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站在原地，靜靜地觀察著安泰，一遍遍總結(jié)前幾次的失敗經(jīng)驗。

    養(yǎng)老系統(tǒng)嘆了口氣，安慰它：“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是來養(yǎng)老享受生活的，搞不定咱就別做了，我掃描到前面有一大片野果林，我們?nèi)ツ沁呁嫠Ｑ??！?/br>
    虎子不為所動，繼續(xù)思考。

    養(yǎng)老系統(tǒng)：“……”

    駱蕓從劉老漢那里叼回來一張大餅，撕開分給虎子一半：休息一下，這種事情急不來。

    虎子扭頭看著她，聽話地躺了下來，前爪抱著半張餅開始啃。

    養(yǎng)老系統(tǒng)：“……”

    下午的時候，虎子總結(jié)失敗經(jīng)驗，終于掌握要領(lǐng)，安泰在它的逼視下一步步后退，眼神開始閃爍，最后扭過頭，乖乖地被虎子驅(qū)逐到羊群里。

    駱蕓高興的叫起來：汪汪汪，虎子真棒。

    虎子表情凝重，身后搖晃的尾巴倒是泄露了幾分小心思。

    當(dāng)虎子跟在駱蕓身邊繼續(xù)學(xué)習(xí)牧羊技巧的時候，天氣漸漸轉(zhuǎn)涼，田地里的麥子成熟了，金黃色的麥穗被風(fēng)吹出海浪一般的波濤，老村長的臉上每天都帶著笑，在麥田里一遍遍走過，寶山村做好了秋收的準(zhǔn)備，曬谷場被洗刷的干干凈凈。

    而已經(jīng)長出卷毛的羊群，也做好了繁育的準(zhǔn)備。

    離開許久的婁思國第二天趕到寶山村，給所有的綿羊檢查了一遍身體，晚上生產(chǎn)隊食堂多加了一道菜，專門給婁醫(yī)生接風(fēng)，大家伙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吃完飯，駱蕓和虎子叼著飯盆繼續(xù)蹭婁思國的專業(yè)課。

    它們是牧羊第一線，必須要做好教育培訓(xùn)。

    讓駱蕓驚訝的是，虎子居然也能聽懂這些復(fù)雜的課程。

    她私下里問過虎子能聽懂多少，虎子說，很多詞聽不懂，但是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這就很讓駱蕓意外了，一般狗的智商只達(dá)到人類幼兒水平，邊境牧羊犬是世上最聰明的犬種，智商最高也才達(dá)到人類孩童六歲左右，雖然中華田園犬不能算一個單獨的犬種，它們的個體中也出現(xiàn)過智商非常高的犬，但這種智商在理解人類語言系統(tǒng)的表現(xiàn)方面，還是參差不齊的。

    若自己不是人類，根本無法理解婁思國的話，那虎子是怎么做到的？

    駱蕓若有所思的看向虎子的雙眼，那里一片清澈，單純地回望自己。

    她盯了許久，虎子的目光從溫柔，慢慢變成警惕，最后皺著眉頭凝視自己。

    這是犬在遭遇熟悉的同伴挑釁時會做出的表情。

    虎子是真的狗。

    駱蕓……她還是沒有收回目光，這個時候移開目光就是認(rèn)輸，在地位上矮對方一頭，自認(rèn)為服從者，她是要帶領(lǐng)羊群和牧羊犬群體的，若是失去頭犬的地位，以后的工作可就無法順利展開了。

    哪怕這時候跟虎子干一架，也不能移開！

    駱蕓咬緊牙關(guān)，鼓起最大的勇氣強(qiáng)撐著與虎子對視。

    虎子，好虎子，你快移開目光服個軟，jiejie求你了qaq。

    養(yǎng)老系統(tǒng)戳戳宿主：“它都快嚇哭了，你憐香惜玉點啊?！?/br>
    虎子默默移開了目光。

    駱蕓整條犬差點癱在地上，她再不敢看向虎子，一頭扎進(jìn)飯盆里，埋頭干飯。

    身邊很快傳來咀嚼的聲音。

    駱蕓看著虎子在自己身邊悶頭干飯，松了口氣。

    看來友誼的小船沒有翻。

    嗚嗚真走運。

    第7章 七十年代牧羊犬

    山里的狼多起來

    *

    石泉縣的冬天特別的冷，雪深到膝蓋，土胚房上的屋頂積壓了厚厚一層雪，每天早上都要及時清理，否則很容易壓塌屋頂。

    駱蕓叼著搓雪板跳上屋頂，人字形的屋頂十分難行走，踩進(jìn)雪里的爪子緊緊扣住瓦片的縫隙，以防自己掉下去，走了一小段路，她感覺自己跟耍雜技似的。

    搓雪板搓進(jìn)雪里，往下一推，大片的雪嘩啦啦掉下去，發(fā)出一聲悶響。

    老村長的小孫女咯咯咯笑起來，一猛子扎進(jìn)雪堆里，一頓撲騰，瞬間將自己雪埋，等老村長的罵聲傳來時，再鉆出一顆小腦袋咯咯笑個不停。

    駱蕓看了一眼小姑娘的位置，叼著搓雪板跑到另一邊掃雪。

    吳二丫將小姑娘拽出來，照著屁股虛打了倆巴掌：“大冬天往雪堆里鉆，棉襖打透了凍感冒，看你難不難受。”

    小姑娘咯咯樂：“不難受，奶奶，可好玩了?！?/br>
    吳二丫拍掉小姑娘頭上的雪，笑著說：“鍋里煮了雞蛋，你跟妞妞一人一個，快去。”

    小姑娘歡呼著往屋里跑去。

    吳二丫抬頭看著在屋頂上搓雪的牧羊犬：“妞妞，快下來吃雞蛋。”

    駱蕓晃了晃尾巴，將向陽這邊的積雪搓干凈，才踩著隔壁的墻頭下了房頂。

    冬日的陽光也是很溫暖的，向陽這邊的積雪化開很容易滑落，很容易砸到人，家里還有個小孩子，要格外注意這些安全隱患。

    小姑娘叫陶妮，今年十歲，正在上小學(xué)，距離寶山村一里路有一所小學(xué)，接收周圍幾個村子的孩子，從小一到初二，都是一個學(xué)校。

    陶妮正在上三年級，語文和算術(shù)兩節(jié)課，學(xué)習(xí)成績不錯。

    馬上到春節(jié)了，學(xué)校放寒假，村子里到處都是小孩瘋跑，是以往白天難得的場景，小陶妮不愿出去跟著瘋玩，她說有那時間，還不如在家里背書。

    每當(dāng)這時，老村長都夸孫女有出息，算算時間，距離恢復(fù)高考還有四年，小姑娘努努力，也許很有希望，只是這科目太少，沒有政治數(shù)理化。

    陶妮和駱蕓坐在門檻上，她把兩個用冰水泡過的雞蛋脫皮，掰開一半遞到牧羊犬嘴邊，駱蕓張嘴小心翼翼從小姑娘手指間叼過來，兩口就咽肚子里去了。

    陶妮拍了駱蕓的長嘴巴：“你慢點吃，都沒嘗到味兒?！?/br>
    她將另一半塞過來：“慢點吃哦，好好嘗嘗味道?！?/br>
    駱蕓：“……”

    她含著半顆雞蛋，比平時多嚼了三下。

    吃完雞蛋，小姑娘抱著語文書坐在陽光下開始復(fù)習(xí)，駱蕓吃飽喝足后也要去牧羊了。

    她走出大門口，虎子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站姿挺拔，尾立如刀，渾身透著嚴(yán)格的紀(jì)律打磨出來的痕跡。駱蕓很奇怪，劉老漢看起來不像是那么嚴(yán)格會訓(xùn)狗的人，難道是受一半狼血的影響？

    聽說狼群的紀(jì)律十分嚴(yán)格。

    現(xiàn)在虎子已經(jīng)能獨當(dāng)一面，駱蕓經(jīng)常讓它自己趕著羊群到處跑。

    劉老漢揣著一壺濁酒，一小袋花生米，還有三張餅子，這是他和兩條狗中午的干糧。

    冬天里放牧要比夏天輕松一些，百里之內(nèi)白雪皚皚，連鳥叫聲都沒有，安靜的環(huán)境讓羊群的情緒十分穩(wěn)定，由于山巒草場被白雪覆蓋，駱蕓直接將羊群趕到莊稼地里，這里的野草和枯黃的莊稼梗殘留了一些，正好成為羊群的草料。

    劉老漢找了個被風(fēng)的地方，升起一個火堆取暖，把小酒花生米往旁邊一方，邊吃邊看羊，救能暖身，在這樣的寒冬里最適合小嘬。

    中午的時候，駱蕓和虎子跑過來烤火啃大餅，劉老漢一狗喂了幾?；ㄉ?，花生米被火微微烤過，嚼起來特別香，駱蕓就著這個香味兒啃完了一張餅，她趴在火堆旁邊看著附近吃草的羊群。

    綿羊的毛已經(jīng)長出來不少，又變成一大團(tuán)長著四條腿的移動棉花，每只綿羊的尾巴下邊還綁著一個各種顏色的布袋子，牢牢兜住菊花。

    怕綿羊再污染屁股周圍的羊毛，老村長想剪掉羊尾巴，為了保險，就跑去咨詢婁思國，婁醫(yī)生說，現(xiàn)在綿羊都已經(jīng)一歲多，又馬上要進(jìn)入繁殖期，剪尾很不安全，綿羊斷尾最佳在出生后5~14日，斷尾后，還有助于配種成功率，婁思國趁機(jī)向老村長科普綿羊配種的注意事項，寶山村的羊即將進(jìn)入配種期，為了提高配種成功率，適當(dāng)?shù)娜藶楦深A(yù)很有必要。

    不能剪尾，又要保護(hù)屁股上的羊毛，大家伙聚在一起想辦法，最后大家討論出做一個羊屎兜，把羊屁股兜住，羊糞直接掉到布兜里，羊尾巴再能甩，也甩不出屎花污染屁股毛了。

    馮大姐帶著村子里的女人們連夜做出來五百零八個羊屎兜給綿羊們帶上，這時候的布料以灰、白、藍(lán)、黑為主，打眼看去還挺順眼。

    駱蕓看到安泰一只只綿羊的屁股聞過去，好像在研究屁股上的羊屎兜，也不知道聞到一坨羊屎味兒會是個什么心情，從它重新長滿卷毛的臉上還真看不出來。

    羊群里有一批小羊羔，斷了尾巴的屁股光禿禿的，蹦蹦跳跳在羊群里蹦跶，駱蕓重點看護(hù)對象是這些小家伙，也許是從小在身邊長大，這些小家伙一點都不怕她，動不動就往她身上蹦，要么就窩在她肚皮底下睡大覺，小羊羔身上的毛又白又軟，渾身熱乎乎，冬天摟倆特別舒服，駱蕓嘆了口氣，她真不是合格的牧羊犬，做不到鐵面無私，小羊羔湊上來咩咩咩求抱抱，誰能忍心拒絕。

    這些羊羔喜歡跑到自己身邊睡覺，可能是自己讓它們充滿安全感吧。

    駱蕓美滋滋地想，她看向身邊的虎子，發(fā)現(xiàn)身邊的一只小羊羔小心翼翼的靠近它，虎子低頭看過來，立刻嚇得羊羔做了個屁股蹲，咩咩咩地跑回來，腦袋鉆進(jìn)她的尾巴下。

    虎子面無表情，雙眼毫無波瀾，繼續(xù)監(jiān)視羊群。

    駱蕓跟小羊羔們膩味了一會兒，起身把它們趕回羊mama身邊，帶著虎子繼續(xù)在羊群周圍巡邏。

    它們要防范山林里的野狼，和因饑餓結(jié)束冬眠，出來覓食的棕熊。

    劉老漢熄滅了火，起身活動著身子，讓酒熱走遍全身，他觀察了下天色，再等一個小時，就可以把羊群趕回去了。

    看著勤奮工作的兩條狗子，劉老漢再次覺得自己沒啥用，虎子和妞妞完全不需要人指揮，甚至比他都知道如何照看羊群，有羊離隊，還沒等他發(fā)現(xiàn)呢，妞妞就把羊找回來了。

    劉老漢甩開手臂，不行，他也得好好干活，不能讓狗子落下。

    劉老漢拿著羊鞭，學(xué)習(xí)兩條狗子，繞著羊群開始轉(zhuǎn)圈，眼睛時刻觀察著羊群的變化，還真讓他逮著一次機(jī)會，搶先虎子一步把脫隊的羊攆回去。

    駱蕓看著洋洋得意的劉老漢……行吧，有時候應(yīng)該讓老人家體現(xiàn)下他的價值。

    天邊出現(xiàn)一片橘色晚霞的時候，駱蕓和虎子將羊群趕回了村子，羊圈加了棚子，兩邊也用木板封上，避免羊群受凍，也提防晚上有狼來偷獵，進(jìn)羊圈前，劉老漢和等在羊圈邊的村民們拿著點燃，冒著濃煙的草在羊群里走了一遍，這是婁醫(yī)生開的藥，熏一熏羊毛，抑制里面長蟲子，若是夏天，還可以給羊群泡藥浴，都是為了讓毛發(fā)長得更好，羊更健康的法子。

    等熏好后，再將羊群趕入羊圈，劉老漢鎖好門，駱蕓和虎子的工作算是正式落幕。

    秦冷收拾好草藥，他情緒不高，做事的時候也不多話，駱蕓抬頭看著他，不知道這小伙子發(fā)生了什么事。

    劉老漢走過來，大家一起往食堂走。

    靠近的時候，食堂的方向飄來一股nongnong的rou香，劉老漢一愣，吃驚道：“今天燉rou了？哪兒來的rou，這么香?！?/br>
    駱蕓拼命點頭，是啊是啊，好香啊，好久沒有吃過rou了，口水都控制不住了嗚嗚。

    虎子也咽了咽口水，腳步不由得加快幾分。

    秦冷幽幽道：“黃牛隊今天去放牛，結(jié)果遇見了狼群，他們?nèi)耸植蛔?，黃牛被咬死了一頭?！?/br>
    劉老漢臉上的笑模樣立刻沒了。

    黃牛隊的黃牛是種地用的耕牛，一共才七頭，少一頭都是巨大的損失，剛才升起的吃rou好心情立刻被打擊的煙消云散，劉老漢的心口，針扎一般疼。

    黃牛是集體財產(chǎn)，因為狼群的襲擊遭遇到損失，村子里的氣氛十分低迷，老村長一拍板，決定除去每家每戶平均分配牛rou外，留下一些送到食堂，今天給大家伙加餐。

    在老村長的觀念里，壞心情沒有一頓rou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rou。

    虎子和駱蕓在分配人頭里，它們領(lǐng)取了滿滿一盆rou，醬紅色的rou汁澆在苞米面大餅子上，格外誘人。

    村子里的大伙剛開始還很難過，但等一大盆rou端出來，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狠狠咽了口口水，腦子里的悲傷全被rou香擠跑了，呼啦啦圍上來。

    黃牛已死，難過已無用，就讓它發(fā)揮最后的熱度，給大家伙的五臟廟解解饞吧。

    虎子頭一次吃得毫無形象，駱蕓聽它吃飯的動靜都覺得香，忍不住也大口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