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69節(jié)
現(xiàn)在,眼前這個他認(rèn)為是個莽夫的人,就這么在自己面前,氣定神閑地說了這么一番話,雖然其中同樣夾槍帶棒,但不得不承認(rèn),呂律說得在理,他自己也確實是這么個想法。 他才發(fā)現(xiàn),呂律心細得超乎他的想象。 可都已經(jīng)懟上了,就這么轉(zhuǎn)身就走? 人要面子樹要皮??! 就這么一聲不吭地轉(zhuǎn)身就走,這事兒要傳出去,臉上掛不住啊。 呂律一直在看著梁康波,看他面色變幻不定,大概也猜出了他一些心思,微微一笑道:“梁炮,咱們爺們辦事兒,得敞亮。也別說誰截胡誰,這話怎么說都說不過去。不得不承認(rèn),鹿是被你的獵狗攆回來,我這一路掐蹤,也恰巧碰了個正著,省了不少事兒。 當(dāng)然了,這鹿要是不往這邊跑,也就沒那么一檔子事兒。究竟是誰最后獵到,也就很難說了。 要不這樣,這鹿算我們一起打的圍。大家按規(guī)矩,分股如何? 你是炮手,我們倆是無名小卒,就以你當(dāng)頭人好了。不過,這鹿是我打打中,元寶掏肛加咬脖拖住,清子補的刀,所以,這邊我們拿頭腳,其它的,按股分?!?/br> 打到獵物后,在獵物抬上肩之前,參與打獵的,無論男女長幼,每人分一股,每條獵狗亦分一股,為首的可多分一股。 如果獵物是獵手一槍命中致死的,那么獸頭、四足歸該獵手所得。 若是被打了幾槍,那么打中第一槍的得獸頭、四足的一半,打后面幾槍的合起來分另一半。 其它的獸rou平分成相應(yīng)的股數(shù),按順序排列好,然后抓鬮。 打得大的野獸,如果外人碰到,也可以吃點“紅”,分一小股,就是所謂的“見者有份”。 這是老輩獵人的規(guī)矩。 這么說下來,梁康波一人加五條狗,得分七股,呂律和陳秀清這里兩人一狗,在取了這鹿的腦袋后和四只腳以后,只能占到三股。 鹿很值錢,當(dāng)然不是簡單的分rou,那是賣了以后按比列分錢。 這樣算下來,呂律和陳秀清兩人就顯得很吃虧了。 一聽這話,陳秀清眉頭皺了起來,不明白呂律為啥這么分,他扭頭看著呂律:“律哥……” 呂律早已經(jīng)想到他會說話,干脆上前一步,將他擋住,看著梁康波問道:“梁炮,你看咋樣?” 梁康波聽到呂律這番話,臉色卻是在不斷地緩和,最終,他將槍往肩膀上,上下打量著呂律,丟下一句:“我梁某人,還不缺這點東西!”說完,領(lǐng)著五條狗,轉(zhuǎn)身就走。 這舉動,反倒將陳秀清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這就走了?” 看著梁康波朝山下走遠,陳秀清有些不敢相信地說。 “我臺階已經(jīng)給了,他不走還能干啥?”呂律笑著說道。 “我咋看不懂!” 陳秀清撓撓頭,一副困惑樣。 “其實在我說明情況的時候,梁炮就已經(jīng)知道理虧了。但是,他是個很要面子的人,得給個臺階讓他下,事情才能了結(jié),所以,我就按規(guī)矩,故意將大頭分給他,這樣也算是給足面子了。”呂律解釋道。 “那萬一他真的要了呢?”陳秀清問道。 “他不會!”呂律肯定道。 “為啥?”陳秀清再次撓頭:“怎么就那么肯定?” “清子,你剛才聽我這么分,是不是很想站出來問一句:憑啥啊。對不對?”呂律笑看著陳秀清。 陳秀清點點頭,他剛才聽到呂律這么分,心里只覺得吃了大虧,確實很不服氣。 “我之所以這么分,那是因為,他是個炮手,很要面兒的炮手。他自己很清楚,他就見個鹿蹄印,別的啥也沒見著,鹿還不是他打死的,就即使想要,他也不好意思多要。你再想想,若是他真這么做了,這件事情傳出去又會怎樣?” 呂律不無引導(dǎo)地說。 陳秀清想了想:“會說他很不地道,這名聲也就壞了。” “所以,給了臺階趕緊下,還能顯得更大氣些,咱們得了鹿,也不好再多說什么?!?/br> 呂律很認(rèn)真地看著陳秀清:“清子,這件事情,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千萬別亂說?!?/br> “嗯吶!”陳秀清認(rèn)真地點點頭:“一定不說?!?/br> “還有,老話常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想見。管住自己的脾氣,懂得以退為進!” 呂律拍了皮陳秀清肩膀:“就剛才那種事情,處理不好,那只能干仗了,結(jié)果呢,你我,無論是誰被傷到,都不是好事兒,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隔三差五還得往人屯子過…… 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事情解決了,東西還是咱們的,梁炮他自己,也沒啥可說……行吧,趕緊動手,咱們還得把這鹿rou,給搬回去!” “好勒!” 陳秀清興奮地轉(zhuǎn)身,繼續(xù)忙著取剩下的最后一條鹿筋。 第95章 這老頭,挺皮??! 鹿下水喂了元寶,剩下的rou,剝了皮后,被呂律用大斧劈成兩半。 從背囊里取了繩索,捆背上背著。 加上身上帶的七七八八的東西,每人身上負重也不過就是一百斤多點,這對于山里人來說,剩下這些路,倒也不是特別難的事兒,只是路程還比較遠,真走下來,會挺累。 不過,得了那么多好東西,累點也高興。 一路上,元寶開路,再沒任何耽擱,抄著近道走,兩人終于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回到了地窨子。 東西往草地上一放,兩人也跟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覺得腿腳酸軟。 元寶已經(jīng)快兩天一夜沒見到狗崽了,一道地窨子邊,就到門口輕聲叫喚著。 三條狗崽被關(guān)了那么長時間,也是相當(dāng)躁動。 它們不停地沖著外面哼哼唧唧,不時還發(fā)出一聲聲吠叫,在門上抓得咔嚓咔嚓地。 呂律掙扎著起身,將地窨子的門打開。 三條狗崽迫不及待地從小門里躥了出來,圍著元寶親昵地打轉(zhuǎn),相互嗅嗅。最后才跑到呂律身邊,蹦蹦跳跳。 呂律探著腦袋朝地窨子里邊看了一眼,心中暗道:還好! 他以為自己的床鋪之類,會被三條狗崽糟蹋得不成樣,結(jié)果,就只是地上多了幾個無聊時刨出的土坑,還有小門板上被抓出來的一條條爪痕。 至于屎尿……呂律進去一看,發(fā)現(xiàn)好像也沒有。 出了地窨子后,才看到三條狗崽跑到林子邊緣,弓著腰在使勁地方便。 然后,像巡視領(lǐng)地一樣,轉(zhuǎn)著圈地在地窨子周邊,抬著退做標(biāo)記。 繞了一圈后,三條狗崽回到地窨子前,眼巴巴地看著地上的鹿rou。 它們都沒吃過。 可這么有價值的好東西,也應(yīng)該記住這種氣味。 呂律取了侵刀,將鹿rou割了些下來,喂給三條狗崽。 就在地窨子前休息了好一陣,兩人才漸漸緩過勁來。 “律哥,山上還有只母鹿呢!” 一路奔忙,陳秀清早就餓了,掏出獵囊里僅剩的四個粘豆包,遞了兩個給呂律。 也不管冷不冷,呂律也餓,接過來直接就吃:“明天再去吧,已經(jīng)這個點了,咱們到了山上,天也快黑了,打不了。折騰了兩天,人和狗都得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去,該是咱們的,跑不了。” 陳秀清抬頭看了看天,想想也是,也就不再多說什么。 “你先回去吧,到了家里報個平安,另外,借輛車過來,把這rou,拿去給屯里人分一分。”呂律交代道。 陳秀清看著鹿rou,有些不舍地說:“鹿rou可全是好rou?。 ?/br> “別舍不得,老話在那兒放著呢:山財不可獨享。別忘了,還有梁炮那擋子事兒?!?/br> 呂律嚴(yán)肅地看著陳秀清:“這道理,你應(yīng)該好好記住?!?/br> “嗯吶!”陳秀清想了想,認(rèn)真地點點頭。 他也不多作停留,起身就往地窨子外邊走。 呂律將兩個粘豆包吃了,稍作休息后,提了侵刀,將打到的那些灰狗子、跳貓子、花鼠子和水耗子挨個剝皮、處理,還有那張鹿皮,也是一樣。 最重要的,是這趟出去收獲的兩個鹿心、鹿茸、鹿鞭、鹿尾等一系列東西,這些才是大頭。 事情多著呢。 在呂律還在忙著鏟鹿皮油脂的時候,元寶和三條狗崽突然朝著外邊林子吠叫,等了不一會兒,陳秀清領(lǐng)著王德民和陳秀玉三人順著林間小道過來。 三人都是呂律認(rèn)可的,所以元寶一直趴在地窨子前的草地上沒出聲,三條狗崽也只顧著相互在一起練習(xí)扭打撕咬,玩得不亦樂乎。 “律哥!” “律哥!” 陳秀玉和陳秀清兩人先到,沖著呂律叫得親切。 呂律跟兩人點點頭,看向后邊牽著馬的王德民:“大爺,好久不見??!” “爺們,你這都不到屯子里走動,那只能是好久不見了?!蓖醯旅竦胖鴧温烧f道。 “我不去,大爺可以過來嘛,我這里可是相當(dāng)歡迎,該不會時大爺嫌我這里寒酸吧?!眳温尚χ磳⒒厝?。 他清楚王德民的性子,哪怕是長輩,也敢跟他開玩笑,這樣還更隨性些。 “你這一天天的,這才到這里幾天時間,攢下的家底比很多人都強了,誰敢說你這里寒酸,我第一個不服,你看看,昨天進山,今天回來,連獵兩只鹿,這整個秀山屯,也不見誰有這本事?!?/br> 王德民將馬在一旁的樹上拴著,湊到地窨子草地上放著的鹿rou前看著:“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是來吃鹿rou的!” 一聽這話,幾人都笑了起來。 呂律看向陳秀玉:“老妹,看你的了!” 有陳秀玉在,自己手頭還有不少活計,呂律干脆將事情丟給了陳秀玉。 今天對于呂律和他們家,都稱得上是喜事兒。 陳秀玉高興地應(yīng)了一聲,進了地窨子,開始忙著做飯,至于菜,當(dāng)然是鹿rou為主,她出來取rou的時候,呂律直接給割了個鹿腿。 陳秀清和王德民也沒閑著,幫忙上手處理得到的那些鹿尾、鹿筋、鹿蹄啥的。 鹿心得進行烘焙干燥,可研磨制成鹿心粉,通常是干燥后,整個拿去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