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移情別戀后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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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看見了一輛停在角落里的馬車。 馬夫正彎腰,掀起簾。 日傍西山,近湖的楊柳與倦鳥倒映在水面?。 遠(yuǎn)遠(yuǎn)傳來孩童的嬉鬧聲,與若有若無的飯菜香,滿是人間煙火氣。 日色朦朧而?迷離,蘇窈逆著光,望見掀起的簾子?內(nèi),馬車?yán)?,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的身體隱藏在黑暗之中。 只露出矜貴優(yōu)越,冷白色的下巴。 周身清貴,帶有上位者的平靜審視,隱含壓迫,與周圍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輕抬。 馬夫會意,傾身過去?,頭垂的很低,做出恭聽的姿態(tài)。 蘇窈的視線被?徹底擋掉。 然而?,收回目光時,她心中卻起了波瀾。 馬車?yán)镒倪@個男人,給她一種驚心動魄的熟悉感。 白露跟著蘇窈身后,將矮凳收了,坐進(jìn)馬車內(nèi)時,卻見蘇窈的表情有些不對,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蘇窈搖了搖頭,“沒事,應(yīng)是我看錯了。” 白露不疑有他,在翹頭案上擺了一盤鮮果,“小姐雖念著要與茹安小姐共進(jìn)晚膳,婉拒了胡夫人,卻也不能餓著肚子?,這是適才胡夫人命人送上的,已洗凈了,小姐先吃些果子?墊墊罷?” 蘇窈點(diǎn)頭,拿起一個雪梨,咬了一口。 馬車動起來時,她朝窗外瞧了一眼。 那輛通體紫檀木打造的馬車已經(jīng)被?胡家的侍衛(wèi)牽著馬,帶進(jìn)了府中。 門?房正與男人的馬夫交談,模樣畢恭畢敬。 看樣子?他是胡縣令的客人。 蘇窈放下車簾,梨子?清甜的味道在唇齒間擴(kuò)散,她喝了口茶清清味,便不再多想。 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 她原先以為,魏京極不會輕易放她離開,便是和離了,她也不能放心,連夜便離開了京城。 那一日下了很大的雨。 狂風(fēng)呼嘯過境,似要將一切都卷入吞噬。 蘇窈在出城門?時,尚在擔(dān)心自己會不會被?抓回去?。 可無事發(fā)生。 不僅如此。 往后三年,魏京極都沒有來尋過她。 第60章 春夜涼風(fēng)徐徐, 吹散白日的喧鬧與余熱。 馬車行至蘇府時,里頭已?燃起了燈,遠(yuǎn)遠(yuǎn)瞧去, 叫人心頭平添幾分暖意。 兩旁的侍衛(wèi)打開門, 恭敬迎了蘇窈進(jìn)來,頃刻間整座園莊都得了消息,事?事?準(zhǔn)備起來。 “安掌柜回來了么?” “回主子,安小姐已?經(jīng)回來了, 此刻正在院子里等著您用膳呢?!?/br> 蘇窈臉上露出?笑容, “知道?了?!?/br> 月上柳梢, 她?沿著曲徑,朝院子里走去, 沒走一會兒, 卻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響,不由得一頓。 白露看?蘇窈停下, 問道?:“怎么了小姐?” 蘇窈抬頭,看?向距她?的院子不遠(yuǎn)的地方,“隔壁的園子已?經(jīng)賣出?去了?” “隔壁的園子?”白露頓了一秒,張著耳朵聽了會兒,果不其然聽見一陣搬運(yùn)木頭的聲音,其中混雜些男人的交談聲, 新奇道?:“前些日才聽說那園子的主人想?變賣田地莊子,如今瞧這?模樣,該是已?經(jīng)賣出?了,正修葺著呢?!?/br> 蘇窈收回視線, “如此一來我們便有鄰居了。” “正是正是!” 不遠(yuǎn)處傳來一道?懶洋洋的女聲,混著點(diǎn)醉意。 蘇窈看?過去, 臉上的笑意更明顯,“怎么我還沒來你便喝上了?” 慕茹安手里拿著酒壺,兩頰緋紅明顯,“美酒當(dāng)前,我又并非圣人,如何能忍???” 她?晃了晃,發(fā)現(xiàn)里面空了,便丟在一旁,朝蘇窈走來。 “隔壁請人做了一日的工,連晚上都不消停,好?個鄰居,改日我定要去瞧瞧是何人物,半夜攪人清靜?!?/br> 慕茹安少不了要與人應(yīng)酬酒飯,是以如今酒量頗好?,幾海碗下去也能清醒,連帶著蘇窈因?yàn)闀r不時與她?喝一盅的緣故,酒量也見長。 蘇窈聞言,也沒放在心上,“你覺得吵,我明日便讓人去和園子的新主人說說,令他們夜里安靜些?!?/br> 慕茹安搖頭,挽上蘇窈的胳膊,與她?道?:“我自己?去便行,正巧無事?,我還想?看?看?這?新來的鄰居長什么樣呢,若是個好?相與的,日后還能時不時串門。” 蘇窈點(diǎn)頭:“也是?!?/br> 她?很?快便將此事?忘在身后,拉著慕茹安坐在飯桌前,杏眸里寫滿了好?奇,“對了,你今日讓紅兒帶來的男子,與你是如何相識的?你說你們是舊友,難不成是京城認(rèn)識的?” 兩人說話間,已?走進(jìn)了院里的涼亭,里頭擺了飯菜小酒,慕茹安坐下,往蘇窈的碗里夾了些rou,笑道?:“這?個么,蕭應(yīng)清的確是我舊相識,不僅如此,他與我還是生死之交?!?/br> 蘇窈面露疑惑:“生死之交?” “當(dāng)初我從京城出?逃,到了烏州之后便在姓殷的手底下辦事?,去哪都戴著幕籬,可即便如此,那勞什子魏元還想?要我的命,你可還記得我有一回給?你寫信,說他派了殺手來取我的命?” “記得?!?/br> “蕭應(yīng)清便是那時救下的我,若沒有他給?我擋了一刀,我小命還真的難保。”慕茹安如今說起來也還心有余悸,拍拍胸.脯道?:“幸好?我命大?,不過……” 蘇窈聽得心都提起了,“不過什么?既是救命恩人,此前怎么不見你提起過他?” 慕茹安面色變得有些奇怪,像是吃了個啞巴虧。 “不過,他救我一命后,便猜出?了我的身份,”她?道?:“可我卻對他的背景知之甚少。” 蘇窈聽得一愣,“他是如何猜出?你的身份的?” 慕茹安扒拉一口飯,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可他的確猜出?來了,我原還以為他想?拿住我的把柄,進(jìn)而做些什么呢,可他并沒有,反而幫我解決了不少魏元的人手?!?/br> 蘇窈眉心微微一凝,“他可是京城人士?” “不是,他甚至可能不是大?周人?!蹦饺惆舱Z氣平淡道?:“我問他為何救我,他也只說了一句‘應(yīng)該的’,我想?,興許是我父親母親,家中長輩,或是我們慕家軍曾有恩于?他?” “如今他來投奔我,按他說,是因家中變故,幾位兄長為爭些薄產(chǎn)吵的不可開交,他不勝其煩,便想?尋個清靜地住一段時日。但你不必?fù)?dān)心,我與他打交道?數(shù)年,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他是不會讓這?些事?打攪到我們的?!?/br> 慕茹安言語之間頗為信任蕭應(yīng)清。 能得她?這?樣信任的人可不多,蘇窈開始動筷,認(rèn)真道?:“原來如此。不過,既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也不該用‘打擾’二?字,若他有任何難處,我能幫上的,也盡管同我說,如今我們二?人相依為命,幫了你便如同幫了我?!?/br> 以她?們兩人的交情,所有口頭上的致謝都顯得微不足道?,同樣的事?發(fā)生在蘇窈身上,若有人救了蘇窈的命,慕茹安也會像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對待他。 因此聽了這?話,慕茹安很?爽快地點(diǎn)頭,旋即,又碰了碰蘇窈的胳膊,笑道?:“明日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份驚喜,你記得早些回來?!?/br> 蘇窈瞧她?神秘兮兮的模樣,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 翌日出?門前,黃塾掌來了蘇府一趟。 “東家,去年你說想?辦新書院,這?幾月我已?讓人選看?了幾塊地,這?是畫師畫下的圖,你看?看?選哪一塊,選定了,咱們也可以開始請人建筑,招新弟子了?!?/br> 蘇窈接過幾張畫紙,看?了幾眼,道?:“這?里有兩處地方我還未去瞧過,等我先去看?了地,再告訴你吧。” 黃塾掌道?:“好?,那我便等著東家的消息?!?/br> —— 胡府內(nèi),靜謐的落針可聞。 巡邏的守衛(wèi)刻意放輕了步子,端著盤碟,走在路上的侍女丫鬟,個個將腰背挺的筆直,連樹上的鳥兒都應(yīng)景的安靜打盹兒。 胡澤明當(dāng)了數(shù)十年的父母官,眼下面對主位上坐著的青年,手心尚緊張的出?汗。 “這?便是小官整理好?的這?五年里修筑堤壩的賬簿,前五冊是朝廷派下的銀,后七冊是自籌的錢糧支出?,一筆筆皆登記詳盡,小官已?事?先核查了一遍……” 他邊說,邊將手中的賬冊交給?青年身邊站著的男子,點(diǎn)頭示意。 “梁大?人?!?/br> 梁遠(yuǎn)接過賬冊,卻先自己?翻了一翻,“這?五年間可有人調(diào)看?過?” 胡澤明早有準(zhǔn)備,一口氣報了幾個名字。 梁遠(yuǎn)聽了,這?才將東西呈到青年面前。 青年一身低調(diào)的玄色暗紋錦衣,臉龐如朗峰映雪,清冷俊美,因翻賬冊而微微垂低的眼皮遮住眸中情緒,平白給?人紆尊降貴之感。 他身后掛著的書帖,手邊放著的茶杯,似乎瞬間變得價值連城,恍惚間這?間不大?不小的房子,也成了皇家禁苑。 房內(nèi)傳來翻動的聲響。 每翻一頁,卻都像是在胡澤明心上砸一拳。 他自認(rèn)見識不淺,也見過不少天潢貴胄,可獨(dú)獨(dú)在面對眼前的青年時,他竟會有當(dāng)年科舉登殿,直面天恩般的不安。 書房里格外安靜,外頭的一丁點(diǎn)動靜便顯被擴(kuò)散數(shù)倍。 蘇寶菊正親自端了茶與點(diǎn)心,朝書房走去,卻有一丫鬟叫住了她?。 “夫人,居安書院的夫子來了?!?/br> 胡縣令家的書房與后院僅隔了一個小池塘,若要去后院女眷的地方,這?條路是必經(jīng)之路,故而他們昨日才會那般謹(jǐn)慎。 因太子殿下在府上,蘇寶菊提早吩咐了下去,有任何人來,都需稟告她?一聲。 聽完丫鬟的話時,蘇寶菊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了書房,卻也不好?再退,只得假裝不曾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