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賀淺明顯震住了，猛地抬頭看著楚南息：“什么？”

    “??？哦，不是……你接受不了??？”楚南息也沒想到賀淺反應(yīng)這么大，連忙打哈哈，“不是哈，我也就開玩笑，別當(dāng)真……別生氣哈?！?/br>
    “不是……”賀淺聽到這里，瞬間放軟了語氣，說道，“我沒有生氣?！?/br>
    楚南息在賀淺腦門上敲了一下，笑道：“以后不管你找的誰，都要給師父看看啊?！?/br>
    “嗯，如果他答應(yīng)了，你會看到的?！辟R淺站起身來，對著楚南息說道，“沒事了？那我回房整理卷軸了，先告辭了?！?/br>
    第二十三章 師父走了

    楚南息摩挲著下巴，賀淺這回答……他也不知如何與喻泠然講明白，其實，連賀淺自己也沒明白自己在說什么。

    說完一大通話后，賀淺坐在自己的桌子，把額頭抵在桌面上：我剛剛在他面前亂說什么啊……

    不過也好，在楚南息轉(zhuǎn)述了賀淺的話給喻泠然后，喻泠然突然開心起來：“現(xiàn)在還沒有的話，也就是說我還有機(jī)會！師父……等仙斗宴過后，我就去向師兄表達(dá)清楚，怎么樣？”

    楚南息“唔”了一聲，感覺有些急躁了，但也沒有反駁，就這么一板一眼地教育喻泠然：“你也知道要仙斗宴了?。窟€不快滾去鍛煉！”

    “哦……”

    喻泠然撅嘴離開了楚南息的房間，正好被去廚房倒水的賀淺撞了個正著，喻泠然驚了一下，問了聲“師兄好”就一路火花帶閃電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么晚了……喻泠然在師父房間干什么？賀淺站在原地沒有離開，再加上師父剛剛問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難不成楚南息看上了喻泠然？想看看自己有沒有對喻泠然有意思，如果沒有，他楚南息就拿走了？

    賀淺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震驚了一會，接著把手中給楚南息倒的水灑進(jìn)雨里，然后悶悶不樂地回了房間。

    夜里，世間仿佛安靜了下來，但扶靈山卻猶如明燈般，連山燒起了大火，驚叫聲，嘶吼聲，夾雜在打斗聲里，擾了人的清寧，魔的哭泣聲猶如鬼魅般招魂的誘惑，可是來人并無停手，而是更加肆意妄為。

    “殺！一個魔都不要留！”

    “還我扶靈山！這不是你們魔該呆的地方！滾回魔界！”

    “這些該死的奴婢，除了害人，還有什么用處！活著無用，那便去死吧！”

    ……

    粗言碎語不絕于耳，楚南息的師父楚過將一把劍插在地上，周圍徒弟們的尸體筑起了圍墻，他一個人半跪在這里，守著自己身后的妻子。

    原本內(nèi)線已經(jīng)打聽到消息，聽說了五大門派以及其他愛湊熱鬧的名門正派要來攻下扶靈山，可是仙魔簽訂過合約，于是扶靈山內(nèi)便分為了兩派，一派是堅定仙魔契約，一派則是覺得這些不講信用的仙人一定回來攻打扶靈山。

    爭執(zhí)中，有人提議要將魔王的右護(hù)法楚南息叫回來，一起死守扶靈山，在一片吵鬧中，楚過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寫下召回書，而是寫了個“勿念”：別回來了，回來也是送死……

    既然扶靈山已經(jīng)不是安全之地，許多魔便想要逃離，即使是天涯海角也無所畏懼，可是，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內(nèi)線所說的仙斗宴后才進(jìn)攻扶靈山的時間，居然提早了一個月。

    許多魔才收拾好東西要逃離，便被一群仙人堵在山下，成了第一批死去的魔人。

    “南息……師娘對不住你……”楚過的妻子在房間內(nèi)寫好了書信，放飛了蝙蝠，“雖然知道你回來會死，但是，求求你，看看扶靈山吧……救救我們……快……你師父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

    蝙蝠躲過了底下的打斗，躲過了飛濺而出的血液，一頭扎入黑夜，去尋找那個扶靈山唯一的希望。

    但這還沒通知上楚南息，房門“轟——”的一聲被打開，一群握著仙器的人張牙舞爪地走進(jìn)來，也不看屋內(nèi)這女子是何人，一抬手，便將其殺害。

    南息……救救扶靈山……

    女人絕望地睜著眼睛，沒多久便咽氣了。

    戰(zhàn)死在家門口的楚過臉朝地倒了下去，身后的廝殺聲越來越弱，傳出來的，只有那些仙人聲音的歡呼聲。

    呵……仙魔契約，就像是個笑話，仙人總是自以為是，把他們當(dāng)做底層人來看……

    現(xiàn)在，還剩下的純血魔族，只剩下閉關(guān)的魔王，和不知所蹤的楚南息了。

    扶靈山周圍布下了陣法，開陣三天，捉拿漏網(wǎng)之魚。

    楚南息半夜時突然震了一下，然后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忽然一撇，就看到了窗戶邊上倒掛著的蝙蝠。

    這么晚了還想念自己？楚南息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去那書信，夜晚果然是思念最好的時候……

    但當(dāng)他看到內(nèi)容后，忽然瞪大眼睛，想要一下子站起來，卻沒有站穩(wěn)，“轟！”的一聲，他狠狠地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會是真的？

    聽到楚南息房間的動靜后，賀淺第一個醒了過來，匆匆披了件外衣就跑到楚南息房間內(nèi)，連門都沒敲直接進(jìn)屋，問道：“師父，怎么了？”

    而后感覺不對勁的喻泠然和林夕冥也隨意披了件衣服跟了出來，就聽到了楚南息說道；“師父要去一趟扶靈山?！?/br>
    “扶靈山？”賀淺點了燈，問道，“那不是魔的地盤嗎？師父你去干什么？”

    楚南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對賀淺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你師父我不在了，以后找個大家正派當(dāng)學(xué)徒，你的資質(zhì)，沒有人會不要你的?！?/br>
    “你在說什……”

    不等賀淺發(fā)問，楚南息轉(zhuǎn)過頭對喻泠然說道：“加油，你的夢想可以實現(xiàn)的，將來，你就在你父親的盤斗山上修煉?！?/br>
    “師父？”

    “哦對，還有。”楚南息轉(zhuǎn)向林夕冥，揚(yáng)起一個微笑說道，“你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膽小的孩子了，將來海闊天空，自有你遨游的天地，我這個師父，也該卸職了?！?/br>
    說罷，楚南息召出自己的佩劍，沖出門去，然后御劍離開了。

    賀淺潛意識里感覺不對勁，也立刻召出自己的劍，跟著楚南息一同去。

    喻泠然和林夕冥都沒有佩劍，只能看著遠(yuǎn)去的兩個人，然后面面相覷，喻泠然先問出口了：“扶靈山……為什么師父要去扶靈山？”

    “不知道，最近扶靈山又出什么狀況了嗎？”林夕冥撓了撓頭發(fā)，說道，“師父剛剛那番話，好像是告別的話？”

    是不是師父知道自己會出什么事？喻泠然第六感覺著不妙，師父他剛剛的眼神，是出奇的溫柔，但溫柔中的悲傷，卻又是他掩蓋不了的：“希望師父只是說著玩玩的?！?/br>
    “其實師父真的挺好的，我不想換……”林夕冥低著頭說著自己的話，“我都沒有后悔當(dāng)初拜師，他怎么可以先拋棄我呢?！?/br>
    喻泠然看了林夕冥一眼，又轉(zhuǎn)頭看著夜空，雨很大，已經(jīng)看不清那兩個人的蹤跡，她的心莫名的慌了起來，卻又無能為力。

    賀淺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楚南息，他一把叫住楚南息，問道：“楚南息！你到底在做什么？”

    楚南息回過頭，雨水已經(jīng)打濕了他全身，水珠沿著他的頭發(fā)劃過臉龐，他輕笑一聲，說道：“回去吧，扶靈山是養(yǎng)我的地方，現(xiàn)在它要滅亡，我一定不能袖手旁觀?！?/br>
    什么？！賀淺瞪大眼睛，出生的地方？

    御劍也得一個多時辰才能到達(dá)扶靈山，但在接近扶靈山時，楚南息已經(jīng)被那山火刺了眼：呵，這雨這么大，也澆不了這熊熊山火么？

    那些陣法及其耀眼，似乎在耀武揚(yáng)威，宣布這個地方已經(jīng)趕盡殺絕，只差查缺補(bǔ)漏，就能收工回家，楚南息在靠近扶靈山時，回過身給賀淺一記法術(shù)，賀淺沒有防備，直接跌落下去

    賀淺立刻反應(yīng)過來，一把握住劍，然后跌入前來觀賞的人群當(dāng)中，半夜之時，卻有這么多人提著燈來看這魔族丑陋的一面，楚南息不想帶上賀淺，只能將他擊落。

    賀淺看著楚南息飛去的方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所有的不知所措，害怕，震驚，一下子蜂擁而來，他快受不住了。

    楚南息降落在山頭，扶靈山所設(shè)下的結(jié)界已經(jīng)被打破了，剛剛他進(jìn)來時破了仙人們的陣法，想必不用多時便能找到他，但他也不在乎，而是瘋狂地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師父？……師娘？你們在哪……”楚南息在雨夜中奔跑著，路上躺著的都是同門，死狀難看，讓楚南息都不忍心看下去，不，他還有希望，只要他師父師娘還在…..

    終于跑到了那熟悉不過的地方，直到看到那房前的尸體，那倒在地上已經(jīng)千瘡百孔的身影，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師父啊，楚南息手已經(jīng)握不住佩劍，直直地跪在地上去探楚過的鼻息，“師父……你別開玩笑了……起來！”

    楚南息看著楚過不甘心地瞪大著眼睛，已經(jīng)失去了呼吸，楚南息抬起頭看著屋子，他已經(jīng)猜到了屋里會是什么樣的情形，于是開始崩潰般地放聲大笑：“哈哈哈……仙人啊，他們到底做錯了什么值得你們這樣做？！

    做錯事的不是他們啊……怎么可以因為一些魔，而厭惡所有的魔呢？

    身后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楚南息回過頭，紅了的雙眼緊緊看著那些穿著整齊，一臉正氣的人對他怒吼：“果然還有魔！布陣！不能讓他逃脫了！”

    楚南息在這涌上來的人群里看見了一臉不可置信的賀淺，輕笑一聲，果然自己讓徒弟失望了啊……楚南息掙扎著站起來，對著那群戒備森嚴(yán)的仙人說道：“要抓我？再等一萬年吧！”

    楚南息回過頭看著屋里，在心里道歉了：對不起師娘，我沒有能力帶走你，如果我還有命的話，我會為你們報仇的。

    接著，他看著已經(jīng)開始動作的那些仙人們，冷笑了一聲，匯聚了全身的靈力，突然，那群仙人中間開始出現(xiàn)裂痕，接著“彭——”一條黑龍攀著地面而出，將那群仙人甩到一旁。

    應(yīng)該能抵抗一會。楚南息抱起師父的遺體，然后奮不顧身地跳下了扶靈山絕壁山崖，一瞬間只能看見他跳下去時的衣袖，接著他便消失在眾人眼里。

    “別讓他逃了！”

    “追！——”

    “這黑龍到底是什么？！”

    賀淺站在人群中，雨水混著眼淚摔落在地：為什么？為什么要欺騙我！

    第二十四章 不如不見

    大雨下了一整夜，五大門派玄武派長老聽得報告說有魔潛逃，氣得胡子都飄起來了：“還不快追！連這陣法都破得了的魔，放出去得害死多少人！趕緊搜查！查不到今晚大家都別睡了！”

    “可、可是這魔跳崖了……”

    扶靈山后面流淌著一條如巨龍般的河流，名為黑河，因為魔來到人界，本身就不受待見，所棲息的地方也是人們不愿去住的地方，不過正好，他們也不喜歡平坦的地方，可是就是連這樣的地方，這些仙人也不愿留給他們，總是要將他們趕盡殺絕。

    而楚過的屋子，就建在懸崖邊上，也是山最高的地方，沒有人愿意接近那里，如果跌入這萬丈懸崖沒有死的話，底下的黑河里藏著什么，一直都是眾說紛紜，再加上魔人的棲息地所在，讓這黑河更是被傳為死亡河。

    “跳崖？！”在一旁的朱雀長老穿著火紅的旗袍，在夜里十分耀眼，她頂著張年輕的面龐，開口卻是年老的聲音，“這懸崖跳下去必死無疑，讓人下去搜查，怕是要害死我們的人，大可不必這樣，這魔，不值得我們這么做?！?/br>
    “可是……”玄武長老的拐杖將地面敲得“碰碰”響，想要辯駁，但看到五派中最有威望的麒麟派長老沈正對朱雀長老的話沒有異議，就將話咽下去了。

    突然，沈正開口了，只聽他緩緩問道：“那邊那個黑衣服男孩，哪個門派的？”

    ……

    喻泠然在房間里踱步，林夕冥坐在楚南息的床上看著楚南息的衣服發(fā)呆，過了不久，喻泠然有些煩躁地踢了一下桌腿：“為什么我不會御劍??！他們肯定出事了，要不然不會這么久的……”

    “如果事情嚴(yán)重的話，你我一去，也是幫不上什么忙的?！绷窒ぐ殉舷⒌囊路г趹牙?，語氣已經(jīng)開始哽咽，“我、我有不好的預(yù)感，師兄也沒有回來，如果他們……不回來了呢？”

    “別瞎說！呸呸！”喻泠然轉(zhuǎn)過頭看著林夕冥，說道，“但是，如果真的出事了的話，盤斗山學(xué)派歡迎你?！?/br>
    “嗯……但是學(xué)派是不是不能每天抓野雞打山豬了？”

    喻泠然頓時也紅了眼睛：“你不要說了……”

    林夕冥跳下床，然后走過去拍了拍喻泠然的肩膀，抽了抽鼻子說道：“師父不會不要我們的?！?/br>
    “彭——”楚南息的房間門突然被打開，早晨的陽光頓時灑入了房間，兩人立刻回過頭，就看見了渾身濕透了的賀淺，賀淺看了他們一會，說出了讓他們不愿再聽的事情：“師父不在了，以后，我們分道揚(yáng)鑣吧?！?/br>
    “怎么……”

    “我拜入麒麟派，以后，有緣再見吧。”賀淺說完，閉了閉眼，忍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了。

    喻泠然瞪大眼睛，沒有反應(yīng)過來，倒是林夕冥一步上前抓住賀淺的手臂，淚水早已流下來，林夕冥抽泣道：“師兄！你別這樣什么都不說就走啊，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師父會不在了？”

    賀淺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傷痛帶給他的難受與委屈，抬眼看著林夕冥，說道：“你們要是愿意，跟我去麒麟派吧，關(guān)于師父……楚南息，我不想提了。”

    林夕冥瞪大眼睛，再一次追問：“為什么？難道你不傷心嗎？為什么這么快就拜其他人為師？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