們這次回來分明沒帶多少人，甜姑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總之，一場遲到卻又受到無窮祝福的婚禮，就這么姍姍來遲了?。

    大婚前?夕，甜姑竟然有些緊張。

    想?必這輩子，沒有幾個?女子能和?她一樣，嫁給同一個?男人兩次。

    顧堰還說回京還要……

    她著實(shí)有些苦惱和?甜蜜。

    如安卻很高興，不斷幫她張羅籌備著，因?yàn)檫@次出來，娘子就帶了?她一個?婢女，如意都沒有這樣的好福分呢，這樣的經(jīng)歷足夠她回去炫耀好久了?！

    “將軍當(dāng)真用心，這嫁衣的尺寸和?娘子剛剛好！”如安稱贊道。

    可說起?這事，甜姑就有些不好意思。

    沒有人上門來量尺寸，他是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的……

    想?到一種可能，甜姑的臉頰就微微發(fā)熱。

    一套出嫁的首飾也是金匠送來的，還有一顆顧堰從?京城帶出來的夜明珠，但甜姑堅(jiān)持要帶也一定會帶的，還是他當(dāng)初親手給她雕刻的那根玉簪。

    甜姑一直珍惜地收著，從?不離身。

    試了?妝，如安又驚又喜：“娘子真美！一點(diǎn)也不比京城的好多貴女差！”

    甜姑笑道：“你?就哄我?吧，我?一個?鄉(xiāng)下女子，怎么和?貴家?小姐們比?！?/br>
    “奴婢當(dāng)真沒撒謊，奴婢見過的京城貴女們也不少了?，娘子和?她們比一點(diǎn)也不差，而且您還比她們有福氣！”

    甜姑微笑，看向鏡中的自己?。

    今年她十九，的確是好年華。

    應(yīng)當(dāng)還算幾分好看的吧……？

    甜姑第一回 穿嫁衣時心情是復(fù)雜又難過的，可老天待她不薄，這一回，她極幸福，極高興。

    顧家?小院的燈一直到子時才滅，而顧家?村的后山，一座墳頭的燈火卻是徹夜未滅。

    顧堰今日傍晚，去了?老娘的墳地。

    他孤身一人前?來，也沒讓福貴跟著。

    這處墳?zāi)共凰銡馀?，但是對于幾年?的甜姑來說，一定是盡了?全力才將老人家?安葬妥當(dāng)。

    顧堰就這么孤零零地坐著，一坐就是三個?多時辰。

    “娘……”

    過了?很久，他才終于開口喊了?那個?一直沒能喊出口的字眼。

    而情緒，也在?這聲“娘”之后，如洪水一般開閘，再也收不住了?。

    “孩兒?不孝，孩兒?回來看你?了?……”

    孤零零的山頭上，顧堰終于放聲大哭。

    他哭了?許久，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哭給娘聽。

    也像是一個?許久沒有回家?的孩子。

    在?某一個?晴朗的午后，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

    八月初三。

    甜姑出嫁了?。

    一大早，所有顧家?村的人全都趕了?過來。

    沒有哪家?出嫁時是這般，她沒有親人，但此刻的每個?人都像是她的親人，眾人不住地說著恭喜和?吉祥話，喜婆們有條不紊，甜姑被?收拾地漂漂亮亮后，就乖乖坐在?床榻上等了?。

    沒過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喧嘩聲。

    “新郎官來了??。?！”

    顧堰曾經(jīng)的伙伴此刻都趕了?過來，組成了?迎親隊(duì)，村里的男女老少自發(fā)分成了?兩隊(duì)，男的，都站在?新郎官這邊勇闖大門，女子，則全部齊心協(xié)力堵在?門口不讓進(jìn)?。

    想?進(jìn)?是吧？

    可沒這么容易！?。?/br>
    各種鬧婚的手段全都用上，扳手腕斗酒吟詩作?對全都來上一遍，村里教書的老先生也過來了?，催妝詩一首還不夠，得兩首三首，一直是把顧堰肚子里那本就不多的墨水全部用完，這才堪堪罷休。

    論武，自然是由四五個?壯漢一起?來，不過他們也完全不是顧堰的對手，沒幾下功夫，顧堰一個?人就闖了?所有的大關(guān)，來到了?新娘子門前?。

    不知又從?哪里出來了?一群小孩子，這好辦，顧堰撒了?一把子糖和?數(shù)不清的喜錢，這才終于得償所愿，推門而入了?。

    他進(jìn)?來的一瞬間，甜姑放在?膝蓋的手猛地揪了?揪，顧堰大步走?到她面前?，聲音急切又癡纏：“甜甜……”

    甜姑心口一酥，朝他伸出了?手。

    四年前?，她只是牽著一根冰冷的紅繩出嫁。

    這一次，顧堰將這 勞什子的東西都去了?，親自握住她的手走?了?出去。

    無所謂合不合規(guī)矩，從?現(xiàn)在?開始，他不會松開她片刻。

    “新娘子出嫁咯！”

    人群開始沸騰起?來，爆竹也喜樂瞬間響徹了?整個?顧家?村，在?這樣歡天喜地的氛圍中，甜姑坐上了?人生當(dāng)中的第二個?花轎。

    她還是有些暈乎乎地，或許也是沒睡醒。花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被?抬了?起?來，一路喜樂不斷。

    他那日說，花轎要繞著縣城轉(zhuǎn)一圈，這可是個?費(fèi)力的功夫……而且這樣的話，整個?縣城都會知道這件事了?。

    這顯然是顧堰的目的，他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也要給她最好的體面。

    甜姑都懂。

    路上時，她還偷偷掀起?了?簾子的一角，顧堰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卦?前?面騎著馬，寬闊的背影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甜姑終于意識到，這是真的，而不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