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太將迎春趕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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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螢這回徹底睡了過去,韓正卿將二人收拾妥當,瞧著她的小臉,用指背在她的臉蛋兒上不住地摩挲。 求婚這事,陰差陽錯的,流螢始終沒吐口,即便知道一定會成婚,可他還是想聽那句,我愿意。 韓正卿滿腹心事地出了房間,正瞧見韓俊明在二樓小廳里來回踱步。 他下意識瞧一眼身后,問道,“做什么這般魂不守舍?” 韓俊明見他出來,一個健步?jīng)_上來就要揪他的衣領。 “你是不是又弄她?” 韓正卿沒否認,靜默地看他片刻。 “你該做些新的藥膏,效用好一些的?!?/br> 韓俊明咬著牙,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一聲怒罵,“老狐貍你是不是禽獸???娘還是讓你跪少了!” 韓正卿撫開他,徑自在沙發(fā)上坐下,“你盡管去告狀,待母親問起,只怕會安排你幫嫂嫂調理身子。” 韓俊明倒吸一口涼氣,“你!…她懷了?” “快了?!?/br> 韓俊明越發(fā)不高興,正要還嘴,韓正卿搶先說道,“有功夫cao心這個,不如想想洋人該怎么解決?!?/br> 請神容易送神難,當初韓正卿去走動,一來二去了解了原委,那兩個洋人見流螢獨自再座位上張望,似是無助地樣子,便過去搭話,原是好心,沒成想嚇到了流螢,才有了那場斗毆。 然而,說那純是一場誤會,卻也不見得,畢竟漂亮女人總是吸引目光,尤其那個能扯上些關系的洋人,始終惦記著同流螢吃個飯,還是韓俊明裝傻才避了過去。 現(xiàn)如今多少有些引狼入室,人家?guī)土诉@么大一個忙,后續(xù)少不了拉扯牽連,很是麻煩。 聽這話,韓俊明也沒了脾氣,他想了一想說道,“我同小娘早就通過氣兒了,她答應幫著圓謊,打發(fā)走洋人,這事兒便結了。” “結了?”韓正卿不置可否,拍了拍他的肩,“祝你好運。” 洋人遠沒有韓俊明預想得沉得住氣,下午便上門來。 流螢原是為著圓謊裝樣子,現(xiàn)下卻是實打實地下不來床,她手腕上的勒痕,脖子上的指印,倒顯得她確是被人綁了,經(jīng)歷了大磨難。 那洋人叫Riz,流螢的腦袋瓜里自動換成了瑞之這個中文名字。 瑞之倒不見外,坐在床邊的單人椅上說著流螢聽不懂的話,表情甚是關切,韓俊明在一旁翻譯,說是翻譯,實是由著他的意思說。 流螢約么覺得韓俊明是沒在好好翻譯的,可也不想追究,畢竟盡早將瑞之打發(fā)走才好。 待到傍晚,她才得空同迎春說敖文昊的事。 流螢開門見山,直接問迎春同敖文昊是如何接觸上的,迎春支支吾吾地交代,流螢才搞明白,鋪子剛開張那會兒,迎春早出晚歸,敖文昊剛好換了新的工作,晚上出來找吃食,倆人純是在街上碰見。 迎春這個小氣鬼,連賣帶送,將賣不出去的全都處理給敖文昊。而他知道迎春要帶錢回家,便說送她一程。 流螢記得那晚,她同韓正卿鬧了別扭,獨自在院子里看夜空,聽見院墻外頭有人說話,而后迎春便進了門,如今想來,當時應當就是他們倆。 再后來,敖文昊每日都在閉店之后過來,迎春也會給他留些他喜歡的點心打包,而后他送她回家,幾乎成了固定的流程,至此,流螢才明白迎春這些日子為何總是獨來獨往。 “那你又是怎樣奶了他兒子的呢?”流螢問道。 迎春顯然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面上又是一愣,說道,“那日他一早過來,便帶了元寶,說是孩子醒的早,在家里待不住,便帶過來玩玩,可孩子餓得快,玩一會兒便哭著要吃,我…” “你便告訴他你有奶?” 迎春搖搖頭,“我只說后廚有奶,抱著孩子過去偷偷地喂了?!?/br> 流螢想了一想,問道,“方才你送他出去,他有說什么沒有?” 迎春搖搖頭,“那倒沒有,只告訴我他拜托大少爺在附近尋個房子,說是要搬過來?!?/br> 流螢點點頭,“我問你,若是他喜歡你,你可喜歡他不?” 迎春面色一滯,慢慢地搖頭,“小姐別這么說,敖少爺怎么會…怎么會喜歡我這樣的人…” 流螢一擺手,“你只管告訴我,喜歡還是不喜歡?” 迎春的臉紅了起來,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這樣哪行,都是掌柜了,卻連這都說不清楚?!?/br> 迎春抿著嘴,一副將哭不哭的樣子。 流螢嘆口氣,她最是明白那種心情,只耐心說道,“那敖文昊應是知道了,或許先前不清楚,今兒個回去總該清楚了,想來,他今日過來,一是為著見你,二則便是來探個虛實,元寶還沒進門就餓得直哭,他也是煞費苦心,竟讓孩子空著肚子出門?!?/br> 迎春的淚珠子掉下來,流螢拿帕子給她擦了,勸道,“也是個好事兒,他若是喜歡你,早晚都得知道,他知道了,卻也沒打消搬過來的念頭,想是不介意的。” 迎春默默地抹眼淚,“迎春只想一輩子呆在小姐旁邊,眼下有個營生已經(jīng)很是滿足,再不敢想旁的事情,小姐且放心,往后我再不同他往來。” 說罷她便跪下去,一個頭磕在地上。 流螢瞧著直皺眉,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怎地就變成了這樣,好似不挑明,他們還能接觸著,這挑明了,反而要絕交。 “他若是喜歡你,你不妨一試呢?” 流螢繼續(xù)勸說,迎春卻伏在地上抽泣起來,“敖少爺不過是一時新鮮,若是這樣也就罷了,我的身子我最是清楚,小姐就不要逼我了。” “那怎么了?宅院兒里通房嫁人的多了,他是個少爺又怎么樣,都什么年代了,你手里捏著咱家的生意,還怕他輕慢了你?” 流螢并不清楚迎春說的是什么,只道她是為著破過身子而自卑,可流螢也知道,自己在韓正卿眼皮子底下被二少爺?shù)昧寺浼t,卻也沒有因此被韓正卿怠慢,他反而勸她在這事上看開些。 流螢嘆道,“要說這也是個好事,若是他嫌棄,那便不是良人,你又何必自苦,反正都要在我身邊呆一輩子了,他不要你,我這總有你容身的地方。” 迎春伏在地上不住地點頭,卻仍舊一個勁地哭,當年的無怨無悔,如今都變成了漣漣淚水。 正這時,韓俊明推門進來,瞧見眼前這一幕便笑道,“這怎么了?今兒不唱主仆情深,改壓裙記了?” 韓俊明來得不是時候,流螢狠狠地白他一眼,迎春伏在那兒下意識動了動身子,也是一副不自在的樣子。 韓俊明心思轉了一轉,瞇起眼問道,“是為著那個姓敖的?” 流螢憤憤道,“是為著你做的孽?!?/br> 韓俊明皺起眉,流螢現(xiàn)下頗有二姨太的影子。 他一把拉起迎春,不悅地說,“那個姓敖的沒安好心,不許同他有任何瓜葛,聽見沒有?” 迎春垂著頭抹眼淚,連連點頭。 流螢不可置信地瞧著他,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叁少爺,迎春現(xiàn)下是我的人,你教訓不著?!?/br> 韓俊明嗤笑一聲,“誰不知道她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她身上每一寸都是按我意思養(yǎng)的,那旁人可消受不起?!?/br> 迎春淚珠子噗嗤噗嗤地掉,流螢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又如何?你早都放了她,現(xiàn)下她來去自由,你若是真為她好,就把過去都爛在你肚子里。” “我要是不聽呢?” 流螢正要罵他,房門再度被推開,二姨太走了進來。 “吵什么呢?打外面就聽見這屋里吵吵?!?/br> 她瞧一眼迎春,便坐到流螢跟前,韓俊明剛要開口,她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話。 “我聽說了,那個敖少爺就是看上我們家迎春了,他眼光倒是不錯,我們家的丫頭就數(shù)迎春出挑?!?/br> 迎春一聽這話,撲通一聲又跪下去,“二姨太,我對老天爺發(fā)誓,我什么都沒做?!?/br> “嗨,這孩子?!倍烫粩[手,再將她拉起來,“我也沒說你做了什么呀,怕什么?!?/br> 迎春知道二姨太素來不喜歡自己的出身,平日里她盡可能低調,少言寡語,低眉順目,二姨太夸她一句,她便覺得是明著暗著的說她賣弄風情。 二姨太倒是渾不在意地一笑,“你呀,你是憐惜那娃娃,可男人不這么看吶,那孩子總歸是他血脈,聽說這孩子落地就沒了娘,那誰奶這娃娃,誰就是他娘,你總比那些奶媽子瞧著可人,這敖少爺有想法也正常。” 迎春垂著頭,流螢抿著嘴悄悄地伸出小手,在二姨太胳膊上搖了一搖。 二姨太朝她看過來,抬起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說到底,你出身不好,又壞了身子,現(xiàn)下不趁著年輕漂亮尋個靠山,你真當流螢能養(yǎng)你一輩子?韓家能容你一直賴在這兒?” 迎春臉上一白,流螢見狀剛要反駁,二姨太便按住她的手,徑自說下去。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氣,可這也是沒辦法,人吶就得趁著自己還中用的時候抓緊謀劃,不能總指望著別人的可憐過日子。別怪我說話難聽,先前俊明稀罕你,你也聽話,我才容你在他跟前伺候,他將你從那種地方贖出來,這些年也沒少維護你,帶你東奔西走去過不少地方,你也算是吃過見過的,怎地自己的事兒上這樣畏首畏尾。” 迎春臉上掛著一串串淚珠子,抬起胳膊擦了,仍舊一言不發(fā)。 “唉,娘…” 韓俊明剛要張嘴,二姨太一個眼刀飛過去,厲聲道,“閉嘴!” 韓俊明吸一口氣,扁扁嘴不再說話,也不敢多看迎春一眼。 流螢瞧得明白,二姨太先前就想將迎春打發(fā)掉,現(xiàn)下更是得了機會,或許二姨太眼里覺得迎春有人稀罕就不錯了,可流螢同是丫頭出身,難免共情,她總恨不得敖文昊明媒正娶,至少不能讓迎春變成另一個少爺?shù)耐嫖铩?/br> 她舔舔嘴唇試著說道,“二姨太,敖少爺許是對迎春有意,可他到底是個怎樣的情誼咱也不曉得,這事不光在迎春,要是…要是敖少爺…” 流螢不敢將話說得太難聽,二姨太卻了然一笑,“嗨,這簡單,她自己心里就有數(shù),是吧迎春?” 二姨太的目光投過去,這丫頭是什么出身,打小練就的本事,她心里最是明白男人的那些事兒,什么人在她跟前一過,心里的花花腸子她明鏡一般。 流螢的心里卻直打鼓,略有憂色地瞧著迎春。 只見迎春哭得越發(fā)厲害,抽泣著又跪了下去,“敖少爺是個好人,我不想傷他,更不想騙他,迎春只求二姨太別趕我走,您就拿我當個貓兒狗兒的,求您了……” 二姨太瞧著直搖頭,忍不住罵道,“他在你心里就這么好?比俊明還好?你舍不得傷人家,就見天的跟這眼前晃?那敖文昊死了老婆,你又生不出孩子,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嗎?你把他兒子籠絡住了,將來還能短了你的吃喝?你是不是傻!” 話說到這份兒上,迎春終是忍不住大哭起來,“就是因為我生不了孩子,才更不能同他好,我、我不能禍害他!二姨太若是瞧我礙眼,我自當離家便是!” 說罷,迎春在地上磕了叁個頭,“迎春謝韓家的收留,謝小姐的照顧?!?/br> 隨即她轉向韓俊明,又磕下去,“謝叁少爺當年搭救,迎春愿叁少爺一切都好?!?/br> 隨后,她起身抹著臉跑出去。 流螢傻在原地,“這、這怎么…” 她抬起眼睛瞧二姨太,一雙眼眶紅紅的。 二姨太嘆口氣,自顧自說道,“這個迎春吶,打小聽話,可也就是聽話,這孩子迂得要命,她要是自己不立起個兒來,任誰也幫不了她,老大給她多少鋪子,她照樣挺不起腰桿,你瞧著吧,這回要是行,往后就錯不了,要是不行,反正你都打算養(yǎng)她一輩子,眼下你不必管她,靜觀其變,咱也瞧瞧敖家什么意思,那個敖文昊到底靠不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