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508節(jié)
這狍子,被徹底致盲。 生命受到嚴重威脅,它一下子變得不管不顧起來,竟是再次發(fā)力狂奔,沒跑幾步,一頭撞向前方的一蓬灌木叢。 這一幕,看得呂律心驚無比,生怕白玉被帶進灌木叢中受傷。 似乎是意識到不妙,狍子在撞進灌木叢的時候,白玉放開了抓著狍子腦袋的爪子,振翅飛了起來。 這讓呂律稍稍松了口氣。 就見狍子不管不顧地沖出灌木叢,下一秒?yún)s是直接撞上了前方的一棵白樺樹。 這一下撞得生猛,那棵沒多粗的樺樹都被撞得搖晃起來,枝頭堆積的白雪更是嘩啦啦直往下掉,雪屑飄飛。 而狍子就慘了,翻了個跟頭,勉強站起來還想跑,已經(jīng)被先一步趕到的青狼給一口咬住了后腿,緊跟著被趕到的黑虎咬住脖子,重新按翻在地,接著是沖撲到近前的黑嘴、元寶它們。 一擁而上,上下其口。 成了! 呂律看著這一幕,心里欣喜無比。 環(huán)境對了,白玉展現(xiàn)出的獵捕能力,比呂律估計的還要強大,確實是很好的幫手啊。 “白玉,回來!”呂律加快腳步朝著最后那只被逮到的狍子跑了過去。 聽到喊聲,白玉立馬撲棱著翅膀朝著呂律飛來,在他頭頂盤旋一圈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他的左肩上。 呂律腳步不停,跑到狍子旁邊,見它已經(jīng)被幾條狗子咬得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干脆直接拔出侵刀,對著它的脖子對穿過去,快速結果了它的小命,然后用獵刀剜出被白玉啄得血淋淋的兩個眼珠子,喂給白玉吃下。 獎勵過后,呂律將眼罩給白玉戴上,然后放停在一旁的白樺樹樹枝上。 稍稍喘了口氣后,動手給狍子開膛,用取出來的腸肚和心肺,喂給幾條狗子。 他特意又切了一片肝下來,再次喂給獵殺這只狍子的功臣白玉。 四只狍子的腸肚清理,花了呂律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然后一一將三只狍子裝爬犁上,他略微估計了一下,這三只狍子,一只四五十斤的樣子,去除腸肚,也就是一百四五十斤的rou。 三只猞猁已經(jīng)大了,每天的食量不小,一只一天少說也得兩公斤的rou,這還遠遠不夠吃足一個月啊。 得多捕些魚,相互輔助才行! 等狗子們吃飽,呂律辨認了一下方向,領著元他們,帶著白玉,就近朝著山里記憶中的一個山間水泡子趕了過去。 到了地方,發(fā)現(xiàn)這個地處小河河畔,被山坳環(huán)抱的水泡子,居然沒有完全封凍起來。 好處是,他不需要用冰穿子在冰面上賣力地鑿冰眼了,壞處就是,這冰不是特別厚,得相當小心,怕冰面會被踩裂開,掉進水泡子里。 這大雪天的,再來個透心涼,那可夠受。 呂律想了想,還是拿著冰穿子和攪撈子,一路敲著過去,小心翼翼地靠近水面,拿著攪撈子在水泡子里攪動,打撈。 水泡子里的魚類不少,花了大半個小時,換了四個地方,呂律在里面撈出不少老頭魚、草魚和泥鰍、鲇魚,當然,還有好幾只紅肚皮蛤蟆。 這下,不僅是猞猁夠吃了,人也能嘗點美味。 尤其是那些肥大的蛤蟆,經(jīng)過這些日子,體內(nèi)的雜物早已經(jīng)排空,可以吃了。 第605章 校槍 將撈出堆放在冰面積雪上的各種魚撿拾裝袋,足足裝了兩大蛇皮袋。 呂律將袋子在爬犁上綁好,領著吃得肚子圓鼓鼓的元寶它們返回草甸子。 這一天下來,又是給蜂箱保溫又是打狍子抓魚,呂律也是忙了個夠嗆。 他沒想到,自己重活一世,會把日子過得如此忙碌。 換來的,大概只有“充實”二字。 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傍晚,呂律將抓到的蛤蟆遞給迎出來的陳秀玉,讓她拿去做菜,魚被他扔到院子的雪地里凍著,接下來,還得抓緊時間把四只狍子的皮給剝了。 在地窨子旁邊攏了一堆柴火,呂律拖來一只狍子,在火邊抓著獵刀熟練地剝皮。 趙團青就在這時順著雪坡下來,誰承想,他落腳不穩(wěn),竟然滑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順著山坡滑了下來。 呂律見狀,趕忙丟下手頭的事情,從柵欄大門跑出去,將他扶了起來:“老爹,有沒有摔到哪兒?” “那么厚的雪……沒事兒!” 趙團青無所謂地拍了拍身上沾著的雪花,接著問道:“我聽永柯說,你們后天準備去嫩江那邊,進大興安嶺深處的甘河鎮(zhèn)?” “嗯吶!”呂律點點頭,攙扶著趙團青往屋里走。 “甘河鎮(zhèn),那是屬于hlbeelc自治旗的,出了甘河林場,可大都是罕有有人到的深山老林,那邊比這里要冷得多,風雪也更大,尤其要注意人熊,在那邊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可不比熊瞎子少,那可是能跟大爪子爭雄的,可得小心!” 趙團青所說的人熊,就是棕熊,各處叫法不一。 趙團青叮囑道:“在那里的鄂倫春人和鄂溫克人,比在小興安嶺的要多一些,遇到啥事兒,讓永柯上前,我在家里邊已經(jīng)跟他說過。在那里我也有幾個熟人,有必要的話,去找他們幫忙?!?/br> “我記下了!” 對于趙團青的好意,呂律非常感激,有他這話,進了山里,也更多一些保險。 “對了,老爹,我還有事兒要請你幫忙……” “是讓我護著秀玉她們的事兒是吧?放心吧,你們要進山,這事兒我有分寸,一定會幫你們照顧得妥妥當當?shù)摹!?/br> “謝謝!” “你小子,客氣啥啊!” 趙團青深深吸了口氣,徑直走到地窨子前的火堆邊,拖了一個木墩子過來,也拔出獵刀,幫著呂律剝狍子皮。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嘮著。 有了趙團青的幫忙,終于趕到天黑前把狍子皮剝完。 陳秀玉飯菜做熟,呂律將他請進家里,一起好好喝了臺酒。 喝酒的時候,呂律也忍不住問道:“老爹,大興安嶺那邊,是不是真有野人?” 趙團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碗中烈性的燒刀子,悶了一大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怎么說呢,我雖然不愿意把他們當成野人,但確實跟我們有很多不同了,連我們都很難跟他們溝通,見到我們一樣的躲?!?/br> 聽到這話,呂律微微愣了一下:“這么說,真有?” 趙團青點點頭:“也是我們鄂倫春人的一支,被你們漢人稱作野人鄂倫春。我以前去那邊的時候,也曾見過一次,他們也跟我們一樣,在樹上刻出有我們的人面圖騰。 我后來問過族中的長者,聽他們說了一些,只是一些遺落在山里,很長時間沒跟外界往來的族人,被當成了野人。 早年間,清朝對大荒進行封禁,然后是民國,再到那些小龜子侵略,有不少族人躲進深山里,再也沒出來過。 這么些年以來,政府也找回來一些,但不知道有沒有找完。大興安嶺太大了。 不過,他們不像我們這樣住撮羅子,就住在一些山洞中……如果進了山里遇上,可得避開,若是不避開,會被攻擊,想辦法找政府,把他們接出山來?!?/br> 看來,并不是啥真正的野人。 只是一群與世隔絕,常年生活在殘酷環(huán)境下的鄂倫春人。 但呂律也記住了趙團青的叮囑。 言語中,聽得出,趙團青對這些人非常同情,畢竟是一個族的。 大概是因為說到了野人鄂倫春,趙團青心情顯得有些沉重,酒喝了不少,在離開的時候,呂律只能親自將他送回去。 在臨近他家柵欄大門口的時候,趙團青拉著呂律,忽然苦笑道:“謝謝你啊小呂,如果不是你親自進山一趟,把我們從山里叫出來,隨著在山里的人族人越來越少,我們這一家子,說不定也會變成野人。 少則十天半個月,多則一個月,我們見不到一個族人的情況都很正常,這人啊,還是得在人多的地方才叫人,在人少的地方呆久了,也是會成野人的……回去吧!” 趙團青說完,踉踉蹌蹌地朝著自家木刻楞走了過去。 呂律幫著關上柵欄大門,插上門閂,翻柵欄出了外面,看著趙永柯出來將趙團青扶進了屋子,這才轉身離開。 呂律今天晚上也喝了不少酒,有些頭重腳輕,他打著手電筒,慢慢地順路回到自己草甸子,洗了臉和腳,回到臥室躺著,跟陳秀玉嘮嗑,啥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這一覺一直到了第二天十點多才醒來,看著外面忙著給獐子準備草料的陳秀玉、王燕和段大娘,他也趕忙起床。 得將家里的獵具拿出來打整一下,另外,還得到區(qū)上去補充一些,那四張狍子皮也得鏟了油皮繃框晾著……事情還真多。 見呂律起來,陳秀玉笑著跑到身邊:“早上的時候,孟兆華來過,見你還沒起來,讓我轉告你,車子已經(jīng)找好了,明天早上一大早就過來接你們。” “知道了!”呂律點點頭。 “來,抱著孩子,我去給你熱飯菜!”陳秀玉說著就將孩子遞了過來。 “別忙了,我還得到區(qū)上獵具店跑一趟,直接回來吃中午飯吧。” 呂律伸手逗弄了一下孩子,然后就在院子里,捧了一些積雪,狠狠在自己臉上搓了幾把,直到臉上的冰涼由刺痛轉變成火熱,才甩了甩腦袋,牽出追風,綁了馬鞍,騎著往區(qū)上跑了一趟。 在獵具店里,呂律找著捕獵網(wǎng)、鐵夾、鋼絲繩套和柔絲繩套都買了一些,都準備離開了,想著這趟要經(jīng)過嫩江,那里可是有鰉魚、大馬哈魚什么的,似乎不帶點好魚回來,有些白跑了,呂律干脆又買了幾張捕魚網(wǎng),這才帶著東西,從區(qū)上返回。 回到家里,陳秀玉已經(jīng)做好午飯等著了。 她打理家務,做飯啥的,心里邊也是圍著呂律轉的。 叫上王燕和段大娘一起吃了中午飯,呂律趕緊將倉房里放著的那些獵具找出來,好好打整一番,破損的,該補就補,實在不行的,直接淘汰掉。 擺弄好獵具,接著將袍子皮用鈍刀鏟了油皮,轉眼又到了傍晚,呂律也終于松了口氣。 知道明天呂律等人要動身,陳秀玉、王燕和段大娘三人,幾乎一整個下午,都在準備帶走的包子,饅頭、粘豆包之類的東西,還有就是呂律所需要用到的靰鞡鞋、獵裝和狍皮褥子等東西,一副生怕呂律凍著、餓著的樣子,東西都用蛇皮袋子裝了三袋。 “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這是搬家,而不是進山打獵,哪有帶那么多東西的???”呂律心里又是感動,又覺得有些好笑。 “昨天晚上,趙老爹可是說了,那邊比咱們這里還要冷得多,不多帶點咋行???”陳秀玉擔心地說。 “褥子帶著狍皮的就行,有這東西,哪怕是零下三四十度,光著身子也能在雪地里睡覺,不怕被凍著,棉被就拿掉吧!” “狍皮褥子有這么好?” “那是當然,暖和著呢?!?/br> “那行,把那套狍皮做的蘇恩也帶上?!?/br> “那么好的東西,可舍不得穿到山里折騰?!?/br> “大不了再做一套就是,又不是沒有狍子皮和工錢?!?/br> 好有道理的樣子! 于是,陳秀玉給呂律準備的行囊里,被褥沒有拿掉,反而多了一套蘇恩。 呂律也不去管她了,就看著她收拾。只是,看著看著,他心里突然又是一驚,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校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