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337節(jié)
他現(xiàn)在是越發(fā)羨慕呂律的木刻楞了。 通常情況下,大荒里的屋子,為了保暖效果更好,用炕的時候溫度提升得更快些,房間的面積通常不會有多大。像呂律的木刻楞,明明那么多房間,空間還都挺大,卻似乎不存在這問題一樣,比他自個家里都要暖和得多。 這一方面是木刻楞的保溫效果確實很好,另一方面就是那設置在外面的炕灶了。 煤不僅僅比木柴耐燒,那發(fā)熱量也不是一個檔次的。 在這年頭,為了省柴火,也為了更好地取暖保溫,還有不少人家全家老小擠一個炕上睡覺。 通常,條件好點的,子女大了,也分到屬于自己的房間和炕。 但在山里邊,還有條件特別差了,家里就一盤大炕,兒子長大結婚了,也就一床簾子隔開,晚上小兩口發(fā)出點什么奇怪的聲音,都心知肚明,習以為常的事兒。 陳秀清家里邊,還得感謝他老爸,當初建房子的時候,條件不算差,屋里也弄了三個炕,倒是可以分開。 他今天過來,也是看著天上都起了彤云,眼看著一場大雪要來,柈子也已經(jīng)打得夠燒一段時間了,專門過來看看木馬做好沒有。 陳秀玉早已經(jīng)在廚房忙碌,呂律進廚房幫著做好飯菜,招呼著陳秀清一起吃過,然后,呂律取了項圈,挑選了一張狍子皮帶著,叫上陳秀清一起去了趙永柯家里。 到趙永柯家里的時候,一家老小,正在炕上啃著手把rou。 趙團青今天又去山上打了一只狍子回來,也算是試試兩條鄂倫春獵狗好不好用。 見呂律和陳秀清進來,趙永柯忙著叫烏娜堪往火盆上煮著狍子rou的鍋里又加進去些狍rou,給呂律和陳秀清倒了酒,非讓跟著再吃上一些。 兩人不好推辭,也只能上了炕。 炕上已經(jīng)用狍子皮做了墊子,大炕也燒得暖和,倒是又熱熱鬧鬧地吃了大半個小時。 一頓酒喝完,趙團青和趙永柯的目光,都落到了呂律帶來的那六個項圈上,兩人拿起來,在手中翻看著,不斷地說好。 “狗是伙伴,它在幫我們找獵物,幫我們獵殺野物,還在我們有危險的時候護著我們,我們當然也該好好護著它們!” 趙團青這輩子,養(yǎng)過不少狗,但是沒一條能有個善終,都是死于和獵物的搏殺中,經(jīng)歷過太多和狗子的生死離別,心中最是有感觸:“我要是早點有小呂這想法,我那些好狗,有不少都不用死,能陪我很長時間。我打獵一輩子,咋就沒想過這些呢? 也許,多一件那啥什么背心,就不會被野豬挑破肚子。多這樣一個項圈,那些猞猁、狼或是豹子,就不會被咬斷它們的喉嚨、脖子……唉!” 趙團青深深嘆了口氣,語氣中充滿懊悔。 也許是酒喝得有點多的緣故,他今晚感嘆特別多。 “都說好狗該死在山上,死在和獵物的搏殺中,簡直就是屁話!死了的話,對狗來說有啥用,賺來的還不是狗主人的虛名,頂多說一句那誰曾經(jīng)養(yǎng)過一條多好多好的狗,怎么怎么厲害,是干啥的時候死掉的……這些屁話有啥用? 對于獵人來說,自己的狗跟家人沒什么區(qū)別,用這樣的命去換那種虛名,值得嗎?歸根究底,還是怪自己沒那能力護著狗子??!” 呂律沒有插嘴,只是默默地聽著。 換作是以前,打心底里,他只是認為獵狗對于獵人而言,只是輔助打獵的工具,再怎么有靈性,終究是條狗,沒了再換就是。 可現(xiàn)在遇到元寶,他的心境完全不一樣,那都是因為這是條在主人死后,在墳邊筑窩,守了兩年多的狗。 在得知這一情況的時候,他心里,不再只是當獵狗只是打獵的輔助工具,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甚至在忠誠、情義方面,比很多人要強。 也就從那時候起,呂律打心里也想守護著這條認自己為主的狗,希望它能在自己手中安穩(wěn)地走過這一輩子。 這是種比自家獵狗死了,紅一下眼,掉幾滴眼淚,嚎叫幾聲更為深沉的情感。 所以,他想到了為這些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狗子們進行防護,想到了防護背心和項圈,為狗子們盡可能地做些自己能做的保護。 獵人和獵狗間,更應該是相互守護,而不是最終看著它死在和野物的搏殺中,并把這當成是所謂的最終歸宿,哪怕它是條狗,也不該是這樣慘烈的結局。 正如趙團青所說,命都沒了,那些虛名屁用沒有。 就像后世的軍犬,除非意外死了,這些狗老了沒法服役了,會有專門的養(yǎng)老基地,不愿離開的,會留在原部隊度過余生,再有就是讓人領養(yǎng),而這樣的領養(yǎng),不符合條件的人,都沒那資格。 這才是該有的最終歸宿。 軍犬和訓犬兵的關系,跟獵狗和獵人的關系,在現(xiàn)在的呂律看來,那是一樣的。 烏娜堪知道呂律帶著這些項圈來的目的,在幾個大男人說話的時候,將呂律帶來的狍子皮,根據(jù)需要,割出一塊塊長條,用釘子沿著邊緣釘了些小孔出來,護在項圈內(nèi)側,在油燈下,用筋線縫起來。 六個項圈,花費了她差不多兩小時才完工。 天早就黑了,呂律和陳秀清各自取了自己的滑雪板,從趙團青家里出來,回到草甸子的時候,木刻楞的臥室中,油燈一如既往地亮著。 陳秀清沒有停留,從呂律這里取了那兩根滑雪杖,騎著自己的馬返回秀山屯。呂律也將自己的兩副木馬和滑雪杖放進倉房。 本已經(jīng)睡著,被外邊響動驚醒的陳秀玉,趕忙穿了棉衣,點著手電筒從屋子里迎出來。 去燕窩島農(nóng)場一次,見到雷蒙他們使用手電筒的方便,回到秀山屯,在去區(qū)上的時候,她特意去國營店也買了兩把回來,電池還特意買了好幾對放著。 呂律干脆讓她用手電筒照亮,弄了些煤加入到炕灶中,這才回了屋子,用陳秀玉一直在鐵鍋中留著的熱水洗了腳,穿著袼褙鞋將臟水倒掉,關了大門,到溫熱的炕上躺下。 睡到后半夜的時候,北風更緊了一些,吹過樹梢,發(fā)出嗚嗚的聲響,零散能聽到屋面噼里啪啦的聲響。 這是下雪了? 呂律幫陳秀玉蓋好被子,自己起床披上棉大衣,到客廳打開大門,外面雪顆粒紛紛揚揚,打得四處沙沙作響。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也就從這時候起,在未來幾個月里,整個大荒都將銀裝素裹。 “嗯……明天應該可以練滑雪了。也不知道清子的滑雪技術,是不是真的和他自己吹噓的一樣!可千萬別騙我?。 ?/br> 呂律隨后關了大門,回炕上躺著,心里還在想著滑雪的事情。有個厲害的人指點,總比自己摸索,要少走很多彎路。 只是,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讓呂律沒想到的是,跑到外邊一看,心里忽然變得失落起來,天空依然陰霾,除了呼呼的寒風,雪卻是不見飄落。 感情昨天晚上那半夜,大概就下了兩三厘米那么厚一層,能看到白,卻是連地上的雜草碎石都蓋不住。 一心想著練滑雪,結果根本就滑不了。 門前草甸子上的小河邊緣倒是結了兩厘米左右的一層冰,水還在嘩啦嘩啦地流淌著。 草甸子的水泡子,表層倒是被封住了,但也不厚。 都已經(jīng)十月末馬上進入十一月份了,在有些年頭,九月末還未把苞米收起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下雪,今年感覺延后了很多。 得……還是進山繼續(xù)打小動物,看地形環(huán)境去吧! 呂律回了屋子,陳秀玉已經(jīng)在做早飯,他剛想說進山打獵,卻聽陳秀玉說道:“律哥,吃完飯,咱們把菜地里的那些菜囤地窖里吧!” 呂律微微一愣,心里暗道:倒是把這一茬給忘記了! 地里那些大蔥、白菜和包菜,都得及時弄地窖里放著,不然再凍上幾天,最耐冷的大白菜也遭不住。 那地窖得搭著梯子上下,單是一個人,往里邊堆菜,都是件麻煩的事兒,得兩人配合才行。 早就到了該往地窖屯菜的時候了。 呂律當即點頭答應:“行,今天咱們就把那些菜給收進地窖里邊,時間還早的話,咱們?nèi)ソ柢囎?,到區(qū)上去一趟,買些蘿卜、土豆、地瓜、面瓜和別的菜回來,還有紅小豆、蕓豆之類,今天把這事兒,給盡可能辦了。” 囤菜這事兒,陳秀玉這兩天本來幾次想要開口,可是看著呂律每天要么就是忙著進山,要么就是忙著倒騰他那些獵具,心里便一直忍著。 要是沒懷著孩子,這些事兒,她早就自己一個人就做了。 可呂律不止一次跟他強調(diào),懷孕期間,前三個月和后三個月非常重要,不能怎樣怎樣,看呂律那么嚴肅認真的樣子,她也不敢胡來,平日里也只能找到自己能做的輕巧活計來做。 今天看到飄雪,再看看這陰霾的天空,很有可能跟著就是一場大雪下來,到大雪覆蓋了,事情更麻煩,而且,被凍透的菜也不好保存,她不得不開口了。 見呂律滿口答應下來,陳秀玉心里總算稍稍松了口氣,臉上也洋溢出燦爛的笑容。 第413章 沒事兒! 陳秀玉忙著做早飯的時候,呂律先提著菜刀到地里邊砍白菜,邊砍,邊將根和老葉剔除。 雖然下的雪不多,手一碰觸到,也冰冷刺骨,要不了多久就僵得不行,只能硬撐著繼續(xù),實在受不了了,就使勁地搓手,或是到炕灶邊稍微烤一會兒。 那副狍子皮縫制專門用來打獵的手套,他可舍不得用來干這農(nóng)活。 其它的帆布手套,家里倒也有幾雙,可是戴在手上,接觸這些冰雪,要不了多長時間,也得濕透,根本沒太大作用。 陳秀玉做好飯的時候,白菜已經(jīng)全被呂律砍下,剔除的菜葉也被他用背簍和口袋裝著,送到草甸子深處,散在草地上。 鹿和獐子也會吃這些東西,包括兩匹馬會吃,不能浪費了。 吃完飯后,兩口子繼續(xù)將菜地里的包菜等綠葉菜拔起來,稍加處理后,送往地窖,呂律順著梯子下到地窖中,將陳秀玉遞下來的這些菜在地窖中分門別類地堆放起來。 不多的事兒,忙活了兩個多小時,也就完全搞定。 隨后,呂律騎著追風去了一趟陳秀清家里,這家伙還在院子里的木墩上揮著大斧頭砍柴,大冷天也冒汗,弄的熱氣騰騰的。 “清子,馬車借我用一下,我到區(qū)上去買些菜回來囤著?!?/br> 呂律一到院外,直接說明來意。 “買菜?要買些啥?” 陳秀清家里,除了種苞米和稻子的田地,還有一片屬于自己的自留地,里面雜七雜八種了不少東西,除了白菜、大蔥,蘿卜也種了不少,再加上田間地頭種的南瓜、蕓豆和大豆,他倒是不怎么缺菜。 不像呂律這里,接收過來的田地是已經(jīng)種好的,除了在里邊收到些大豆外,別的沒啥。 草甸子的菜地又是結婚后陳秀玉才開墾出來種上菜的,時節(jié)已經(jīng)過了,別的也種不了。 “要買的多了,地窖還空著呢,這個冬天總是要吃的!” 呂律在陳秀清開了院門的時候,跟著走了進去。 陳秀清想了下:“我也去,看看有啥缺的,也買上一些!” 他很快做出決定,跟在一旁撿拾木柴往柴垛上放的馬金蘭打了聲招呼,架上馬車跟著呂律就走。 陳秀清也去,呂律就省事兒多了。 這年頭的菜,大都是各自家里的自留地種出來的,不少人家,也指著在這時候,用多種出來的菜賣些錢。 也正是因此,區(qū)上賣菜的人不少。 選著品相好、價格實在的,呂律一路過去,買了不少,東西一袋袋地往車上搬。陳秀清牽著馬車跟著在呂律后邊,看到需要的也買上一些,沒多長時間,馬車上裝得滿滿的。 兩人家里人口都少,但架不住冬季漫長啊,不多囤積一些都不行。 呂律考慮得最多的,還是陳秀玉這里,懷著孩子呢,所需營養(yǎng)豐富,所以買的種類也多。 等買完東西,回到草甸子,將這些東西該放入倉房的放進倉房,該放入地窖的放入地窖。 這種時候,呂律當然不會放過使喚陳秀清的機會,讓陳秀玉回家做晚飯,事情由陳秀清幫忙做完。 等將各種菜放好,已經(jīng)傍晚了。 陳秀清買的東西要少一些,他一點不急,也不想錯過蹭飯的機會,一直等到吃完飯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