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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424節(jié)

    沼澤內(nèi),人跡罕至,其它大型猛獸更是無法涉足,有史以來,一直生活數(shù)十萬只甚至上百萬只美麗的大雁。

    燕窩島的蘆葦叢中,遍地都是大雁的窩,在繁殖季節(jié)到來,蘆葦叢中到處是白花花的大雁蛋。

    在這種時節(jié),一個人如果能早晨劃著小船登島,提上籃子去撿蛋,傍晚歸來的時候,能撿拾到很多的大雁蛋,甚至能裝滿一條小船。

    呂律還遠(yuǎn)在上海即將前往燕窩島當(dāng)知青,在火車上聽人這么說的時候,對那些大雁蛋就充滿了興趣。

    但在同時,他也在考慮一個問題:燕窩島附近的居民真的那么傻,不知道去島上撿雁蛋發(fā)洋財嗎?

    有這想法的時候,他也這么問了出來。

    那人說:“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北大荒那地方富得很,糧食堆成山,街上的錢溜腰深不說,就連地上的黑土抓起一把來,使勁一攥能嘩啦往下流油!大荒里還有三件寶貝,人參貂皮鹿茸,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人家那里有那么多寶貝和好吃的,誰還會稀罕那破雁蛋,豈不是因小失大,太小兒科了吧!”

    這人把話說得很夸張,呂律聽得直搖頭,心里邊不信,但卻被成功地引起了好奇心。

    而就在同列的火車上,也終于有人聽不下去了。

    這是個斷了只手臂的老兵,五六十歲的樣子,就正好是大荒里的人,一番話,徹底打消了呂律對燕窩島那種美好情景的憧憬,他甚至一度想著,這燕窩島不能去,是不是該逃?

    老兵姓馬,呂律現(xiàn)在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老兵,腦袋里也有著很深的印象,但卻記不清名字了,對他之所以有很深的印象,還是因為他說的那些話。

    老兵家就在烏蘇里江江畔的一個小漁村,祖祖輩輩都靠捕魚為生。

    按他的說法,三天兩頭就能吃上大馬哈魚,這種魚味道鮮美,營養(yǎng)豐富,是最好吃的一種魚,不知道比大雁蛋要好吃多少倍。

    那小漁村距離燕窩島不遠(yuǎn),在江面上捕魚能看到島上漫天飛舞的大雁群,多得數(shù)不清。

    這話讓呂律開始相信那人所說的話,島上有無數(shù)的蛋,他開始暢想著撿大雁蛋發(fā)家致富的夢,他心里的念頭很樸素:大雁蛋是比不上三寶那么值錢,可蚊子再小也是rou,努力撿拾,聚少成多,發(fā)家致富也是很有可能的。

    卻聽老兵接著說道:“燕窩島,其實啊,并不是什么島嶼,而是一望無際的沼澤地,被稱之為大醬缸,那里只適合大雁、丹頂鶴和白天鵝等大型水鳥們生存,人和其它動物休想踏入半步。

    如果誰敢冒險闖入,就會深深陷入淤泥爛草中,變成一根根醬蘿卜。凡是掉進(jìn)去的人和動物,都沒有生還的可能!”

    一句話,燕窩島會吃人!

    剛剛生出的撿拾大雁蛋的夢想,在呂律心里一下子戳破了。

    他開始在想,這趟火車,怕不是拉著他們?nèi)ニ退赖陌桑?/br>
    那人和老兵的話,呂律顯然是更相信老兵的,最起碼,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這等好事。

    本就茫然無比的心里,也因這番話而有些恐慌。

    好在老兵又補(bǔ)充了一句:“我也有好些年沒回去了,十萬轉(zhuǎn)業(yè)官兵進(jìn)入大荒開墾,早已經(jīng)在燕窩島建起了農(nóng)場,這個時候,撿蛋應(yīng)該會比較容易了吧。”

    也正是這句話,讓呂律生出了先去看看再說的念頭。

    就這樣,他糊里糊涂地到了燕窩島,糊里糊涂地在那地方一呆就是七八年。

    他就像過河的小馬,當(dāng)真只有自己親自試過,才知道深淺,才明白兩人的話,都跟現(xiàn)實脫節(jié)了。

    初到燕窩島,還在進(jìn)行培訓(xùn)的時候,領(lǐng)導(dǎo)就不止一次地強(qiáng)調(diào),不準(zhǔn)進(jìn)入沼澤地,列舉了大量每年進(jìn)入燕窩島撿蛋,一去不復(fù)返的例子,讓他對那片近在咫尺卻望而生畏的地方不敢有過多的想法。

    可他畢竟也只是個十五六五的半大小子,尤其是在看到同來的知青,有人居然帶了整套《薛丁山西征》的連環(huán)畫后,呂律的目光就死死盯在薛丁山彎弓射開口雁的事情上——箭矢直接從大雁嘴巴中射入的神技,又重燃了他吃雁撿雁蛋的想法。

    都是差不多年歲的人,薛丁山能辦到,他覺得自己也能辦到。

    俗話說:能吃飛禽一口,不吃走獸半斤。

    呂律信心十足地找來彈性極好的水曲柳和鋼絲,將水曲柳彎曲綁上鋼絲做成弓,又用蘆葦桿木條制作箭桿,為了增加殺傷力,還在頂端插進(jìn)鐵釘,一切準(zhǔn)備就緒之后,跑到農(nóng)場邊緣,靠近沼澤的地方,沖著飛落的大雁開弓放箭。

    奈何大雁的個頭與家養(yǎng)的大鵝不相上下,隔得近了早嚇飛了,隔得遠(yuǎn)了,偶爾射中一只,那也只是弄落一些羽毛。

    大雁沒吃上,反而落得些“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之類的嘲諷。

    不服氣??!

    自制的弓箭射不到,呂律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槍。

    槍這種東西,農(nóng)場不少老職工就有,從老洋炮、單管、雙管、三八大蓋等都有,可誰又敢輕易借給個半大小子。

    沒招,只能自己想辦法做了,呂律找了玩過火藥槍的知青指點,東拼西湊,一把別人兒童時玩的火藥槍成型。

    這可不是一般的武器,扒開二踢腳爆竹,取出下半截的發(fā)射火藥,裝進(jìn)八寸長的槍管里,塞上兩個紙球用鐵棍堵緊,再裝進(jìn)二三十顆黃豆粒的鐵砂子散彈,然后壓下引火用的紙炮,神氣無比地又去找大雁。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沼澤邊緣傳開,鐵砂子飛射出去,結(jié)果,呂律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想得太天真,這兒童玩的火藥槍,射程還是不夠。

    于是又換著法子開始跟人學(xué)著擺弄陷阱,漸漸地,終于能吃上大雁的rou了。

    隨著對農(nóng)場的情況不斷熟悉,也能時常吃上大雁蛋了。

    但想著靠撿大雁蛋和打大雁發(fā)洋財?shù)南敕▍s是破滅了:每天上工上工再上工,弄到大雁和大雁蛋,也沒地兒賣啊,就即使拿出去賣,費(fèi)大量精力,也賣不了幾個錢,當(dāng)?shù)厝诉€缺大雁吃?

    也是在跟大雁的斗智斗勇中,呂律萌發(fā)了打獵的心思,并開始經(jīng)常鉆研各種技巧,直到趙團(tuán)青來到農(nóng)場,從此為他真正開啟了打獵之路的大門。

    想著上輩子的點滴,呂律心里總有說不出的意味兒。

    這是一種很復(fù)雜的感覺,有悲哀,也有慶幸。

    悲哀的是上輩子,慶幸的也是上輩子。

    沒有那些經(jīng)歷,他怕是沒能耐回到這大山里,走上趕山的路子。

    而現(xiàn)在,他所要做的,是真的去撿蛋,打大雁,并以此賺錢。

    像是一個輪回!

    養(yǎng)大雁絕對是開創(chuàng)性的,讓東北大地上在冬天也能吃上大雁。

    他也堅信,這會是一個很好賺錢的路子。

    畢竟,這是改革開放的第五年,有錢人在不斷增多的年頭。

    一路上,除了找地方加油稍微休息,其余時間,呂律和孟兆華兩人,換著開車,以最快的速度行進(jìn)著。

    在第二天深夜,一行人終于抵達(dá)燕窩島,拿著林場找聶景國打的介紹信,幾人成功進(jìn)入場部,然后朝著分場所在走。

    現(xiàn)在的管理,明顯比上次呂律領(lǐng)著陳秀玉來的時候要嚴(yán)格得多,專門有守衛(wèi)守著,各種盤問。

    上次他們兩人到來,可是沒啥阻礙的。

    也幸好,守衛(wèi)的人員有老職工,認(rèn)識呂律,還有一些是上次呂律到了農(nóng)場,打狼后留下了聲名,一路進(jìn)入,倒也還算順暢。

    車子直接開到他以前住過的草坯房,領(lǐng)著張韶峰等人對屋子進(jìn)行簡單清理,攏火做了一頓飯,長時間開車和顛簸,一幫子人都有些筋疲力盡,各自喝了些帶來的酒解乏,然后睡炕的睡炕,打地鋪的打地鋪,六人在草坯房里住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呂律起床,簡單洗漱后,提了些在路上買的爐果、罐頭,直接前往雷蒙家。

    剛到附近的路上,就碰到雷蒙的一對女兒曉琳和曉夢兩人去上學(xué)。

    一看到是呂律,姐妹倆立刻笑著歡跑過來,齊齊叫道:“叔叔!”

    “上學(xué)去呢?”

    呂律一邊說著,一邊將提著的爐果抓出來,給姐妹倆一人塞了一把。

    兩個小姑娘很高興地接下了,雷曉琳問道:“叔叔,這次也是過來打水狗子、打狼嗎?”

    “不是,叔叔這次來是捉小雁的?!眳温扇嗔巳鄡蓚€小姑娘的腦袋,問道:“你爸媽在家嗎?”

    “我爸在紅花養(yǎng)殖基地,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回來了,我媽在家,但很快也要下地干活了!”雷曉夢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呂律:“叔叔,這次要在這里呆多少天?”

    “可能得呆十多天吧……時間不早了,快去上學(xué)吧,晚上回來,叔叔打大雁來給你們吃!”呂律笑著催促道。

    兩個小姑娘興奮地應(yīng)了一聲,一蹦一跳地朝場部小學(xué)跑去。

    呂律則提著東西,走到雷蒙家門口,扣指在門上敲了三下。

    很快,雷蒙的媳婦薛淑琴打開房門,一看到是呂律,趕忙擦了擦有些紅腫的眼睛,勉強(qiáng)笑道:“大兄弟……你這啥時候來的?。俊?/br>
    呂律卻是微微皺眉,薛淑琴明顯是剛哭過。

    他連忙問道:“嫂子,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

    “你蒙哥他……他被場部給關(guān)起來了!”薛淑琴一把抓著呂律的手:“大兄弟,你可得幫我想想辦法?。 ?/br>
    第510章 要命的事兒

    被關(guān)起來了!

    聽到薛淑琴這么說,呂律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

    剛剛還聽雷蒙的一對女兒說,雷蒙去了紅花100號種植基地工作,這個時候,正是紅花100的割漿期……聯(lián)想到這些,他一下子有了很不好的預(yù)感。

    “嫂子,這咋回事兒啊?”呂律連忙問道。

    “你蒙哥已經(jīng)被警衛(wèi)隊給關(guān)起來五天了,說是他偷盜紅花100的煙膏,等待審查,可是,你蒙哥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啊。我前天還去找了上邊的領(lǐng)導(dǎo),說這事兒,他們還在調(diào)查……別的啥也沒說,只是一個勁地把我往外邊趕。

    我一個女人,也沒啥能耐,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這事兒可大可小,一旦沾上了,可能就是一輩子的污點,往嚴(yán)重了說,那是隨時會要了命的??!

    大兄弟,你幫我想想辦法,救救你蒙哥吧!”

    薛淑琴眼淚止不住地流,近乎哀求地跟呂律說。

    她又怎會不知道呂律早已經(jīng)不在農(nóng)場了,她又怎會不知道呂律就即使在農(nóng)場,最鐵最大的關(guān)系就是雷蒙,別的人呂律也攀不上啊。

    可現(xiàn)如今,雷蒙早已經(jīng)不再是分場場長。

    呂律在農(nóng)場,也根本沒啥說得上話的人,熟識的那些人,都只是些普通職工而已。

    薛淑琴現(xiàn)在掉回頭來找呂律幫忙,這也是徹底沒辦法了,就像溺水的一樣,只忙著到處亂抓,看能不能抓到一根稻草救命,哪怕這希望很渺茫。

    紅花100號的種植基地,屬于分場副業(yè)隊,在農(nóng)場西北角的黑土地上,為了方便管護(hù),所選的地方偏僻隱秘,周圍被茂密的原始森林環(huán)繞著,是個枝繁葉茂,土肥水足的好地方。

    呂律在副業(yè)隊呆的時間可不短,他本人就一度被雷蒙安排負(fù)責(zé)紅花100種植基地的管理和采收。

    紅花100是啥,就是大煙桃。

    七八月的時候,正是一個個大煙桃長得飽滿圓潤,里面“乳漿”掐指可流的收獲季節(jié)。

    從大煙桃上割漿,這可是個技術(shù)活兒。

    首先得準(zhǔn)備工具:小刀片兒兩面放上木片兒或是竹片兒,用小繩子捆在一起。

    兩面的木片兒要齊,前面把刀刃露出來一點兒,用來割大煙桃,刀刃露出來多少,決定了割桃兒的質(zhì)量,割深了桃兒就割透了報廢了,割淺了,乳漿又流不出來,刀刃露出多少要恰到好處,乳漿才能最大限度地流出來。

    所謂割漿,就是一手上下輕輕拿住大煙桃,另一只手用小刀沿著中間表層劃一圈。

    一個大煙桃可以割數(shù)次漿,直到不流漿為止。

    割漿必須要拿捏得非常到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