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診臺那邊的護士忽然叫他：“那位病人，剛才來了個腸道穿孔的，俞醫(yī)生被叫去做手術(shù)了，他做手術(shù)之前給你留下一張?zhí)幏剑f如果你需要開塞露的話就拿著這張單子去繳費領(lǐng)藥。哦，對了，他還給你留了個聯(lián)系方式，讓你如果還有什么難受的地方就直接聯(lián)系他?！?/br>
    “啊，哦，好的，謝謝?！?/br>
    俞景機械似地走到分診臺，拿過俞景留給他的處方和聯(lián)系方式，看到處方上面寫著五支開塞露（10毫升一支）。

    他簡直不敢看分診臺其他人的表情。

    天哪，五支開塞露，俞景怎么給他開了五支，五支！

    俞景究竟是以為他有多大的一坨，居然能用到五支，這是太瞧得起他了，還是太瞧不起他了。

    但事實證明，俞景的想法可能沒錯。

    閔笙雖然覺得五支開塞露的事情讓他很崩潰，但這張?zhí)幏绞怯峋伴_給他的，他還是去交錢領(lǐng)藥，以格外復(fù)雜的心情帶著這五支開塞露回家了。

    回到家后，他想著自己便秘情況，雖然覺得用開塞露很沒有尊嚴，但為了身體考慮，還是決定用一支。

    他很久都沒用開塞露了，因為之前用的次數(shù)多了這玩意就不太管用，現(xiàn)在他有段時間沒用，也許又有用了。

    而且他之前都是一次一支，沒嘗試過一次好幾支的用法，這次可以試試，說不定有點作用。

    他走到洗手間，坐在馬桶上，開始給自己擠開塞露。

    很快，一支就擠進去了。

    那個感覺，怎么說呢，就像是在石頭上灑了點水，石頭巋然不動，水很快就被石頭吸收了。

    ……好吧，也許他真的需要五支。

    作者有話說：

    閔笙：尊嚴掃地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鹽烤鯖魚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章 門診

    『二十四小時內(nèi)偶遇兩次』

    但事實證明，五支開塞露也拯救不了他。

    一支開塞露10毫升，擠進去就像是在石頭上面灑點水，撒了五次水，石頭可能稍微挪了點位置，但是大致上還是在原來的地方，特別戀家，就不想離開自己出生的家。

    ……他的xx比他戀家。

    他坐在馬桶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五支開塞露都不行，還有什么能行的……

    他離開馬桶，勉強撐著洗漱完，一個人躺在床上，特別絕望。

    他怎么這么沒用，拉都拉不出來，還能做什么。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活著，為什么而活，找不到生命的意義，遇到困難，非常絕望的時候尤其如此。

    今天他碰到了俞景，表現(xiàn)得尤其糟糕，在俞景眼里，他恐怕就是一個滿身屎尿屁，又不怎么熟悉的人，印象分直接跌到谷底。

    天哪，他為什么會緊張到舌頭打結(jié)，腸道仿佛都扭了幾圈，把那里面的氣體都扭出來了。

    更讓人絕望的是，他折騰了這么一圈，還是沒拉出來。

    要不然……還是掛號去醫(yī)院看看吧，先把病治好，再考慮跟俞景的事情。

    雖然也許沒什么希望，但他不希望俞景偶爾什么時候想起他，記憶就是這次急診，和他匆忙的離開。

    那簡直太可怕，他就算哪天死了，知道這個場景，估計也想從墳?zāi)估锩嫣鰜斫o自己正名。

    他摸出手機，去掛個肛-腸科的號，努力治病。

    他自覺自己這個病社區(qū)醫(yī)院應(yīng)該解決不了，只能選擇家附近的那家大三甲醫(yī)院，他現(xiàn)在這個狀況，應(yīng)該也去不了太遠的醫(yī)院，他怕自己的腸道半路出狀況，那簡直了。

    雖然俞景在那家醫(yī)院，但只要他掛號的時候避開，應(yīng)該就不會碰到吧……

    醫(yī)院門診人那么多，不出門診的醫(yī)生應(yīng)該都不會在門診樓呆著。

    他開始看號，像他這種便秘頑疾，應(yīng)該掛個什么專家號，好好看看，盡早解決。

    可惜他掛的晚，那種能走醫(yī)保的主任或者副主任醫(yī)師的號都沒了，就剩下普通號，和特別貴的特需號。

    那個特需號上面寫著——趙盛則團隊。

    他看了下價格，覺得他不配，還是睡覺吧。

    他收好俞景給他留的聯(lián)系方式，存到手機里，打算什么時候病好了，不會隨時隨地丟人之后再說吧。

    他躺在床上，不由回想今晚的事情。

    當(dāng)時他怎么就沒有直接離開呢，如果直接離開，那么后面這一連串的尷尬和丟人就都不會有了。

    所以其實他也是想見俞景的，就算是那種情況下，想看看對方，想更靠近對方一些的想法還是占了上風(fēng)，他舍不得放棄這個難得一見的機會，想……和對方多一些接觸。

    哪怕過程和結(jié)尾都讓他想逃離地球。

    他翻來覆去，在床上扭了好久，一直在想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睡不著，折騰了很久，久到他又感覺肚子疼了，這次疼的厲害，肚子鼓鼓的，一坨東西上不去下不來，絞痛，菊花那邊堵得他真難受。

    但今晚那家醫(yī)院值班的醫(yī)生是俞景，他絕對不好意思再去一次，應(yīng)該是忍忍就過去了，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

    等忍過這陣痛，他感覺整個人都得到了升華，火速點開醫(yī)院app，掛了那個巨貴的特需專家團隊號。

    有病還是早點看比較好。

    **

    次日，他頂著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來到醫(yī)院排隊看診。

    等了大概一個小時，叫號機終于叫出他的名字，他起身挪動到診室推開門，直接愣在當(dāng)場。

    臥槽，怎么又是俞景，他掛的不是趙盛則的號嗎，難道俞景改名了？

    俞景看到是他后也稍稍愣了下，之后很快說：“坐吧。”

    閔笙坐下了，感覺自己現(xiàn)在有些恍惚，可能他出現(xiàn)了什么幻覺，從前也有過這種情況。

    如果他沒有出現(xiàn)幻覺，為什么俞景又坐在他對面了。

    他曾經(jīng)多么希望自己跟俞景有緣，能在某時某刻相逢在某地，但絕對不是這兩天的情況。

    這兩天他跟俞景之間有緣得太過分，過分到二十四小時內(nèi)偶遇兩次。

    但他真的不想要這種緣分，為什么不能等他把病看好了，再給他這種緣分。

    他坐下后，俞景問他：“昨天的開塞露用了么，有沒有效果，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閔笙如同夢游一般地答非所問：“我掛的是趙盛則的號?！?/br>
    “嗯，對。”俞景糾正：“你掛的是趙盛則團隊的號，團隊的號意味著團隊里的每位醫(yī)生都可能會出診，我是趙盛則團隊里的一位主治醫(yī)生，今天老師不出診，我來負責(zé)看。你放心，門診的所有記錄老師都會再看一遍，遇到疑難雜癥的話組里會開會討論，你不用擔(dān)心我經(jīng)驗不足。”

    閔笙那是怕俞景經(jīng)驗不足嗎，不，他是太社死了，以至于大腦當(dāng)機。

    也就是說他千辛萬苦，刻意看了醫(yī)生的名字來掛號，結(jié)果還是踩了個大坑，誰能想到團隊這兩個字呢，他看病經(jīng)驗不足，是真的不懂。

    看到閔笙的表情依舊一臉恍惚，俞景輕輕嘆了口氣，說：“如果你不喜歡這樣的看診方式，我可以為你退號。”

    什么，退號？

    哦，不不不。

    “沒有?！遍h笙連忙說，“我只是……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不太理解這種掛號掛到一個團隊的意思，想一下而已，你不要誤會?！?/br>
    “那就好?！庇峋靶π?，仿佛打趣似地說：“我還以為你不相信我的醫(yī)術(shù)，看到我就不想看病了?！?/br>
    閔笙沖口而出：“沒有，你千萬不要誤會，為什么這么想？”

    “我給你留了聯(lián)系方式，你一直打給我，沒有告訴我開塞露是否有效，也沒有問過我其他的問題，所以我以為你不想讓我?guī)湍憧??！?/br>
    “沒有，我只是……只是怕麻煩你，你看起來很忙，還要值夜班?！?/br>
    其實他只是很羞恥，不想跟俞景討論這些。

    “再忙也有空回你的消息?！庇峋暗谋砬楹軠睾?，安慰他道：“不用擔(dān)心打擾到我，我是醫(yī)生，你是我看診過的病人，為你答疑解惑是我應(yīng)該做的事情?！?/br>
    在俞景記憶中，閔笙是一個格外靦腆內(nèi)向的人，很多事情不會主動說出來，也不會主動為自己爭取什么。

    但閔笙的病不適合再拖下去，年輕時這些事情看著沒什么，但時間久了容易引起腸道病變，既然閔笙不主動，那他自己就多主動些，總不能耽誤病情。

    俞景真的是一個很溫柔體貼的人，閔笙鼻子酸，有點想哭了。

    七年前，俞景也是這么安慰他，幫他的，時隔七年，俞景還是那個人，性格也沒有變。

    雖然他告訴自己，俞景可能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他沒有什么不同，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地多想。

    暗戀就是這樣，也許對方?jīng)]有別的意思，但單箭頭的人只要能得到一點回饋就會欣喜若狂，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一路繼續(xù)走下去。

    無論出于什么原因，俞景現(xiàn)在正在關(guān)心他，他想緊緊抓住這樣的關(guān)心。

    “謝謝你。”

    “不用謝。”俞景的目光落在閔笙身上，繼續(xù)一開始的問題，“所以昨晚的開塞露有用么，你現(xiàn)在還難不難受?！?/br>
    回答這個問題簡直就像是在凌遲他，他特別想說有用已經(jīng)沒事了，但要是真有用他還坐在這里干什么。

    他猶豫了下，終究還是不想撒謊，用幾乎氣音一樣的聲音說：“沒有?！?/br>
    別讓他聽到俞景的笑聲，那樣他會想撞墻的。

    五支開塞露也沒用，這真是一件又好笑又心酸的事情。

    不過幸好俞景沒有笑，不僅沒笑，還表情很嚴肅認真地繼續(xù)問他：“你排便異常的情況持續(xù)多久了，之前做過什么檢查，試過什么治療方法，有沒有其他伴隨癥狀？”

    他一邊說一邊去看閔笙之前的門診記錄。

    “這里顯示你做過血、尿、便常規(guī)、細菌培養(yǎng)，都沒有問題……你有沒有去消化內(nèi)科就診過，是否有消化不良的問題？”

    這題閔笙會，他搖頭道：“沒有消化不良?！?/br>
    他其實感覺自己吃嘛嘛香。

    “你的癥狀持續(xù)多久，試過什么治療方法，身體有沒有別的不舒服的地方？”

    這些問題有點難以回答，閔笙臉上的血色越來越重，手心開始緊張地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