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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多久 第54節(jié)

    謝延滿腹疑惑,有外人在場也不好多問,只能看著陸喆擦過自己肩膀往酒店方向走去。

    宋言豫在旁邊為陸喆撐傘,等他們拐進(jìn)酒店大門了謝延才匆匆去了茶館,找到李致。

    “李總,”謝延走上前,站在李致身邊說,“需不需要在剛才的酒店開間房?”

    李致沒有反應(yīng),他失神地盯著對面盤子里的糕點(diǎn),謝延也去看那個已經(jīng)沒有人的座位。

    桌面上放的茶早已涼透了,幾樣點(diǎn)心沒有動過,只有一塊驢打滾被單獨(dú)夾到了對面的餐盤里,不過沾了食物粉末的卻是李致的筷子,對面那雙筷子擱在白瓷筷架上,筷尖部分干干凈凈。

    從這一桌的情況,謝延也能確定李致剛才跟陸喆不歡而散。雖然身為下屬不應(yīng)過分介入上司的私事里,但是他畢竟跟了李致幾年,很多事都看在眼里。李致這一次放下了公司和家里的事追到北京來,已經(jīng)令他暗暗吃驚,更別說李致和陸喆的感情問題,這段時間在他看來也是一言難盡,充滿了各種意料之外的發(fā)展。

    坐著的人始終沒有動靜,謝延忍不住又低聲提醒了一次:“您一晚上都沒休息過了,飯也沒吃,要不我先去開間房您洗個熱水澡吧?”

    半晌之后李致才站起身,轉(zhuǎn)身時又停下,道:“把桌上的驢打滾打包帶走?!?/br>
    謝延去找小二打包,李致走出茶館,口袋里的手機(jī)開始震動。

    從昨晚到現(xiàn)在李唯打了三個電話,都是問他有沒有找到陸喆,不久之前李唯說李宗晉又醒了,狀況比之前好很多,眼睛能動了,還能認(rèn)出幾個人。

    ——李嶸彥又在病床邊上演孝子。這是李唯的原話,若在平時李致會交代他幾句,今天卻一點(diǎn)趕回去的念頭都沒有。

    他望向來時的酒店方向。

    地面上的積雪仍是東一塊西一塊不成氣候,天氣預(yù)報(bào)說這場初雪要下到晚上,李致記得剛才在酒店碰面時陸喆咳嗽得很厲害,后來他們談話陸喆也小聲地咳了幾下。

    不知道陸喆的肺炎怎么樣了,有沒有去醫(yī)院看過。

    在李致分神的時候,謝延已經(jīng)拎著打包的袋子出來了,兩人一前一后往酒店走去。

    到了前臺,謝延問過后回到李致身邊:“單獨(dú)的客房都滿了,前臺別墅區(qū)有一套早上退房的,已經(jīng)打掃完畢,要不要定那套?”

    “定吧?!?/br>
    李致看著酒店長廊的方向,盡頭的中式照壁擋住了后面的風(fēng)景,等謝延辦完手續(xù),客房服務(wù)員便帶著他們?nèi)チ藙e墅區(qū),在右側(cè)靠后面的一座四合院建筑前停下。

    進(jìn)屋后,李致吩咐謝延:“找人查查陸喆身邊那個是誰。”

    李致從沒見過宋言豫,他清楚陸喆身邊有幾個朋友,不過想到來時看到宋言豫扶著正咳嗽的陸喆,掌心在陸喆后背上一下下地?fù)崦?,心里遲來得感覺到了焦慮。

    后仰著躺在床上,李致盯著天花板,眼前又浮現(xiàn)出陸喆在茶館里的神情。

    從那晚他們做過以后,到第二天陸喆對他告白,當(dāng)時陸喆的眼里是有光的,就像彗星摩擦過大氣層產(chǎn)生的火花那么絢麗耀眼。當(dāng)時聽到陸喆竟然悄悄喜歡了他那么久,他的心情復(fù)雜極了,除了滿腔的震驚之外,就是難言的愧疚。

    而今天陸喆在說出結(jié)束時,望向他的眼神則完全不一樣了。口罩擋住了大半張臉,那雙秀氣的眼眸里神色冰冷,即便是有光的,也只是窗外灰白的天光所折射出的一點(diǎn)痕跡,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

    就像他好不容易見到了陸喆,將那人擁入懷中,卻只能觸碰到外套上冰涼的面料,以及口罩上冰冷的雪水。

    謝延到了隔壁的房間看了看,回來后發(fā)覺李致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一樣沒有動靜。

    估計(jì)今天回不了香港了,謝延便到附近商場給李致買兩套換洗的衣褲和基本生活用品。他動作很快,往返也就一個多小時,回來時李致已經(jīng)洗完澡,穿著浴袍坐在桌邊辦公。

    筆記本電腦旁放著一只古銅雕花煙缸,里面塞了八九個燃盡的煙頭。

    “李總,您不睡一下嗎?”謝延放下手里的東西問。

    房間里開著空氣過濾系統(tǒng),煙味仍有些刺鼻。謝延看李致沒應(yīng)自己,就打算叫客房服務(wù)幫他點(diǎn)午餐。

    “不用了,”李致說,“你先去休息吧?!?/br>
    昨天謝延跟著李致一路趕過來,也是沒怎么睡過,這會兒的確疲乏了。

    李致處理完手上兩件緊急的公務(wù),換上謝延幫他買來的衣褲,刮掉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茬,對著鏡子看了片刻。

    除了黑眼圈遮不住,眼神顯得憔悴之外,他整個人看著還是平時的樣子。慢慢地深吸一口氣,他離開房間到不遠(yuǎn)處的池塘邊坐著。

    這里是別墅區(qū)的中軸線,任何住客想要離開酒店大門都必須經(jīng)過這。

    李致先在池塘邊的長石凳上坐著,等了許久沒見到陸喆,倒是落了一身霜白,便到里面的小亭子里繼續(xù)等。

    這里的視野不如外面廣闊,勝在可以遮擋風(fēng)雪。池塘周圍一圈地面上有薄薄的雪堆積著,池中扎堆的錦鯉也不似平時那般愛浮上來,天空像蒙著一層細(xì)細(xì)的灰。李致揉搓著手,專注地望著三條不同方向的通道。從中午待到了傍晚,等到最后一絲天光也寂滅,整個別墅區(qū)籠罩在了柔和的藝術(shù)光照下,顯得沉靜而古樸。

    在這里站了大半日,他身上已經(jīng)凍麻了,好不容易挨到雪停,他靠在亭子轉(zhuǎn)角的墻壁上,困倦的視線遙遙望著,感覺注意力都難以集中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左邊那條通道終于拐出兩道身影。李致往前兩步,看清右邊那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正是陸喆,立刻追上去。

    地面的積雪已經(jīng)被清掃出一條道,他匆匆走到陸喆身后:“陸喆?!?/br>
    面前的人回過頭,看到他時,原本平靜的神色頓時顯出不悅。李致也顧不得陸喆會生氣了,把手伸過去牽著他:“我們再談?wù)劙??!?/br>
    陸喆手上戴著針織手套,李致手伸過來時他往后退了一步,沒讓李致碰到:“上午我已經(jīng)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沒什么好再談的?!?/br>
    “上午你說的那些我——”李致尾音忽然停住,只因陸喆旁邊的人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一點(diǎn)避嫌的自覺也沒有。

    他看向宋言豫,對方身高體型都與他相近,隔著一臂距離站在一起時,頗有種互不相讓的感覺。

    李致還不清楚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宋言豫到底是誰,謝延查到現(xiàn)在也沒給他消息。李致心里有火,但還是克制著沒有出言請他離開,而是向陸喆走近一步低聲說:“我想和你單獨(dú)再說幾句?!?/br>
    這次陸喆沒有再后退,他迎上了李致靠近的目光,沙啞的嗓音比起呼嘯過耳的風(fēng)聲更有穿透力。

    “李致,”他說,“別讓我恨你?!?/br>
    謝延來敲李致的房門時,已經(jīng)過了晚上八點(diǎn)。

    他睡到下午便開始聯(lián)絡(luò)香港的公司處理公事,李致現(xiàn)在沒有心思,不代表他這個大助理也可以甩手不干。laura與一眾經(jīng)理們發(fā)來的待辦事務(wù)都用不同標(biāo)記劃分了緊急程度,他把能處理的先解決掉,剩下一些需要李致決策的整理在一起,拿了過來。

    從對門看向李致的窗戶時,謝延還想著李致房里沒開燈會不會是還在睡覺。沒想到一個電話打過去,李致接了卻沒有說話,只有略沉的,聽起來不順暢的呼吸音。

    “李總?”謝延疑道,“您沒事吧?”

    李致沒有回答,隨后電話被掛斷了。謝延覺得不對勁,過來敲門沒人應(yīng),便去前臺拿了房卡,進(jìn)屋后還沒開燈先看到了坐在對面窗臺上的身影。

    暗紅色的窗簾向兩側(cè)完全拉開,李致靠坐在墻邊,面前的小桌板上放著兩支空了的紅酒瓶,其中一個還歪倒了。

    而他仰頭對著窗外,似乎在看對面屋檐上的雪景。

    第74章 我很想你

    謝延走上前,在李致身邊一步之遙站定,問道:“李總您沒事吧?”

    李致的手機(jī)被握在手里,人好像沒聽見他說話,甚至沒有察覺到房間里多了個人,只是望著對面那棟別墅的屋檐,看灰色瓦片間覆上的白雪。

    謝延把文件夾放到他面前的小桌板上,收走了兩支空酒瓶,還有那個原本裝著驢打滾,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了的打包盒,打開床頭燈。

    柔和的暖光驅(qū)散了屋里的黑暗,也模糊了李致瞳孔中倒映的景色。李致抬手擋了下,神色顯得不耐煩:“關(guān)了?!?/br>
    謝延沒有按他說的關(guān)燈,走到他身邊說:“已經(jīng)查到宋言豫的一些信息了,夾在第一頁?!?/br>
    李致一身酒氣,兩瓶紅酒下肚,他的腦子已經(jīng)快轉(zhuǎn)不動了,但還是拿起文件翻開看。

    能查到的信息很有限。宋言豫也是香港人,家中經(jīng)商,有父母和一個meimei。大部分的信息都沒什么用,但是在關(guān)系圈那塊出現(xiàn)了高秀東的名字。

    李致與高秀東認(rèn)識的時間不長,彼此之間更多的是商業(yè)上的合作。謝延見他看到這了,主動說道:“這個宋言豫會不會是高先生介紹給陸總的?”

    起身去洗了把臉,李致等腦子清醒了些就打給高秀東,可惜沒在高秀東那問出什么。

    看他神色倦怠地靠回沙發(fā)椅背上,謝延說:“您這么累還是先睡一覺吧,我把文件放桌上,您醒了再看。”

    李致沒拒絕,謝延便去拿回文件,放下時恰好看到茶幾上的手機(jī)屏幕有靜音來電,他遞給李致:“是李唯少爺?!?/br>
    李致接起來,聽到李唯說:“哥,都一天了,你找到喆哥沒?”

    “找到了?!?/br>
    “他沒事吧?”不同于李致語氣里的淡漠,李唯急切地問道,“那你們什么時候能回來?”

    不知該怎么回答,李致只能推搪說“過兩天”,隨后又問:“今天爸的情況怎么樣了?”

    “還不錯,剛才已經(jīng)可以說幾個字了,有問起你,我說你臨時去北京出差?!?/br>
    “那就好,我先掛了?!?/br>
    李致不想在電話里多說,卻被李唯攔著道:“哥,怎么喆哥到現(xiàn)在還是關(guān)機(jī)?你讓他開機(jī)吧,免得有事不好找他?!?/br>
    “你找他干什么?”李唯無視了他的提醒,一而再地提起陸喆,李致心里壓著的火氣蹭地一下就起來了,“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br>
    沒等李唯再說下去,他把手機(jī)丟回茶幾上。

    謝延從頭到尾都站在一邊,看著李致一臉疲態(tài)卻不得不收斂脾氣的模樣,自覺地退了出去,關(guān)上房門。

    屋里恢復(fù)了安靜,李致望了一眼窗外,有室內(nèi)燈光的打擾,外面的雪景顯得模糊而不清晰。

    盯著那塊屋檐的影子繼續(xù)看了一會兒,李致走到床邊,關(guān)燈躺了下去。

    一覺無夢到了天亮,兩日沒睡的身體像一團(tuán)吸了水的海綿,即便休息了幾個小時,醒來時仍然覺得頭重腳輕。

    去浴室泡了個熱水澡,李致出來時感覺好些了,便換上外出的衣服。

    昨天他根據(jù)陸喆走過來的方向判斷了陸喆住的大概是哪一棟,現(xiàn)在過去卻看到有一家三口正好從大門出來。他去前臺一問,原來宋言豫他們在昨晚11點(diǎn)多就退房了。

    李致立刻去謝延的房間,用謝延的手機(jī)打給陸喆是忙音提示,他又去附近的通訊店買了本地的號碼卡,這次打過去則是關(guān)機(jī)。

    看樣子陸喆是想徹底避開他了,不但把他們都拉黑,還不肯開機(jī)。

    謝延神情嚴(yán)肅地問:“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李致放下手機(jī),說:“繼續(xù)查陸喆的行蹤?!?/br>
    謝延便聯(lián)系前天找的人,李致則推開門走到后院。天空又開始下雪了,建筑物經(jīng)過一夜的風(fēng)雪沉淀,紛紛裹上銀裝,寒風(fēng)吹過對面那棟別墅檐角的風(fēng)鈴,不時會傳來幾聲清清泠泠的聲響。

    站在院落中央,李致仰頭看著天上密集飄散的雪花,盯久了眼睛會刺痛,他伸手想要抓住一片落下的雪花,卻因?yàn)檎菩睦锏臏囟绕?,?xì)雪被握住時已經(jīng)融化了。

    在院子里站了許久,后面才傳來開門的聲音。

    “李總,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老葛查了,”謝延走到他身后,“老葛說如果陸總和宋言豫沒有再定酒店的話,他那邊也未必能查到,畢竟這里找人不方便?!?/br>
    想要在北京查沒有行蹤的外地人難度確實(shí)非常大,李致沒說什么,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昨晚謝延給他拿的幾份文件都還沒有處理,這次出來得突然,很多事都不能及時安排,也不能總拖著。謝延過來和他一起辦公,中午點(diǎn)了酒店的午餐,但李致沒胃口,只靠抽煙解乏。

    一個下午謝延幫他點(diǎn)了三次咖啡,傍晚時分他還想再喝,謝延不得不提醒道:“您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我們還是出去吃飯吧,隔壁有家羊蝎子火鍋,這種天氣吃很滋補(bǔ)?!?/br>
    李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上的英文信函,指尖的煙送到嘴邊,察覺味道不對后才掐滅,又點(diǎn)了一支:“你自己去吃吧,我不餓?!?/br>
    他這兩天的模樣越來越憔悴,整個人也沒什么精神,眼白里爬滿了紅血絲。謝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勸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畢竟沒人比他更清楚李致現(xiàn)在正經(jīng)歷著什么,而李致這么執(zhí)著非要找到陸喆的態(tài)度也出乎他的意料。

    畢竟這么多年來李致都是把工作擺在第一位,即使過年都能出差,謝延還從沒見過他因?yàn)橐粋€人而亂了陣腳,在一個沒有意義的地方浪費(fèi)時間做無用功的等待。

    晚上和幾個部門經(jīng)理開完視頻會議,李致合上筆記本電腦,問謝延找得怎么樣了。

    “老葛有消息會馬上通知我,”謝延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和紙筆,想了想還是補(bǔ)充道,“不過李總,如果陸總有心避開我們不定酒店的話,我們也沒辦法查到他的行蹤,總不能一直在這里耗著吧?”

    “中楷那邊有很多事都需要您親自去處理,還有流浮第二次展覽的兩位合作方也已經(jīng)到了,傍晚海悅接待他們?nèi)胱【频辏侵岸际顷懣側(cè)贤ǖ?,海悅說很多細(xì)節(jié)她并不清楚,只能硬著頭皮先頂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