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現(xiàn)在是在偷換概念嗎？”她戳戳他的胸口，拿他的話來反駁他。

    “知微見著。”

    “以偏概全！”

    他笑，握住她的手：“我覺得mama很好。”雖然只是見過幾次面，但江川已深刻感受到陳校長的睿智和體貼。

    “她是很好，”方唯糾正他：“但她不是你mama?！?/br>
    “丈母娘?！?/br>
    “也不是?！?/br>
    “廣東人好像一般叫外母？”

    “嗯?！?/br>
    他立刻笑，“那我也叫外母?！?/br>
    “哎！”又輸！方唯懊惱。

    “遲早而已?！敝浪趷朗裁?，他捏捏她的鼻子，翻身平躺將手交叉枕在腦后，微嘆：“我也很想要，這樣的mama。”

    “陳校長也有很多可愛的缺點滴。”

    “不影響她是一個偉大的mama。”

    “不能同意更多！”方唯笑，終于忍不住還是問出口：“你mama，是個怎樣的人？”

    “嗯……”江川遲疑了一下，說：“聰明，漂亮，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那不是很值得尊敬的女性嗎？”

    “嗯，這個角度來看，是的?！?/br>
    “那爸爸呢？”

    “爸爸……爸爸也很有魄力，中年才離開體制創(chuàng)業(yè)，他也做得很成功?！?/br>
    “很有勇氣，”方唯豎起大拇指：“令人佩服咧?！彼幌胨y過，又湊過去吻他：“難怪養(yǎng)了一個這么優(yōu)秀的兒子！”

    “但好像從我 12 歲開始，他們漸漸地不再相愛了，幾年之后，終于分開。”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以為我早已不介意了。但是唯唯，當我這樣和你說出來，我又突然意識到，這種不愛的分離，”他盯著天花板：“大概……仍然是令人痛苦的?！?/br>
    “其實很相愛，也有可能分開。而且，那樣的分離，或許更痛苦。”方唯也像他一樣雙手交叉平躺?！拔腋叨臅r候，爸爸車禍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痛不欲生，即便過去這么多年，mama仍然非常非常想念爸爸?！?/br>
    他轉頭看她，眼里有濃烈的疼惜。大概是因為這件事，她一直都沒有買車。

    “沒關系，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痛了。”她說，“但懷念會綿延一生?！?/br>
    “對爸爸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幸福。死亡并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也很幸運能擁有一個值得的爸爸。所以后來想念就成了美好的事?！?/br>
    “唯唯，”他側身向著她：“為什么明明事業(yè)對你如此重要，但只要你的家庭需要你，你總能毫不猶豫地回到親人的身邊？”

    “你怎么會認為事業(yè)對我很重要？”

    “你在職場上一直保持奔跑的姿勢，全力以赴。”

    她失笑：“事業(yè)可以從頭再來，工作也有很多選擇，但人生沒有辦法。錯過了那些陪伴的時間，錯過了這個人，一旦失去，那種遺憾，會成為心里的一個洞。永遠無法修補?！?/br>
    “不，這并不是理所當然?！彼磉^來，重新面對著她，“至少在我們家不是?！?/br>
    方唯覺得很心疼。因為始終被滿滿的親情包圍，她擁有很多很多的愛，以及充足的安全感。這么多年，她一直覺得投入事業(yè)就很好，愛情不過錦上添花，有，或者沒有，并不覺得很遺憾。但江川他除了事業(yè)，什么都沒有。

    這些年，他一個人遠走外國，到底有多孤獨？

    她輕輕擁抱他：“以后我和mama還有外婆都疼你！”

    第67章 她的家庭

    “唯唯……”你總是讓我這樣動心……江川抱緊她，胸腔里翻騰著強烈的感動，但心卻又神奇地異常柔軟。她令他一直努力隱藏的脆弱，無處遁形。

    “其實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不一樣。我們家比較喜歡坦誠交流，但有些家庭會羞于表達。我相信父母都是很愛你的，或許他們在你沒有覺察的地方，努力對你盡著責任?！?/br>
    “唯唯，你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溫暖，一直非常吸引我?！?/br>
    “哦，不妨展開說說？我今晚有很多時間?！?/br>
    “嗯。”他的手伸進她的衣服里，“但我覺得，行動能更直接地表達，以及感受……”

    “唯唯，你們回來吃早餐?！敝芰辉?，陳校長已去市場采購了新鮮的食材。

    兩人乖乖的，八點半就回到南郊。

    外婆親手做了馬蹄糕和南瓜餅，mama烤了蛋撻。干炒牛河配新鮮瘦rou粥，還蒸了一籠腸粉，非常廣式的早點。天氣很好，上午很涼爽，早餐擺在前院里，大家一起慢慢喝茶聊天。

    陳校長循例了解了一些江川的情況，外婆只是笑瞇瞇地一個勁地讓江川吃這個試那個，合不合口味呀，好不要吃呀？這么多年，方唯第一次帶男友回家，外婆的開心簡直無處安放，只好都寄托在食物里。

    凌媽在隔壁聽到動靜，馬上就過來了。

    “唯唯，小江來了，怎么不告訴契媽？！”凌媽一進門就對方唯嗔怪著說，似乎一點都不驚訝江川是她的男朋友。

    “哦，我以為您要在醫(yī)院照顧小悅?！?/br>
    “嘿，vip 病房有 24 小時月嫂和護士，出院直接去月子中心，多方便呀?！?/br>
    “那就好，您可以放心地減輕負擔了?！狈轿ㄚs緊給凌媽加了個位置和碗筷。

    “小江怎么這么久才來？”

    江川笑：“最近工作比較忙?！?/br>
    方唯卻有點納悶，要他來干嘛，打麻將不夠腳嗎？

    凌媽笑：“小江的效率，意外地有點低哦！”

    方唯聽出話里有話，吃驚地看了一眼陳校長，這樣都被兩個老太太看穿？她有點無語地：“你們可是意外的醒目??！”

    陳校長用手指點點她的頭，“不然你以為?。俊?/br>
    江川看方唯在mama面前小孩似的，也忍不住笑。

    早餐收好，大家繼續(xù)在院子里喝茶，凌媽回去后，凌爸又過來了。江川之前兩次過來都忙著打麻將，沒和凌爸細聊。方唯見兩人聊得投入，便和mama去后院整理菜園子。

    凌爸跟江川講起他的創(chuàng)業(yè)之路，發(fā)現(xiàn)這年輕人很有想法，頗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霸骑w很多方面要向你學習?！?/br>
    江川給凌爸續(xù)茶，謙虛地說：“經(jīng)驗互補而已。大公司流程機制復雜一些，也相對完善，可以大概率地確保每個決策能夠精準一些?！钡惨驗轶w量大，牽一發(fā)動全身，決策時會更傾向預算稍高但風險更低的合作伙伴或方案?！靶」镜臎Q策更靈活，成本控制的意識更強，不過對市場分析和預判可能沒有那么廣泛和深入。”

    “云飛做決策有時不夠沉穩(wěn)，但這幾年公司的發(fā)展，確實比得上我過去的幾十年。”凌爸又不無自豪地說。

    “是，云飛做生意的魄力和策略令人敬佩。相信經(jīng)驗繼續(xù)累積，他以后會有更大作為?！?/br>
    “mama什么時候看出來的？”方唯隨手摘了一只番茄，在衣服上擦了擦就直接吃。

    “上次小江來的時候?！?/br>
    “凌云飛生日那次？”

    “他總共就來了兩次?！?/br>
    “你怎么看出來的？”

    “他很聰明?！标愋ｉL笑，雖然江川那天打麻將時沒有透露女友的信息，但是言語間他對方唯的關心，還有當她和凌媽說要給唯唯安排相親的時候他幾不可聞的急躁，還是暴露了。

    “我怎么覺得mama更聰明呢！”

    “mama只是人生經(jīng)歷更豐富一些，但他是真聰明。”陳校長贊嘆。那天江川一方面隱晦地認同支持長輩們對唯唯人生大事的cao心，一方面還不忘為自己防守，明面上是為長輩們物色人選積極建議，實質(zhì)是在設置障礙，好比如他建議的篩選標準，簡直就是照著他自己的優(yōu)勢來。陳校長不禁又笑：“當然了，你自己也暴露了一部分?！?/br>
    “啊？我有嗎？什么時候？”

    “何時見你這樣寵過一個男人，說他只是你的大客戶我是不信的?！?/br>
    “那你那天在我家遇到江總是一點都不意外了？”

    “不，我還是相當意外的。”陳校長回頭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完全沒想到你們那么快住一起的?！?/br>
    方唯臉紅。江川確實是效率太高了一些。

    看女兒有點害羞，陳校長轉頭看密密掛滿枝頭的辣椒，笑容可掬地說：“辣椒我們怎么做？”

    “你想不想試試東南亞風味的生菜包？”

    “哎喲，拍拖之后，菜式范圍拓展啰！”mama揶揄她。

    “不是我，江總做?！?/br>
    “呀，小江第一次到家里來，你好意思讓他做飯??？”

    方唯笑：“加分項，他應該會很樂意展示的。”

    “他到底想要幾分?。俊?/br>
    “mama給了他幾分？”以江總的追求，應該會想要無限地接近滿分吧。

    “我要求很低的，有人愿意娶你就行?！?/br>
    “喂！”方唯抗議：“老實說，我在陳校長心里的分數(shù)也不高吧？”

    “那還是要比小江要高那么一點的?！标愋ｉL笑瞇瞇地做了個少少的手勢。

    “那一點不會是mama的濾鏡吧？”

    “哈哈哈！”陳校長不答，低頭去摘辣椒。

    “怎么可能，我那么好，論實力也應該比江總高?。　蓖廴?，江總到底給陳校長她們喝了什么迷湯啊，都嚴重到威脅她的地位了。

    “哈哈哈，難說。話說小江怎么什么都會??？”

    “也沒有什么都會吧？”方唯不免反駁：“你這是看女婿的濾鏡！”

    “哎喲，這分明是你的濾鏡吧，都默認他是mama的女婿了？”mama又笑。

    “哎哎哎，打個比方啦！”

    “客觀來說，小江是很不錯?！?/br>
    “你女兒也很優(yōu)秀哇！”

    “但你是要保持點危機感啦！”

    方唯嘻嘻笑：“那mama覺得他哪一點優(yōu)勢比較突出？”