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12節(jié)
“熊rou不熊rou的倒沒關(guān)系,我看這熊鼻子和波棱蓋已經(jīng)被割了……” 呂律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熊鼻子焙干磨粉,能治癲癇。 波棱蓋泡酒,能治風(fēng)濕,有小虎骨之稱。 王德民這是想要這些東西去當(dāng)藥。 就即使他是醫(yī)生,但不打獵的話,接觸到這些東西也難。 對于大部分獵人來說,這些可都是能賣錢的,通常舍不得拿出來送人。 不過,王德民不一樣,上輩子呂律出車禍在秀玉家里休養(yǎng),就是他給看的病,沒少從中照顧,認(rèn)真而又仔細(xì)。 屯里人也經(jīng)常到他家里看病,沒錢就賒著,很多時候,他自個是貼著錢走的,也從不催要,可以說是秀山屯里最值得尊重也是人緣最好的人。 既然他有需要,正好東西也帶著,呂律當(dāng)即痛快地將東西從隨身的布兜里取了出來,送給王德民。 “我給你拿錢!”王德民東西接過后,小心地裝自己袋子里,就要從內(nèi)兜里取錢。 “大爺,這真不用,我這是送你的,何況,能趕著架子車幫我拉這些東西,就算是幫我大忙了。” “這怎么行,值好幾塊錢呢。還有啊,你留下的五十塊錢,被你大娘收了十塊,只給清子家送去了四十,她這人吧,有點貪,說也說不動,就縫那幾針,上了點藥,掛點針?biāo)话脲X都用不了……” “大爺,沒事兒,那本就是該給的。若不是你出手,陳兄弟可能連命都沒了,那點錢又算得了什么,大娘是對的,除了醫(yī)藥費,不是還有辛苦費嗎。你叫就安心地收著吧。再說了,在這屯子里,我現(xiàn)在也就認(rèn)識大爺您一家,以后說不得還要多多麻煩?!?/br> 呂律笑笑,不待王德民多說,轉(zhuǎn)身朝著山里走去。 王德民愣愣地看著呂律,會心一笑,自語道:“多好的小伙??!” 第17章 狗來 動物對氣息有著非常敏銳的直覺。 哪怕這熊瞎子已經(jīng)被分割成了rou塊,散發(fā)的氣息依然讓馬匹發(fā)自本能地驚慌。 呂律在山上,看著王德民牽著一驚一乍的馬車離開,他這才在山林中繼續(xù)搜尋。 剛吃過一大碗餃子,呂律倒也不急著返回地窨子。 天氣挺好,正應(yīng)了那句:瓦藍(lán)藍(lán)的天上飛老楞,我在高崗眺望山野。正好在山林里好好搜尋一番。 他現(xiàn)在的主要目標(biāo),倒也不完全是那些彈弓能搞定的小動物,而是這山間的野菜。 四月初的興安嶺,除了常綠的植物,放眼所及,到處還在一片蕭條。 比起南方,這里真正的春天要晚一些,也短得多。 干枯的樹葉鋪滿山坡,這段時間溫度的回升,很容易又讓它們變得干脆,成了響葉子。 人行走在林子里,嘩啦嘩啦地,像是在蹚水過河。 也正是這到處枯敗的色澤,讓隱藏期間的哪些新綠變得顯眼。 一簇簇的婆婆丁,就零散地分布在這些枯葉間。 還有不起眼仿若雜草的的小根蒜也是一樣。 呂律沒帶鋤頭鏟子之類,直接將刀子用上,開始采挖。 有不開眼的灰狗子闖入周邊,直接用彈弓搞定。 倒也是兩不相誤。 到了傍晚的時候,呂律收獲了不少婆婆丁和小根菜,被他用山藤一捆一捆地捆著。 這樣的野菜在后世擺上餐桌,純天然野生菜,深受大眾喜愛,價格不低,然而,在這年頭,對于人們來說,實在普通至極。 東北冬季漫長,動輒令下三四十度的氣溫,讓蔬菜很難保存。 吃了一冬的大白菜、蘿卜和酸腌菜,正是用這些山野菜調(diào)調(diào)味的時候,各家各戶都會上山或是到田間地頭弄一些來嘗嘗鮮。 至于賣…… 區(qū)上的國營商店或是外貿(mào)公司的收購點,主要針對的還是更為高端的東西,比如蘑菇、皮毛、堅果等山貨。 這些山野菜倒也能賣,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時間上山采挖,尤其是城里的,有工作的。 只是,從這里送到城里,一來是路途遙遠(yuǎn),二來是價格太低,根本賺不了什么錢。 所以,在這年頭,也僅限于用來吃。 呂律采挖的婆婆丁和小根蒜,每樣都得有幾斤。 天氣還很涼,這些菜不用特別保管,也能放上幾天,這片地方生長得多,也就多弄一些,可以多吃幾頓,不用臨時去采挖。 提了野菜,呂律一路沒有停留,回到自己地窨子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 正準(zhǔn)備進屋,忽然聽到不遠(yuǎn)處的林子中,傳來窸窣聲。 他神情猛地一震,立馬就握住隨身帶著的大斧,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山里危險的獸類不少,不得不防。 他定睛看去,只見一道黃色身影,正從林間緩步走出…… 從林子里出來的,是一條身上到處是疥癬的黃毛母狗,渾身皮毛上這里光一片,那里禿一片,還有幾個地方似乎已經(jīng)潰爛了。 見是一條笨狗,呂律緊繃的心弦松了一些。 黃狗也很謹(jǐn)慎,走出林子來到仙人柱旁邊的時候,就不再往前走了,只是定定地看著呂律。 都說狗來富,可來的,是這么一條不堪用的癩皮狗…… “唉……都可憐!” 呂律看到這條狗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自己。 附近屯子里,有不少人家都養(yǎng)狗,一般人家用來看家護院,獵人們則帶著打獵。 但并不是所有狗都能得到好的待遇。 總有些病了、廢了的狗被遺棄,還有的,剛出生滿月開眼的狗崽子,好的被人挑走,剩下的主人家養(yǎng)不住,送人都沒人要后,就往山里送。 死掉一部分,還有些活了下來,成了流浪狗。 這樣的情況很常見。 呂律突然有了這種感觸,主要還是因為自己的遭遇。 他四下瞅瞅,注意到黃狗的目光在掛在地窨子旁邊那些從狍子體內(nèi)扒拉出來的心肝肺上,提了侵刀過去,割下心臟,隨手割成幾塊,拋到黃狗面前。 原本這狍子心肝他是準(zhǔn)備留著自己吃的,昨晚忘記收回地窨子,今天早上又忙著處理熊瞎子的事情,就這么一直掛在樹杈上。 黃狗很是警覺地往后退了兩步,抬頭看看呂律,又偏著腦袋看向地上的狍子心臟,遲疑了一下,上前兩步低頭嗅嗅,又抬頭看向呂律。 “吃吧吃吧,就是給你的!”呂律笑笑。 像是聽懂了呂律的話一樣,黃低下頭,一口一塊,幾下就將那些rou塊吞下。 “還挺能吃……” 呂律干脆將整副狍子的肝臟都從樹杈上取下,試探地送到黃狗面前。 這次,黃狗雖然還是很警惕地看著他,但卻沒有刻意后退躲閃,甚至還沖著呂律搖了搖尾巴。 到了近前,呂律看清楚黃狗的身體情況后,忽然心驚了。 這黃狗身上,固然有不少疥癬,但更多的是各種爪痕、齒痕。 有的已經(jīng)愈合,還有一些只是剛剛結(jié)痂,更有新的傷口,皮rou翻卷著,血還在一滴滴往下流,哪是什么潰爛啊。 這都遭遇了些什么?。?/br> 看這情形,這黃狗在這山林里生活的日子不短了,沒少在獵食的時候受傷,甚至還遭受過野獸的攻擊,或是它在主動攻擊的時候受了傷。 它這身上的一道道傷口,觸目驚心。 最主要的,是這黃狗腹部墜著的鼓脹奶子,應(yīng)該是剛生完狗崽子一段時間,正在哺育。 這階段的母狗,最是需要營養(yǎng)的時候,得不到充足的營養(yǎng)補充,可禁不住狗崽子的吮吸。 呂律猜測,十有八九是它捕獵失敗,反而受傷了,獵捕不到獵物,這才嗅著血腥味,找到了自己的地窨子。 他微微搖搖頭,將肝臟都放到了黃狗面前。 它抬頭看看呂律,下一秒叼起肝臟,轉(zhuǎn)身跑進了林子。 可惜,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不好再進入林子。 呂律只能暫時打消跟上去看看的念頭。 按照他對狗的了解,在這里吃過一次東西,就還有可能會來。 以后還有機會。 沒有多想,呂律鉆進地窨子,給自己準(zhǔn)備晚飯。 清洗了婆婆丁和小根蒜,用大醬簡單腌制成一盤涼菜。高粱米蒸的飯,木甄子里還有,蒸熱就行,另外,他又取了塊狍子rou切小,焯水后用辣椒段和小根蒜作配料,炒了一碗。 這些,就是他今晚的晚飯。 吃飽喝足后,呂律也不得休息。 從熊瞎子身上取下來的熊掌和rou條,還需要處理。 他去了仙人柱里面,攏了火,溫度高一些,仙人柱中放著的袍子皮也能干得快些。 用鋤頭挖了些黃泥回來,略微加了點水,調(diào)和后將兩只熊掌糊上厚厚一層泥殼,放在柴火中焚燒。 利用這黃泥,能有效拔除熊掌上厚厚的毛,比用水燙更方便快捷。 趁著這個當(dāng)口,他又回了地窨子,將那些rou條切塊,放入鍋中,進行焅油。 兩邊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算是將熊掌上的毛給拔除干凈,用涼水泡著。 熊油也焅出來了,rou少,油也少,也只是將當(dāng)初買油時裝油的罐子給裝滿了,不過,吃上十天半個月完全沒問題。 事情忙完,燒了熱水簡單洗漱,爬到床上,估摸著得是晚上九點多了。 第二天早上,呂律是被屋外傳來的哼哼唧唧的聲音給吵醒的。他翻身起床,披了大衣,將放在床邊的大斧提上,先來到地窨子的小窗口邊朝外看了看,頓時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