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26節(jié)
第37章 雉笛 兩人正準(zhǔn)備重新坐下喝茶,看到大路上馮德柱背著不少行禮走過,他媳婦兒周翠芬領(lǐng)著孩子馮金定跟在旁邊,一路上小聲地說著什么,一直送到屯口,才戀戀不舍地分別。 周翠芬領(lǐng)著孩子,直到看不到馮德柱身影了才折返回去。 “看樣子,這是要出門啊,大鼻涕這是要去哪兒???”呂律不由問道。 “這事兒我知道,大鼻涕準(zhǔn)備去農(nóng)場打臨時工了。” 陳秀清笑道:“我那天在屯子里溜達(dá),聽他們鄰居說的,周翠芬領(lǐng)著大鼻涕去劉炮家找麻煩不成,回去后,大鼻涕被周翠芬按在院子里,好一頓收拾。” 能降服東北老爺們的,只有東北老娘們。 呂律估計,周翠芬是將自己的話聽進(jìn)去了。 “也不知是被收拾服帖了還是咋地,大鼻涕后來突然就變得勤快了,家里事情搶著做,平時趕著攆著都不愿意下的田地,也干得有模有樣,像變了個人似地?!?/br> 陳秀清深吸一口氣:“但愿他從此轉(zhuǎn)性,好好過日子,別再去禍害大伙了?!?/br> 呂律點點頭:“但愿吧!” 李樹梅背著采摘回來的刺嫩芽,推門進(jìn)屋后,直接去了廚房,正看到王德民正將燉好的雞rou從鍋里舀到大土碗中。 李樹梅臉色微微一變:“你咋能把下蛋母雞給宰了?” 王德民笑道:“我留呂律和清子在家吃飯,給他們弄點補的?!?/br> 一聽說有客人,李樹梅趕忙閉嘴,在狠狠地瞪了王德民一眼后,她出了廚房,偏著腦袋看了看里間炕桌邊坐著的呂律和陳秀清,返回廚房,壓低聲音責(zé)怪道:“補啥補?就你心好,就你舍得,就你會做好人,這家遲早被你敗光,自家過年還舍不得宰,你倒大方,也不跟我商量商量?!?/br> “商量啥呀?人家上次給家里送的熊掌熊腿,還有熊鼻子、波棱蓋,你咋不說?”王德民沒好氣地懟了回去。 “你幫他們又是治傷又是看狗的,你不是也沒收錢?”李樹梅很不服氣。 “人家留下五十塊錢,除了醫(yī)藥費,你至少也昧了八塊,那不是錢?你還想咋滴?”王德民開始來氣了。 “哎……你個敗家玩意兒,說什么呢?這么些年,要不是我精打細(xì)算,你早特么喝西北風(fēng)了。”李樹梅也來了氣,聲音一下子高了不少。 這把王德民嚇了一跳:“你能不能聲音小點?雞都已經(jīng)燉熟了,我現(xiàn)在也沒辦法讓它活起來,再說了,人家本不想在這吃飯,是我給留下來的……要吵也得等這飯吃完再吵,我奉陪到底,啥玩意兒?。 ?/br> 王德民說完,端了雞rou就走,留下一肚子氣的李樹梅在廚房,拖了個凳子,氣鼓鼓地坐著。 兩口子在一起也過了好些個年頭,沒少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吵吵鬧鬧。 鬧歸鬧,李樹梅卻也清楚,現(xiàn)在家里有客,多少得給自家男人留點面子。 而且,生米已經(jīng)煮成熟飯,還能咋地? 想了想,她跟著起身,進(jìn)到里間,笑呵呵地說道:“呂律和清子,難得來家里吃頓飯,趕緊趁熱吃,多吃點,要不是你們來啊,你們大爺可沒這么勤快?!?/br> 心里再怎么有氣,也得招呼一下,不然可不地道。 這話聽在呂律和陳秀清耳中,是句熱情好話,可在王德民聽聽來,就有些刺耳了。 王德民翻著白眼瞪向李樹梅。 李樹梅裝作沒看見,直接忽視,找個借口:“我再去給你們弄兩小菜。”說完就準(zhǔn)備退回廚房。 王德民親手做的飯菜,只有簡單一份生腌小根蒜,一份涼拌刺嫩芽,還有一份土豆絲,三樣普通的小菜,也因為那只肥壯的加了些藥材的清燉母雞,變得豪奢。 “大娘,這些菜已經(jīng)很好了,就別再麻煩了,一起坐下吃吧?!眳温烧泻舻?。 “你們吃,我在廚房吃就行!”李樹梅笑道。 “別管她,你們大娘就這德性?!蓖醯旅褚膊煌床话W地說了一句,然后提了酒瓶給呂律和陳秀清倒酒,招呼兩人吃菜。 事實上,呂律和陳秀清在炕桌邊,也隱約聽到了一些李樹梅回來后兩口子說的話,知道真坐在一起吃飯,反而會很不自在,也就不去管她。 王德民看著轉(zhuǎn)身返回廚房的李樹梅說道:“你也別忙吃,先去清子家一趟,告訴金蘭和秀玉,說清子在咱們家吃飯?!?/br> “好,我這就去!” 李樹梅應(yīng)了一聲,快步出了院子,朝陳秀玉家走去,邊走邊嘴上嘀咕:“敗家玩意兒?!?/br> 數(shù)分鐘后,她從陳秀玉家里返回,進(jìn)到廚房,看著鍋中的雞rou,又是一陣rou疼。 這么好的東西,也不能完全便宜了別人不是。 她取了碗筷,給自己添了碗飯,狠狠地在鍋中挑了幾塊好的雞rou堆在碗中,在灶邊凳子上坐下,也賣力地吃了起來。 呂律和陳秀清酒喝得很少,飯倒是各自下了兩碗。 三人吃飽后,閑聊了一陣,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呂律和陳秀清對視一眼,起身告辭。 “爺們,等著,我去給你套架子車,送你回去!”王德民按住呂律肩膀說道。 “大爺,你就別麻煩了,我自己能回去?!眳温蓜褡璧?。 “腳上剛動了刀子上了藥,你怎么回去,聽我的!”王德民說完轉(zhuǎn)身出門,去將靠墻擺放的架子車推了出來,又將馬棚中的馬匹牽出。 趁著王德民在套架子車的時候,呂律一瘸一拐地走到廚房,從懷里內(nèi)兜中掏出五塊錢:“大娘,我這就要回去了,剛請大爺幫忙治腳傷,醫(yī)藥費還沒給呢,這錢你收著?!?/br> 看著呂律手中遞來的票子,李樹梅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擦擦手,將錢接過:“喲,你不說都不知道你腳受傷了,重不重???” “沒事兒,就只是點小傷,大爺幫忙看過,要不了幾天就會好了。”呂律笑道。 就在這時,王德民套好馬車,準(zhǔn)備進(jìn)來攙扶呂律,正好看見李樹梅將錢往兜里塞,知道她又在背地里收錢了,他額頭上青筋一下子冒了出來。 但是,當(dāng)著呂律和陳秀清不好發(fā)作,只得裝作沒看見,熱情地攙著呂律:“爺們,車子準(zhǔn)備好了,我扶你上車!” 三人一同朝著屋外走,臨出門之際,王德民回頭瞪了李樹梅一眼,李樹梅更是直接,將腦袋扭向一旁,不去看他,這把王德民氣的,只能伸出手指狠狠地隔空戳了她幾下。 呂律被王德民送回地窨子的時候,估摸著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多了。 在王德民離開后,呂律在地窨子給元寶娘兒四個熬了苞米粥喂上:“腳不利索,上不了山,只能先委屈你們幾天了?!?/br> 不能再瞎折騰,必須得把腳養(yǎng)好才是正事,本打算再掏一個蜂桶的事情也被呂律暫時擱置。 無聊中,他從兜里掏出那三顆杏核,在旁邊找了塊石頭,抱在懷里開始打磨。 用了大半個小時,三枚杏核的兩面,都被他磨出了一個圓孔,圓孔直徑約三毫米,然后又找了給元寶掛針?biāo)畷r用過的針頭,小心地將杏核里面的杏仁戳碎挑出。 蹦跳著來到河邊,呂律將三枚杏核清洗干凈,然后一枚枚放在嘴巴中含著吸氣,發(fā)出輕微的聲響,一邊吸氣一邊調(diào)整。 一枚枚試下來,他挑選了其中一顆,其它兩顆則被他隨手扔在河里。 這是他用杏核制作的雉笛。 能發(fā)出和野母雞非常類似的聲音。 三枚杏核,只有剩下的這枚聲音最為接近。 第38章 聲誘 這個時段,正是野雞配對繁殖的時候,通過雉笛模擬雌性野雞的叫聲,能吸引其它野雞的到來。 是在這年頭打獵運用得較少的捕獵手段——聲誘。 事實是,只是打打野雞、沙半雞之類的,在很多獵人眼中,都算不上打獵,那叫玩。 不像后世禁槍,獵物稀少,偶爾想搞點野味兒,更考驗手段和運氣。 所以,捕獲野雞、秧雞等鳥禽時,更多是通過設(shè)置扣子,輔用鳴笛、羽音、媒鳥等手段,還有人專門養(yǎng)了繇子用以引誘套獵。 當(dāng)然了,這年頭,也有高明的獵手,掌握了高明的口技,或是借助一些工具,模擬動物發(fā)出的聲音,引誘獵物自己送上門來。 這又是很有難度的技巧,一般的獵人輕易掌握不了。 呂律所制作的雉笛,就屬于鳴笛的一種。 前世進(jìn)山收山貨,他接觸的獵人不少,從他們哪里也學(xué)到和聽說過不少捕獵技巧,這雉笛,只是一個小手段。 雉笛發(fā)出的聲音夠真切的話,哪怕不是在配對期,也能將野雞引來。 現(xiàn)在腳受傷,上不了山,他只能考慮這些法子,消遣之余,也期盼能有點小收獲。 找了幾根木棒簡單修理,呂律用釘子給自己釘了個拐杖,取了彈弓和泥丸,朝著草甸子里走去。 元寶領(lǐng)著三條狗崽,默默地跟上,呂律不打算走多遠(yuǎn),三條狗崽又是最調(diào)皮最能折騰的時候,他不想自己引來的野雞被狗崽們弄得不敢靠近,被他留在了地窨子看家。 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 這是北大荒的真實寫照,足以說明這地方野雞之多。 可以說,野雞是人們最熟悉也接觸得最多的動物之一。 對于野雞的鳴叫,呂律聽得不少,很是熟悉。 他這顆杏核制成的雉笛,吸氣控制得好,發(fā)出的聲音跟雌性野雞有九分相似,用來引誘,完全不成問題。 繞過一道拐彎,大概走到距離地窨子三四百米的河灘邊,呂律選了個干燥的地方坐下,隱藏在雜草間,將那枚雉笛放入口中,輕輕吸叫了幾聲,就靜靜地等著。 別看只是個小玩意兒,其中門道可不少。 雉笛的制作和使用,均需熟悉野雞的叫聲,反復(fù)模擬練習(xí),務(wù)求聲音近似,才有使用價值。 野生動物,大都極其敏銳,野雞也不例外。 如果聲音有別,不僅不能引誘野雞前來,反而會引起疑懼,聞聲逃走。 春季野雞配對,多使用雌聲,能引來雌雄野雞,秋季則使用雄音引誘雄野雞,利用的是雄野雞好斗的特點。 使用雉笛,聲音不能太頻繁,吹叫頻繁容易出異聲,招致失敗。 而且,聲音的強弱也很有講究。 弱音能引出附近的野雞,強音則容易驚走遠(yuǎn)處的野雞,還跟有沒有風(fēng)等因素有很大關(guān)系。 這些東西,他都是聽人說的。 現(xiàn)在,呂律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來用,反正也干不了啥,權(quán)當(dāng)是練習(xí)了,成功了,也算是掌握了一個小技巧。 …… 王德民趕著馬車回到家中,把車子卸掉,馬拴好,倒了些草料在樺樹掏成的食槽中喂著,快步朝屋內(nèi)走去。 李樹梅正在屋里給摘來的刺嫩芽焯水,然后瀝干水分后進(jìn)行曬干保存。 這都到四月末末了,天氣越來越暖,沒有冰箱的年頭,山上的冰雪也融化得快差不多了,刺嫩芽沒法冰凍保鮮,只能采用曬干的方法,雖然口感會差些,但到了冬季,也是不錯的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