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白月光揣崽跑了 第148節(jié)
“萬客樓的花車比較正經(jīng),掛的全是金元寶和銀元寶。”游蕭抿唇笑道,“喚笙樓的就隨我們折騰了?!?/br> 花車搭著高高的架子,二層有一個平臺,周圍有一圈圍欄,綁著的都是那“大”黃花,平小紅、向竹月和向鶴云正站在上邊向他們招手。 “大哥!笙哥哥!”向竹月小姑娘激動不已,“你們也上來?。 ?/br> 游蕭箍住苗笙肋下,將他抱起來,輕巧地躍上了花車,加入他們。 只留下一眾疑惑的百姓,紛紛議論著:“笙哥哥是誰?那不是游夫人嗎?” 苗笙趴在欄桿上,隨著花車一路前行,向后方眺望著長長的車隊和熱鬧的街景,非常心曠神怡。有欄桿上的黃花擋住肚子,他便將帷帽摘了下來,也不想去管下邊的人是不是看出他的端倪。 然而身邊這位英俊的樓主,雖然看起來像是在欣賞風景,眼神卻頗有些渙散,像是在走神,淡淡笑意像是僵在臉上,并未直達眼底。 盡管游蕭從不曾提起,但過年這半個多月,苗笙明顯感覺到他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能夠看到他發(fā)呆放空的模樣,很是心事重重。 他很清楚,對方肯定是在擔心自己是不是能順利生產(chǎn)。 可是安慰的話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句,說多了也沒什么意義,除非能到未來去看看,否則沒人敢說大話,保證最后的結果。 而且,游蕭沒向他傾訴,他也不好主動去安撫,要不然顯得他把人看得太脆弱。 可是看著少年眉宇間的淡淡愁緒,苗笙也真的擔憂,他伸手挽住對方的手臂,臉頰靠在游蕭的肩膀上。 “累了?”游蕭溫熱的掌心覆在他冰涼的側臉上,溫度透過皮膚直達他的心底。 苗笙輕輕搖頭,桃花眼帶著笑意:“沒有,和你在一起,就覺得自在舒服?!?/br> “生生踢你了嗎?今天這么熱鬧,它應該也很興奮?!?/br> “是啊,小家伙一點也不安分,時不時踹我兩腳,有勁得很?!泵珞腺N著他,輕聲道,“我覺得它很健康,肯定能夠平安降生。” 游蕭多么聰明,一聽就聽出他的意思,表情怔了怔,隨即唇角浮現(xiàn)一個淡淡的笑容:“把它養(yǎng)得這么好,這幾個月真是辛苦你了,你身體本就不好,還要承受懷胎的痛苦,可我能為你做的,又那么少?!?/br> 他說到這里,便也沒再說下去,這樣沒意義的話說了也沒用。 看到他腮邊隱隱現(xiàn)出咬牙的痕跡,苗笙覺得心疼得要命,仰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我身體雖然不好,還不是被你調理得連胎都這么穩(wěn)?這么久了它都好好的,沒出什么意外?!彼麥芈暤溃斑@就說明我不像看起來那么脆弱,能夠堅持把崽崽生下來?!?/br> 游蕭從背后把他緊緊抱住,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輕聲道:“我笙兒一定會長命百歲?!?/br> 苗笙很想說還有生生,但是他知道,一旦出了問題,游蕭一定會先保自己。 讓對方做抉擇已經(jīng)很難了,他不敢再說什么“先保孩子”的廢話,給少年的心口再捅一刀。 如果沒有揣崽就好了,苗笙忽然想,這樣就不會讓游蕭遭受這樣的煎熬。 可是如果沒有這個崽崽,可能自己也早就與他分道揚鑣,根本沒有互相了解的機會。 崽崽是他們兩個的紅娘,也是他們兩個的福星。 花車快要走完了整個燈市,喧鬧聲漸熄,突然間兩個身影也跳了上來,是聶云漢和卓應閑。 兩人不知道去哪里玩了,身上散發(fā)著酒氣,臉上還都分別戴了面具,那面具畫得五顏六色,一時之間也看不出是什么人物。 他們同時摘下面具,露出兩張大紅笑臉,雖說都三十多歲正值盛年,但這模樣看起來不比眼前兩個小崽子成熟多少。 “阿爹,閑爹爹!”向竹月?lián)溥^去,一把摟住了聶云漢的腰,“我想去天上飛!” 向鶴云稍顯穩(wěn)重,沒有直接表達想法,只是眼巴巴地望著他倆,滿臉寫著“我也很想”。 卓應閑看看聶云漢:“要不我們帶他倆去兜一圈?” “你當家,你說了算!”聶云漢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這沒什么可猶豫的,倆人一人抱起一個孩子,施展輕功從花車跳到旁邊房頂,直接奔去喚笙樓取“翅”。 苗笙當然也想,這會兒在天上飛,能看到整個汀州府的夜景,為這次上元節(jié)做個喜氣洋洋的收尾,該多美。 可惜自己現(xiàn)在肚子太大不好抱,只能等生了之后再說了。 游蕭看出他的向往,笑著摸摸他的后腦勺:“來日方長?!?/br>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他叫平小紅趕來馬車,在路口等著,三人準備返回云閑山莊,誰知他剛抱著苗笙剛落到地面,便聽見有個農婦的聲音傳來。 “張師傅,可找著你了!快快快,我家大母牛下崽下不出來,難受得不行,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游蕭和苗笙循聲望去,便見一個農婦拽著一個中年男子的袖子,神情緊張。 那位張師傅懷里抱著個六七歲的孩子,身邊還有個婦女,顯然是一家三口進城來玩了,難怪那位農婦要跑過來找。 若不是燈會快要散場,恐怕一時半會都尋不到人。 “柳嬸,你別著急,怎么個情況?”張師傅連忙問道。 柳嬸急得直跳腳:“剛吃過午飯,大母牛羊水就破了,一直哞哞叫著使勁兒,可是生到現(xiàn)在也沒生出來,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眼看它就沒勁兒了……” “成,我現(xiàn)在就跟你走,你怎么來的?”張師傅把懷里的孩子給自家娘子抱著。 柳嬸滿頭大汗:“我、我跑著來的,我家那口子在家看著牛呢?!?/br> 張師傅也有些遲疑,但看樣子是準備和她一起再跑回去,這時被旁邊的游蕭給叫住了。 “兩位要是不介意,坐我的馬車,我送你們回家,能快一些?!彼匆娖叫〖t已經(jīng)駕車過來停在路口,正向他們招手,又聽是母牛難產(chǎn),心里突然有了個想法。 張師傅和柳嬸一看他眉心紅痣,當即就認了出來,異口同聲道:“游公子?” 游蕭一點頭:“正是在下?!?/br> 情況緊急,倆人都沒再遲疑,點頭答應。 游蕭放心不下苗笙,便要將他帶在身邊,又問過了柳嬸家的住址,吩咐平小紅去喚笙樓取自己行醫(yī)工具。 張師傅是駕車好手,便和柳嬸坐在車轅上充當車夫,讓他妻兒坐進車里去,大家都安置好之后,馬車便飛快往城外村莊趕去。 汀洲以漁業(yè)為主,但也有不少耕地,都分布在近陸地的一側,離府城也不遠,出了城西門再跑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柳嬸住的村子。 村路修得平整,馬車直接停在了柳嬸家,她扯著張師傅趕快去看她家的大母牛。 游蕭把苗笙從車上接下來,一起進了這農家小院。 天氣比較冷,柳嬸家特意把大母牛趕進了窩棚里,此刻里邊點著一支昏暗的蠟燭,時不時傳來低沉的牛叫聲,聽起來很是讓人心疼。 苗笙跟著湊過去看了看,便見體型龐大的一頭黃牛癱在鋪滿了稻草的地面上,口鼻中無助地噴出白色霧氣,一雙黑色的眼睛疲憊且無神,像是已經(jīng)沒了力氣。 而它的肚子滾滾圓,小牛犢完全沒有能出來的意思,張師傅正跪在地上,在它肚子上邊按來按去,旁邊柳嬸和她相公——姑且稱作柳叔——都焦急得不行。 游蕭讓苗笙站在門口別進去,自己走到張師傅跟前,低聲問道:“如何?” “恐怕是生不下來了?!睆垘煾禑o奈地說,“小犢子都不怎么動,母牛產(chǎn)道狹窄,拽也拽不出來。” 柳嬸急得都哭了:“這是大母牛第一次生崽,我就怕它出事,到底還是出事了……” “真的沒辦法了嗎?”柳叔急切地問道,“要是小的不出來,大的是不是也救不了了?” 張師傅滿臉有口難言,怕說出結果來讓人崩潰。 游蕭輕聲問道:“若是把母牛肚子剖開,將小牛取出來呢?或許還能保住母牛的性命?!?/br> 柳嬸眼睛瞬間亮了:“能行嗎?” “行倒是行,就是這辦法太兇險了。”張師傅猶豫片刻,“但現(xiàn)在這情況,不妨一試?!?/br> 平小紅恰好趕到,將游蕭的藥箱遞給他,還沒喘勻氣,又被安排去城里配麻沸散,還要至少兩倍的量。 她騎馬飛快又趕了個來回,游蕭為了搶時間,釋放內力煎好了藥,幾個人一起配合給大母牛灌了下去。 具體效果難以估測,但服下藥沒多久,母牛就開始昏昏欲睡,差不多是動手的時候了。 游蕭不想讓苗笙看到這血腥的場景,讓他去屋里坐著,又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親了他一口:“安心等我?!?/br> “嗯!”苗笙也回了他一個親親,“放心去做?!?/br> 送走游蕭后,他便跟張師傅的妻兒一起在柳嬸家的堂屋里等,那位張大嬸顯然不善言談,孩子是個小男孩,看上去怯生生的,瞪著毛絨絨的大眼睛偷偷打量他,等他目光轉過去,小孩就立刻把頭扭開。 苗笙在自己的袖子里摸了摸,最后只摸出來一張錦鯉窗花,便遞給那小孩:“給你玩。” 小孩怯怯地接過去:“謝謝公子?!?/br> 他沒戴帷帽,哪怕長得美,連小孩也能認出來他是男子,但對方都是本分農人,沒人能想到他肚子大是因為懷胎,因此也沒多問。 張大嬸見只是一張窗花,便也沒拒絕,替孩子道了謝,倒是那小男孩從身上背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之后攤在桌上,推到苗笙跟前,奶聲奶氣地說:“公子,請你吃松子糖?!?/br> 與此同時,院子窩棚里,柳叔、柳嬸跪坐在昏睡過去的母牛兩邊,時刻準備按住它,張師傅蹲在牛肚子旁邊,雙手用酒泡過,準備好了扒開刀口,平小紅也嚴陣以待,在旁邊聽候號令。 游蕭用火燒過手里的輕刃,也用酒洗過了牛肚子和自己的雙手,將刀尖抵上了張師傅為他指明的牛胞宮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劃了下去,溫熱的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盡管多年行醫(yī),又是江湖中人,游蕭并不少見鮮血,但這一次他前所未有地緊張。 旁邊張師傅鼓勵道:“游公子,你一定可以?!?/br> 游蕭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穩(wěn)住雙手。 對,我一定可以。 通過松子糖,苗笙跟那小孩打開了話匣子,順便也跟張大嬸聊了一會兒,可聊完了能想到的話題,游蕭還沒有回來。 他實在坐不住,推開門走到院子里,但沒有靠近窩棚,免得游蕭分心。 窩棚里有扇小門,只到人的胸口那么高,苗笙能看到里邊的人在忙碌,還有嘈雜的聲音傳出,但大多都是柳叔柳嬸的聲音,聽不到游蕭的動靜。 接著sao動聲突然大了起來—— “動了動了!” “再加把勁兒!” “穩(wěn)住,穩(wěn)住……” 接著就是漫長的沉默,而沉默過后,突然爆發(fā)出了歡呼聲。 “活過來了!” “活了,居然活了!” “太好了!這真的是奇跡!” “多謝游公子,多謝張師傅!” 接著,“嘩啦”一聲,游蕭雙手沾著血,疲憊不堪地從窩棚里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苗笙站在院里。 心上人披著紅色披風,站在圓圓的月亮下面,正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月色清輝灑滿在他身上,給他周身裹上一層銀白色的柔光,也將他一張俊美無儔的臉映襯得更加眉目如畫。 眼前這一幕太過動人,令游蕭方才還很冷靜的心驟然加速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