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陸喆坐起來，重新打開床頭燈，“你聲音怎么這樣，又喝多了？”

    李致“嗯”了一聲，隨后是短暫的安靜，陸喆問道：“你在哪？”

    “包廂外面的洗手間?！?/br>
    李致靠在門上，呼吸聲有點急促，聽著像是不太舒服，陸喆擔(dān)心地說：“你沒事吧？還不能走嗎？”

    “還沒結(jié)束，不過應(yīng)該快了?！?/br>
    “今晚是劉局長的飯局？”

    “對?！?/br>
    “老潘有去接你嗎？”

    “有?！?/br>
    “那就好?！?/br>
    陸喆舒了口氣，李致等他說完就發(fā)出了沉沉的笑聲，他不解道：“你笑什么？”

    “沒什么?！崩钪吕^續(xù)哼哼地笑。

    “沒什么你笑得這么開心？”

    “嗯……”

    李致拖了一點尾調(diào)，不太清晰的吐字聲音有點像那天晚上落在陸喆耳畔的喘氣聲。伸手拉了拉被單的邊角，陸喆說：“嗯什么？”

    “明天告訴你?！崩钪掠趾吆咝α藘陕暎憜绰牫鏊男那槭潜葎偛藕昧瞬簧?，也就不追著他問了。

    “等等結(jié)束了記得再吃一次醒酒藥。”陸喆低聲提醒道。

    “好，”李致答應(yīng)著，片刻之后說，“我要進(jìn)去了，你早點睡?！?/br>
    “嗯?！?/br>
    “明天晚上有時間，”李致的呼吸聲透過電波傳遞過來，仿佛裹著潮濕的熱度鉆進(jìn)了陸喆的耳朵里，“一起吃飯吧。”

    第42章 外面的吻

    第二天上午，韓煜帶著助理來到流浮，和陸喆見面時送了一份禮物。

    陸喆想推辭，韓煜解釋說本來在北京碰到李致的時候就想讓李致幫忙轉(zhuǎn)送的，沒想到當(dāng)時盒子的開關(guān)有點問題，因此耽誤到了現(xiàn)在。

    等陸喆打開蓋子才知道韓煜送的是一塊手表，也是那晚李致從北京回來，參加蘇晨晝的生日會時戴的款式。

    當(dāng)時他以為表是郭文詩送的，沒想到竟然是韓煜。

    陪著韓煜看完了展室的布置情況，陸喆和他吃完午飯才回來。最新一批的邀請函寄到了，鄭海悅和幾位員工正在整理，確認(rèn)無誤就馬上著手郵寄，而其中幾位重要的客戶則由陸喆親自登門去送。

    傍晚從美術(shù)家協(xié)會的辦公室出來，陸喆剛坐進(jìn)車?yán)锞徒拥搅死钪碌碾娫挕?/br>
    “在哪呢？”李致問他。

    “剛?cè)ピＸS老師那里送最新的邀請函。”

    “我在福瑞德定了位置，差不多可以過去了，要不要去接你？”

    陸喆扣上安全帶，笑著說：“不用，我現(xiàn)在就開車過去?！?/br>
    “那好，到了打我電話?！?/br>
    放下手機，陸喆開出了大廈停車場，現(xiàn)在是下班高峰期，從他的位置到福瑞德私房菜館差不多要一個小時。堵在擁擠的車流中，他打開廣播解乏，電臺的藝術(shù)節(jié)目剛好在播放本土新晉畫家琉森的采訪，陸喆隨便聽著，竟然聽到了郭文詩的名字。

    原來這個琉森也很欣賞郭文詩的畫，得知她即將在香港開辦個人展，琉森表示了祝福和期待。

    后面?zhèn)鱽淼能囕v喇叭聲拉回了陸喆的注意力，等到了福瑞德的包廂，陸喆在李致身邊坐下，問了郭文詩那件事的進(jìn)展。

    李致今晚的心情不錯，聽到郭文詩的名字也沒反應(yīng)，還把點菜的平板放到他面前：“先點菜，我定包廂的時候定了一只龍火碳鵝，看看還想吃什么。”

    陸喆看了一眼李致點的那些菜，說：“可以了，先這樣吧?！?/br>
    服務(wù)員進(jìn)來拿走點菜平板，李致給陸喆倒了杯大紅袍：“這的特級大紅袍品質(zhì)很不錯，嘗嘗看?！?/br>
    “先說郭文詩的事你怎么打算的？”陸喆繼續(xù)問道。

    “你不是知道我交給朋友處理了?！?/br>
    “我剛才聽廣播，聽到畫家琉森談起郭文詩要來辦畫展，如果再拖下去事情會不會越來越麻煩？”

    看著陸喆擔(dān)憂的眼神，李致笑了，手伸到他光滑的臉上掐了一把：“放心，我做事有分寸，你只管看結(jié)果就好?！?/br>
    陸喆到了現(xiàn)在都不清楚李致和郭文詩到底是為什么談崩的，不過他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李致那只手牽走了。

    李致只是捏了捏他就把手收回了，繼續(xù)端茶杯喝，但這個動作卻提醒了他，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不一樣了。

    視線在李致端茶杯的右手上停留了片刻，陸喆不自覺地想起了被這只手包裹住的那種感覺，隨后扭開臉去，借著喝茶的動作掩飾心跳過速帶來的不自然。

    飯后李致坐進(jìn)了陸喆車?yán)?，過了幾個街道后，陸喆看到前面不遠(yuǎn)處的一座建筑，對李致說：“晚上反正沒事，我們?nèi)ド⑸⒉桨桑?/br>
    平時李致忙完了都是直接回家，即便消遣也是一些室內(nèi)的活動.他沒異議，陸喆就把車開到了附近的地下停車場，帶著李致從商場上來，過了街往前走。

    晚上九點多的“皇后大道中”是一天里最熱鬧繁華的時段，四周的高樓大廈新舊交織，投射出的霓虹光炫目而迷亂，像極了電影里那些賽博朋克風(fēng)格的城市布景。

    他倆順著人流一路往前，擁擠的人潮幾次都把他們隔開了，第三次擠回李致身邊時，陸喆趁著夜色的掩飾捏住了李致的小拇指。李致回頭看他，兩人的目光還不及對上就又有人不小心撞了他們，李致趕緊牽緊陸喆的手，讓他走到了里面的位置。

    接下來陸喆都沒怎么被撞了，不過李致也沒放開他的手，就這么一路走到了目的地，兩人幾乎同時停了下來。

    李致問道：“你要去半山扶梯？”

    “嗯，”陸喆笑著看他，“我們已經(jīng)好幾年沒來過這里了。”

    兩個人一起的確是好幾年沒來了，李致也笑了笑，說：“好，走吧?！?/br>
    從商場上樓，他倆來到扶梯的入口，李致讓陸喆站在前面，兩人都靠著扶梯右側(cè)上行。期間不時會有趕時間的人從左側(cè)上來，陸喆側(cè)身站著，和李致一起打量左邊沿坡道向上的建筑以及商店。

    比起上次半夜時分過來，這會兒的街邊商店全都在營業(yè)中，氣氛很熱鬧，坐了一段陸喆就提議下去逛逛，李致跟著他離開扶梯，到了旁邊的商業(yè)街。

    這一帶都是裝潢得很有品味的特色店鋪，兩人順著不平整的地雕路面走著，很快陸喆就推開一家店門走了進(jìn)去。

    李致跟在他身后進(jìn)來，這是一家賣國外特色小玩意的店鋪，看得出來店主花了心思，看似雜亂的擺放其實有很有不同地域的風(fēng)格。

    陸喆停在一個玻璃柜臺前，打量著櫥窗里一艘維京海盜船的模型。李致本來在看一個外形特別的雪茄剪，注意到他站著不動，便走到他這邊看了一眼：“想拼這個？”

    陸喆扭頭看著李致：“你喜不喜歡這個模型？”

    櫥窗里的這款金屬拼裝模型由3000多片零件組成，無論是噴漆水準(zhǔn)還是細(xì)微處的工藝都很精湛。李致仔細(xì)打量了一遍，感嘆道：“做工很精致，涂裝處理得也很不錯，不過這種模型拼起來太累了，還很費眼?！?/br>
    以前在讀書的時候，李致經(jīng)常會在空閑時間拼各種車船的模型來放松，陸喆也試過拼模型，不過他拼的速度遠(yuǎn)不及李致，而且因為不是自己的興趣，所以拼的不多。

    “那就是喜歡了?！标憜锤鶕?jù)李致的表情和語氣總結(jié)了下，走到收銀臺去。

    李致以為他要買給自己拼，跟過來道：“別買了，我現(xiàn)在可沒時間拼這些。”

    陸喆不理他，等到結(jié)完賬走出店了才解釋說：“沒讓你拼，這是你今年的生日禮物了，剛好我一直想不到該送你什么?！?/br>
    李致的生日在圣誕節(jié)第二天，之前兩年因為在國外讀書，陸喆送的禮物不是領(lǐng)巾就是皮夾。今年回國了，難得的是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也和以前不一樣了，陸喆很想親手做一件有紀(jì)念意義的禮物送給李致。

    他臉上的笑意暖洋洋的，眼里還盛著旁邊櫥窗里的裝飾燈光。李致和他對視著，這一次沒有被人潮撞開視線，不過因為地面不太平整，陸喆看著他就沒注意腳下，被一塊凸起的地雕絆了。

    李致拽住陸喆的小臂，陸喆因為慣性撞到了李致懷里，這時旁邊剛好走過一個黃頭發(fā)高個子的白人，他朝他們吹了聲口哨，笑瞇瞇地過去了。

    李致放開手，陸喆也站直了，跟著李致繼續(xù)往前。走路的時候陸喆偷偷看了李致幾次，見他神色坦然，應(yīng)該沒有被剛才那人的口哨影響到心情。

    沿著向上的坡道走了一段后，陸喆拉著李致進(jìn)了一家咖啡店。

    “這家的咖喱龍蝦面包好吃，”陸喆在推開玻璃門的時候說道，回頭發(fā)現(xiàn)李致神色詫異地看著這家店，又看了看他，便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崩钪?lián)u頭笑了笑，跟著他走進(jìn)來。

    收銀臺里站著的白人女孩仍舊穿著那天的棕色圍裙，她對他們微微一笑，用流利的粵語問需要點什么。

    陸喆要了兩個咖喱龍蝦面包，一杯香草拿鐵，李致點了一杯手沖，付完款，李致便朝著上次坐過的小圓桌走去。

    陸喆在他隔壁坐下，店員很快就把他們點的東西端來了。陸喆拿起自己的面包咬了一口，嘗著咖喱與小龍蝦rou結(jié)合的香濃滋味與嚼勁，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李致沒有動，就提醒說：“快趁熱吃，他們家的咖喱龍蝦面包真的很棒?！?/br>
    “我剛才吃得很飽，這個留給你明天吃吧?！?/br>
    李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旁邊的窗戶倒映著他和陸喆坐在一起的身影，與那天晚上他獨自一人坐在這里的感覺完全不同。他透過玻璃的倒影看著陸喆，陸喆沒發(fā)現(xiàn)他的視線，只是拉了拉他的袖子，等他轉(zhuǎn)過去了，陸喆將自己咬了一口的面包送到他嘴邊：“那你吃一口我的，真的很好吃，你嘗嘗。”

    咖喱和海鮮的香氣撲鼻而來，不過更讓李致在意的，是陸喆這一刻看向自己的眼神。

    清秀的眼眸映著店里柔和的燈光，比起剛才路上的那一眼，現(xiàn)在的視線更像是會流動的月光，彎起的嘴角邊沾著細(xì)碎的面包糠，讓李致想起了讀書時候陸喆吃東西就容易沾在嘴上。

    抓住陸喆的手腕，李致張開嘴，咬了一口他剛才吃過的部分。

    以前他們還是朋友，偶爾也會吃對方吃過的食物，但是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一樣了，盯著李致咬過的位置，陸喆的心里有了絲癢癢的感覺，目光又停在了李致的嘴唇上。

    那一晚之后，他們就沒有再接過吻了。

    李致端起咖啡喝，沒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的嘴唇，反而發(fā)覺了他手腕上那塊表，將他的手翻過來問道：“今天見韓煜了？”

    “嗯，”陸喆被拉回注意力，瞥了眼李致手腕上的同款，“上次看你戴這個手表還以為是郭文詩送的，沒想到是他?！?/br>
    李致笑了笑，松開陸喆的手說：“你怎么什么都能聯(lián)想到她去？”

    “那你前段時間是跟她曖昧不清啊?！?/br>
    陸喆坐直身體，臉微微側(cè)向了另一個方向，李致只能看清他小半張側(cè)臉，看不清他的眼神，不過從語氣和舉止能感覺出來他是介意的。

    拉過他的面包又咬了一口，李致說：“她只是客戶?！?/br>
    陸喆沒吱聲，手里的面包已經(jīng)被李致吃掉一半了。見他還是不搭理自己，李致抓著他的手腕繼續(xù)吃著面包，這回他有反應(yīng)了，卻沒想到剛轉(zhuǎn)過來就被靠近的李致飛快親了一下嘴唇。

    第43章 矛盾感覺

    一直到離開了面包店，陸喆都有點回不過神。

    剛才李致親他的時候，店里的客人還不算多，但是他們隔壁桌就坐著一個在看手機的外國人，他沒想到李致敢在外面親他。

    哪怕只是蜻蜓點水的一下觸碰。

    抿了抿嘴唇，他感覺耳朵好像還留有余熱，撥了鬢發(fā)遮掩住，抬起眼去看仍在店里的那道背影——李致說這個面包好吃，又買了兩個當(dāng)明天的早餐。

    出來后李致問他：“還要不要再逛?！?/br>
    陸喆現(xiàn)在最想做的就是找個隱秘的地方繼續(xù)和李致接吻，但這是他們難得有的約會時間，還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公事打擾，他指著坡道上面說：“再走一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