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589節(jié)
呂律聽完,轉(zhuǎn)身出了館子。 館子里軟刀宰客,也在販賣各種小道消息,沒有人會將事情說得很明白,以免引來禍?zhǔn)?,這呂律能聽懂。 “走吧,咱們到鎮(zhèn)子外邊的路邊攤?cè)枂?。”呂律領(lǐng)頭出了金山鎮(zhèn),往通往興隆溝大路邊支起的窩棚和攤子去找去問,這是在興隆溝方向才有的,淘金客平日里不想大老遠(yuǎn)跑到鎮(zhèn)子里,也會就近選擇些攤點(diǎn)改善下生活。 白面饅頭、烙餅之類,比起苞米、小米之類的,已經(jīng)算是好東西了。 這年頭,真正能做到頓頓有rou的,還很少很少。 “聽上去,他應(yīng)該是被搶了,僅憑借年紀(jì),也猜不出是些什么人干的?!绷嚎挡〒u頭嘆氣。 “為啥身上的東西都被搶了,偏偏還留下馬?”張韶峰有些不解。 “試問,身上被搶得一干二凈,寸步難行的時候,你們會怎么選?” 呂律看了兩人一眼,壓低聲音問道。 “都被搶了,要是我肯定是往回走,這鬼地方不能呆!”梁康波說道。 “也有種可能,回去繼續(xù)淘金,短時間又能讓自己變得有錢!”張韶峰則是有另外的想法。 “那犢子來的時候,肯定帶了不少砂金過來,被人搶了,自然看到那些砂金,在這興隆溝,不可能一下子有那么多砂金,被人猜到他發(fā)現(xiàn)金沙礦脈,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兒。 故意給他留下馬匹,只是想讓他早點(diǎn)領(lǐng)路去找到金沙礦脈。他回去淘金的可能性會很大。 當(dāng)然,也不排除這犢子醒悟的可能,選擇離開!” 呂律也是頭大無比,最后嘆了口氣:“那兩個消息,只能說明他被人盯上了,還有,找到那掌柜所說的路邊攤,有可能就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兒!咱們也得萬分小心了。” 第696章 奢望的平安 被人拋在荒郊野地,應(yīng)該算是這幾天下來,陳秀清睡得最舒坦的一晚上。 奪了饅頭、烙餅,他一路騎著鄂倫春馬狂奔。 這時候,他也算是見識了呼瑪這地界的厲害,明白了老黃所說并非虛言,也知道了呂律的忠告警戒不是膽小怕事的無稽之談。 但,也僅此而已! 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他警覺了一些。 所以,他騎著馬在周圍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少地方,故布疑蹤,小心地確定沒人跟隨后,才辨明方向,一頭扎向北邊的深山老林。 而這個時候,也是呂律等人從金溝出來,朝著呼瑪方向?qū)淼臅r候。 但是,陳秀清還是低估了金子所賦予人的耐心和心細(xì),何況本就是被人算計。 他在半夜回到金溝,摸索著拖來狍皮褥子在那堆松葉上睡到天亮,翻身起來,見周圍一切靜好,覺得那些人都被甩脫了,不會再跟來,他多少還有些小欣喜。 到河邊灌了前些日子還有尸體飄過的河水,拿了兩張大餅開始兇殘地撕扯,填飽肚子后,他再一次開始了自己的淘金大業(yè)。 不得不說,他的到處亂竄,讓絕大部分打他主意的人跟丟了,卻終究還是有一直盯著他的人跟了上來。 在他忙碌到下午,手頭又積攢起大半斤金砂的時候,有人已經(jīng)摸到了旁邊,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看到那幾人的時候,陳秀清大驚失色,隨后猛然記起:“是你們搶了我的金子和槍……老子弄死你們!” 陡然的憤怒涌上心頭,陳秀清隨手抓起地上海碗大的一塊石頭,就準(zhǔn)備撲上去,只是,幾人的槍口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他,一下子不敢再動。 “別一見面就喊打喊殺的,好歹,昨晚我還幫你付了酒菜錢,帶到了鎮(zhèn)子外面,不然,你怕是連金山鎮(zhèn)都走不出來?!?/br> 領(lǐng)頭的人走過他身邊,隨手接過他手里的石頭扔到一旁,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隨后,他走到一旁,看著引水的樺樹皮和下邊被當(dāng)成溜槽使用的樺樹皮上那一層黃澄澄的金砂。 “兄弟幾個,我早就說過,咱們運(yùn)氣不會一直那么衰,看看,這金礦礦脈不是找到了嗎,而且是一個富礦,從未有人發(fā)現(xiàn)并和開采過的金砂礦脈……只能說,今年選擇不干的那幾個,沒這福氣??纯?,金子,這不是有了嗎?” 領(lǐng)頭的青年大笑起來。 發(fā)現(xiàn)礦脈,其他三人同樣興奮,也跟著笑了起來。 戚文凱又看向陳秀清:“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淘,我不但替你付了酒菜錢,那些饅頭烙餅的錢也是我付的,吃了我的,總得替我干活,不然,我讓你吐出來。 還有,咱們見過,但獵人又咋樣,沒有槍的獵人,就像沒了爪牙的狼,一樣只能任人宰割。 你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那些圈子,可是難住了不少人,放心,只有我們幾個找過來了,還幫你把那些搞得更亂一些,不會有人再找過來。專門給你留著馬?就是為了跟著馬蹄印找你啊?!?/br> 沒錯,這人陳秀清見過,去年在在大興安嶺打獵,返回的時候,在路邊宿營的時候見過。 車子滑到路邊山坡下來請幾人幫忙用馬匹去拖的那人。 雖然不知道名字,但卻實(shí)實(shí)在在的算是見過。 如果呂律在場,立馬會認(rèn)出,這就是上輩子合伙掏空他家底讓他負(fù)債累累的人中的一個——戚文凱。 “你個癟犢子,我沒招你惹你,為什么?當(dāng)時在路上戲耍你的,那特么不是我?” 陳秀清幼稚地認(rèn)為,自己被這些人盯上,是因?yàn)閰温僧?dāng)初在山里收了人的錢沒有實(shí)際幫人家忙的原因。 他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起這事兒,倒是讓戚文凱有些惱怒起來:“你不說,我還忘記了,當(dāng)時可是被你們收了不少錢,那些錢,總得吐出來,也不多,在這幫我干上三個月的活計還債吧?!?/br> 隨后,他回頭看著他的三個同伙:“找繩子來,把他的腳給我綁上,讓他能走,但不能邁開步子跑……” 他頓了一下,又回頭看著陳秀清:“不想受皮rou之苦,你最好老實(shí)點(diǎn),也麻利點(diǎn),要是敢跑,子彈不長眼睛。嗯,告訴你一點(diǎn),我的槍法,其實(shí)也很不錯!” 說完,他抬起半自動步槍,朝著數(shù)十米開外的樹枝瞄了一下,扣動扳機(jī),準(zhǔn)確地將樹枝打斷。 另外三人很快找來一段繩子,將他雙腳綁上,打了死結(jié),其中一人見他死死地瞅著自己,抬腿就給他一腳,將他踹得踉蹌著走出幾步:“還特么敢瞪老子,干活!” 面對黑洞洞的槍管,陳秀清哪有反抗的機(jī)會,眼看著要挨打,只能是聽話地拿起工具,挖著河灘上的泥沙,開始往水槽流水下邊倒,開始了淘洗。 “留下一個看著他,也負(fù)責(zé)警戒,另外兩個也去幫忙,輪換著休息……可千萬把自己的槍給管好了,不然,讓他拿到了,會吃大虧的,他可是個獵人。當(dāng)然了,如果敢動手或是跑,那就殺了!” 戚文凱沖著三人叮囑一聲,仿佛是在說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然后,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碗朝著河邊走去:“我去看看這溝里的砂金礦脈情況,找找砂金富集的地方?!?/br> …… 呂律等人趕到金溝的那天早上,陳秀清到了呼瑪,等呂律等人到了呼瑪?shù)臅r候,陳秀清已經(jīng)又在返回金溝的路上,就這樣陰差陽錯地,追在陳秀清屁股后邊。 而現(xiàn)在,陳秀清被戚文凱當(dāng)成個奴役的勞工在淘金的時候,呂律等人分在幾個攤點(diǎn)上一邊吃東西,一邊聽著過往食客說的閑話。 明知道陳秀清被跟著,再大張旗鼓,自己這些人怕是也會立馬被人盯上,又多些麻煩。而且,這種事情,直接去問,怕是還沒有聽來的效果好。 碰面的時候,梁康波回來,講了有攤位的饅頭、烙餅被搶的事情,根據(jù)幾人分別聽來的消息,基本能判斷就是陳秀清干的,而且,還在打探他消息的人也有不少。 最讓呂律惱火的是,這貨沒有選擇直接離開,而是又返回了山里,那方向,一看又是朝著北邊去的。 毋庸置疑,又回到金溝去了。 而且,能從有人替他付錢封口,讓攤主不要往外亂說這事兒上看,是被人跟著的。 一時間,呂律心里五味雜陳。 被人跟到了山里,見了金砂礦脈,那會是什么結(jié)果,他真不敢想象。 只希望他能機(jī)靈點(diǎn)。 匆忙買了些烙餅、饅頭,幾人回到晚上宿營的地方,在趙永柯吃東西的時候,呂律等人則是開始收拾帳篷,騎著馬往西邊走。 之所以不是往北走直接去金溝找陳秀清,而是選擇往西,是不想引去更多人,讓情況變得更復(fù)雜。 他有理由相信,自己這些人在金山鎮(zhèn)打探了那么長時間,不可能沒人注意到他們。 上次僅僅是在興隆溝呆了一天,出去就能碰上劫道的,就可想而知了。 而想要隱藏蹤跡,并非是山林里那些潮濕得馬蹄一落下就能留下馬蹄印的地方,而是大路。 干燥的土路上,人來人往,每天的牲口腳印錯綜復(fù)雜,那才是最好讓自己這些人藏匿起來的地方。 收拾好東西,幾人騎上馬,順著前往塔河方向的大路急趕,隨時留意周邊的動靜,直到出去十?dāng)?shù)里地,確定四下無人后,騎著馬進(jìn)入山林,這時候都已經(jīng)臨近傍晚了。 一直估摸著方向,在山里走到天黑,實(shí)在看不見了才停下來宿營。 …… 陳秀清在人看守下,也忙到了天黑,到天黑的時候,被捆坐在河邊一棵大碗粗的樺樹根腳。 “不錯,繼續(xù)保持,每天都能這么賣力的話,一天兩張烙餅,還是沒問題的。當(dāng)然了,想吃飽,那是不可能的,可不能讓你太有精力,萬一逃跑,我們可不好追?!?/br> 戚文凱四人搭起窩棚,就扎在河灘邊上,幾人烤著火,酒足飯飽之后,他拿著張干冷的烙餅,蹲到陳秀清面前,一口一口地喂給他。 “你們不是還有幾個人嗎。他們?nèi)四兀俊逼菸膭P試探地問。 今天一天,順著河流,他用碗金法,檢測了不少地方,發(fā)現(xiàn)這條河溝有五六里地長的那么一段砂金礦脈,也找到了幾個砂金富集的地方,感覺和陳秀清現(xiàn)在淘洗的地方也差不多,流水法淘金的架子都準(zhǔn)備起來了,他也不想費(fèi)工夫換位置。 他是見過陳秀清他們一幫獵人的,稱兄道弟,關(guān)系匪淺,現(xiàn)在只看到陳秀清一人呆在山溝里,多少讓他有些顧慮,生怕其余幾人也在。 而這也是他留著陳秀清的原因,那么精壯,直接殺了有些浪費(fèi),控制好了那是能幫著干活的,更關(guān)鍵的是,必要的時候能當(dāng)個籌碼。 淘金,向來是個玩命、賭命的活計。 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在被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陳秀清卻是又忍不住深深的懊悔起來。 他懊悔自己不該瞞著呂律等人,私自跑進(jìn)山里,他更懊悔編了那樣的借口不讓馬金蘭多問多說,還有就是兇王燕,瞎編自己出去跟人做生意的事情。 如果呂律等人真的相信了,怕是很大可能不會找來。 現(xiàn)在落入別人手中,他才覺得呂律不讓繼續(xù)淘金,適可而止的做法,似乎有些道理了。 于是,他又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不聽勸,明明有了老黃的例子,有了那雙雙陷入沼澤地里的親兄弟的例子,自己還是來了。 這下,怕是很難再走出這大山了。 估計也會像那些順著河水飄走的尸體一樣吧,他最終會成為其中之一。 想到這些,他心里莫名的驚悸,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張無形的深淵巨口吞沒一樣,那么的無力。 而他最為懊悔的是,自己居然選擇不聽從那個曾經(jīng)救過自己一命的妹夫,甚至還因?yàn)樗粫r的說教,越來越厭煩,覺得自己像是進(jìn)了個囚籠,被管得死死的。直到現(xiàn)在他才知道,那些讓他厭煩的說教、管制,求的是他現(xiàn)在奢望的平安。 “不說也沒事兒,有你在,就即使他們來了,我也有辦法讓他們不敢亂來,而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聽話,賣力地干活。當(dāng)然了,你最好也祈禱他們別來,或是來了也不敢亂動,因?yàn)椋娉霈F(xiàn)那樣的情況,你會是第一個死的?!?/br> 見陳秀清咬牙不說,戚文凱淡聲說道。 在陳秀清吃完大餅,又喂他喝了些水以后,他順便在陳秀清身上又好好檢查了一遍,最終只是找出了那把陳秀清被他們搜刮的時候扔掉過一次的彈弓,別的什么都沒有。 他想了想,反手將彈弓扔在一旁,回窩棚睡覺去了,只留下一人在火邊抱著半自動步槍守著。 直到那人開始打瞌睡,陳秀清被被綁在樹后的雙手指頭開始動了起來,不斷地用指頭摳著泥土,試圖在地上找到塊石頭之類的東西,看能不能找到磨斷束縛著自己雙手的石頭。 這次,運(yùn)氣總算對他有了照顧,扒開泥土后,還真讓他找到了一塊,開始磨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