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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之后的一兩個月我們都住在南城。因為奶奶的健康每況愈下，需要人照顧。小黛與我們一起在南城。

    真羨慕小孩子呀，有長長的假期。不過或許是水土不服，她的身體時不時犯小毛病。

    今天半夜從緒突然起來了。

    “嚴(yán)重嗎？要不要去醫(yī)院？”我睡眼惺忪地跟著起來，扶著門框問。

    從緒在小黛身邊查看情況，說：“沒事，她從小就這樣。你回去睡吧?！?/br>
    接著問她，“晚上吃什么了？”

    “年糕..”小孩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張姨給你帶的藥在哪里？”

    “在抽屜里，大mama說放了張紙條在藥箱里?！贝髆ama應(yīng)該就是張姨。

    我打了個哈欠去幫她找藥。

    從緒輕輕嘆了口氣，疲憊地闔了闔眼，說：“過來?！?/br>
    她把她抱到懷里，一手輕輕拍她的背，一手敷在小黛的腹部給她保暖，一邊輕輕揉著。小黛有點咳喘，小臉煞白，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十歲的孩子了，卻還是這么小一點點。

    我找到藥，到廚房用溫水沖泡好端到她們面前，冷不防見小黛眼淚不住地落下來?！霸趺戳?？是越來越難受了嗎？”

    小黛說：“不是..”

    “那是怎么了？為什么哭了，小寶貝？”我把杯子遞給她，讓她把藥喝了。

    她乖乖地接過杯子，另一手仍抓著從緒的小臂，也不說話，幾滴淚搖晃著落到藥里。從緒看著那孩子短暫地怔了會兒，眨了眨眼，把頭扭到別處。

    折騰到凌晨小黛才終于安穩(wěn)地睡下，她帶上門，抱歉地說：“對不起，帶小孩真的很麻煩吧..”

    我說：“沒關(guān)系，我挺喜歡小黛的。她很像你?！?/br>
    她困得有些落寞，說：“像我嗎？可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呆的小孩。”

    “我覺著小呆其實機靈著呢。她心里說不定什么都清楚?！?/br>
    從緒在沙發(fā)上坐下抱膝發(fā)了會兒呆，忽然又說，“..其實也不能怪她。她mama不愛她，產(chǎn)后抑郁。爸爸也沒有太多時間陪她?！?nbsp; “這樣的小孩缺愛，怕給別人添麻煩。只會忍著?！?/br>
    “那我們多愛她一點吧？今天陪她一起睡吧，好好看著她，過會兒說不定又得起來了?！蔽野矒崴谋场?/br>
    她握著我的手緊了緊，卻沒再說什么。

    第二天我不知為什么醒的特別早。

    她們還睡著，小黛的小身體挨著從緒縮著，小手貼在她身上，似乎想要被摟在懷里。我有一種溫馨又苦澀的知覺，來不及細(xì)想余光就瞥見不斷閃爍的手機屏幕。

    未接電話7個。

    姑姑的短信：“奶奶走了。”

    我腦中的什么東西轟然倒塌，一片黑暗從穹頂壓下來，不受控制的腦內(nèi)轟鳴與耳鳴充斥了感官。

    近來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我覺得在做噩夢一般，惶惶不可終?；睾莸谋紗剩岫Y，哭泣，親戚刁難，整理遺物，如此種種，我都不想說。因為現(xiàn)實中已然心力憔悴，落到筆下在寫一遍，一是力不從心，二是過于殘忍。我做不到。

    哦，忘記提了。

    這些時間里倒也不是沒有溫暖的時刻。剛從加納利群島回來沒多久的某一天是她叁十歲的生日，我坐在她對面，拿出奶奶用花色絹布包好的盒子，將她的手拉過來。從精致的木盒里取出一只玉鐲，也沒說什么就給她帶上了。

    “喜歡嗎？”我心里柔軟，不覺笑了。

    那是一只光素?zé)o紋的白玉鐲，透出些微淺青，玉質(zhì)溫潤和美。因為年頭老，還帶著些古樸的沁色。

    “奶奶的外婆祖上留給她的，現(xiàn)在又留給我們。”  我握住她的手，只覺襯著她的肌膚好看極了。

    “可這實在太貴重了。”  她撫著玉便想摘下，讓我好好保管。“我怕..承擔(dān)不起..”

    “我和奶奶的一點心意。你帶著好看?！?/br>
    她白皙纖細(xì)的手指回握住我。眼睛濕潤了。

    “生日快樂，小緒?！?/br>
    “…”

    “好啦，小哭包，怎么快哭了？?過來，給你抱抱…”

    淚沿著她好看的下頜骨曲線下巴滑落，滴到我身上，“如果我..”

    “如果什么？”我?guī)退寥I。

    “沒..沒什么..”她哭得像個小孩子支支吾吾，“以后..我是說...你愿意等等我嗎..”

    “等你什么？”她哭得更兇了，我連忙哄道，“好..以后日子還長著呢?！?/br>
    我沒想到她這樣一向冷淡自持的人會被感動到爆哭。哈哈。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此刻我寫下這樣溫馨的時刻，卻趴在鍵盤上哭得像條喪家之犬。

    小黑狗沒有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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