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歡/嫁給紈绔世子爺 第14節(jié)
他因救她被杖打三十,卻還想著她的傷。 她還在這里騙他。 他好單純。 她生平第一次對人產(chǎn)生了憐憫,他本性倒沒那么壞,就是言辭孟浪了些。 下回去天佑寺給他祈個福罷,我棠慈悲。 就在她的纖指卸下錢袋之時,車壁被扣響:“世子爺可在車內(nèi)?” 一道悅耳嬌媚的聲色漾入,脆如銀鈴,出谷黃鶯。 這是世子爺?shù)娘L(fēng)流債罷。 “何事?” 白川舟懶懶地問道,但眼神卻注視著楚引歌,見她似要拿出碎銀,眉頭輕皺。 楚引歌如坐針氈,眼下走也不是,不走在這偷聽也不是,心下惶惶,聽車外的聲線愈發(fā)嬌嬌滴滴:“世子爺今晨走得這般急,在鶯鶯那落下了寶貝都未察覺?!?/br> 低回輕柔,嬌中帶著幾分妖,媚中攜著幾分旖旎。 鶯鶯?華思樓的薛鶯? 換言之,他昨晚被打成這樣還去煙花柳巷尋歡作樂? 楚引歌收回了剛剛的憐憫,他哪需她的同情? 都是棄子,他大有溫柔鄉(xiāng)可去釋懷。 她將碎銀放置在案幾上,壓了聲:“世子爺,今日多謝相助,這些散錢您收好,余下的卑職會慢慢還給您,告辭?!?/br> 言罷就一掀車簾,抬眸間就見一女子傅粉施朱,蓮臉生春,香靨艷比花嬌,想必就是傳聞中花魁。 楚引歌微微點頭行禮,跳下馬車,腳步聲漸遠。 薛鶯怔忪,同樣在剛剛的一瞬打量了番楚引歌,心下詫異,她自詡是鄴城第一美人,竟未料到這天下竟還有比她還要貌美的女子,且氣度清絕,就剛剛那頷首之禮,何人見了不醉迷三分? “東西呢?” 白川舟的語氣中頗帶些不耐。 薛鶯回神,這倒是令她更訝然,她何曾見過主上有這樣的情緒? 他在她們面前向來古井無波,神情寡淡。 她往那女子的背影好奇地深看了兩眼,回頭見廂內(nèi)再無他人,將手中的盒子遞給白川舟,笑道:“主上這是動凡心了?” 白川舟覷了薛鶯一眼,后者馬上被寒波噤了聲。 他打開錦盒,里面斜躺著那張黑蝶面紗,帶著神秘與肅殺從盒中氤氳而出,那雙藏匿在面紗下的燦瞳也在凝視著他。 他手指點了點,輕咳道:“她認(rèn)識這個人。” 薛鶯愕然:“剛剛的小姑娘竟會結(jié)識天語閣查不出來的人?” 水影查訪了一夜都未果,只知天池派掌門隱居在天佑寺,而昨夜那姑娘是他收的關(guān)門弟子,至于姑娘的來龍去脈,生辰八字像被無形的大手刻意抹去般,半分都查不出來。 “等等,主上,你說,“薛鶯斂起矯揉的聲嗓,冷肅道,“這小姑娘會不會就是......” 她指了指那動人心魄的黑蝶。 白川舟搖頭:“不會?!?/br> “我試探過幾番,”他的語氣頗為肯定,“她很單純。” 作者有話說: 楚引歌:他好單純。 白川舟:她很單純。 第13章 薔薇花 白川舟捻了捻指尖,端腹還有她的浮香,絲絲浸膚,他不由地喘咳了幾聲。 想到第一次試探時,就是捏著她的左臂,可她卻連絲毫不吭聲,若她真是那黑蝶女賊,這份定力非人難尋。 可剛剛他在幫她敷藥時,她的眼底明顯泛著克制的淚花,嬌柔如易摧的薔薇。 雖那白皙的嬌顏上留了紅印,但比起血rou翻飛的劍傷,簡直是大巫見小巫。 她連這樣的疼痛都有呼之欲出的委屈,若真是纖臂受了重傷,怎還能忍受得了? 第二次試探,便是剛剛的對問。 她太鎮(zhèn)定自若了。 白川舟接觸眾人,見眾生相,凡是誆人者,皆會眼神回避,飄忽不定,或是有意無意地摸鼻,抑或是語氣磕磕絆絆,聲調(diào)時高時低。 可楚引歌卻是對答如流,應(yīng)答如響。 這不是在巧能善辯,她就是在以尋常的語氣在敘述著。 語調(diào)軟得能掐出水,如初雪飄落,又似清泉漾漾,聽著很是舒服,和那女賊的聲色未有絲毫相像之處。 連夸人都不會讓人感覺突兀,飄風(fēng)弗弗,潤物無聲,他雖說她巧言令色,但心里到底是熨帖的。 畢竟他在世人面前可是紈绔風(fēng)流之輩,一擲千金為紅顏,眠花醉柳,京中貴女誰見了不說一聲臟啊。 只有她細(xì)柔說著他是天之驕子,矜貴之身。 語氣誠懇地令人心頭一軟。 杏眸如晨露,就那樣淺淺凝向你時,仿若山翠拂衣,讓人很是信服她的所言所語。 他們本就是在街上不期而遇,她若能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神色自若地編出這么一大段瞎話,也算有能耐。 可每每他挑.逗她時,她又澀然如霞飛,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這樣容易臉紅的女子怎會編排這些? 她很單純。 單純到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 那黑蝶閣閣主竟哄騙她,她與天語閣閣主是好友。 可笑至極,這女人也未免太大言不慚了些,他們昨晚才見過第一面,不對,應(yīng)是前夜藏書閣中是首次會面。 何曾是莫逆之交? 不過那女人倒是瘋得很,深夜跑到森森皇城的藏書閣中只是為了盜本十二劍法,她若聰明些,就知這書籍在今歲年初,就已開放印刷給各大書肆,走入一家規(guī)模稍大的書肆皆可找到,何須冒性命之憂來取。 只是那女人動輒殺伐,恐也不會去書鋪這等文人墨客常居之地。 不過倒是為他去暗室行了方便,還為他擋住了楚翎那幫人。 她受傷,他確實有責(zé)。 但她也同樣刺傷了他,也咬了他。 這瘋女人。 他在心底又再次對她的猖狂而感到驚嗐。 可在閃電乍現(xiàn)之下,她匿在黑蝶面紗后的眸光,清寒似劍,卻像極了先生筆下的那雙眼睛,讓他不得不去聯(lián)想她的身世。 所以他要查明這瘋女人到底是誰。 薛鶯不知主上在想什么,只看他那雙幽冥冷淡的瞳眸愈發(fā)冷寂,令人脊骨生寒,長睫微垂,神色愈加寡歡。 她跟他那么久,都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明明都是同一張臉,可他在世人面前斂盡風(fēng)華,眉眼最為多情,解鞍欹枕,醉眠芳草,無憂少年郎。 在他們面前卻是晦暗清冷,那雙燦眸的芳菲全數(shù)褪去,只余深沉,眼下的一身白衫更顯沁寒。 許是這才是他罷,不必惺惺作態(tài)言笑。 她問道:“主上是想通過此姑娘找到昨夜的那女子?" 白川舟應(yīng)了聲,疏淡道:“讓水影查黑蝶閣。" 又想到剛剛坐在這仰頭隱忍的薔薇,添補了句:“也順手查下,楚引歌在楚府受何人欺負(fù)?!?/br> 這是薛鶯今早的第三回訝異,他們天語閣都開始承接這樣的雞毛蒜皮之事了? 何況要將手伸進楚將軍的府內(nèi),并不算太順手...... “主上,可這是后宅內(nèi)院的.....” 白川舟一記眼風(fēng)掃過。 她馬上攏笑,聲色又變得繾綣綿軟:“華思樓作為主上最信賴的暗樁,定不負(fù)所望。" 薛鶯沒走多久,立冬匆匆趕來:“爺,出大事了,楚府來退婚了?!?/br> 白川舟的修指挪了挪碎銀,思了一瞬,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好事?!?/br> 立冬驚詫,世子爺若是連姻親都被退了,京中還有哪家高門大戶的千金敢嫁給世子爺,怎么說是好事? 他撓了撓頭:“爺,侯夫人在家急得打轉(zhuǎn),讓您速回,那我們現(xiàn)在回府?” “不,進宮找嫻貴妃去。” - 楚引歌從馬車下來后,就往宋宅去了。 酷暑驕陽,池內(nèi)的芰荷墜入熱浪里,無精打采,打蔫兒頹垂著。 宋譽家就在池塘后頭,過了橋便是。 宋沂開了門,見是她,淡淡地看了眼她手中的精致瓷瓶,又瞧見了她臉上的紅撲,也沒多問什么。 他的性子就是如此,只要不是像前夜那般血淋淋,濕漉漉站在他面前,會主動問上幾句看你是否還有氣,旁的你不說,他也不會多事。 可但凡是你有何疑難咨詢他,他如若知曉,也從不藏著掖著,有問必答,所以宋譽才能從他口中套出那么多謝昌一事。 對于楚引歌來說,她雖從小怕宋沂的嚴(yán)苛,但倒是愛與這樣性情的人打交道,不扭捏不造作,比在楚府自在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