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347節(jié)
嗷…… 沖著三人憤怒地狂吼一聲,它一雙前掌落地,立馬朝著三人所在的位置狂沖過來。 四條腿在龐大的體重下,深深陷入雪中,每奔跑一步,就帶起大片雪花,弄得周圍雪沫飛揚,躥跳間,速度也慢了一些。 元寶在陳秀清槍響的時候,幾次使勁,都被呂律緊緊地摟著前胸給拉住,至于幾條狗崽幾乎本能地沖了出去,但跑上一段后,見元寶沒跟來,一個個也停下腳步,沖著熊瞎子狂吠的間隙,不時回頭看著呂律這邊。 通常情況,熊瞎子在見到人或是狗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逃跑,聽到槍聲更是懼怕。 可眼下的情況不一樣,有人已經(jīng)靠它靠得很近了,而且是在睡眠中被突然驚醒的。 那種強烈的危機感,熊瞎子也有。 正是這種驚恐,讓它變得狂怒,一鎖定三人的位置,立馬狂沖過來。 五六十米的距離,哪怕有雪層阻礙,奔行稍顯困難,但熊瞎子的速度依舊不慢,只需要幾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面對這種情況,呂律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所以,在摟著元寶的時候,他自己右手單手持槍,單膝跪地,也早已經(jīng)擺出瞄準射擊的準備。 張韶峰更是神色凝重地和兩人錯開身位,努力瞄準。 兩人都在等著陳秀清。 果然,在熊瞎子朝著飛奔而來的時候,陳秀清是懵的,抱著槍都忘記了射擊,身體再一次忍不住地顫抖,滿臉驚恐。 “清子……打它?。 ?/br> 呂律不得不大叫一聲提醒,讓他回魂。 也正是這聲大叫,陳秀清猛地一顫,似乎才回想起現(xiàn)在的情況,看著熊瞎子沖過來,他本能地扣動了一下扳機。 砰地一聲槍響,卻對熊瞎子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只是高處的樹枝被打斷了,枝條掉落下來,雪沫飄灑。 慌亂之下,陳秀清自認為已經(jīng)有一定射擊水準的槍法,直接就是瞎的。 可也正是這槍響,讓陳秀清終于意識到自己手中有武器,很好用的武器,心緒一下子平靜了很多,他開始認真瞄準,在熊瞎子奔到距離三人已經(jīng)只有二十多米的時候,他再次開了一槍。 這一槍還是有些慌亂,但好歹有了些準頭了,在熊瞎子腦袋上,擦出一條血槽,痛得熊瞎子嗷嗷怪叫一聲,身形一滯后,再次以更兇猛的姿態(tài)朝著三人沖來。 眨眼間,只有十來米了。跑出去的幾條狗崽已經(jīng)和熊瞎子對上,狂吠中,見熊瞎子迎面沖來,紛紛跳避到兩旁,繞后,然后沖著熊瞎子屁股就咬。 這是一頭雄性熊瞎子,卵泡當(dāng)場就被黑嘴咬住,短小的尾巴被白龍咬住,其余的,則是朝著熊瞎子的臀部和腿腳招呼。 見狗子們已經(jīng)不可避免地加入戰(zhàn)團,呂律干脆將一直摟著的元寶也松開,那一剎那,元寶如同離弦的箭矢般,狂吠著沖了上去。 看到人類必然以攻擊人類為主的熊瞎子,在幾條狗崽的拖拽下和那等疼痛的刺激下,也不得不停下來。 比起野豬的后坐護卵,熊瞎子的后坐更為專業(yè),迅速而果斷,這逮到野物就往屁股下邊塞,然后兇猛地一屁股坐下,本就是它的攻擊方式之一。 被它這么一坐,幾條狗紛紛撒口跳往一旁。 也就在這時候,第三聲槍響傳來。 還是陳秀清開的。 熊瞎子的這一坐,稍微的停留和昂起的腦袋,成了射殺的好時機。 這一槍,子彈直接從熊瞎子嘴巴中射入,從后腦飛出,帶出一股子血箭。 緊跟著,熊瞎子咆哮一聲,轟然倒地。 看到這情形,呂律稍稍松了口氣,他知道,事情成了。 第424章 魅力 隨著熊瞎子倒下的,還有陳秀清。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仿佛之前打熊瞎子的時候所開的三槍,用盡了全部力氣一樣。 第一槍,都打天上去了,不知道慌亂到了何種程度。 第二槍,被呂律大聲提醒,心態(tài)有所平穩(wěn)。 直到第三槍,這才一槍致命。 這是一個在危急情況下逼著自己快速改變的過程,也是心里從害怕到能冷靜對待的蛻變過程。 到底頂著多大的壓力,走過這一關(guān),恐怕只有陳秀清自己知道。 呂律很慶幸,在熊瞎子迎面沖過來的時候,沒看到陳秀清被嚇得鬼喊鬼叫完全失了方寸,或是干脆直接就不要命地跑。 他始終站在前面,自始至終,沒有后退半步。 甚至,顫抖的身體也逐漸被自己完全掌控,站得越發(fā)穩(wěn)當(dāng)。 呂律沒有去管陳秀清,端著槍依舊在瞄著熊瞎子,還未確定熊瞎子已經(jīng)死了之前,不能大意。 張韶峰就沒管那么多,看到熊瞎子倒了,他緊張的心緒也隨之放松,趕忙跑到陳秀清面前:“清子,你怎么了?” 陳秀清大冷天的,臉上正冒出細密的汗珠,微微搖搖頭:“我沒事兒,休息一會兒就好?!?/br> 呂律瞟了陳秀清一眼,端著槍一步步朝著熊瞎子走了過去,元寶還在咬著熊瞎子脖子,五條狗崽則紛紛咬住熊瞎子卵泡、尾巴和屁股,嗚哩哇啦地兇叫著。 熊瞎子的腳還在不時地抽搐,呂律直接對著熊瞎子腦袋又補了一槍,熊瞎子很快就不動彈了,他這才完全放心下來。 “清子,緩過來就去帳篷邊把爬犁趕過來,這熊瞎子,咱們明天帶回去。” 呂律回頭瞟了一眼陳秀清,簡單說了一句,然后從腰上拔出獵刀,開始對著熊瞎子開腸破肚:“對了,把銻鍋也帶過來!” “好勒,律哥!” 陳秀清用滑雪杖在雪地上撐著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雪花,雙手撐著滑雪杖,慢慢地往回滑。 “峰哥,你弄點柴攏個火,等清子回來了,要燒水處理熊膽!” 呂律手上不停,沖著張韶峰吩咐道。 張韶峰點頭應(yīng)了一聲,也開始忙活起來。 冰天雪地的,給熊瞎子開腸破肚,雖然沒戴手套,但破開熊瞎子肚皮上的皮毛,里面的臟腑后倒也溫暖,呂律動作很快,沒多長時間就將熊瞎子的下水給扒拉出來,然后幾下扒拉,用獵刀探進熊瞎子胸腔深處,偏著腦袋看清望準,將那一籠心肺從里面割斷,摘取出來。 剝離肝臟上的熊膽的時候,張韶峰湊了過來:“是啥膽?” “銅膽!” 和自己估計得差不多,這熊瞎子體內(nèi)剝出來的又是顆品質(zhì)最上乘的銅膽,而且還挺大,呂律心里也高興。 他快速將熊膽摘下,用細線扎住膽管,就放在熊瞎子的胸腔里溫潤著,然后開始割心、肝喂元寶它們。 只是將六條狗喂個半飽,這些心肺肝臟和下水就已經(jīng)足夠,呆會兒還要找紫貂呢,呂律可不敢緊著元寶它們吃,怕萬一碰到狀況,行動不便。 喂過元寶它們后,呂律也不準備給熊瞎子剝皮處理,打算就這樣帶回去再說。然后就蹲在張韶峰攏的火旁邊烤著。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陳秀清坐著爬犁趕到。 呂律第一件事兒就是將銻鍋裝了滿滿的雪,放到火上燒著,然后和陳秀清、張韶峰兩人一起合力,將熊瞎子放到爬犁上邊。 陳秀清沒有過多停留,趕著爬犁就往回走,他得把熊瞎子rou送到帳篷邊再趕回來。 火堆上,銻鍋中的雪在快速融化,一鍋的雪,卻只融化出不多的一些水,不得不又捧些雪加入鍋中。 在鍋中的水燒開后,呂律提著拴了細線的熊膽,偏著銻鍋,將熊膽放入其中,盡數(shù)沒入,熊膽迅速癟了下去。 呂律就在這時候?qū)⑿苣懭×顺鰜?,就暫時掛在一旁的樹枝上晾著。 也別說是晾了,在這樣的天氣里,要不了多長時間就得冰起來。 張韶峰在一旁,很好奇地看著呂律擺弄,他不由問道:“燙這一下,有啥用?。俊?/br> 作為山里人,他聽人說過新摘出來的熊膽得經(jīng)開水燙一下的處理方法,但卻不知道具體啥目的。 印象中,殺了年豬,取了豬膽,也就是找根線一拴,往墻壁上的釘子上一掛,或是在廚房煙囪邊掛著,等它變干,也能用來治療咳嗽感冒啥的,當(dāng)藥吃。 “在將熊瞎子打死后,要盡快將熊膽給取出來,這樣可以防止膽囊中的膽汁回流到肝臟里邊,分量輕了不說,品質(zhì)也會大打折扣,賣不上好價錢。 你想啊,國營店收購站又不是搗鼓中藥材的藥店,人家可不收新鮮的熊膽,為了保管方便,都只收陰干的。 熊膽燙過一下后會癟下去,陰干一段時間后又會鼓起來,咱們還得再燙,不斷重復(fù)幾次,直到熊膽完全癟下去,不鼓起來,陰干后才行。之所以要用開水燙,那是為了讓膽囊中的膽汁完全被膽腑吸收。方便保管和售賣,也算是初步炮制?!?/br> 呂律簡單地解釋道。 張韶峰微微點頭。 平生第一次見到人現(xiàn)場處理熊膽,平時的時候,可不容易見到。熊膽金貴啊,得到后,誰不是藏著掖著,輕易不示人。 見陳秀清還有一會兒才到,呂律干脆讓張韶峰守著,往高處的混交林里去轉(zhuǎn)一會兒。直到在山坡高處見到陳秀清一路飛快地在林間滑著木馬趕回,他才滑雪下山。 將熊膽用布包上,小心地在獵囊里放好,叫上兩人,往一側(cè)的山峰半腰爬上去。 “清子,你現(xiàn)在感覺咋樣?”呂律其實也很好奇陳秀清的心里轉(zhuǎn)變。 “我以后再也不怕熊瞎子了,謝謝律哥!” 陳秀清在這兩趟往返的過程中,心里還想著之前打熊瞎子的過程,想來想去,忽然覺得,熊瞎子這等猛獸也不過如此,心里的懼怕隨之一掃而空,整個人變得輕松了很多,甚至還有些小激動。 當(dāng)然,他也明白了呂律這么做的真正用意。 “你當(dāng)時是咋想的?”呂律笑問道。 “我其實一開始心里很怕,在喚醒熊瞎子的時候,我之前不斷地跟自己說,槍里有子彈,一扣動扳機就能打出去,有十一發(fā),可以打十一次,威力很大,而且槍法練了也有一段時間了,我能打死它。 可在熊瞎子迎面跑過來,我腦袋盡是當(dāng)時拿著老洋炮打熊瞎子被熊瞎子追攆的情形,心里一下子就害怕起來。只是本能地開了一槍,我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兒,看著熊瞎子沖過來,腦袋里就是一片空白,只有兩個字‘完了’。 要不是律哥你吼那一聲,我估計,我啥時候被熊瞎子拍死都不知道,你那一聲,感覺就像是突然響起的炸雷,腦袋里的空白一下子就沒了了,再次看到熊瞎子迎面跑來的樣子。 我心里想著,律哥你不是在旁邊嘛,也在瞄準,我有啥好怕的,我就即使打不中,律哥也絕對不會讓熊瞎子傷到我。所以,心里雖然還是有些慌,但已經(jīng)能勉強穩(wěn)住了,所以打了第二槍。 誰知道,明明自己瞄著打了一槍了,居然只是擦了一下,熊瞎子還在朝我這里跑,我心里又慌了,那么近的距離,要不了幾下就能撲到面前,而且,我也發(fā)現(xiàn),熊瞎子那么大顆腦袋,跑起來,在搖晃中,我那自以為還可以的槍法原來真的很差勁,三十來米的距離都打不中。 眼看這就跑到十多米的距離了,我差點都跑了,可我心里突然間又在想,我這命是律哥幫我撿回來的,心里不是一直想著等有朝一日,律哥萬一也出現(xiàn)意外,還能幫忙擋一下,想著律哥就在旁邊,我這要是跑了,以后再碰到這種情況,又哪里還會有幫忙擋一下的勇氣。 我不能跑,這一跑,我以后就全完了,以后還想著跟律哥一起打獵呢,要是遇到這種情況,我一跑,那不是就在坑人嗎,我不能坑人,尤其不能坑律哥,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嗎,也不知道咋回事兒,心里邊一下子就不慌了,趕忙瞄準開了第三槍,沒想到,還真打中了?!?/br> 陳秀清說完,沖著呂律勉強笑了笑:“律哥,我是不是太慫了?” 呂律看了陳秀清一眼,微微笑道:“誰敢說你慫,我第一個不服氣!” 陳秀清也跟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