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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203節(jié)

    有三處烏力楞被它襲擊過了,難保大爪子晚上就不會來。

    夜里,才是大爪子最活躍的時候,白天它們更喜歡找個地方趴著休息。

    “是該守夜!”

    對于今天的事情,在場的每一個,都心有余悸。趙團(tuán)青也不例外。

    今晚有趙團(tuán)青他們的羅撮子,倒是不用搭帳篷,兩人直接在火塘旁坐下。

    火光把羅撮子照得又紅又亮,也在圍坐周圍的幾個人眼中跳動。

    尤其是陳秀清和兩個孩子,目光灼灼地看著火上的吊鍋冒出的白氣,聞著飄出的一股子rou味。

    陳秀清咽了咽口水,倒是毫不見外地伸手去揭鍋蓋:“好香啊!”

    趙團(tuán)青笑著說道:“先別動,還沒好!”

    “你沒吃過狍rou?”趙永柯看著陳秀清笑問道。

    這個一直不怎么說話的壯實青年,給他的感覺笨笨的。

    陳秀清憨笑道:“吃過,但是從沒吃過你們做的狍rou,一直聽律哥夸,說你們做的狍rou才是最地道的。”

    這話一出口,趙團(tuán)青和趙永柯都笑了起來,這是贊譽(yù)啊。

    既然趙團(tuán)青不讓動,陳秀清也只能老實地在一旁坐著烤火,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吊鍋。

    今天可就是喝了點(diǎn)小米粥,饅頭啥的,早就沒了,又沒少折騰,他很餓。

    見他那模樣,趙團(tuán)青用獵刀從火灰里扒拉出一個動物腦袋,上面沾滿了柴灰。

    他用木棍使勁敲了幾下,最外層的焦皮脫落,露出里面色如紅薯的rou質(zhì)。

    陳秀清看得有些發(fā)懵:“這是啥東西?”

    趙永柯故作神秘地說:“你瞅著像啥?”

    呂律輕輕用膝蓋碰了碰身邊的陳秀清:“這你都看不出來,趙大哥今天剛打的狍子!”

    “啊……”

    陳秀清顯得有些驚訝,完全沒想到狍子腦袋還有這種直接丟柴火里燒的做法。

    趙團(tuán)青笑看著陳秀清,這個粗來乍到的客人,雖然愣頭愣腦,但事情做的很是直接,心里咋想的就咋做,很憨厚淳樸,相處起來很輕松的感覺,他倒也挺喜歡。

    “狍子腦袋,好吃!一個地方一個味!”

    趙團(tuán)青說著,用獵刀在狍子腦袋上的不同部位劃拉,每割下一塊都遞給陳秀清,認(rèn)真地看著陳秀清,示意他吃。

    陳秀清愣愣地接過,用指頭捏著拎起來看,然后又轉(zhuǎn)頭看著呂律,他覺得自己有些不敢下口,那rou上,好像還有血絲。

    “吃啊,你看我干啥?”

    呂律瞟了他一眼,不無提點(diǎn)地說道:“清子,在趙老爹他們的待客禮儀中,狍子腦袋可是尊貴的象征,只給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受尊敬的客人吃?!?/br>
    陳秀清聽完,很快明白過來,將手中的幾片狍rou,一塊吃完,再放一塊入口,吃得很認(rèn)真仔細(xì)。

    但呂律看得出,陳秀清根本就沒敢怎么嚼,估計有的直接就是在嘴巴中用舌頭翻卷成團(tuán),囫圇吞下。

    吃完了,陳秀清很懂事兒地說道:“好吃!”

    見狀,趙團(tuán)青和趙永柯都又笑了起來。

    火燒的狍子腦袋,呂律也吃過,趙團(tuán)青說不同部位有不同部位的味道,但呂律其實并沒有吃出區(qū)別來,只感覺跟以前吃過的羊頭rou在口感上有些相似。

    趙團(tuán)青和趙永柯,都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人,跟大多數(shù)鄂倫春人一樣,敏于行而訥于言。

    不善言辭!

    給陳秀清吃袍子腦袋,其實就是表達(dá)關(guān)系近,所以,碰到這樣的情況,即使吃不出好,也得說聲好。

    天逐漸暗了下來,羅撮子里的火燒得很旺,鍋里的rou也快煮好了。

    在開飯前,他們還要完成一項重要工作——鄂倫春人的餐前儀式。

    按照鄂倫春人的習(xí)俗,在野外打到獵物并野炊,吃飯前必須祭祀神明。

    比如說獵物來自大山,就要祭祀山神,篝火來自火焰,就要祭祀火神。

    他們祭祀的神明不少,心里懷著的,是對這山野的敬畏。

    趙永柯對這些傳統(tǒng)并不十分在意,但趙團(tuán)青就是個很傳統(tǒng)的鄂倫春人,事情就是趙團(tuán)青在主持。

    他拿出行軍水壺(政府工作組配發(fā)的一些物資器具),倒出里面的酒,用手點(diǎn)一些,然后向上一彈,表示敬天,向下一彈,表示敬地。

    流程走完,總算是可以吃飯了。

    吊鍋里的rou咕嘟嘟地煮著,這是燉rou,鄂倫春人管這叫“烏羅任”,也叫煮手把rou,這是他們千百年來的傳統(tǒng)吃法。

    煮rou的時候,先把rou切成塊或者條放在鍋里水煮,煮熟后撈出,每人手拿一塊用刀割著吃。

    別看方法很原始,可原始并不代表簡單。

    想做好一鍋烏羅任,必須掌握火候,就連用什么柴火都有講究。

    山林里的柞木、松木、椴木……不同的木頭燃燒時發(fā)出的熱量都有不同,想要把rou煮得既嫩又鮮,就必須搭配不同的木頭,同時還要不時調(diào)整吊鍋距離火焰的高度。

    今天煮的是狍rou,狍rou本就細(xì)嫩,冷水下鍋,開鍋就撈出。

    要是煮鹿rou、野豬rou就得煮爛才行了。

    正宗的烏羅任,在煮的時候是不放鹽的,另外配一份蘸水蘸著吃,加野韭菜和野蔥,有增鮮去腥的作用,提升口感。

    趙團(tuán)青對著綠色軍用水壺猛灌,酒水噸噸噸地順著喉嚨進(jìn)了肚子。

    “啊……”

    他心滿意足地大喊一聲,隨后將水壺遞給呂律:“來點(diǎn)!”

    呂律本能地接過,剛想喝,又想起今天的大爪子:“還是不喝了,你們喝吧,今晚我守夜!”

    “你小子……怕個鳥,再說了,這好東西,你不喝會后悔的!”趙團(tuán)青笑道:“不容易醉!”

    “好東西!”趙永柯也在一旁笑道。

    呂律眉頭一挑,將軍用水壺湊在鼻子下聞了聞,頓時笑了起來,也抬起來對著嘴巴就是噸噸噸地一通猛灌。

    他一聞之下,立刻聞到里面酒水中充斥的藍(lán)莓氣味,立馬認(rèn)出,這是去年用野生藍(lán)莓釀的果酒。

    酒精度不高,但味道相當(dāng)純正,那也是真正的好東西。

    “趙老爹,這好東西還有沒有,一定記得給我留點(diǎn)。”

    呂律灌了不少后,將水壺遞給陳秀清,他也抬起來喝了不少,然后遞給趙永柯。

    “還有,等出山了,給你分點(diǎn)!”趙團(tuán)青笑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鍋里撈出rou塊,割下一大片后,蜻蜓點(diǎn)水地蘸一下鹽水,在口中略微嚼幾下就咽了。

    這個在山里呆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就喜歡這種粗糙的吃法。

    大男人之間,沒那么多講究,都喜歡爽快直接。

    就連兩個孩子和烏娜堪,也用樺樹皮做成的碗接了一些喝掉。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趙團(tuán)青叫道:“對了,吃這個!”

    他從旁邊掛著的口袋中取出兩團(tuán)暗紅色的rou團(tuán),用獵刀切成小塊,給呂律和陳秀清都分了一些。

    呂律顯得很平常,和趙團(tuán)青認(rèn)識不是一天兩天,吃狍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他看到那兩團(tuán)rou的時候就知道那是狍子的肝和腰子。

    在鄂倫春人認(rèn)為,生吃狍肝能明目,生吃狍子的腰子能強(qiáng)身健體。

    獵人,必須有一雙敏銳的眼睛和一副強(qiáng)健的身板,因此,他們對這些食物情有獨(dú)鐘。

    呂律很自然地接過,在蘸水中蘸著,很快吃掉。

    陳秀清就傻眼了,看著手中暗紅色的rou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著呂律。

    他何曾見過這種充滿野性的吃法。

    吃生rou,哪怕是呂律第一次,也很難接受。

    “吃啊,這可是好東西!一般人可吃不到。”呂律沖他笑了笑,就不再去管他,只是自顧自地吃著rou,喝著酒。

    猶豫一會兒后,陳秀清也干脆把心一橫,也學(xué)著呂律的樣子,蘸水中蘸一下,放入口中嚼了幾下,伸長脖子咽下,看得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讓呂律沒想到的是,陳秀清吃完后,居然沒有出現(xiàn)哪些奇特的反應(yīng),接受能力比呂律當(dāng)初還強(qiáng),連連贊道:“好嫩啊”

    他又將手中抓著的生肝蘸了一塊,開始細(xì)細(xì)地品。

    第276章 不用等到冬天了

    吊鍋里的烏羅任很快吃完,呂律和陳秀清都有些意猶未盡。

    趙團(tuán)青看著兩人笑笑,沖著烏娜堪說道:“去把弄好的西拉日恩拿來。”

    呂律聽到這話,眼睛不由一亮,碰了碰陳秀清笑道:“咱們今天果然很有口福?!?/br>
    陳秀清不懂是啥意思,連忙問道:“西拉日恩是啥?”

    “西拉日恩,鄂倫春語中的烤rou?!眳温尚χ忉?。

    陳秀清立刻就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狍子rou做熟很快,弄到天黑才吃飯,耽擱那么就,原來是早早就在打理狍rou的烏娜堪和趙團(tuán)青,早有準(zhǔn)備。

    烏娜堪很恭敬地沖著趙團(tuán)青行了個禮,起身離開,回來的時候,手中拿著不少rou串。

    這些rou串,是用拇指粗細(xì)的木棍兩頭削尖,再將切片的狍子rou穿在木棍的一頭。

    烏娜堪進(jìn)來后,將rou串分發(fā)給幾人。

    呂律和陳秀清也學(xué)著趙團(tuán)青的樣子,從趙團(tuán)青遞來的鹽葫里倒了些鹽巴出來,撒在rou上,然后將棍子插在火堆邊烘烤。

    烤rou的樂趣,不光是滿足胃口,聊天才是關(guān)鍵。

    趙團(tuán)青和趙永柯說著在山里打獵遇到的事情,沾了酒就滿臉通紅的陳秀清自己沒啥好說的,倒是把呂律這些日子在秀山屯做的那些事兒給抖落出來。

    呂律都開始懷疑陳秀清是不是喝高了。

    看這樣子,憨厚的陳秀清對趙團(tuán)青和趙永柯一家,還是非常喜歡的。

    每每趙團(tuán)青父子倆問起呂律這些事兒,他也就細(xì)細(xì)說了自己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