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675節(jié)
當然,主要是在秀山屯定居后,他才明白,在漢人眼中,狍頭不是啥好東西,狍肝生吃,也是大部分人無法接受的,后來再跟呂律他們在一起吃狍子rou的時候,就很少這么做了。 眼看被這么一耽擱,打獵的事情也只能放緩了,幾人就這么在撮羅子里面聊著,雙方互相詢問著兩邊的情況。 趁著趙永柯和阿什庫聊得歡的時候,呂律鉆出撮羅子去方便,張韶峰和雷蒙也跟了出來。 一起走進林子里放水的時候,張韶峰在一旁問道:“咱們接下來怎么辦?這人靠譜嗎?” 雷蒙搖搖頭:“我無法肯定,看上去給我的感覺,應該不會出賣,但這種事兒,誰說得清楚啊?!?/br> “所以,咱們明天還是跟著他去一趟他家里,我覺得那提議很好,給咱們當向導,也能擋些事兒,最關鍵的是,在咱們眼皮子底下,他要是敢壞事兒,能及時發(fā)現(xiàn),好收拾!” 呂律覺得,這樣挺合理。 身處異地,他可不會僅憑幾句話,就會相信他,人心難測。 當然,他也希望,什么事兒也不會發(fā)生,他們也是真能幫上忙。 只能先觀察觀察再說了。 在撮羅子里邊過了一夜,第二天的時候,幾人收拾東西,將埋在雪地里的那些皮毛扒拉出來,放在爬犁上,應阿什庫的邀請,前往他們家。 兩父子對這些地方很熟,坐在爬犁上,領著幾人在山里彎彎繞繞,走了兩個多小時,到了阿什庫的家,在那里,有一大片開墾出的土地,和一個用柵欄圍著的木刻楞,三間小屋子和兩個倉房,成直角分布,在院子里還拴著一只獵狼犬。 這是一種形體很高大的狗,甚至比大笨狗還要高一些。 它身軀威武雄壯,是一種奔跑型獵犬,外觀看上去很像靈緹犬,肌rou發(fā)達結實,結構上看上去很優(yōu)雅。 呂律看到這狗子的時候,感覺挺意外,這在以前,可是貴族的寵物,一般人養(yǎng)不起的。 見幾人目光都集中在這條獵狼犬身上,阿什庫說道:“從市場上買來的,但這玩意兒打獵不好使,沒有鄂倫春獵犬好用,在我看來,只適合看家。 老毛子這邊,打獵的時候,帶幾種不同的狗,有聞氣味厲害的專門找獵物,眼睛好,善于搏殺的用來制服獵物。這獵狼犬能跟狼搏殺,但嗅覺上,實在不咋地。只有找到獵物才有用。 買了一段時間我就后悔了,這玩意兒,有的時候看到野物都不敢吱聲,也就是咬狼和麋鹿的時候還行,可是遇到那玩意兒了,手頭的槍就能解決,又何必依賴它們。 狗還是要善于找獵物的好!”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了看呂律他們的幾條狗子,目光更多的時候是在看著黑嘴。 幾條狗子倒是自來熟,沒多長時間,彼此嗅嗅,居然就開始勾搭起來起來,尤其是黑虎、黑嘴和青狼,似乎都看上了這只母狗。 母狗就有七八十分的高度,公狗的體型還更大些。 眼看著狗子開始撲騰,呂律有些尷尬地想要將他們攔下。 阿什庫卻顯得很有興趣:“別攔著,別攔著,留下大笨狗的或是鄂倫春獵狗的種也很好……” 見他這么說,呂律也就不管了,由著它們去,心里暗想:你們幾條狗子也算是有福,到了這邊還能上個‘貴婦’! 還是在阿爾穆州呆的時間長了,進了阿什庫的木刻楞,呂律發(fā)現(xiàn),他們的家具包括陳設都是帽子這邊的風格,屋里可沒啥炕,用的是床,取暖則是用大火爐,這是他們做飯、取暖的工具,甚至被用來晾衣服。 為了利于保溫,房間面積不大,卻弄得挺暖和。 他家里邊,一個鄂倫春女人,正在忙著出來招呼,話不多,但很勤快。 看到阿什庫父子倆被揍成這樣,顯得很擔心。 阿什庫也直接當著呂律幾人的面,說了去追馴鹿,馴鹿被人打了,還被人揍了一頓的事兒,罵罵咧咧的。 他用的鄂倫春語,趙永柯在一旁小聲的翻譯,是在給他媳婦兒介紹呂律等人,也在叮囑,事情不能外傳,不然連帶著他們自己也會遭殃。 呂律不由暗想:他倒是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 一家子很熱情地招待了呂律等人,于是,又在這兒耽擱了一天。 呂律順便也把讓他做想到的事兒說了,阿什庫父子倆滿口答應,只是呂律擔心,他們倆的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能不能扛得住,但兩人都表示沒啥問題。 不管怎么說,還是不能耽擱了打獵,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第788章 小收一筆 阿什庫不是被真的打出了很嚴重內傷,只是臉頰上挨了一槍托,嘴巴弄出血了。 腦袋上的傷是真的,但看他的樣子,有些蠻不在乎。 明天出獵應該也沒啥問題。 在他們家住的這一晚,他拿了伏特加和烤rou款待,就圍坐在大火爐旁邊。 這種以谷物、土豆發(fā)酵,蒸餾出的高度酒精,用蒸餾水稀釋到四五十度,再經(jīng)過活性過濾的酒,喝著的時候沒甜味,也不苦不澀,單純的就像一團火。 但也正是因此,呂律在喝的時候,始終覺得缺少些什么東西。 喝酒嘛,不僅僅要的是那種火熱,口感也很重要。 感覺還不如自己帶來的高粱酒。 幾人都知道是什么情況,所以喝酒都很克制,保持著自己的清醒。 哪怕晚上被安排在他家里打了地鋪睡覺,幾人也是輪番值守。 一夜的時間,安穩(wěn)度過。 第二天早上阿什庫和安巴早早準備了早飯,一起吃過后,領著呂律等人往東邊更廣袤的山里進發(fā)。 原本張韶峰覺得去阿什庫一人就行了,畢竟,父子倆都去的話,還得分散精神去盯。 但阿什庫說他不懂俄語,他只會漢話和鄂倫春語,而他兒子安巴,畢竟從小就生活在這邊,會說俄語,可能在有的時候用得上。 呂律卻覺得,父子倆都去也挺好,真出了問題,跑得了一個,還有一個。 接下來的十來天,呂律等人是真的沒見過其它人,每天干的事兒,就是在一座山一座山地轉著設陷阱,領著狗子搜捕獵物。 阿什庫和安巴,也算是見識了元寶它們的厲害,那簡直跟探測器一樣,總能及時發(fā)現(xiàn)獵物,甚至能從氣味上判斷出是什么而對呂律等人進行提醒,找尋獵物,像是喝水一樣簡單。 幾人幾乎不怎么開槍,除了在掏熊倉子,遇到狼群、狐貍等稍微大型的東西時,才動槍,槍法的精準讓阿什庫父子倆驚訝不已。 這一幫子人的槍法,是他們兩人遠不能及的。 尤其是呂律,一手彈弓,那簡直就是灰狗子、紫貂、黑貂、銀鼠、青根貂這些小動物的克星,再加上肩頭站著的海東青,也是一抓一個準,所得的皮毛完整性得到了極好的保證,皮子都是好皮子。 他只覺得,好像打獵在這幾人手里,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那感覺就像是收割……他崇拜得不得了。 而且,除了呂律,其他幾人也各有特長,掐蹤、設陷阱,相互配合得非常默契。 不少地方,以往是他輕易不敢深入的,現(xiàn)在卻走得輕松異常。 沒有幾十人一起出動的熱鬧,沒有三四十條狗狂吠著的追趕,幾人在山里走得相當安靜,但每天的收獲卻絲毫不輸一個四五十人的大型獵隊。 只是短短十多天的時間,五架爬犁上的皮毛和rou堆得滿滿的。 他們像是天生為這片荒野而存在,是主宰。 阿什庫算是明白了,為啥幾人那么大膽,敢于越境過來打獵,在這大片荒野里,有這種能耐,真沒啥好怕的。 藝高人膽大! “東西帶不走了,得想辦法把這些皮毛和rou處理了?!?/br> 在晚上架好撮羅子,煮上手把rou,一起喝著酒的時候,呂律開口說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向阿什庫:“有沒有什么辦法?” 阿什庫也清楚幾人的特殊,不想跟毛子接觸,引來麻煩。 “我知道好幾個皮毛加工廠,有國營的,也有一些私人創(chuàng)建的,國營有統(tǒng)一定價,收購價不高,私營的還要高一些,一張大皮子能賣四五十盧布?!?/br> 阿什庫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那些私人的廠子,是黑商,上邊一些大人物私底下弄的。” 啥意思? 張韶峰等人顯然不懂這些東西,本能地朝著呂律看了過來。 “跟咱們那邊一樣,皮毛這一塊,是毛子這邊支柱產業(yè),雖然實行的是計劃經(jīng)濟,也用來創(chuàng)匯,但上邊那些大人物卻是一團糟,連領頭的都千方百計地往自己口袋里裝錢,更別說下邊的人了。 老毛子這邊比咱們哪里可冷得多,皮毛啥的離不開,這玩意兒在這邊可比在咱們哪里值錢得多。所以就有不少大人物私底下建了黑廠或是跟皮毛廠管理者勾結,通過自己的地下渠道售賣或是出口進行撈錢…… 阿什庫的意思是,賣給這些黑商能更賺錢,總比他們偷摸著從國營收購里邊想方設法往自己腰包里撈的風險要小得多?!?/br> 呂律簡單解釋了一下,他也只是知道一個大概,并不知道其中具體的內幕。 “四五十盧布,這也不高啊!” 梁康波有些疑惑地說。 不只是他,張韶峰和雷蒙對這方面也沒太多概念。 “這里的四五十盧布指的是一張紫貂的皮毛,跟咱們那邊不一樣。 這么說吧……做一件長款貂皮大衣,差不多要九十只貂,一只就以四十來算,那也差不多是三千六百盧布,一盧布能換兩美刀,而一美刀大概能換三塊四的樣子,也就是說,一件貂皮大衣差不多兩萬四。 這也是為什么說買一件貂皮大衣的錢能買一輛小汽車的原因,是真的能買!” 幾人都聽得愣住。 他們都清楚收購站的價格,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發(fā)現(xiàn),在這邊的售價真的高了不少。 這也不奇怪,老毛子所處的位置決定了皮毛的需求,同時,這也是有錢人才消費得起的。 直到解體后,倒爺興盛,飛機大炮都能換,這些原本只屬于有錢人享受的東西,也變得相當容易弄到手,在后面些年,東北大地上很多人穿上的貂皮,不少就是以物易物換來的。 皮夾克、羽絨服這些更廉價的東西,才是他們急需的。 說實在的,到了老毛子這邊,呂律等人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紫貂、水狗子之類,不見得比大興安嶺那邊多,甚至還稍有不如,唯一的好處就是駝鹿、北極狐、銀鼠、棕熊等動物多起來了,也是很好的彌補。 也那難怪早些年,有不少毛子到大小興安嶺偷獵。 呂律他們幾人現(xiàn)在干的,也是這事兒。 隨后,呂律轉頭看向阿什庫:“那售賣的事兒,就得請你幫忙了!” 不管怎樣,是為賺錢而來,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呂律也不打算就混這么十多天就回去了。 爬犁上放不下,總要處理,這個險必須得冒。 而現(xiàn)在,似乎也只能靠阿什庫和安巴。 “明天一早就領你們去,保證把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 阿什庫拍著胸脯保證。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收拾東西,裝在爬犁上,在他爺倆的帶領下,走了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