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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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原是找和尚談的?!?/br> “我的錯?!?/br> “錯哪兒了?” “不該撒謊?!?/br> 流螢坐在后排,抱著胳膊瞧著窗外,韓正卿挨著她,態(tài)度誠懇得韓俊明直皺眉頭。 老狐貍這么乖順,真是見了鬼了。 韓正卿主動認錯,態(tài)度誠懇,流螢倒不好發(fā)作,她努力板著小臉回過頭來,“如實交代,方才都同那和尚說了什么,不然,要罰?!?/br> 她學著韓正卿的語氣,惹得他一笑,“那你罰吧?!?/br> “你!” 這個壞人,找到機會便要戲弄她! 流螢轉向窗外不理他,韓正卿伸手將她摟進懷里。 “我是去問些陳年舊事,同你沒有關系,怕你擔心,才沒有直說?!?/br> “那、那你方才可是要毒死他?” 流螢忽然想起來方才的對話,心里不禁一陣后怕。 韓正卿沒有答,倒是反問一句,“你覺得呢?” 流螢皺著眉頭瞧他,思慮片刻,答道,“我覺得沒有,你不會?!?/br> “確實沒有,那不過是一杯普洱?!?/br> 韓正卿的語氣平和,心中卻有些復雜。 這孩子遠比自己預想得通透,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被她制住,狠狠拿捏。 隨后流螢又看一眼韓俊明,“可你為什么帶著他?” 韓俊明坐在副駕,始終沒有說話,這會兒被點到,才回過頭來。 “這不是想嚇嚇他,誰知道這和尚這么慫,還沒逼供呢,全招了。” “招什么了?” 流螢好奇,這兄弟倆到底在密謀什么,特意趁著二姨太睡著的時候出來,這事當與大太太有關,他們又不想同二姨太講。 “還不就是…” 流螢愿意問他,他自然心悅地轉過身子,然而方一轉過來就對上韓正卿銳利的目光。 “…些陳年舊事,不值一提。”韓俊明立即改了口,又轉了回去。 流螢的眉頭凝得更緊了,“三少爺,你若是不想要錢了,就繼續(xù)編?!?/br> “哈!”韓俊明一笑,“不還更好?!?/br> 此話一出,在場三個人不約而同地靜默,心里的想法卻各不相同。 流螢立即明白自己說錯話,臊得面紅耳赤。 韓俊明逗到她心下暢快,得意地揚起脖子。 韓正卿自是知道流螢說過要還錢,也清楚韓俊明的心思,卻是不曉得他倆方才的約定,只淡淡問道,“你想還錢?” 流螢不想讓韓正卿做難,便推脫道,“我想開個店,能賺點也好,才不要他的錢?!?/br> 果不其然,韓正卿說道,“你若想用,我手里還有點。” 流螢忙擺著小手,“不用不用,我是現(xiàn)下無事做,閑著也是閑著,就想試試。” 韓正卿想了一想,點頭說道,“也好,南京路上有個鋪面空著,不如就給你用?!?/br> 流螢眨巴著眼睛問道,“真的?” 不等韓正卿點頭,她又追問道,“真的是空著?不是讓人家連夜搬走那種?” 韓正卿淺淺一笑,“你當我是什么人?” 流螢知道韓正卿不會殺人越貨,可擠兌人的時候卻是一點兒都不手軟的。 她慢慢地點頭,隨后一笑,“那咱這就去瞧瞧。” “哈!老狐貍養(yǎng)出個小狐貍。” 韓俊明靠在座椅上說風涼話,韓正卿抬起長腿,一腳踹在他的椅背。 沉默片刻,韓正卿將她摟過來靠在自己身上,低頭在她發(fā)頂親了一口,大手摩挲著她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勸道,“我送你的,有什么不好,掌柜都是老人,用著也放心?!?/br> 流螢嘆口氣,推開他坐正,“大少爺,我也想試試看,自己到底是不是那塊料?!?/br> “那不如這樣,隔壁鋪子確是空的,只是門面不大,租金我出一半,算入股?!?/br> 流螢仰起小臉定定地看著他,并不應聲,二人對視良久,韓正卿才道,“三分之一,不能再少了?!?/br> 韓俊明從后視鏡里瞧著這一切,身上不住地陣陣惡寒,他從沒見過大哥這樣溫言細語地服軟。這感覺,與其說見了鬼,不如說韓正卿中了邪,流螢就是他的命門。 僵持片刻,流螢將話鋒一轉,“現(xiàn)在說說和尚都交代了些什么吧?!?/br> 聞言,韓俊明忽然轉過身來,瞇起眼睛笑道,“時候不早了,家里也沒留飯,不如外頭簡單吃一口,邊吃邊聊?” 流螢看看窗外,“也行,不過這邊有什么好吃的?” 韓俊明趁熱打鐵,“當然有,請好吧?!?/br> 小汽車在一個合院門口停下,流螢被韓正卿扶著下了車,抬頭瞧見墻上有磚刻的招牌,廣和居。 他雙手揣兜笑意盎然,流螢的神情并不那么輕松,韓正卿則偏過頭瞧著她。 韓俊明發(fā)現(xiàn)只要是流螢喜歡的,大哥眼都不眨,于是他心思一轉,便讓司機開到了飯莊。 廣和居的三不沾堪稱一絕,大姑娘小媳婦都排著隊買,韓俊明覺得這趟絕對錯不了,哪知流螢見到這招牌第一眼就想起了韓心遠。 心遠曾給她買過,入口香甜爽滑,很是好吃,就在她抬了姨娘的當晚,他拿飯盒裝回來,親手喂給她吃。 不知不覺,有一周沒有他的消息,也不知心遠在哪,過得好不好。 流螢低下頭,微微一笑說道,“沒想到,廣和居是這樣的?!?/br> 言罷,她收拾心事,抬步走上臺階,掌柜迎出來,領著他們進了一處偏房。 “客官見諒,今兒晚上只有這一間空著了,您瞧著行,咱再燙壺好酒,算我送的。” 這人很是會做生意,流螢微微一笑,“我們都不飲酒,就這間吧,安靜,先上個三不沾來?!?/br> 說罷,她就進了屋子,韓俊明嘆道,“小娘是行家啊。” 流螢笑笑,“心遠給我買過?!?/br> 聞言,韓俊明扁扁嘴,機靈沒抖好,還惹了不高興,今兒這賬必須得讓大哥結。 韓正卿從方才就覺得流螢不大對勁,這會兒終于明白癥結所在,便摟著她在肩上輕輕地拍,“心遠會回來的?!?/br> “嗯?!绷魑烖c點頭,倒也沒說別的。 這屋子不大,原是合院改的,偏房還保持著窗下一個炕的格局,一個不大的圓桌擺在炕跟前,對面還有兩個座位。 韓正卿挨著流螢一同坐在炕上,韓俊明自己坐凳子,瞧他倆像連體嬰一樣貼著,心里很是別扭。 “大哥不嫌擠嗎?” “不擠。” 韓俊明白他一眼,“小時候,你向來不讓我挨著你?!?/br> “你胖?!?/br> “胡扯!小時候能胖哪兒去?” “身上熱?!?/br> “冬天你也不讓??!”韓俊明不滿地皺眉,“再說,胖人體表溫度實際普遍偏低,懂不懂啊?!” 韓正卿點點頭,“我是說,我身上熱。” “哥!” 韓俊明感覺心靈方面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傷害。 韓正卿不再同他糾纏,轉而去問流螢,“想吃什么?” 流螢看了菜單,結合掌柜的意見,點了幾個熱銷的菜式,韓俊明還在不依不饒,韓正卿偶爾還上兩句。 流螢聽他倆拌嘴,立時體會到二姨太的不容易,也終于明白為什么二姨太更偏愛韓俊明。 “要不,咱們都在炕上坐吧?!?/br> 她瞧一眼旁邊擺著的炕桌,踢了鞋子向里挪。 “還是小娘妥帖?!?/br> 韓俊明立刻湊了過來,殷勤地將炕桌擺在中間,硬是將韓正卿同流螢分了開。 韓正卿冷眼瞧著,在韓俊明意圖挨著流螢坐下的時候,一把將他拽了過來。 “你挨著我。” “別了,你身上熱。” “嘖?!?/br> 韓正卿眉頭一皺,韓俊明老老實實地在他跟前坐下。 流螢坐在二人對面,方才沒多想,現(xiàn)下發(fā)現(xiàn)在炕上得盤腿坐,而自己旗袍裹身,很不方便,因此她只能跪著。 臀兒挨著腳后跟坐下,不一會兒便隱隱約約地發(fā)麻。 廣和居的菜式當真是不錯,尤其五柳魚做得一絕。 小二還是端了酒上來,流螢原不想要,是因著韓正卿不喝,而韓俊明笑嘻嘻地說道,“他們家的私釀,外頭買不到,今兒不喝拿回去也好?!?/br> 流螢一想也對,白送的,為何不要呢。 哪知酒上來,韓俊明就給她點了一些,美其名曰讓她嘗嘗。 流螢抿了一口,入口味道很淡,基于她僅有的飲酒的經(jīng)驗,越是這樣的酒,后面越可能會暈頭轉向,于是她只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 “說吧?!?/br> 她夾一筷子魚rou送到口中,咬著筷子尖問。 “說什么?噢,你別聽他瞎說,小時候我可不胖?!?/br> 韓俊明心思轉了一轉,說多錯多,老狐貍自己惹的禍,他不能跟著背鍋,索性裝傻,將這事推出去。 流螢轉過視線去問韓正卿,“當年是盧先生給大太太配的藥,所以你要找他尋仇?” 韓正卿想了一想,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