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獨占的殘次品影衛(wèi) 第91節(jié)
慕長寧站在兩人身前,手中內(nèi)力在快速地聚集,變幻出不同的武器,似乎是在考慮著什么東西能夠一下子敲碎它的腦袋。 明燁也拔出了劍,利落地跳到了自家少主前半步的位置,遙遙地罵道:“趁人之危,你好不要臉啊。” 被痛苦侵襲的丁酉感受著身后的內(nèi)力,看著眼前護著他的兩人,眼眸濕潤。 白團很快就把王蠱吞吃完畢,它快速地扇動著翅膀,發(fā)出難以承受的痛苦叫聲。 白團黢黑的眼睛開始變綠,從瑩綠色變成了深不見底的墨綠,身上的羽毛驟然豐滿,身體也大了一圈。它仰頭長鳴了一聲,原本用來控制它的鈴鐺承受不住這驟然可怕的力量,一瞬爆裂,銅鈴的碎片一地都是。 化作碎片的鈴鐺切斷了丁余與白團的最后一縷聯(lián)系,真正獲得自由的白團飛到半空,急匆匆地扇動著潔白豐滿的翅膀,充沛而耀目的綠光瞬間包裹住了丁酉。 黑熊在同一時間被內(nèi)力潰散,倒卷的霧氣朝著他轟然而去。 陸展清收回了手,丁酉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手臂上的傷已然完全愈合,白團支著雙腿,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亓⒃诙∮系挠壹纾G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丁余。 丁酉手執(zhí)長槍,一步步地,走到看臺上,尖銳的槍尖對著丁余,不再掩飾自己的恨意,冷道:“十三年的仇,該報了?!?/br> 沒了王蠱的他不再是驅(qū)逐者,而是外來人。只要實力夠強,他就能手刃丁余。 “你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丁余朝后退了兩步,有些忌憚:“你父母都是在流亡路上死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倘若不是你趁我母親虛弱之際給她下藥,派人圍堵她,她會被送到五盟會嗎?”丁酉掄著槍桿,內(nèi)力攪動生風(fēng),一道道槍影朝丁余攻去:“五盟會折磨了她整整半個月,毒術(shù)巫術(shù)蠱術(shù),哪一樣沒在她身上試過?” 恨意讓槍影變得難以招架,丁余狼狽地退著,腳步虛浮。 “丁默不是很厲害嗎?他救不了你的母親,你去怪他啊,”丁余的心神快被露華香折磨到崩潰,他暴虐地催動著巫術(shù),罵道:“你的仇人是你的父親,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沖天的仇恨讓丁酉的呼吸都在顫抖。 他的父親,中川萬里挑一,最強的醫(yī)者,在被放逐的路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日日受盡折磨,形銷骨立,卻束手無策,沒有絲毫辦法。 丁默不要尊嚴(yán),不要氣節(jié),他見人就求助,下跪,哀求,只要是能救李亦濛的方法,他都想了個遍,求了個遍。但李亦濛身上無藥可解的毒和侵蝕心肺的蠱一日都沒有停下。 丁酉這輩子都忘不了,在那一段永遠看不到盡頭的冰天雪地的放逐路上,他們衣衫單薄,強顏歡笑地挨蹭著。 李亦濛隔半個時辰就會吐血一次,每每丁酉含著淚,顫抖著扶起因疼痛無法直身的母親時。他的母親,總會拿著那一雙眼睛,哀傷而留戀地望著他,一遍遍地說著:“酉兒,別怕,別怕啊?!?/br>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加更! 第82章 復(fù)仇 直到此刻,丁余才反應(yīng)過來,丁酉生取王蠱就是為了要殺他。 原先有王蠱的制約,丁酉無法傷害到具有更高階王蠱的丁余??扇缃?,沒了王蠱的制約,丁余這才感覺到,丁酉被掩蓋的強大。 仇恨是最好的成長藥劑,還在千巧閣時,每每夜深人靜,丁酉就會在鬼哭狼嚎的誅惡臺里一遍又一遍地練著他的槍術(shù),練著他母親最引以為豪的槍術(shù)。 丁余被一道凌厲的槍影擊中,狼狽地吐出一口血,用危險的眼神示意著發(fā)愣的丁宗鉞戎與牧澤。 白團警覺地叫著,細木桿一樣的腿跺了跺丁酉。丁宗鉞戎偷襲未成,反倒被丁酉一槍穿心。 丁酉冷冷地看著他,說道:“我記得你。是你一路把我母親送到五盟會的?!?/br> 他用力地拔出長槍,在鮮血噴濺中,審判道:“你也該死。” 牧澤剛想上前,被這guntang的鮮血撒了滿頭滿臉,不顧丁余憤怒到想要吃人的眼神,尖叫著離開了此地。 長槍橫掃,在巨獸支離破碎的一瞬間,重重砸在了丁余的心口上。 丁余臉色發(fā)青,后腦磕在地上溢出一攤血,神色扭曲,謾罵著:“卑賤的放逐者,你敢殺我?!你不怕丁默從九泉之下爬起來質(zhì)問你么!” 丁酉陰陰地笑了起來,旋轉(zhuǎn)著槍尖在他的左臂上鉆著洞:“那太好了,我許久都沒夢見父親了?!?/br> 在丁余的鬼哭狼嚎中,丁酉淡淡地敘述刻骨銘心的往事:“當(dāng)年,宗族子弟的成年禮上,秋宗和壬宗聯(lián)手,對進了試煉之地的丁宗子弟肆意地虐殺。作為外來人子嗣的我,得不到宗族的庇佑,被扔在后頭,當(dāng)他們的誘餌?!?/br> 中川的子弟在十三歲時,要進入到試煉之地去圍獵,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各宗族對試煉之地的名次非??粗?,只有前十的宗族子弟才能獲得王蠱,成為宗族的核心成員,日后的巫命鉞戎牧澤都會從中選出。 盡管丁酉從小因為母親是外來人的原因不受待見,但丁默的名氣在一定程度上仍護住了他,給了他一個相對安穩(wěn)的童年。理所當(dāng)然的,他冠著這個姓,就要參與試煉之地的成年禮。 可那時的丁酉半分巫術(shù)都不會,唯一比較擅長的便是槍術(shù),就只好拿著比他高出兩三個頭的長槍,跟隨者一群掛滿鈴鐺與銀飾的丁宗子弟,進入了試煉之地。 就是那次試煉,壬宗和秋宗聯(lián)手,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派了自家的鉞戎前去,兩宗的鉞戎在封閉的試煉之地里對丁宗子弟大開殺戒。半分巫術(shù)都不會的丁酉早就被舍棄,作為新鮮的誘餌。 可想而知,一個才十三歲的半分巫術(shù)都不會的孩子怎么會是兩位成年鉞戎的對手,丁酉被一路追殺,靠著身高的優(yōu)勢,卡進了一個半人高的縫隙里,才獲得了一線生機。 在外頭聽到了消息的李亦濛掄著槍,單身匹馬地闖進了不允許外來人沾染半分的試煉之地,憑借一己之力,將兩位鉞戎斬于槍下。 她找到丁酉的時候,丁酉渾身的傷口都在流膿,夾在石縫里,神志不清地昏迷著。 慈愛是母親的本能。 當(dāng)那群灰頭土臉的丁宗子弟們求著她帶他們出去時,李亦濛明知他們將丁酉做誘餌,也狠不下心來放著那么多條生命不管,抱著昏迷的丁酉,冷著臉答應(yīng)了。 重獲新生的丁宗子弟們在接受丁余的盤問時,為逃避罪責(zé),紛紛指責(zé)李亦濛。 李亦濛孤零零地站著,橫抱著還未清醒的丁酉,無動于衷地聽著丁余加在她身上的數(shù)條罪狀。 身為外來人竟敢殺宗族鉞戎,身為女子竟敢擅闖試煉之地,身在中川竟敢用長槍作為武器。 被她親自帶出的宗族子弟們在丁余的命令下將她團團圍住,想搶過她手里的丁酉。 李亦濛使出渾身解數(shù),不僅讓他們一點都沒碰到丁酉,反而重傷了好幾個。 丁余欣賞著這一幕,拿出他一向善于蠱惑人心的說辭,溫和地對李亦濛說:“你的罪名是逃脫不掉的了。倘若你現(xiàn)在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證,丁酉不但不會受到影響。我還會嘉獎他,賜予他宗族的王蠱,讓他平安無憂地活著?!?/br>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丁默不在,李亦濛腹背受敵。半晌,她眼含熱淚,親了親丁酉的臉。 此時的太陽很猛,沒有半點風(fēng),可丁酉的一顆心冷得刺骨。 丁余被不斷旋動的槍尖弄得崩潰,出氣多進氣少地罵道:“狗畜生!當(dāng)年要不是我賜予了你王蠱,你早就跟著你那下賤的外來人母親一起,魂飛魄散了!” 丁酉一拳打了過去,翻身騎坐在他身上,雙手死死地掐著他的脖子,恨道:“你給我種王蠱是為了籠絡(luò)我父親,讓我父親給你治病。后來呢,我父親跪下來求你的時候,你怎么做的?你身體好了,恩將仇報,欺負他不會巫術(shù),把我和我父親關(guān)在水牢里,拖著我們?nèi)フ夷赣H的時間。” 丁酉的胸口在劇烈地起伏,無法忘懷的舊事讓他鼻腔口腔都是血腥氣,他舉起拳頭朝丁余那張臉?biāo)烂卦蚁拢偭艘话愕厮ご蛑?,雙眼是鼓脹的通紅:“就是因為你,因為你的耽誤,我和父親到五盟會時已經(jīng)是一個月后了。母親已經(jīng)被折磨的不省人事,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潰爛到長蟲。她的死,都是因為你??!” 丁余滿臉的血污,牙齒也被打落了兩三顆,雙眼凸起,哽聲道:“誰讓她是個外來人?誰讓她靠著外來的槍術(shù)在中川橫行霸道?我維護宗族,維護中川,我錯什么了?” 所謂的橫行霸道,翻譯過來就是揚名立威。 正是因為李亦濛在中川展示出來的令人懼怕的槍術(shù),他們感到陌生的畏懼,就像是被人強行打開家門看到無法企及的高度一般。 他們慌張,他們恐懼,他們所做的,就是嚴(yán)令中川子弟不準(zhǔn)學(xué)習(xí)外來武藝,尤其是槍術(shù)。 哪怕十三年過去,中川對于年輕子弟的要求們?nèi)趿嗽S多,準(zhǔn)許他們學(xué)習(xí)外來武藝,但槍術(shù)仍是明令禁止。擅自學(xué)槍術(shù)者,一旦被發(fā)現(xiàn),便會被驅(qū)逐,被流放。 他們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挽回著被李亦濛擊潰的信心,塑造著巫術(shù)不可動搖的優(yōu)越地位。 丁酉嘶聲道:“我父親,他一生都在治病救人,只會醫(yī)術(shù),只懂醫(yī)術(shù)。你們、你們在我母親身上無所不用其極,搶了白團,讓我父親眼睜睜地看著我母親死去,毫無辦法,由里到外地摧毀他?!?/br> 冰天雪地的放逐路是丁默的行刑場。 他一身的醫(yī)術(shù),卻對時日無多的愛人毫無辦法,沒有半點藥材,一身內(nèi)力被廢,唯一的希望白團又被丁余掠奪。李亦濛在路上吐的每一口血,都吐在了丁默的心上。 自責(zé)與愧疚像尖刀一般,將他活活剮殺。 李亦濛沒能看到南域的春天,彌留之際,她枯瘦的手無甚力氣地抓著丁默,在無法吞咽的鮮血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別自責(zé),我不怪你。跟你的這些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候?!?/br> 慈祥的母親又把目光轉(zhuǎn)向哭成淚人的丁酉,她愧疚地看著衣不蔽體,滿身都是凍瘡的丁酉,泣不成聲地道歉:“對不起酉兒,是娘沒用,不能、不能陪著你長大。你日后受的每一分苦楚,我都會在地下跟你一同承受?!?/br> 李亦濛的死對丁默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他背著沒有半分重量的冰涼身體,木然地牽著丁酉,朝南域走去。他臉上是偽裝出來的不動聲色,可心底早已潰爛。 “酉兒?!币贿M南域,丁默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氣,背著李亦濛,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跪了下來,抱著丁酉。 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埋在丁酉還未展開的后背上,咳出一口血來:“酉兒,你聽父親說,要努力活著,不管、不管再大的困難,都要、都要熬過去。” 丁酉聽出了丁默話語中的死意,原本以為已然流干的眼淚一涌而出,他慌張地懇求著丁默不要扔下他,失去雙親的恐懼讓他痛哭流涕。 “酉兒,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你母親。若我不是那么執(zhí)著的行醫(yī),一直陪在你們身邊,也許根本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丁默雙手緊緊地握著丁酉的肩膀,長嘆了一口氣。這口氣帶走了他全部的心血與生機:“酉兒,活、活下去?!?/br> 南域明媚的春,溫暖不了從寒冬被放逐的人。 丁余死了,被他一輩子都看不起的長槍穿心而過。 丁酉邊哭邊笑,神情痛苦又癲狂,哭聲喑啞又難聽。 人群炸開了鍋。 一個宗族巫命的非正常死亡,意味著這個宗族失去了領(lǐng)頭羊的庇佑,變得人可啖之。 秋呼延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看向丁宗的眼神里便多了勢在必得。秋澤株舔了舔嘴唇,朝著丁宗飛身而去。 不光是秋宗,壬宗、武宗、還有許許多多以往受盡丁余欺凌的宗族,都加入了這狼追羊的戰(zhàn)局中,不過片刻,到處都是丁宗子弟呼天搶地的尖叫與嘶吼。 丁宗子弟們瘋了一般地四下散逃。 一些膽子小的,腿腳發(fā)軟,退無可退,跪在地上乞求著丁酉的寬恕,希望他能看在同姓的份上救他們一命。 丁酉沒有任何反應(yīng),也不想有反應(yīng)。 十三年的痛苦與隱忍,在這一瞬得以暫時的平息。強行揭開的回憶與傷疤,讓他的靈魂都痛得發(fā)抖。 他瘋了一般地揮動著他從不離身的長槍,虎口磨破出血也毫無反應(yīng)。 大仇得報,本該是快樂的。可是如今,他半分快樂也感覺不到,只感覺到空虛與茫然。 丁默,李亦濛。 無論是哪個名字被提起,都讓他錐心鑿骨般的疼痛,至死不休。 目睹了一切的慕長寧眼眶有些濕潤,他吸了吸鼻子,不忍再看。陸展清嘆了一聲,伸出手揉了揉慕長寧的頭,擔(dān)憂地看著丁酉。 一旁的廝殺仍在繼續(xù)。 今夜過后,丁宗會徹底消失在中川的宗族之中。 第83章 毒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