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81節(jié)
元寶沒有躲避,但卻不叫了,哼著偏頭看著呂律。 “走,回家!” 呂律牽著馬繼續(xù)前行,元寶當(dāng)即上前領(lǐng)路。 這樣的牲口,不像野物,在屯子里彼此都熟悉,呂律不讓咬,元寶很靈性地看懂了意思。 它不叫,三條狗崽也跟著閉了嘴巴,屁顛屁顛地跟在元寶身后。 可不像那只母鹿和兩只小鹿,它們還有事沒事兒地就到柵欄邊轉(zhuǎn)悠,隨時驚得母鹿在里邊躥跳。 但是也沒剛弄來的時候那么兇了,它們在漸漸適應(yīng)母鹿的存在。 到了地窨子,呂律將馬背上的東西和馬鞍都卸下來,然后將馬牽到草甸子子,用根長繩拴在地窨子上長著的一棵小樹上,就讓它繞著小樹周圍吃草。 呂律則在喂過元寶娘四個苞米面后,將早上吃剩下的哪些餃子熱了下吃掉,然后又吃了兩三塊爐果,算是把中午飯對付過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就有得忙了。 他先是提了鐮刀,去山坡上砍了些枝葉回來喂鹿,又拆了幾個袋子,將泡了一宿的山野菜放到外邊草地上晾曬著。 接下來就是提著油鋸,上山伐木,他得抓緊時間,趕緊弄一個臨時的馬棚出來,還有馬槽也得弄一個,這才方便喂料。 事情今天肯定做不完,明天都還有得忙。 至于今晚,就只能委屈黑馬在地窨子旁邊的林子里露宿一晚了。 陳秀清趕著馬車,陳秀玉則坐在車?yán)铮宦讽樦椭型谅吠依镒摺?/br> “清子啊,這誰家的馬呀?!?/br> “今天在集上剛買的!” “好馬呀,老壯實了……” 一路過屯,碰到的人大都會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喜滋滋的兄妹倆,問類似的問題,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這是好幾年都不曾有過的情形了。 陳秀清家以前也養(yǎng)過馬,是他老爸手頭留下來的,但是那馬太老了,在他老爸過世后,使喚沒幾年,沒能挨過那個異常寒冷的冬天。 從那以后,他們家再沒養(yǎng)過馬,因為買不起。 這幾年來,種莊稼,用到牲口,全靠借。 借牲口來使用,這可不是小事兒,天下也沒有免費午餐,所以,一家子不得不貼出更多的時間去幫別人家的忙,以這人情,換得使用馬牛犁地耕種的機(jī)會,往往還得換幾家人才行。 每年莊稼的點種,老是落后別人,到了秋季,看著別人家收得差不多,自己的還不能收的時候,心里總要懸好些天,就生怕突然來霜雪。 現(xiàn)在,終于結(jié)束那種疲憊不堪又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了,這對于家里,那就是件天大的好事。 而這,是因為呂律才有的轉(zhuǎn)變。 終于到了家門口,陳秀玉興奮地在馬車還沒停的時候就跳下馬車,跑去將院門打開。 陳秀清牽著馬進(jìn)了院子,將馬車卸掉,馬栓到馬棚里。 聽到響動,在家里給野菜焯水的馬金蘭打開門,朝院里張望。 早上的時候,兄妹倆在早早地吃過早飯,只跟馬金蘭說了句去趕集,她站在門口喊都喊不住地就跑了。為此,馬金蘭還生了一早上的悶氣。 可這下午,咋就牽回來一批馬了? 還有嶄新的馬車。 “這哪里借來的馬呀?屯子里沒見誰家有這馬呀?!?/br> 馬金蘭以為是陳秀清借來種地的,倒也算是辦了件靠譜的事兒,從早上到現(xiàn)在的悶氣,一下子煙消云散,她樂呵呵地快步迎了出來。 陳秀玉一見馬金蘭開門,早已經(jīng)將呂律給她買的新衣抓起來藏在身后,在馬金蘭注意力全在馬匹上的時候,趕緊溜進(jìn)屋子,藏自己炕頭的衣服柜子里,這才又快步折返院子里,正聽到陳秀清說:“這馬不是借來的,是在集上買的?!?/br> 馬金蘭一臉不敢相信:“你哪來那么多錢?” “跟律哥去打獵,今天賣了東西分到的!”陳秀清激動地說道:“媽,以后咱家里,不用借牲口了,明天咱們就能種地。” 第113章 烈馬,欠騎啊! 晚上,呂律提著馬燈將黑馬牽回來拴地窨子旁邊的椴樹上,用木盆裝了苞米喂料。 黑馬嘴皮快速翻動,盆里玉米籽和木盆,碰撞出嘩啦嘩啦聲。 它不時打個響鼻,在這安靜的草甸子上,顯得那么地響亮。 “從此,又多了一個伙伴了!” 呂律伸手摸向馬頭。 黑馬甩動腦袋,后退兩步,顯得非??咕?,將馬頭高高昂起。 換了新的環(huán)境,換了新的主人,它也需要適應(yīng),有一個重新認(rèn)知接受的過程。 呂律伸手想再摸一下,誰知這貨,腦袋一甩,張嘴就咬。 措不及防,呂律的手差點被它靈活無比的嘴皮給扯住往嘴巴里送。 “喲呵,還會咬人!”呂律被嚇了一跳。 這可不是好脾氣! 不知道的人靠近,稍不注意就會被咬,別以為這是食草動物,就咬不動人。 呂律可是親眼看到,百多斤的漢子,被馬咬住肩頭衣服,給生生提起來甩到一邊摔了個狗啃泥的。 手被它卷進(jìn)嘴里,牙齒一合,輕易就能骨折,絕對不能小覷。 從集上一直拉著回來,呂律也摸過試過,當(dāng)時沒見有啥不好的脾氣,現(xiàn)在突然發(fā)現(xiàn),這黑馬性情似乎沒想象中那么溫順。 他能確定這是好馬,但好馬也得有好脾氣,至少對主人該是這樣。 不然一個不小心,別說其他人了,就連自己也要小心。 得再好好試探一下,可不能一個不小心上了它的當(dāng)。 呂律再一次靠近,伸手摸向黑馬面門。 這一次,黑馬還不等他靠近,就先甩著腦袋往后退了。 呂律緊逼過去。 “唏嚦嚦……” 黑馬忽然嘶鳴,一對前蹄踢蹬而起。 呂律早有防備,趕忙后退避讓。 奮蹄揚威,這要是踢到或是被踩踏到,也是輕易傷筋動骨。 又知道一個脾性。 呂律小心提防著,圍著黑馬轉(zhuǎn),黑馬也謹(jǐn)慎地跟著轉(zhuǎn)圈,可韁繩太短,繞了幾圈后就沒法繞了。 當(dāng)呂律走到后邊的時候,看著它在地上極不安分的四蹄,心中一個念頭冒出來:該不會還會后踢吧? 呂律想到這,從旁邊折了根細(xì)輥,輕輕朝馬屁股戳了戳。 剛一碰觸到,黑馬立馬就有反應(yīng)了。 它前蹄撐地,先是右后蹄踢蹬了一下,緊跟著一雙后蹄連翻,接連踢了兩下。 最后那一下,踢到旁邊的一棵小椴樹上,樹皮都被踢爆。 “我艸……連環(huán)踢!” 呂律看得一陣心驚。 就這連環(huán)踢的威力,被干到一下,要命啊! 呂律忽然有些明白了,這馬被那漢子放在家里由老人照管,放得那么瘦,十有八九就跟這暴躁脾氣有關(guān),誰敢近身啊。 那漢子最是清楚這馬脾性的人,之所以愿意一百三十塊錢出售黑馬,估計很大程度上也有這番考量。 虧了? 此時呂律完全沒有這想法。 相反,他覺得自己真的撿到寶了。 馬匹的性情,溫順就真的好嗎?在這山里,暴一些更好。 這樣的話,一般人不敢近身是其一,其次就是騎著進(jìn)山打獵,偶爾放在什么地方,萬一有野物靠近,也有一定自保能力。 馬,也是極有靈性的動物。 對于呂律而言,這馬不過就是需要自己重新馴服,讓它認(rèn)主就好了。 烈馬,欠騎??! 將繞在樹上的韁繩重新解開系上,呂律再給黑馬添了一點豆餅,他放眼看著草甸子,草芽已經(jīng)在四處萌發(fā),很快,這片地方將會是一片綠洲,尤其是烏拉草,本身就是一種天然的飼料。 呂律相信,黑馬在這片草甸子上,加上自己的糧食補(bǔ)充飼喂,再照顧得精細(xì)些,要不了多長時間,黑馬就會變得雄壯威武。 目光重新回到黑馬身上,呂律微微一笑:“既然是伙伴,怎能沒有名字,你的速度可是能跟國外馬一較雌雄的,奔跑如風(fēng),就叫你追風(fēng)好了,可得快點壯起來哦!” 呂律期待騎上黑馬,在這大荒中,縱橫馳騁的那一天。 在追風(fēng)吃完苞米和豆餅后,呂律收了木盆,返回地窨子,想到明天還有一堆的事情,他早早洗漱睡下。 而在這時,秀山屯陳秀玉家里。 娘三個坐在炕上嘮嗑。 馬金蘭縫著陳秀清下午上山拉柴火時,衣服上被撕爛的袖口。陳秀玉則在納著鞋底。 娘兩個都在饒有興趣地聽陳秀清說著他跟著呂律上山掐蹤打馬鹿的事情。 有呂律告誡過,他有意避開了和梁康波差點起沖突的事情。 但是在聽到陳秀清說起鄂倫春人葛家田的烏力楞,被大爪子給傷得落荒而逃,東西沒帶出啥,還折了兩條命的事情,馬金蘭心一下子就懸起來。 “清子,以后還是少上山吧,聽媽一句勸,這萬一在山上,也碰到大爪子,那可咋辦,媽可是只有你一個兒子,家里全指著你呢。” 馬金蘭顯得很不安:“咱們就在家,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把地種好,到了秋冬季節(jié),去林場打打臨工,這日子也能過,我不求大富大貴,只是希望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我可不想你有一天也像你爸那樣,折在山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