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時間一點點的離去，轉(zhuǎn)眼就到了傍晚，宋援朝站在窗邊推開窗子，癡癡眺望著已經(jīng)布滿晚霞的夕陽。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第41章 朋友

    第二天一早，李大琪就告訴宋援朝他和顧杰談過了，不過顧杰想見一下宋援朝再說。

    宋援朝對于這個回復并沒意外，畢竟這不是小事，顧杰心里有顧慮也是正常的。

    早上的時間有限，宋援朝和李大琪等會還要去校辦工廠上班，宋援朝想了想讓李大琪約顧杰傍晚在附近的國營飯店碰頭，一起吃個飯順便把這事給定了。

    下班后，宋援朝和李大琪騎車來到國營飯店，剛停好車就見顧杰也到了。

    “顧杰！”

    “宋哥，大琪。”顧杰笑著向宋援朝他們揮揮手，可宋援朝卻留意到他的笑容有些牽強，似乎帶著心事。

    進了飯店，宋援朝在柜臺前向服務(wù)員點了菜，結(jié)賬時顧杰在一旁要搶著付錢，不過被錢還沒掏出來宋援朝一個眼色過去，會意的李大琪直接把他給拽走直接摁到了里面的座位上。

    結(jié)完賬拿好票，提著兩瓶黃酒來到座位，顧杰很不好意思地說道：“援朝哥，按理說應(yīng)該是我請你的……”

    “都是自己兄弟誰請不是一樣？”宋援朝笑著說道，把手中的酒往桌上一擺，顧杰連忙接過用筷子撬開瓶蓋，拿著杯子先給宋援朝倒?jié)M。

    倒了酒，顧杰正要散煙，不過李大琪的手比他快，直接先散了一圈，隨后點上。

    不一會兒，菜就上來了，宋援朝舉起酒杯笑道：“來來，大琪，顧杰，我們先干一杯?！?/br>
    “干杯！”

    碰了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宋援朝招呼著他們吃菜。

    國營飯店的菜做的很不錯，尤其對宋援朝的胃口。像這樣的老本幫菜后世很難吃到了，現(xiàn)在趁著還常見宋援朝自然要多吃些。

    大家都沒馬上說事，先吃先喝，酒過三巡后，顧杰忍不住拿出煙來散，宋援朝接過點起，笑問：“那事大琪和你說了吧？”

    “昨天和我說了，宋哥這買賣怎么說不干就不干了呢？”顧杰略微有些緊張地問。

    “呵呵……”宋援朝笑了笑：“顧杰，你不是外人，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可你是大琪的好朋友，我和大琪是從小長大的，比親兄弟還親，你是他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br>
    “這個買賣當初多虧你幫忙才能弄得起來……”說到這，見顧杰要開口說什么，宋援朝擺了擺手，示意先讓他說完。

    “要說做這個買賣也是巧了，正好有這么一批套管來源，而且你又幫忙解決了場地問題才能干得起來。”

    “還記得當初借防空洞時我說過的話吧？原本我就打算干兩三個月的，這買賣說穿了不難，無非就是原料、制作和銷售這三個環(huán)節(jié)。制作很簡單，銷售這些日子你們也都鍛煉出來了，至于原料方面鐵絲很容易搞到，難的無非就是套管?！?/br>
    說到這，宋援朝笑笑：“所以說，會者不難就是這個道理，現(xiàn)在張斌和王建軍他們打算單干，這是攔不住的，既然攔不住就讓他們?nèi)ジ砂?。顧杰，我和你說實話，這買賣你就算是接手恐怕也就再上干一個月的樣子，一來套管的庫存是有限的，二來這買賣是打擦邊球，有一定的風險，短時間還沒問題。”

    “可是宋哥，就算張斌他們出去單干你也可以帶著我們繼續(xù)干??！”顧杰急忙說道。

    宋援朝和身邊的李大琪對視了眼后笑了：“這些日子我和大琪也沒出多少力，我們廠子那邊的工作忙的很，除了早晚來逛一圈，對對賬什么的，很多事都是你帶著人在忙活。既然這樣，倒不如直接給你接手，肥水不流外人田，給別人還不如給你呢，是不是？”

    此時此刻顧杰的心里滿是感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作為一個回城的知青，顧杰家里的條件同樣不怎么樣，和大多數(shù)知青一樣都有著兄弟姐妹，也有著家里居住條件糟糕的情況，更重要的事顧杰回城后一直沒能落實到工作。

    就在顧杰為這事苦惱的時候，李大琪找到了他，一開始只是因為租倉庫的事來找他，顧杰想起自己父親代管的那防空洞，私下就瞞著父親把防空洞租給了宋援朝用。

    顧杰心里只是幫朋友一個忙而已，并沒有想在里面獲得什么好處，所以當初帶宋援朝他們來看防空洞，宋援朝特意詢問租金的時候，顧杰卻是分文未要。

    正是因為顧杰的實在讓宋援朝把他拉進了這個小團體，才有后來跟著宋援朝一起干這個買賣的機會。

    這一個月來，顧杰賺到了他父親整整一年的工資收入，看著這買賣越來越火熱，顧杰心里也就越是高興。

    在顧杰想來，宋援朝是一個有大本事的人，能和這樣的人交朋友是他的幸運。這一個月來顧杰比之前多年的任何一個時間段都過的充實無比，看到了希望的顧杰充滿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

    可就在昨天李大琪突然找到了他，說宋援朝和他準備退出，詢問他愿不愿意接手衣架的買賣。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顧杰整個人都蒙了，怎么回事？干的好好的怎么宋援朝就突然不干了？

    李大琪也沒瞞他，私下告訴了顧杰關(guān)于張斌和王建軍的事，得知此事后顧杰和李大琪一樣是氣的不行，當場就要去找張斌他們理論。后來還是李大琪拽住了他，告訴他這事宋援朝已經(jīng)有了考慮，而且不僅是因為這事，宋援朝原本就不想長期干這買賣，既然現(xiàn)在出了張斌他們的事，宋援朝就打算把這買賣轉(zhuǎn)給顧杰，特意讓他來問問顧杰的意思。

    當時顧杰的腦子很亂，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告訴李大琪讓他考慮考慮，同時希望能和宋援朝見個面聊聊。

    李大琪對此表示沒太大問題，但要先和宋援朝溝通一下，今天一達早李大琪來告訴顧杰宋援朝答應(yīng)了，這才有現(xiàn)在國營飯店的這個局。

    “宋哥，大琪?！泵统榱丝跓煟櫧荛_口道：“這買賣本來就是宋哥的，宋哥你和大琪顧不過來沒關(guān)系，你們現(xiàn)在有工作可我沒工作，我?guī)湍銈兌⒕托辛?，還和以前一樣就行，沒必直接轉(zhuǎn)手給我呀。”

    “三毛，好兄弟！”李大琪在一旁感動道，他看錯了張斌也看錯了王建軍，可是顧杰的表現(xiàn)卻讓他再一次看到了朋友之間的友誼真摯。

    說著，李大琪把目光投向宋援朝，似乎在詢問宋援朝的意思。

    宋援朝搖搖頭笑道：“這不合適，我們都撒手了還占大頭，這對你不公平?！?/br>
    “可是宋哥……”

    “先聽我說。”宋援朝對顧杰道：“這些日子接觸下來你應(yīng)該了解我是什么樣的人，你覺得我和大琪是占自己兄弟便宜的人么？所以這話你就不要再提了，直接接手就是。雖然還能干一個來月，可如果干好了這買賣還是不錯的，顧杰，不要有什么顧慮，放心大膽的去干就是了，碰到問題來問大琪或者問我都行，是兄弟的其他的話就不多說了，來來！我們喝酒！”

    “行了三毛，就聽援朝的吧！”在一旁，李大琪同樣用鼓勵的眼神對顧杰說道。

    顧杰想了想，抬頭看向宋援朝：“宋哥，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我就接了，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還請你答應(yīng)。”

    “什么條件？”宋援朝好奇地問。

    “如果……我說是如果?！鳖櫧苎柿送倌?，極為誠懇道：“宋哥以后如果有用得著兄弟的地方盡管開口，我三毛是個講義氣的人，有機會還想跟著宋哥你干！”

    宋援朝露出了贊賞的目光，顧杰能說這話表示他不笨，而且人品也信得過，這樣的朋友值得交，宋援朝自然不會拒絕，當即一口答應(yīng)下來。

    第42章 解散

    不出宋援朝預料，兩天后張斌和王建軍就不來了，按照他們的說法是找到了工作要去上班，當然這只是一個拙劣的借口罷了。

    對此宋援朝也不說什么，而且和李大琪、顧杰他們也打了招呼，大家就當是什么都不知道，裝傻就行。

    張斌和王建軍的離開還是在原本的小團隊里造成了影響，大家都不是傻子，張斌和王建軍私下做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們兩人走后第二天就又有幾個人找了借口離開，再加上其他地方也出現(xiàn)了和他們賣的同款的衣架，價格還賣的便宜了二分，這一來大伙自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這時候，宋援朝又宣布由顧杰來接手這買賣的決定，更讓剩余的人有一種要散伙的擔心。不過顧杰接手后干的不錯，他向大家表示這買賣一切早舊，而且他還很大方地提高了所有人的份額比例，很快穩(wěn)定了人心。

    顧杰接手后，宋援朝也沒有馬上放手，親自帶了他幾天直到見顧杰那邊沒問題后這才徹底放心。

    雖然宋援朝趁這個機會把這買賣讓了出去，但畢竟這是他第一個買賣，而且接手的顧杰和留下來的不少人都是之前跟著宋援朝干的伙伴，于情于理宋援朝也要搭一把手，送上一程。

    一個多月下來，宋援朝盤點收獲賺到了足足12855元，這是一筆在這個年代毫無疑問的巨款。

    按照滬海工人家庭平均每月工資40元左右來計算，這筆錢要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將近27年的收入。

    也就是說，一個年輕人從進廠工作差不多干到退休才能賺到這筆錢，而宋援朝卻在短短一個多月就達到了目標，如果說出去的話不知道要讓多少人跌碎眼鏡。

    這么多錢擺著也是一件難事，如果在后世的話這些錢根本不算什么，可現(xiàn)在最大面值的人民幣只是十元的大團結(jié)，12855元，換成大團結(jié)就要整整1285張，也就是近13疊厚厚的鈔票。

    況且宋援朝手上的這些錢中十元面值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五元、二元甚至一元和毛票，這些錢放在一起幾乎堆滿整個桌子，塞進麻袋里也將近半麻袋的體積。

    把這些錢這樣藏在家里實在不安全，存進銀行同樣不安全。

    在現(xiàn)在城市人均年收入才幾百元的年代，這樣一筆巨款送到銀行里存起來完全就是個“驚喜”，弄不好你前腳剛踏進銀行，后腳警察叔叔接到舉報趕來了，直接把你帶去派出所讓你好好交代這錢的來源。

    為此，宋援朝絞盡腦汁想了個辦法，那就是把這些錢化整為零，幾天的時間抽空跑了多家銀行，把錢換成不記名的定活兩便存折，這樣的存折不記名還隨時可以在同城各區(qū)同行柜臺上直接支取現(xiàn)金，每家銀行每次為了安全起見宋援朝最多也就換200—300元不等。

    除此之外，宋援朝還特意找人用錢換了些國庫券。

    這時代每個單位企業(yè)每年都要求職工必須購買一定金額國庫券以完成上級任務(wù)，但由于現(xiàn)在人們的經(jīng)濟條件大多不好，再加上單位對于國庫券購買的任務(wù)又是強制性的政治任務(wù)，老百姓手上工資有限，拿了工資從單位買來的國庫券卻又不能當錢花，這樣一來大家手里國庫券就成了死錢。

    所以許多人在單位購買了國庫券后因為極需用錢轉(zhuǎn)手就把國庫券以面值的九折甚至八五折的比例直接賣掉，以把國庫券換成活錢來用。

    這種情況前世的時候宋援朝也是經(jīng)歷過的，所以他很明白這里面的需求，對于別人來說站占用資金的國庫券是一件很頭痛的事，可宋援朝卻不這么認為，所以他找人私下?lián)Q了不少。

    前后折騰了一星期，宋援朝累死累活換到了6000元定活兩便和3000多元的國庫券，手上還剩余將近3000的現(xiàn)金。

    不過這時候宋援朝也放下心來，3000元雖然多，但相比之前的一大堆可少了不少，換到的定活兩便和國庫券都是大面額畢竟容易藏，宋援朝找了個鐵盒子，里面放了樟腦丸以防蛀蟲，把定活兩便和國庫券裝進去封嚴實后藏到了床下地板下面的空格里，從外面根本就看不出來。

    張斌和王建軍拉了幾個人單干后，因為他們賣的比之前定的價格便宜些，再加上東西用料一模一樣，生意看起來很是不錯。

    由于張斌他們的產(chǎn)品對市場造成的沖擊，迫使顧杰這邊也只能降價，把價格降低到何張斌他們一樣才保住銷路。

    這樣一來，就形成了市場的激烈競爭，從表面看外面的衣架銷售依舊火熱，可實際上單個衣架的利潤反而降低了。

    顧杰的商業(yè)頭腦或許不如李大琪，可顧杰有一點是其他人比不了的，那就是他的為人實在和執(zhí)行力。

    雖然宋援朝在十多天前就正式把這買賣轉(zhuǎn)給了顧杰，可顧杰依舊和以前一樣三天兩頭來見宋援朝，告訴宋援朝衣架買賣的情況和張斌他們那邊的動態(tài)，并向宋援朝討教。

    宋援朝自然不會拒絕，何況人和人之間各有不同，顧杰的性格雖然沒太多的銳氣，也缺乏創(chuàng)業(yè)的膽略和進取，但他這樣的人恰恰能做一個很好的執(zhí)行者。

    對于顧杰將來的安排宋援朝有自己的打算，不過這是后話，未來顧杰肯定會有大用，也樂于在這種時候指點他。

    “張斌那邊過去的人也又出來單干了，現(xiàn)在市場上的價格越越低，今天我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有地方居然賣到三毛了?！?/br>
    顧杰一臉愁容地說道，可當他說到賣三毛的時候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外號，嘴角下意識地抽動了下。

    “你這邊呢？這兩天有走的人么？”宋援朝問。

    顧杰點點頭，神色無奈道：“今朝阿尼頭、毛胡子、長腳他們?nèi)齻€說明天不來了，雖沒說原因可我知道肯定是打算出去單干。宋哥你也清楚，雖然我給大家漲了份額，可他們還是覺得自己干賺的錢更多。都是朋友一場，他們要走我也攔不住，來之前已經(jīng)給他們?nèi)齻€把錢結(jié)算了?！?/br>
    說到這，顧杰低下了頭，他覺得宋援朝把這買賣轉(zhuǎn)給自己，可自己卻沒能為宋援朝守住這買賣心里很是愧疚。

    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原本20多人的團隊已是七零八落，現(xiàn)在跟著顧杰的包括顧杰自己在內(nèi)只剩下了最后五個人，也許用不了多久這剩余的幾個人也會徹底散伙。

    宋援朝點點頭，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原本宋援朝還以為顧杰能支持一個月的時間，這個時間和自己原本打算結(jié)束這個買賣的時間差不多?？烧l想到轉(zhuǎn)眼間情況就變成這樣了，這事也怪不得顧杰，畢竟衣架這東西技術(shù)含量太低，再加上江東亮無限制地出手套管，自然就造成了這樣的結(jié)果。

    “手上還有多少套管？”宋援朝想了想問。

    “前幾天剛進了一批，現(xiàn)在還剩600多卷?！鳖櫧苷f道。

    宋援朝心里盤算了下說道：“這樣吧，后面就不要再進貨了，抓緊把手上的原料盡快做成衣架出手，到時候賣低些也沒關(guān)系，價格你自己把握就好。全部出手后就結(jié)束掉，怎么樣，你舍得么？”

    “舍得，宋哥你既然這么說就這么做唄，反正這買賣是你給我的，你讓我結(jié)束有什么不舍得的。”顧杰想都沒想一口答應(yīng)，宋援朝暗暗點頭，他這一次沒看錯人。

    雖然現(xiàn)在和剛開始不同，隨著張斌他們和其他的人各自單干，衣架買賣的競爭和利潤已不出最初。可就算這樣顧杰每天下來的利潤也要上百元了，如果繼續(xù)做下去，就算再降價也能足以保證足夠的利潤在手，這些錢宋援朝讓他放棄顧杰就直接放棄了，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

    “好！”宋援朝欣慰地點點頭，同時又道：“結(jié)束后就把人給散了，如果跟著你的幾個人想自己單干也沒關(guān)系，反正渠道都是現(xiàn)成的不是秘密，讓他們自己去聯(lián)系就行。防空洞那邊你收拾干凈，不要留下手尾，至于其他的就不用管了，等過些日子我再給你找點事?！?/br>
    “好！我聽你的宋哥。”顧杰聽到最后一句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